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横肉公子愣住了,显然不敢相信这偏僻小镇,竟有人会比自己还有钱。他立马坐直了身子,四处转头找着叫价三百两的人。
“谁?是谁!”
叫价之人是一个黑袍男子,约莫二十六七,身旁站着一圈侍卫,看不清相貌,他之前一直坐在旁测,却始终没有叫价,直到现在局势差不多了才开口。
横肉公子满脸不服刚想开口,那黑衣男子身旁一个侍卫却忽然拿出了一个令牌怼到了他脸上。
众人只见,下一秒,刚刚还嚣张无比的人此时却像个乌龟一般缩起了头,闭上了嘴,站起身,带着身边下人灰溜溜的滚了。
——!
这一幕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赵景明关注点却在那块令牌上,他总觉得材质看着有几分熟悉,可怎么也想不起来。
“恭喜这位公子~”
老鸨率先开口打破沉默,笑容满面,对她来说,无论谁拍走小茶都可以,只要有钱就好。
“今夜,我们小茶姑娘就您的了!”
老鸨边说边指向小茶,而那小茶此时却是满脸泪水,一双玉手攥紧衣袖,始终不肯抬头。
老鸨见状不悦,刚要开口呵斥几句她几句,可小茶却一眼也没看那老鸨,缓缓开口,眼睛看向远处,泣涕含泪,声音宛若黄鹂,眼底满是决绝。
“自古薄情多书生……这话说的真是极好,萧郎!你当真如此绝情吗?”
说罢,只见她快速从衣袖中抽出一把匕首划向自己脖颈!
——事发突然,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在小茶手中的刀划出之际,一书生模样的年轻人突然猛的向着她冲去,但又被人群挤住而动弹不得,他悲愤大喊,可声音却被淹没在了人群中。
“小茶!!!”
在场所有人都被吓傻了,离的最近的老鸨被溅了一身血,更是直接被吓晕了过去,现场乱做一团。
片刻后,官兵赶来,疏散了大部分人群,这才安静下来。
赵景明看着断气了的小茶,死不瞑目,绝美的面容此刻看着却像极了索命的厉鬼,周围人避之不及,那位之前喊着小茶的书生却跌跌撞撞的跑了过去,一把抱住了她的尸身。
“这人疯了吧,连尸体都要啊?”
“快走快走,多吓人啊!”
“真晦气!啧啧。”
“对了刚刚那叫价三百两的人儿呢?”
“不知道,一瞬儿就不见人影了,估计也被吓跑了吧。”
“啧啧,可惜了,好不容易拍到这么美的人儿,还没来得及享用就……啧啧。”
“害,今儿个真是晦气,来看美人的居然看成了尸体。”
“……”
周围人一边对着这个书生和自尽了的小茶指指点点,一边快步离去,片刻后,这方圆几里都不见了人影,但赵景明却是没有离开,他走到那名书生旁边,见那书生哭的肝肠寸断,嘴里神神叨叨,似是真疯了一般。
“小茶,小茶,萧郎来了,我来了啊……你怎么哭了啊,小茶,我来了你不高兴吗?”
书生用泥泞的袖口轻轻擦拭着小茶脸上的血水,泪水不住的淌着,嘴角却扬起一丝笑容。
“小茶,我说过,待我考取了功名,我一定娶你回去。我、我这次没中,下次一定,一定能中!到时候我就一定来赎你,你怎么瞪着我?小茶,你不相信我吗!”
书生的手不停拂过小茶紧瞪的双眼,却始终都闭不上。最终,他放弃了,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抱着小茶的尸身跌跌撞撞的往远处走去,两行清泪从他眼角划过。
“你忘了我吧,小茶,忘了我这负心郎吧……”
——
赵景明觉得事情古怪,在好奇心驱使下他跟上书生,跟着跟着,最终走到了一个破败的小院中,赵景明进去时,书生刚好将小茶放在一边,站在院中拿起了一把匕首。
“小茶,别怕,我来陪你来了。”
“……哎!你别做傻事啊!”
