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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狗(1 / 1)

因为这个吻,易怀临一下午都没理他,其实理不理都一样,陈则言本就没打算跟他说话。

最后一节课快结束了,他不小心把笔甩飞了,先是弹到陈则言胳膊上,狠狠划了一道,然后滚到了地上。

易怀临人都傻眼了,有些手忙脚乱,直接低头去捡,不顾桌角能不能碰到自己。

所幸陈则言及时,捂住了桌角,不然这人皮肤这么细嫩,额头都得磕红了。

“对不起”易怀临在桌兜里翻出一包快用完的酒精湿巾,递给他,声音明显弱了下来,“我不是故意的”

陈则言的视线落在那只拿着湿巾的手上,很白很瘦,青色的血管蔓延在手掌上,看起来很脆弱。

陈则言一只手就能全部包裹住。

“没事。”他没接,低声应一句。

易怀临愣了几秒,默默收回了手。

放学是司机来接的,易怀临一出门就被拉走了。

“赵叔叔,我自己回去。”他慌乱不知所措,眼睛乱瞟,生怕有熟人。

赵文华从陈则言小时候就在陈家了,陈家的事知道很多,不过到底也不是一家人,对于这对新来的母子没什么感觉,该怎么工作怎么工作。

易怀临知道陈则言从小就被他接送,如果自己上了车,被熟人看到,不就起了怀疑吗?

他刚要挣扎,车窗就下来了,他看到里面的人,忽然就不动了,只听那人说:“易怀临,上车。”

易怀临像电池被拿走的小机器人一样,呆呆地站着,被人带进了车里。

“闹什么?”陈则言低头看着手机,随口一问。

“没什么。”易怀临哪敢实话实说。

一时无言,车内安静无声,陈则言带着耳机看手机,压根没打算管他,赵文华只顾专心开车,易怀临扫了两眼就不好意思看了,别别扭扭的,垂着头,手搭在双腿上,坐得板正,跟幼儿园小孩儿一样。

他头发长得慢,别人一个月一理,他得一个半月,这会儿头发已经长了一点,遮住了眼睑,车内温度略高,他感到有些燥热,用手把头发往后梳了梳。

他头发不是女生那种除了刘海,哪里都差不多长,他只是后面能扎一个小揪。

初中那会儿他和其他男生一样是短发,只是偶然听到有人问陈则言喜欢什么样的女生,陈则言说长发,乖的。

不知道是不是随口一说,但是从陈则言口中听到了,易怀临就当真了。

“到了,下车吧。”赵文华下车去开车门。

他恍若隔世,一下子惊醒了。

易怀临下了车,说完谢谢,乖乖地站在一边等人,他也不问为什么要带他来饭店。

“进去见到一个穿着黑裙子的女人要叫姑姑,别紧张。”陈则言拽着他的手腕往前走。

“哦,知道了,你”他走得并不快,腿长,迈的步子大,易怀临有点跟不上,很想让他走慢一点,又怕对上他不耐烦的眼神,就闭上了嘴。

陈则言回头看了他一眼,一眼就看出来了,放慢了步伐。

说到底还是紧张的,到了门口就不想进去了,他愣在原地,拽着陈则言的手腕,眼神像是再说给我一点准备。

陈则言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把细碎的鬓角别到他耳后,彻彻底底露面,眼睛在灯光下很亮,眸色幽深,眼里都是陈则言,眼尾还有一颗浅红色的痣。

陈则言的手移到那颗痣上,在想易怀临要是哭了,眼眶红了,会不会和这颗痣一样颜色。

很想吻一下。

陈则言压住这个想法,掐了一下易怀临的脸,笑了:“很漂亮,进去吧。”

他干净而纯粹,白皙的脸上浮现一抹红,和那颗痣一样的颜色,陈则言想,原来脸红也会一样,不哭也挺好的。

“你,你先进,你先。”易怀临低着头,小声地催他。

陈则言没说话,继续拉上他的手腕。

“咔哒”一声,门开了。

不抬头也能感受到目光落在身上,再到被陈则言牵着的手腕上,灼热得几乎要贯穿心脏。

他猛地抽出手,听到陈则言说叫人,然后腰被人碰了一下,他这才抬头叫了人。

女人打量着他,只是几秒,倏地笑了,和陈则言说的话差不多:“很漂亮的小孩儿。”

女人看他的同时,易怀临也在看她,直直地对上那双漂亮的眼睛。

陈清月身着v领黑裙,将本就白皙的皮肤被衬得发光,修长的脖颈上戴着一副钻石项链,再往上是精致的脸颊,她今天化的不是淡妆,但也并不浓重,整个人看起来稳重又透着一丝温柔。

不愧是陈斫的姐姐,两个人很像,尤其是那双眼睛,深得让人看不透。

“坐吧,你们俩个愣着干什么?”陈清月起身招呼他们,随口说了一句,“这俩孩子长得真像。“

想吗?应该吧。易怀临就跟着陈则言,像个小尾巴。

易挽清坐在陈斫左手边,男人右手边就是陈清月,她旁边还坐着一个男人,眉眼深邃,谈笑举止都充满了教养二字,身穿黑色的西装,衣装得体,成熟稳重。

在易怀临与他对视上的那一刻,冲他微笑颔首。

他点了点头,坐在了易挽清旁边,余光瞥见陈则言走开了,心情一下就跌落谷底了,陈则言不在,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局面,他这人一到陌生人多的地方就会莫名紧张起来,好在这会儿长辈们都在说话,没人理他。

易怀临大致看了一圈,都不认识,有一个看起来像同龄人的小姑娘,就坐在男人旁边,应该是他家的孩子,从头到尾都不说话,但易怀临能感受到她的目光一直落在陈则言身上。

“喝果汁吗?”在他以为陈则言坐在远处时,耳边响起了他的声音。

他抬头,没回答,只是小声问他:“你不是走了吗?”

