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副所长见对方总算停歇了，这才示意李正：“外头说去。”
俩人刚想出去，却听那女扭了下水蛇腰，白眼一翻，阴阳怪气说道：“哼！别以为拉个当兵的来当挡箭牌讲情就会没事，这是没这么简单就完，你不是要去当兵吗？老娘我让你当不成兵！”
听着话，李正没由来地一股厌恶涌上心头。
虽然现在还没清楚发生什么事，但这女的说话可真难听。
他猛地回头，双眼瞪了一下那个女的。
虽然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可水蛇腰的目光触碰到李正的双眼，顿时脊梁骨上一寒，一肚子的话噎在喉咙里就是吐不出来，感觉整个人都像被针扎一样不自在起来。
李正懒得再跟他计较，跟着廖所来到门外的走廊处。
廖副所长说：“这事说起来……”
他话说到这，突然摇头苦笑。
“王军这小子也真是倒霉……”
接着，将今晚的事原原本本一五一十地陈述了一遍。
原来，这错还真不能全算在王军头上。
由于下午刚家访完，王军入伍的事已经铁板上钉钉，嫂子何巧巧今天提早收铺，打算在店里整一桌菜，和王军还有店里的老师傅一起吃顿饭，算是提早庆祝王军入伍成功。
店里本来啥都有，偏偏小外甥吵着要吃临城最好吃的那架卤羊头，王军最疼爱小外甥，小外甥说要吃，被说卤羊头了，就算要吃县城里的其他什么好吃的，他都会跑去买回来。
所以，无论何巧巧怎么劝阻，又怎么呵斥自己的娃，王军都没听，穿上衣服骑上自己的小电驴就去买卤羊头。
羊头是买着了，回来的路上看到路边一男的在揍一女的，摁在路边的围墙上揍得那一个叫狠，一手揪头发，另一只手左右开弓抡圆了扇耳刮子，不过瘾还用膝盖去顶那女的肚子。
女的起初还抵抗，但怎么是男人的对手？
三下五除二就被顶倒在地上，嗷嗷躺地上哭。
男的还嫌不够，跳起来往那女的身上踩，一边踩还一边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诸如“臭婊子”之类的脏话。
旁边为了一圈人，没人敢上前阻拦，都围着指指点点，一副合格的吃瓜群众应有的样子。
王军毕竟年轻，见着样的状况，再打下去不得打个内出血闹出人命来了？
于是在街边支好自己的小电驴，一个箭步就冲上去，一把抓住了那男的已经举起一块板砖的手，说你干什么！？放下砖头！
男的一转身，王军就感觉这家伙不是什么好东西，露出的手腕处纹着一条龙尾巴，脖子上还有一丛花纹，大冬天的，能看到肉的地方都是纹身。
再加上满脸横肉一脸的凶相，就差没将欺男霸女给纹在自己的额头上了。
小年轻都是正义的，胸腔里还有热血。
王军觉得自己在做正确是事，所以倍感正义。
没想大花臂可不吃这套，还没开口先啐了他一脸的口水说你算老几？！敢教老子做事？
言语间，膝盖就上来了。
王军猝不及防，被他来了个兜心顶，眼前顿时就黑了一片，气都差点喘不上来了。
大花臂得势，朝着半截板砖就冲上来要给王军开瓢。
结果他没想到的是，王军是跟着王涛学过几招的，以前王涛挡当兵头几年，每年回来探家自己闲着没事做就跑步到河边练功，王军那会儿寒暑假只要在，都跟着身边做跟屁虫，久而久之就在王涛那里学了些部队上的格斗术。
大花臂轮板砖袭击他，让王军怒不可遏。
虽然说不上光天化日，但好歹也是大庭广众，居然敢当街行凶？
他的火也一下子蹿上来了。
大花臂还没冲到身前，王军一个正蹬结结实实就踹在了大花臂的肚子上。
这货嗷一声参加，整个人飞出了两米多远，成了滚地葫芦。
在地上哀嚎了片刻，大花臂受不了这份羞辱，这条街谁不知道他九纹龙的威名？
身上纹了九条龙，寓意九龙护体，有九条命。
这也是九纹龙平时拿来吹嘘的资本，加上身强力壮，平常有去健身房，没事戴着拳套在健身房的擂台上跟着教练打打西洋拳，何曾在这条街上遇过对手？
这也是为啥之前他当街打女人却没人敢上前阻拦的原因所在，谁都知道这货就是个牛皮糖，比他粘上了后患无穷。
九纹龙硬撑着爬起来，又抄上板砖嗷一声叫嚣着冲了上来。