赵景明大惊失色,见书生要自尽,他连忙快步跑上前打掉了书生手中的匕首。
“你别管我!”
那书生泣涕横流,他瞪了一眼赵景明,随后弯下腰要去捡那匕首,看着像是要一心寻死,谁来劝也不好使。赵景明见劝说无果,只得一掌劈向那人后颈,将人打昏过去。
那人弱不禁风,不过轻轻一击便晕了。
打昏人后,赵景明将人扶起拖回了屋内,安置到了床上,随后,他观察起了这里。
茅草屋十分破败,屋顶还漏风,用的是最劣质的茅草,书桌上还摆着几张劣质的宣纸和几根掉了毛的毛笔,他走出院子,走到了街上。
“哎哎,你们听说今儿个小茶的事没?”
“何止听说,我还亲眼见到了呢,啧啧啧,这场面老瘆人了。”
“话说,你们谁知道那小茶姑娘为啥要自杀不?”
“……”
赵景明刚走出去时,正好听见街上人在谈论此事。
“我听说啊……她之前有个老相好,还说要赎她呢,但那相好抛弃她跑了!”
“啊?我咋今日听说是她那老相好被城里的小姐相中,被逼着入了赘,故才骗了那小茶,想让她放下他,可怎想那小茶也是个硬骨头,被抛弃后竟直接自尽了!”
“啧啧啧。”
——
现在,他大约明白了这件事的原委,折身又回到书生的住所,见书生依然昏迷不醒像是昏死了一般,他不禁有些尴尬,自己是不是下手有点重了?
他是修仙之人,身体素质远超凡人,即使是轻轻一掌对于凡人来说,也不是轻易能承受的,更何况这人只是个文弱书生,身子骨本来就不强健,要是赵景明劈的再狠点,他估计就直接归西了……
这么说来,自己下手好像确实重了。
“唉。”
赵景明叹气,只得努力回想着师父以前教过自己的穴位,在那书生身上按了一番后。
半响后,书生悠悠转醒,他醒来后,一脸茫然的看着赵景明,坐起身有些害怕的往后缩了缩,小声开口道:
“阁下是何人?”
“我是刚刚把你打昏的人。”赵景明有些尴尬,只能这么解释。
那人听到这话后,瞳孔猛的一缩,整个人更害怕了。
“阁下……为什么要打在下?”
赵景明被他这话气笑了。
“你说我为什么打你?我不打你,你现在已经在阴曹地府了!”
闻言,那人怔住了,他低下头,沉默良久后,猛得号啕大哭。
“我对不起你啊!小茶!我、我……!”
他哭的撕心裂肺,刚开口说了两句又哽咽住了,赵景明静静听他哭着,等他慢慢缓过来后才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
“发生了什么?不介意的话可以跟我讲讲,或许我能帮你。”
那书生抬头看着了一眼赵景明,没有说话,而是径直下了地,他光着脚走到屋外,他身上的布衣满是布丁,被洗的发白,可却很干净。
书生应该是个很爱干净的人,可现在却像是根本不在乎泥土般,他蹲下身,白净的布衣也被染上了尘土。
他笑了起来,将小茶的尸身轻轻揽在怀中,喃喃道:“我叫萧钰珵,她叫白小茶,是我的爱人……”
萧钰珵抬头看天,轻轻将白小茶的头靠在自己肩上,陷入了回忆:
“我们一见钟情,我一心备考,她支持我,甚至变卖自己的首饰供我读书,我们很相爱,她说她最喜欢山茶花……我答应她,等我高中,一定替她赎身,娶她过门,我们会幸福的在一起的。”
说着说着,萧钰珵的情绪变得激动起来,“可我今年考中了啊!我考中了!我刚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可那城主女儿看中了我,那城主要逼着我入赘,我誓死不从,可他们找到了我家中老母……”
“我没有办法、我没有办法啊!小茶,我只能骗你,想让你放下我,过段时间等我当官有钱了,再替你赎身,只是我娶不了你了……”
赵景明一直跟在他身后,听着他的话,彻底明白了原委,也是一阵唏嘘,而萧钰珵似乎忘了赵景明的存在,还在继续怒吼着:
“为什么!为什么啊!我明明都已经考中了!为什么啊……你等我,小茶。”
随后,他不知从何处再次抽出匕首,径直划向自己脖颈。
“是我对不起你,小茶,我来陪你了。”
赵景明本想着给他一点空间,便离的有些远,此时萧钰珵突然自杀,他根本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的看其赴死——不过片刻,萧钰珵便倒在了地上,气绝身亡!
