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某只烦人黏人又爱咬人的白色大猫一回来之後又把殷远扑倒在地上,像捉奸似的去嗅他身上的味道。
反正是在帐篷里,没人看见。殷远不客气地把大白虎给推开,给他一个大白眼:“干什麽,你还真的闻上瘾了。”
下一秒,大白虎在他眼前变成一个赤裸的白发帅哥。平常时候,少昊不会刻意恢复人身,但为了与殷远沟通,他已经多次纡尊降贵地破例了,连他都没意识到自己是在迁就这只小亚兽:“是同一只亚兽,他身上还有……兽人的味道。”
少昊像是闻出了什麽,脸上的表情显然放松很多,还像是有点开心,直勾勾地看着他身下的亚兽。
殷远不知道这只大白虎到底在担心什麽,他是亚兽,认识另一只亚兽到底有什麽好奇怪的。他起身推开他,并且像是很熟练地拿出预先准备好的兽皮递给他:“穿上。”
少昊对自己的身材很有自信,觉得光着也无所谓,但他却很喜欢自己的小亚兽做出这种像是独占欲的行为来,有点可爱。他接过兽皮後,俐落地围在腰上,又说:“你不喜欢我被别人看,我以後就不让别人看。”
殷远其实根本无所谓这只爱炫耀身材的大白虎会不会走光,但他也懒得解释了。自我感觉良好的老虎是有理说不清的。
回到正题,殷远其实也没觉得自己做什麽事能瞒过他,少昊在族里的地位仅次於族长,想知道什麽事,只要派人去问一问就知道了。为了不给小羊及他的兽人主人造成麻烦,他还是主动坦承这两天发生的事,只是省略了某些尴尬的事。提起小羊时,殷远难免会想到他那个落下残疾的兽人主人。不知道是不是族长之子的职责所在,他想起眼前的男人无论是在山洞养伤时或者是现在,遇见危险好像总是最先冲上前的那个:“今天的狩猎顺利吗?”
少昊不知道小亚兽怎麽突然换了话题,但今天的狩猎确实不顺利。或许是第一天猎杀了太多头山猪,反倒让猎物们产生警惕了,不时会出现,却躲他们躲得远远的,他们今天的收获不多,连昨天的一半都不到。这对老虎来说应该是很屈辱的事,但或许对象是殷远的缘故,他很自然地就说了出来,语气还带着点懊恼:“被那些山猪给跑了。”
殷远又问:“你们狩猎的时候,时常受伤吗?”
“受伤是常有的事……”少昊回答到一半,顿了顿,看见小亚兽露出担忧的表情後,语气忽然又变得愉悦起来,“你是在担心我吗?”
殷远愣了一下,皱眉回道:“不是,你想太多了。”
其实很难不想吧。在看见了胜的下场之後,殷远多少也会忍不住把少昊代入同样的情景里。这麽骄傲的大白虎,是族长之子,身上又流着珍贵的白虎血脉,说是天之骄子也不为过了。要是这种事情发生在他身上,不知道会变得怎麽样,能不能承受这种打击……
没想到少昊听见殷远否认的时候,心情更好了。他的小亚兽就是口是心非这一点可爱,喊着要离开,结果对他示爱,说年纪不到不能交配,结果又迫不及待地吃下果实。少昊信誓旦旦地道:“你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等你成年之後,我们还要生很多白虎崽……”
殷远没等他说完,连忙用手摀住他的嘴巴:“你闭嘴。”
禽兽果然是禽兽,三句话不离交配。他觉得自己可能是多想了,就不该担心他。
某只禽兽还无耻地舔了舔他的手心。
殷远痒得把手收回来,又被兽性大发的某人抱在怀里磨磨蹭蹭。殷远像是习惯了,一边被磨蹭居然还能一边思考事情。从山猪避战的反应来看,牠们应该是聪明又狡猾的,打不过就逃跑,但根据少昊的说法,那些山猪第二天是故意出现在他们眼前的,但又避开正面冲突,这麽做到底为了什麽?
殷远不知道这个世界的山猪跟他认知的有什麽不同,但在他原来的世界里,曾经看过一篇猎人猎杀山猪後,反被山猪的伴侣撞死家人的报导。由此可见,山猪的报复心是很重的。而这个模式也与少昊他们遇到的情形很像,这些山猪可能是想要把老虎引开後,再围攻击杀。
“你们这几天要小心点。”殷远说出自己的推测。
“我知道。”少昊有些意外地看着怀里的亚兽。他也猜出山猪是想报复了,但没跟殷远说得这麽详细,是因为他原以为殷远不懂,而这也不是一只亚兽该烦恼的事。但他突然想起原本把殷远带回来的目的,也是想让这只亚兽替他们白虎族制作强大的武器,就像他当初为了自保而做出弹弓跟骨矛一样,如果能问出他这些知识从哪里得来就更好了,威胁利诱都可以,怎麽样都得把人留下。但一场误会,让他成了自己的伴侣,再加上朝夕陪伴,这只亚兽比他想像得更有趣,也多了更多好感,让他的心态逐渐改变了。他现在反倒认为就这样也不错,他的小亚兽果然跟别的亚兽不一样。
殷远不知道这个男人在想什麽,他有时候觉得这只大白虎很好看透,有时候又觉得他的想法令人捉摸不透。但总之,反正他现在就在这里了,念在他们曾经一起狩猎的情谊,他其实也不太希望看到对方受伤,即便他知道这个男人很强大:“对了,你们可以设陷阱啊。”
“陷阱?”
