这是一个重大失误。
按说要扣不少分的。
齐盛没了之前信心满满的模样,回来的路上一直情绪不高。
别说齐盛了,参加比赛的几个兵,就没有一个不是垂头丧气的。
本来可以拿到第一的,结果一个失误,现在分数铁定是要扣的了,扣多少,排第几,这都要等最后结果。
莫三说:“连长你也别丧气,现在胜负未分呢,鹿死谁手都说不准。”
完了又神神秘秘说道:“我听说啊,咱们连的分数其实很高了,咱们就一个接力环节出问题,别的分队据说有些只找到六个目标点,并且标定的坐标准确率跟我们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你放心,就算不是第一,咱们第二也是没问题的。”
“我要的不是第二。”
齐盛忽然放下了筷子。
莫三见状,马上闭嘴不说话了。
在他看来,齐盛太心高气傲。
在自己看来,第二已经非常不错了。
全军比赛啊!
多少个单位参加啊!
亚军,很丢人吗?
莫三觉得自己能在转业看到连队争取到这种等级的荣誉,内心其实是非常高兴的。
他不明白齐盛为什么纠结于第一或者第二。
第二的奖杯拿回去不也能放在荣誉室里吗?
搞不好能挂上个大合照之类,自己也在里头,就算将来转业了,想起荣誉室里照片中的自己,美滋滋一辈子做梦都会笑。
“13队的成绩怎样?”
齐盛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李正和莫三面面相觑。
片刻后莫三说:“听说……还不错,不过好像也有个科目没搞完,没搞好那种,就是那个引导环节。”
说到这里,他朝齐盛竖了竖大拇指:“连长同志,作为连队的政治指导员我得表扬你,引导环节是整个科目里难度最高的,而能完成这个环节的,所有代表队里只有我们连的分队,这说明你的专业水准是最高的,这是你的功劳,我不抢功。”
齐盛愣愣地看着面前一直夸赞自己的莫三。
忽然,他将目光移向一旁的李正,看了许久。
李正注意到了齐盛的动作,抬头问题:“连长,你老看着我干嘛,我又不是你媳妇。”
这话倒是真把齐盛逗得忍不住咧嘴笑了笑。
不过齐盛的笑容很快就消失了。
他说:“副连长,对不起。”
李正停住筷子,问他:“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齐盛说:“我之前的态度……不是……”
他搓了搓手,似乎在组织语言。
临了,才道:“体能不是我说的那么一无是处的……”
李正怔住了,好一会儿才说:“你想学啊?我教你啊。”
一旁的莫三闻言,差点连嘴里的饭也喷出来了。
最终结果
裁判组对于成绩有一定的争议,也推迟了宣布成绩的时间,以往的当晚集合统一宣布变成了明天上午宣布。
这无论对于齐盛,抑或是祁航,都是一个难熬的夜晚。
不过该来的终归还是要来的。
第二天一大早,所有人参赛队吹哨集合。
台上,首长宣布了这次的结果。
第一名——
情侦旅代表队。
第二名——
猛虎旅代表队。
总分也公开了,一分之差。
据说这个结果是裁判组开会开到晚上熄灯前才最后由首长拿了主意,让裁判组投票得出的结果。
票数也很有意思。
裁判组七人,其中四人投了情侦旅,三人投了猛虎旅。
结果公布的一刹那,现场顿时沸腾。
有震惊的。
有惋惜的。
有惊讶的。
有欢腾的。
当然……
也有落寞的。
这个结果,齐盛似乎早有预料,但又无法接受。
只是既然来参赛,就要输得起。
最后首长宣布,为庆祝赛事圆满结束,今晚加菜,摆庆功宴。
颁奖的仪式很简短,每个队一个总分奖杯,单项科目是奖状。
祁航上台的时候,捧着冠军奖杯嘴巴笑得裂到了耳根处。
下了台,他的队员一拥而上将他抬起,抛向天空。
军报记者上前,举着相机一顿咔擦,定格在了祁航飞向天空的一刹那。
齐盛不肯上台。
奖杯是李正代领。
李正推辞,让莫三上,说指导员是正职,该指导员上台。
莫三不推辞。
因为要转业了,当了那么多年兵,还真没上过军报。
这会儿有记者在,搞不好给个镜头,不光能上军报,能上央视军事频道也说不准。
所以他很高兴,乐呵呵地带着一群愁眉苦脸的兵上台了,一边走还一边说你们咋一副送葬的样子?第二怎么了?不就差一分吗?这个第二的含金量就跟第一差不多!
兵们还是笑不起来。
也许大家都知道这次失利的原因在那里。
最后接力环节负责爬上架设中继发射站的王嵩跟何贤兵俩人就跟上刑场一样,如果不是齐盛命令他们上去,俩人死活也不肯上台。
领这个奖,无论是王嵩也好,还是何贤兵也罢,都感觉这是一次大庭广众下的凌迟。
虽然有老话说失败乃成功之母。
只是有些失败对于军人来讲是不能接受的。
尤其是这种临门一脚偏偏就差那么一点点体能就能摘下胜利果实的事,没人能接受。
其实那天最后关头,王嵩与何贤兵已经距离山顶只差三十多米。
偏偏就是这三十多米的高度,俩人跑断气了也没能赶在规定时间里爬上去。
最后迫不得已,他们事急马行田,直接就在距离坡顶三十多米的地方用尽最后的气力架设了发射器。
可能是跑得太急,也许是体能太差。
俩人呼吸都跟不上趟了,眼前一阵阵发黑,喉咙发甜,人有种随时要晕厥过去的感觉。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缺氧导致影响了发挥,反正中继发射器的架设遇到了麻烦,怎么都没调试好,接一根信号线对半天对不准接口。
等到接好了,断断续续好像真有些信号了,可一看时间,超时了……
俩人当时跳山的心都有了。
科目比赛结束后,俩人直接就坐在山坡上的雪地里,是白平后来上去把俩人叫下来的,叫下来后,刚进车里就掩面痛哭起来。
兵是有自尊的。
在车下不能哭,虽然周围很远范围内都没人,但还是怕被人看到。
从台上下来,颁奖仪式继续。
后半程的颁奖,大家都忘了台上的首长讲了什么,糊里糊涂到了结束,除了第一名,其他名次是谁都没听进去。
队伍解散后,李正本想陪齐盛一起回营房里去,结果刚走几步,忽然看到齐盛一个转身,拐向了情侦旅的方向。
李正心中登时咯噔一下,担心这个自己的远房未来亲戚,这个执拗的书呆子连长不会真跑去他老同学那里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
于是赶紧跟上,打算看到齐盛如果做出不明智的举动好立即进行制止。
以自己的身手,制住齐盛那是手把眼见的功夫。
这是全军性质的比武,周围各部队各战区的兄弟单位都在,当面揍人一则显得没肚量,二来违法部队纪律。
祁航也注意到了齐盛,看见他朝自己走来,笑容一点点随着距离的接近慢慢地消失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