见了这一幕,赵景明膝盖一软,也无力的瘫在了地上,今日发生了太多的事,在短短几个时辰,他亲眼目睹了两个人的死!
此时,萧钰珵已经断了气,整个人倒了下去,但双手依然紧紧搂着白小茶,两人相依相偎,就像是睡着了般。
赵景明站起身,想要将他们安葬,可待他走到两人面前时,却惊奇的发现:
白小茶的眼睛刚刚一直睁着的眼,此时竟是闭上了!
屋外,山茶树上也开始一朵朵的往下落花,一朵朵开的正艳的山茶落在了地上、屋檐上,也落在了二人身上。
白小茶的眼睛闭上了,不知是否是错觉,之前略显狰狞的表情此时也仿佛舒展了开,变得柔和起来。
赵景明将两人安葬后便回到了昉山,没注意到在他离开后,有一伙人悄悄溜了进来……
回去后赵景明一直心事重重,周枕山一眼便看出了他的异样,他看着面前沉默的少年,率先开口询问道:
“景明,发生什么事了?”
“师父,我心好乱。”
赵景明坐下,踌躇着开口:“我刚刚在山下”
他将今儿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话毕,他抬起头,认真的盯着周枕山,眼里满是不解。
“师父,他们为何肯为对方赴死?这就是话本里所谓的、至死不渝的爱情吗?”
周枕山一时无言,良久后叹了口气。
“景明,作为修仙之人,其实不该关心这些情情爱爱。”
“为何?”
“景明,你听说过,成神之道吗?”周枕山面色淡淡没有正面回答赵景明的问题,而是答非所问道:“无情无欲者,方可成神,可这世间却无神。”
“……!”
赵景明想起前段时间看到的一本书,那书中也是这么说的,他当时还很不屑,原来竟是真的吗。
“那、那师父您可以成神吗?”
“入了这尘世,便如入了泥潭,谁也无法逃脱。”
周枕山陷入沉思,喃喃自语着,不知是在跟谁说,可翻来覆去也只有一个意思——这世间无神,他也成不了神!
入夜,圆月高照,荧光透过窗户,映在赵景明脸上,他睡不着,一直躺着思考事情,他想不明白小茶和萧钰珵、也想不明白师父的话……为何这世间无神呢?
这年的他还太小,想不明白。
——
一觉睡醒后,清晨,赵景明又下了山,他想去再看看白小茶和萧钰珵,可走在路上,一阵窸窣声却引起了他的注意。
“听说了吗,那小茶姑娘不知道被谁带走了!”
“她不是死了吗?”
“死了不还有尸体吗,那小茶那么好看,啧啧,听说带走她的人是一群侍卫,怕是什么大人物要的,我还听说……”说话之人愈发小声,“那大人物好像是是当朝的四皇子!”
“什么?!”
“嘘!你小声些,那四皇子这段时间就在不远处的稻冒城内办事,有人看见了,千真万确,那些侍卫就是向着那稻冒城离开的。”
道化镇管理松散,所以镇内百姓才敢讨论这些不知真假的杀头大事。
这三两个说悄悄话的人声音极小,但赵景明还是把他们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他赶忙去了昨日埋葬白小茶之地,坟果真被挖开了。
他一时怒从心起,探查完挖坟之人的气息后,便隐了身形,匆匆赶去了稻冒城……
——
几天后,百里外的稻冒城发生了一件大事,驻扎此地办事的四皇子据说是见了鬼,被吓傻了,而官兵来后,在他住所里还发现了一绝色女子的尸体!很快,道化镇小茶姑娘的事也传到关城内,那女子的身份也被确定了,正是白小茶!