殷远解释了一下:“嗯……就是挖个土坑,然後上面放些掩盖用的树枝,把山猪引来,让牠们掉进坑里。山猪的体型大,冲撞力强,但四肢短,略显笨重,掉进坑里了肯定短时间内爬不起来……”
这样的陷阱对殷远来说不算什麽,因为这是原世界里几乎大家都知道的事情,是猎人们累积下来的智慧。但对於头一次听说的少昊而言,这种冲击力就很大了。
殷远说完之後,发现男人许久没出声,也不蹭他了,回头看了一眼。
他终於有能够鄙视这只大白虎的机会了,下巴抬了抬。果然,你们这些野蛮兽人,凡事就知道要靠武力解决。
少昊看见小亚兽这副小得意的样子,忍不住亮了亮虎牙,又扑上去咬了他一口。
殷远哀哀叫:“痛!别老是咬我!”
隔日,少昊领着老虎们上山时,便试了试小亚兽所说的方法,敏锐的嗅觉让老虎能轻易察觉山猪时常会经过的路线。他走在前头引开山猪们的注意力,叫几只老虎在後方刨坑,再覆盖上树枝及泥土後,佯装捕猎失败撤退。
山猪们无法分散虎群,复仇心切,反倒中了老虎的计。当两只体型巨大的山猪掉进土坑陷阱的时候,大地像是动了动,发出震天巨响。
少昊连忙带着几只老虎去收获成果,牠们轻巧地跃入土坑中,合力把山猪的脖颈给咬断。不但省事,期间还没有老虎受伤。
与兽人或猎物作战时,老虎不是不懂得利用地形,只不过没想到还能自己创造优势罢了。於是当这个陷阱成功的时候,老虎们都对少昊更加敬佩了,完全不知道这是一只亚兽的主意。
少昊默默揽下功劳,因为这是殷远的意思。由於某些根深蒂固的偏见,要让兽人相信一只亚兽会提出这种计策,可能比信任敌人还难。与其这样,殷远想,这个功劳倒不如给少昊,继续塑造白虎强大血脉的形象。
而未开智的山猪虽然聪明,但也没聪明到能够及时反应的程度,接连几天都是伤亡惨重。
除了挖坑让山猪掉陷阱之外,等待的时间,老虎们更有余裕去猎捕其他的动物,带回来的猎物数量反倒比以往更多。
这日清晨,少昊要从帐篷离开之前,殷远叫住他:“等等,你忘了东西。”
少昊已经恢复兽型,闻言只是回头,就看见小亚兽别别扭扭地走了过来,拿出一条用柔韧的长草编织的项链套在他的脖子上,上头还串着一颗鼻骨。这是小羊教他做的,作用就类似於护身符一样,有祝福的意思。只不过小羊没有说清楚,这是适用在两情相悦的两兽之间的。反正殷远这几日无聊,再加上用草编织的,确实比用兽筋做的好看,他就顺手做了一条,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大白虎漂亮的碧绿色眼睛亮了亮,喉间发出像是愉悦的低沉吼声,不但接受了,还用舌头舔他,差点又把他扑倒在地上。
殷远不知道这只大白虎又怎麽了,怕他又发情,赶紧把他推出去:“别闹了,大家都在等你。”
少昊抬头挺胸走了出去,还炫耀似的晃了晃小亚兽替他戴上的东西。
洛音眼尖地看见了,简直又气又急。这几天少昊都跟亚兽黏在一起,让她苦无下手的机会。
眼见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天气也越来越冷了,初雪随时都有可能降临,到时候回到部落,想做什麽就更加困难了,她绝对不想错过这样好的机会。她看向跟随着自己的侍卫兆,叫了一声。兆立刻低头凑近,听从吩咐。随後兆找了理由把少昊从亚兽身边给支开。
殷远见少昊有事离开了,也打算去找小羊。他走到半路时突然觉得背後一冷,一回头,就见一只母虎冷冷地瞪着他。
“你是……”殷远的危机意识发挥作用,寒毛都竖起来了。在白虎部落里,会用这种敌对的眼神看他的人,他也只能想到一个人:“洛音?”
“吼──”亚兽,你还不配叫我的名字。
刚才站在这只亚兽身後时,洛音巴不得一掌拍死他,以绝後患。要不是这只亚兽回头得快,她恐怕早就忍不住冲动了。但既然事情都已经做完了,那就让山里的野兽去收拾他吧。洛音再瞪了亚兽好几眼,这才转身离开。
殷远只觉得莫名其妙,这只母虎是来示威的吗?当他转身的时候,腰间的兽皮上沾了许多原来没有的黄褐色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