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明远的心思
两天后。
某总医院，住院部。
石明远穿着病号服，在医生办公室里磨人。
“医生，你看我都没事了，老虎都能打死几只，是不是让我出院算了？老在这里占用资源，不如留给需要的人呐！”
被他磨上的是总医院骨科的一名副主任医师，也是他的主诊，戴着副黑框眼镜，三十多岁，是个医学博士出身。
博士抬头看了看石明远，忍不住说：“你这个兵是真奇怪，人家巴不得在这里多住两天，你倒好，入院第三天到现在，天天嚷嚷要出院。”
石明远其实没好意思告诉医生，其实他第二天就想出院。
只是那几天，同样住在住院部七楼的齐征伤情还没稳定。
第三天的时候，齐征醒了，而且能吃点东西了。
石明远去看过他，精神头不错。
医生说，枪伤挺严重，但是人救过来了，不过这种伤即便好了，以后也不可能再从事高强度的特种部队训练了，更谈不上执行任务。
这事让石明远的情绪多少有些低落。
但总归是值得庆幸的，人没事就好。
石明远要求出院的心思其实很简单，如果他办了出院手续，就能名正言顺向连里申请给齐征当陪护，现在他是病人，穿着个病号服楼上楼下到处蹿，老被医生赶。
“医生，我根本就没事了，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天天浪费你们医院的药……”
石明远还是死缠烂打。
博士不耐烦了，伸出手直接在石明远的胸口偏右的位置上按压了一下。
“哎哟！”
石明远顿时倒吸一口冷气，呲牙咧嘴退了两步。
“不是好了吗？”博士哼了声道：“你肋骨骨裂了，要至少4周才能恢复，逞英雄不是你这么逞的，如果不小心，会伤情加重，那你可就在战斗部队待不下去了。”
这话好使。
说到会影响自己在部队里继续服役，石明远顿时就老实不少。
“真的？医生，我不懂医术，你可别骗我，有那么严重？”
他还是有些将信将疑。
博士说：“不信你可以试试，我不反对，你要去死我拦着你干嘛？你也不想想，你的肋骨就跟一根木头一样，裂了你说有没有事？还没长好呢，你再折腾，它断了你咋办？”
石明远这回觉得医生不是跟自己开玩笑了，这可是认真的了。
于是只能苦着脸说：“那我总不能在这里住四周吧，我会疯掉的。”
博士说：“那倒不会，十天后观察一下，长得差不多了就让你走人，回去后要修养，遵医嘱，好好休息，别参加高强度训练就行。”
“好咧，谢谢您啊，医生。”
石明远咧嘴笑着，退出了病房。
出了病房，他站在走廊里左右看看，最后决定上七楼去看看齐征几天恢复怎样了。
他显示装着上厕所，进了厕所后转悠一圈又跑出来，站在门口等走廊没什么人了，这才快步跑到电梯处，摁下电梯，等了大约半分钟后，电梯来了，他闪身进去，上了七楼。
齐征几天的精神头不错，家里也来人了，目前在这里伺候他的不是医院护工，是老家的一个表弟。
石明远进来的时候表弟端着杯水，拿棉签蘸了，在齐征的嘴唇上涂抹。
齐征的手术大，为了找那个弹头，医生打开了他的腹腔，修复了被击穿的肠子，又割掉了脾脏。
那天晚上，也得亏石明远做了简单的急救处理，送到医院的时候，内出血几乎要了齐征的命，输了足足3000的血，才将人从鬼门关抢了回来。
现在的齐征刚手术完，3天内只能依靠静脉滴注以补充各种营养。
所以他没法喝水，只能表弟用棉签蘸着水给他嘴唇上润润，免得干裂。
“老齐。”
石明远大大咧咧地来到齐征病床前，拉过凳子坐下，也不见外地对表弟说了声：“早啊，表弟。”
齐征表弟是个实诚人，见状也是向他微笑一下，算是打过招呼了。
齐征看着石明远，身子虽然不能动，眼睛全转向了一旁。
旁边是床头柜，上面有个大果篮，里头好几种水果。
这果篮是铁拳中队派人送来了，算是慰问。
石明远以为他要吃水果，于是劝道：“老齐你就别想了，现在你还吃不成水果。”
齐征说：“是让你吃……别浪费……”
由于喉咙里都是粘液，很稠的粘液，齐征说话的声音怪怪的，像是含了颗化不掉的蛋黄糊在嘴里。
石明远想了想，也不客气道：“行，不能浪费食物。”
说完，拿起一个苹果在衣服上擦了擦就啃。
齐征看了，微微摇头，说你也不洗洗……
石明远笑着说：“洗什么洗，我看这玩意比我的脸都干净。”
说完，依旧不介意地大啃苹果。
临了，问齐征道：“医生说你什么时候能吃东西？”
齐征还没回答，表弟先说了：“医生说明天可以尝试吃点流质食物，一个月后可以慢慢恢复饮食，不过要忌口，清淡和高蛋白为主。”
齐征双眼直勾勾看着天花板，脸上毫无表情，看起来少了许多生气。
石明远说：“老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可别那么低落。”
齐征叹了口气说：“我知道……”
石明远又说：“搞不好你能提干了。”
齐征不说话，依旧看着天花板。
良久才道：“我回不去一连了。”
忽然想起了什么，问石明远：“石头，你这次的事有没有什么消息？”
石明远一愣。
他知道齐征指的是自己追击那件事。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随便了。”
齐征说：“你啊……冲动……”
石明远说：“你们都叫我石头，可我不是真的石头，我有感情，当时我都摸不到你的脉搏了，以为你挂了，我能不火？”
齐征叹气道：“是我害了你……”
顿了顿又道：“还害了连长。”
石明远这回停下来了，他想起了李正。
其实这几天他一直避免去考虑事情的后果。
不过很显然的是，他问的每一个人，都认为李正为了自己是惹火上身了。
其实石明远心情很复杂。
你说后悔，他可一点不后悔追击三道纹他们。
说他不后悔，那也后悔，自己学艺不精，连累连长来救自己，这回是把连长给搭上了。
正在思绪飞扬的时候，忽然门口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齐征。咦？石头你怎么也在这里？”
俩人转头一看，门口站的是连长李正，手里还提着一大袋营养品。
后悔药
“连长！”
石明远唰一下站了起来。
“你坐，你坐。”
李正笑着伸手示意他坐下，然后径直来到病床前。
石明远连忙把椅子让到李正的身后。
“连长您坐。”
李正点了点头，没坐，而是将手里的营养品放在床头柜上，低头看了看齐征的伤口。
齐征说：“连长放心，我死不了……”
李正还是点头。
齐征又道：“连长，我有个请求。”
李正这回开口了：“你说。”
齐征说：“我能不能留在一连？”
李正面显难色。
刚才他去过医生那里了解齐征的伤情。
按照标准，齐征可以评残了，而且还是等级不低那种。
但有一点，他不可能在重返一线。
这是绝对没商量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