此事一时间闹的沸沸扬扬,后来官府杀了几个人之后,此事不了了之。
后来,白小茶的尸身也被赵景明偷偷带走下了葬,之后,百姓也再没听说过什么四皇子了,是被皇家藏起来还是被灭了口,这就不得而知了。
至于这事是谁做的——除了赵景明还能有谁?
——
做完这一切后,赵景明一脸心虚的回到了昉山,忐忑不安。师父强调过,修仙之人不可干预凡人之事,不可以去害凡人,哪怕是恶人也不可动手,但今日他却犯了戒,擅作主张扮鬼将那四皇子给吓傻了。
回到昉山后,整个山都静悄悄的,似是没有人一般。
可赵景明丝毫不抱一丝侥幸认为师父不知道,所以,他一回来便直接跪在了师父房门前,手中拿了一根藤条高举过头顶,不发一言,没为自己辩驳也没有开口请罪。
周枕山知道他在门外跪着,却没有管,只叫人一直在外面跪着,而至于前几日稻冒城的事,他一早就知道了,但并没有阻止,反而还在事后出手替赵景明遮掩了下来。
其实,对赵景明的所作所为,他自己内心深处也是有几分认同的。
但犯了戒就是犯了戒,该罚还得罚,周枕山在赵景明跪了一个时辰后,缓缓打开了房门。
……
如今正值盛夏正午,日头晒的赵景明有些发昏,他膝盖发颤,高举的手也在微微颤抖,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滴下,有几滴甚至流进眼睛,但他不敢去擦,只闭上眼无声的留了几滴泪。
不知过了多久,面前的房门才打开,见师父出来,他连忙调整好跪姿,主动开口请罪道:
“徒儿知错,还请师父责罚!”
周枕山没有说话,盯了他一会后才缓缓开口,“错哪了?”他接过,面色如常的抚着手中藤条,声音听不出喜怒。
“徒儿不该去那稻冒城、不该去吓唬那四皇子。”
赵景明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不服,他并不认为自己错了,那四皇子是活该,白小茶都死了那畜牲还不肯放过她,傻了也活该,但……
“明知故犯?”
周枕山声音冷了下来,听的赵景明有一丝心慌,师父很少这么跟自己说话,他眼眶忽的红了,把头埋的更低了些,努力不叫师父发觉。
“师父,徒儿知错。”
“景明,犯了错便要受罚,这罚,你可认?”
“认。”
“认就趴下。”
周枕山举着藤条走到赵景明身后,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师父要打自己?师父真的要打自己!
赵景明心头一紧,师父几乎从未打过自己,也就在他小时候打过几下屁股都算不上惩罚,可自己这次真是犯了大错,师父他真的要打自己了!
他心里不服,可身子也没有丝毫迟疑直接就趴了下去。
——啪!
藤条抽到背上,很疼,赵景明紧咬着嘴唇,眼眶通红,强忍着没有哭出来。
“自己数着。”
周枕山眼神心疼,但语气依然冷漠,他不想打这孩子,但必须给个教训,这次的事发生在昉山周围,他可以及时帮赵景明掩盖下来,可以后若是到了别处、在远离自己的地方犯了错,可没人能护的住他。
他是为了赵景明好——以师父的身份。
“一!”
“二!”