都是年轻人，王军比九纹龙年轻多了，本来就冲动，这会儿看到九纹龙还敢反抗，顿时怒火熊熊燃烧起来。
这火一烧，人下手就狠多了。
一个闪身横勾，一个顺手牵羊，九纹龙立马成了狗抢屎，王军的火都捏在两只拳头里，骑上去就朝九纹龙的脸上狂抡，仅仅两拳，九纹龙那张恶人脸就肿成了猪头。
也就在这时，突然间听到旁边围观群众里发出一声惊呼，王军听见自己的左后侧有动静，耳边脑后一阵风声，他下意识头一偏，人往边上一闪，手下意识一抬去挡。
结果感觉有东西狠狠砸在了手上，乓啷一声，小臂上一阵疼痛。
接着眼前黑影一闪，一个人扑上来跳到他的背上，又揪头发又是九阴白骨爪往他脸上和脖子上招呼，嘴里骂骂咧咧的，跟九纹龙一样口臭。
当看清来人，王军顿时都懵了！
这娘们就是刚才躺地上挨揍的那位水蛇腰。
这特么！
这哪出跟哪出啊？！
王军顿时被一盆冷水兜头淋下，斗志全无，霎时间思绪全乱了。
所幸是水蛇腰没挠多久，警察就到了。
围观群众虽然不敢亲自上前，但报警的勇气还是有的。
警察一来，还没等王军开口，水蛇腰就已经理直气壮恶人先告状了，指着王军对警察说：“警察同志！他打人，把我男人打伤了！”
王军顿时就失去语言组织能力了。
警察问他：“你怎么回事？”
说完，指着地上也不知道是装还是真的在打滚的九纹龙。
“他是不是你打的？”
这句话问的……
王军简直没法回答。
告诉警察自己是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
告诉警察自己是见义勇为制止凶徒对无辜市民施暴？
可苦主是谁？
自己救的那位现在一口咬定自己是打人。
这真是救了个寂寞！
“我……不是……我是救人……”
“救谁？”
“她！”
“你？”
“不！他打我男人！他扯淡！”
“你到底救谁？！”
“我……我艹……”
王军最后只能骂了句粗话。
警察顿时就怒了：“你骂谁？！”
水蛇腰：“警察同志，他骂你！”
王军：“……”
新开始
从派出所里出来，已经是深夜11点了。
对于李正这种法学硕士来讲，解决这种本来连纠纷都算不上的纠纷简直不要太过简单。
水蛇腰胡搅蛮缠，李正就搬出《民法典》里关于见义勇为的免责条款，跟她一条条摆开来说事，说完了又要王军伸出手上的胳膊，要看看伤口多长多深。
最后告诉水蛇腰，如果真要搞事情，那么部队和自己都可以奉陪，有律师跟水蛇腰耗。
廖副所长在一旁看得一愣一愣的，是真没想到眼前这个中尉军官居然如此深刻不测，坐在那里哪像个军官？简直就是个有执照的律师嘛！
再加上九纹龙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水蛇腰是什么货色他更清楚。
平时水蛇腰挨了九纹龙的揍，也不是第一次闹上派出所来。
所以他警告水蛇腰不要搞事情，毕竟王军是一番好心，看她受欺负才上去帮忙，顶多算个误会。
终于，一番调解过后，李正让王军给九纹龙说声抱歉，然后廖所让九纹龙也跟王军说声抱歉，大家握个手，签了个和解协议，事情就算这么完事了。
“往后做好事也得看清楚点，人家俩口子打架，你上去就把人揍成猪头，很容易连自己都搭进去。”
李正说起话来就像王军的哥哥，他总觉得王军这人单纯了点，王涛不在了，既然他要来猛虎旅当兵，自己也就有责任让他成熟起来，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王军一脸苦逼说道：“我也没想到会这样，我就是经过那里看他将那个女的往死里揍，我担心出人命就上去了，本来是拦开的，可他先拿板砖动的手……”
李正说：“这事不是你的错，就不要放心里了。”
说完，看了看王军的手。
“你的手怎样了？”
“就一点划伤，没事！这点伤我都顶不住，还当什么兵？”
王军说完，立马又追问李正。
“李连长，我听说你是猛虎旅里的百突连连长？”
“你知道什么叫百突连吗？”李正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