“走了谁陪你?”他反问了一句,把装着橙汁的杯子放到易怀临旁边。

明明随口一说,易怀临心跳都快了,默默骂自己没出息,又享受陈则言对他的好。

陈则言真的太好了,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好到他说过的刺激易怀临的话都被易怀临抛之脑后了。

不出半个小时,人都齐了,这是易怀临第一次和“一家人”吃饭,紧张是不免的,他很怕出点差错。

好在他们没有问他太多,只是问成绩,问在这里怎么样,问家长里短,再普通不过,看到他们眼里并没有所谓的排斥,易怀临也松了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话说,现在我们也是一家人了,小临的名字不该改了吗?”有人说。

易怀临不知道这是他那个亲朋好友,只在听到这句话后,差点被果汁呛到,脸憋得通红。

陈家老爷子也说:“确实该改了。”

易怀临不用看也知道易挽清的也知道她现在脸色是什么样。

饭也吃不下去了,易怀临放下筷子,手局促地放在腿上,听他们说。

“易怀临,不吃了?”陈则言碰了碰他的手。

易怀临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话堵在喉咙里,怎么也出不来。

这么多人在场,况且今天还是陈清月的生日,就这么带他走了也不是个事,陈则言也没权说什么,只能听着。

“爸,今天可是我生日,重点不应该在我身上么?”眼见着局势不对劲,陈清月听不下去了,直言自己才是主角。

陈兴向来疼爱女儿,自然听了她的话,这个话题才暂停了。

易怀临吃饭时不喜欢说话,一直闷着头吃,分心听他们聊的内容,无非就是公司的事,家里的事,没什么可听的。

“陈则言,我想出去。”他抬头看了一眼易挽清,女人并没有把心思放他身上,只好换一个人说了。

陈则言低头给他爸发了条消息,没几秒,陈斫抬眼看了他,算是同意了。

“走吧,不早了。”陈则言揉了揉易怀临的头发,很快就收回了手。

路边。

“赵叔一会儿就来了。”陈则言一手牵着他的手腕,一手拿着手机打电话,“难受吗?”

“嗯?”易怀临眼神呆呆的。

“喝了一杯酒,”陈则言眉头很轻地皱了一下,声线冷淡,“你可以不喝酒的。”

可能是酒劲上来了,他反应有点迟钝,没听出什么来,手指戳了戳陈则言的手背,嘀嘀咕咕地说个没完:“你也喝了,你不让我喝,你还要喝,你太过分了”

“你和我能一样?”陈则言点燃了烟,清醒了不少。

“哦。”他想不起反驳的话,只觉得头疼得厉害,突然想起什么来,说:“那个女生是谁?”

“表妹,怎么了?”

“他一直在看你。”

陈则言勾了勾嘴角,反过来问他:“不是你一直在看她吗?”

“我没有”

说完就后悔了,易怀临觉得自己太小气了,陈则言只是他哥哥,还没资格不让别人看陈则言,更何况还是一家人,更不应该了。而且,自己确实看了,主要是因为她总是看陈则言,他有点不开心。

陈则言没说话,把烟捻灭扔进垃圾桶里,再回来时,易怀临像只被训的小狗一样耷拉着脑袋,很可怜。

“你不理我,是生气了吗?”他内心挣扎了好久才问出这句话。

陈则言觉得他更像是饭盆被人踩扁,还被主人骂了一遍的小狗。

好像要哭了。

易怀临一喝醉了就打直球,直接抓住他的手,声音软了下来,直白道:“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怎么?”看他这样,陈则言很想欺负欺负他,“不想我被别人看?”

“嗯”易怀临又摇摇头说,“不是的”

“你跟我什么关系?你就这么管我。”陈则言的手搭在他后领上。

“没关系”

小狗要哭了。

“想不想有关系?“陈则言一句句地引导他。

“想就可以有吗?”易怀临一双眼睛泛着水光,嘴唇被自己咬的湿红。

“不试试怎么知道?”陈则言很低地笑了一声。

这声音落进耳朵里,听得人心里痒痒的。

街边人不多,并没有人看过来,易怀临刚想亲上去,车来了。

陈则言也推开了他,带他上了车。

说实话,他有点不敢去看易怀临的眼睛,可易怀临呆呆的,直白地盯着他,眼神清澈又纯粹,不容拒绝。

对上目光的那一刻,他看到易怀临眼尾的那颗浅红色的小痣被浸湿了。

小狗真的哭了,不哄不行了。

他总是因为易怀临而落败。

明明是恨他的,又于心不忍,逼着自己说狠话,想要放过他,也是在放过自己,又心疼,就像在无休止地自虐,内心的挣扎像是一团乱麻缠着他。

剪不断,理还乱。

“哭什么?回去亲。”他压低声音说,车内放着音乐,赵文华听不清他们的对话。

易怀临听到了,闷闷地点了点头。

他知道陈则言只是不想看他哭,哄哄他而已。

他以为自己的想法是对的。

2019年4月10日晴

想就可以有吗?我想让他开心一点,再开心一点。

这样,我也会开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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