“”
赵景明一下一下数着,声音越发颤抖,却依然紧咬牙关,努力不让泪水流下。
足足打了三十鞭,打完后周枕山扔下藤条,没管赵景明,径直往屋内走去。
“呜”
赵景明后背衣衫早已被打烂了,此刻正伏在地上,身子一直在微微颤抖,他不敢起身,只悄悄悄悄抬眼看了一眼远去师父,一滴泪不自觉的落了下来,可被自尊撑着,他始终没哭出声来。
“自己走进来。”
周枕山站在屋内背对着赵景明,语气依旧淡漠,闻言,赵景明撑着跪麻了的双腿起身,一抹脸上的泪水,艰难的走了进去。
“把上衣脱了,趴下。”
周枕山指了指床,拿来了药箱。
赵景明照做,不少衣物都与皮肉相融,往下脱时牵扯到了皮肉,疼的他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整个人也抖的更加厉害,但他却始终咬着牙不肯叫一声疼,还似是赌气般,直接将那粘连自己皮肉的衣服一把扯下,随后趴在了床上,将头埋进枕头里,整个过程连哼都没哼一声。
周枕山看着趴在床上的赵景明,少年尚未发育完全,白皙的肌肤,被自己打的血肉模糊,他身形偏瘦,腰肢纤细,背上没什么肉,此时正微微颤抖着,不知是疼的还是……怕的?
他心疼极了,刚刚打这孩子的时候,他的心也在跟着疼,可看着趴在床上倔强不肯吭一声的赵景明,再多的心疼最终也只化成了一声叹息。
“唉”
周枕山拿起药膏,默默帮他上药,这药膏对伤势的恢复并不快,但能确保不会留下疤。
周枕山体温偏冷,那药膏也是凉的,在他的手接触到赵景明时,赵景明身子不受控制的一抖。
“景明,你怕师父了吗?”周枕山开口,声音略显落寞。
“你怪我吗?”
赵景明没注意到师父的自称的变化,眼下听着师父的话,他心里焦急,刚刚堵在心口的一丝不服气也尽数散了去,忙挣扎着想起身,同时解释道:
“我不怪师父,这是我自己的错,师父罚我是应该的。”
周枕山将他按了回去,一边轻柔的帮他上药,一边给他慢慢讲道理。
“为师也不想打你,可这次的事牵扯的不是普通人,事情闹的有些大了,虽然为师可以帮你掩盖下来,可下次呢?你若是在为师管不到的地方犯了错呢?”
“景明,师父不一定能时时刻刻都护住你,所以出门在外,你得谨言慎行。”
周枕山说这些话的时候,真的像是一位关心徒儿的普通师父,可至于他心底里是怎么想的、跟说出口的话是否不一,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我知道了,师父。”
赵景明把头埋进枕头里,泪水顺着脸颊划下,打湿了床单,不知是疼的,还是怎的,他哭的很厉害。
师父后面的话他记不真切了,他只记得,师父那日跟他说了好多的话,师父说他关心他,说爱他,说害怕自己护不住他。
“景明,为师真希望可以将你带在身边,护着你一辈子,可你终究会长大,会离开师父的……”
——
上完药后周枕山便离开了,独留赵景明一人独自趴在床上,赵景明先前心里其实委屈的,师父从小到大基本都没打过自己,重话都没说过几句,这算是
这只发簪由纯玉打造,上面雕刻着铃兰花,上面还手工打造的痕迹很是明显,一看便知,这估计是赵景明自己做的。
楚玉瑶在接过发簪时注意到他手上有几道刀痕,痕迹很淡,但她还是一眼就瞧见了。
“师兄,你受伤了!”
赵景明随着她的视线看向自己的手,毫不在意的笑了,不着痕迹的遮了遮,嘴上转移话题道:
“一点小伤,没事的,你先看看这簪子喜不喜欢?”
这伤痕肯定是师兄为了给自己做发簪才留下的,楚玉瑶心知肚明,她眨眨眼,满含感动的接过发簪,愣了一下。
“这是为了我……”
赵景明没注意到楚玉瑶的耳廓微红,他抬起手,又捏了捏少女的脸蛋,笑嘻嘻道:
“这也是给你的及笄礼物,我自己做的,不太好看,但希望你能喜欢。”
楚玉瑶一直低着头看不清表情,闻言,她快速抬起了头,少女眉眼弯弯,笑的格外明艳。
“很好看——我很喜欢,谢谢师兄!”
赵景明并未注意到她眼底转瞬即逝的一丝失落,见楚玉瑶喜欢,他也高兴。
他伸手又拍了拍她的头,挥手了告别。
“喜欢就好,我要先去拜见师叔了,等得空再找你玩!”
楚玉瑶也挥了挥手,待赵景明走后,她仍呆呆的站在原地,一直定神的瞧着被她攥在手中发簪,并未注意到不远处也有人在目光灼灼的盯着她。
——
天诀圣宗,大殿。
“见过师叔,见过师父。”赵景明走进大殿,拱手对着坐在上首位的玉宵和周枕山行礼。
“小景明啊,过来过来!”玉宵见赵景明前来,便停下与周枕山的对话,笑着对赵景明招招手,又拍了拍身旁的座位,对他意味深长一笑。
赵景明被弄懵,不敢动了,周枕山不着痕迹瞪了玉宵一眼,也对其招招手让他坐在了自己身边。
“哼”
玉宵轻哼一声不再言语,他这几年也没什么变化,见赵景明不过来,他索性则过去,还伸出手摸了摸赵景明的头。
在他抬手的一瞬,赵景明瞧见他左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极好看的玉镯子。
“啧啧,小景明这么快就突破到金丹期了,比你莫师姐还快,她当年十九岁才到达金丹呢。”
玉宵细细打量着赵景明,满意的夸赞着,赵景明没有说话,似是有些害羞般低下了头。
而另一旁的周枕山也是笑着瞧他,眼里很是满意,但嘴上还是谦虚道:
“他哪里比得上白离那孩子,白离那孩子十几岁才开始修炼,他可从小就开始了,如今也只比白离早一年突破罢了。”
“哈哈哈,这俩孩子都好,都好!”
师父和师叔真的像长辈一样,围着他又闲聊了几句,赵景明被夹在中间,坐立难安。
周枕山看出了他的心思,很快便寻了个理由让他出去了。
“呼……”
赵景明无奈的走出大殿,自己在场时,师叔和师父就不会聊什么大事,都是在和自己打趣,自己都十八了,怎还把他当孩子哄呢!
——
“周兄,还记得你几年前打了小景明的事不?”
赵景明走出去后,玉宵收起笑容,看向周枕山,打趣道:
“你可真是狠心,当时我去看小景明,记得他在床上哼哼唧唧了好久,当真是可怜极了!”
玉宵越说越起劲,手上也不住的比划着。
“你让人家几个月下不来床,啧啧啧,周枕山你真是个禽兽!”
!
周枕山本正在喝着茶,却被这容易叫人误会的话呛住了,他连连咳嗽了好几声,皱起眉头瞪向玉宵,冷声道:
“你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嘿嘿。”玉宵尬笑几声后突然变了脸色,他似是想起什么,格外认真的看向周枕山,小声问道:
“那个,他……他还是没想起来吗?”
“他最好别想起来,一直这样就挺好。”
还没等玉宵说完,周枕山便厉声打断了他的话,看周枕山这个反应,玉宵却怒了,他猛的放下茶杯,急躁的质问道:
“为什么?他想不起来难受的可一直是你!你能让他一辈子都不知道吗!”
“是!你现在瞒的很好,可以后呢?他不可能一辈子不知道,这是你们的命数,你在怕什么?你又瞒不了一辈子的,你知道不!”
“我不会去刻意诱导他!”
周枕山同样放下茶盏,抬眼直视玉宵,神色坚定:“以前再怎样都是以前的事,这一世,我会给他选择的权利。”
“你不会诱导他?我看你……罢了,随你吧,我不想再管了。”
玉宵想说他没少诱导,但话到嘴边又被硬生生咽了回去,他有些不耐,摆摆手,别过脸去不再瞧周枕山。
——
玉宵生了气,但周枕山的火气却下去了,他叹息,握着茶盏的手忍不住扣的更紧了些。
“玉宵,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只是……我可以被困在过去,但他是无辜的,他是个独立的个体,不能、也不该被我这个师父牵绊住。”
“唉……”
玉宵也敛了怒意,无奈叹气,神色复杂的看向佯装毫不在意的周枕山,缓和语气道:
“罢了,罢了,我不管了,你有自己的打算,你们俩的事你自己看着办吧,我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