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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恒突然恶趣味地笑了一下:“月宫上有小兔子。”“什么意思?”慕恒看着付沉单纯的脸,摇头:“沉哥你是处男吗?”

这话付沉不知怎么答:“你是?”慕恒咬碎汽水里的糖:“我是啊。”一脸坦然。付沉不信,慕恒爱跟女孩玩,性格讨喜,身边常围着人。慕恒眨巴眨巴眼:“沉哥试试穿嫩一点。”

会馆里,慕恒递给付沉一杯奶咖,付沉没接,他被打扮穿得奶,浑身上下的奶白,运动系装扮,付沉眉眼锋利,不违和,让人想要欺负。慕恒自己喝了一口坐他身边:“外面的跟我要你电话呢。”慕恒出去一趟,几个神色不定的欧洲男人给慕恒明里暗里塞名片。付沉收到女明星团队给自己发的“嫦娥望月”比对结果。付沉宣传册上的那幅画,只有背影,青丝落地,望月轻转身形。她回身走入人间,天上月照着她白瓷的脸。“沉哥,这幅画很叛逆,是现代画家作的。不知道为什么值这么多钱。”

“沉哥,看什么呢?”

付沉放下手机:“你去找尹倾了?”慕恒神色不自然。“没有啊。”付沉沉静看他,慕恒受不了:“她一个人在那么个霸凌出了名的舞蹈学校,我看着她啊。”付沉想了一会:“你不是谈女朋友了?”

“谁谈女朋友了?!”慕恒炸了。付沉别在那死丫头面前提这种事吧。尹倾那丫头不按常理出牌,要是知道他身边花花草草,指不定要嘲笑自己。而且……那死丫头没心没肺,估计不会在乎自己跟谁谈恋爱。他知道了结果心疼。“你激动什么?”

“谁激动了?!”付沉看他粉毛,伤了眼睛似的别过视线:“你现在这种非主流,说不定真能追到她。”付沉开慕恒的玩笑。?

“沉哥我不是非主流。我这叫骚包。”

付沉觉得有慕恒这个朋友拉低了自己的档次。看慕恒办完拍卖会手续的事他毫不犹豫就赶人了。陆衿白给付沉的工具都摆齐了,他板着脸对付沉说:“您坐在木秋千上。”付沉看陆衿白今天和他一副刻意拉开距离的样子:“今天我给你找灵感怎么样?”

陆衿白好奇,他对于画画这事专业,有人跟他提起画画,他就会不自觉放下戒备,和对方仔细沟通。“您有什么想法?”“以前都是我脱,不如今天你脱了给我画?”付沉一本正经的表情,混账的话。陆衿白被气到,他瞪付沉,清秀的面容显得可爱。二十九岁的男人,瞧着竟小兔子一样。“艺术”,付沉勾引着陆衿白的大脑,“艺术家。”“艺术家脱光了衣服,不就活色生香?”陆衿白浑身战栗,他因为付沉的话大脑充血。他不敢置信地与说出刺激言语的付沉对视,因为禁忌而面红如云。“脱了。”陆衿白浑身都在发烫,但他却哆嗦着去解身上的衣服。付沉没想到面前一逗就跳脚的小兔子内里这样骚。几句撩拨就在男人面前脱衣服。

“您在干什么?”女佣停下脚步,看着弯腰在画室门口的女管家。女管家冰冷转身,对女佣比了个“嘘”的手势。女佣跟着女管家的视线往里看。

嘴巴张成了一个“o”型。“您您您在,看什么?”小女佣感觉脸蛋烧得慌,心发痒。她不明白一向端庄持重,刻板冰冷的女管家会做这种窥墙角的事。“您怎么能看……”小女佣因着这桩亏心事战战兢兢地红脸。女管家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表情:“不看白不看。”

小女佣恍若雷劈。

室内并没有发生什么不可说的事,但却教人滚烫得厉害。付沉靠在秋千上,让小画家仰头画他。小画家白皙的肉体紧贴在冰凉的木板上,压出一圈旖旎的波浪。白色微弱的灯光打在纸页,本来用来给付沉制造阴影。小画家眼前一阵一阵热浪。他仰起头,仿佛身在波涛,看着月宫仙子。那神仙袒浪脱衣,燃烧他的情智。小画家分不清艺术和黄图了。

他只知道自己沉溺了。在那月宫仙子垂眸向下看,他大脑丧失思考。笔下的白纸露出鲜艳的颜色。是生命。陆衿白第一次感觉到如此浓烈的生命气息。他大口喘息,激动得双眼发红。

女管家和两个小女佣趴在门口去看。后来又加入一个。三个人一眨不眨地盯着房间内肉体。年纪轻的少女羞红了脸,却忍不住禁忌不肯眨眼。画面定格。付沉从画室出来。

不止一个人神思飘忽。

陆衿白交了一张白纸上去。贺因渝盯着那张秘书送来的白纸:“这就是他今天画的?”秘书摸不着头脑:“陆先生说这是艺术。”贺因渝手指在桌面划动。“他用的哪个模特?”

陆衿白第一次对上司撒了谎,这也是他生平第一次禁忌的谎言。他画的不是艺术,是黄图。一张白纸,却色欲让陆衿白觉得灼手。

拍卖会无非是竞价,拍品。付沉没什么好准备的,有贺因渝的股份和贺因渝男朋友的名头,给付沉慕恒准备的休息室和拍卖隔间都是特殊的。c瓷俱乐部,古堡下属的其中一个俱乐部,所有和古堡有关的人员都会收到白瓷玄玉出行凭证。付沉没出去乱走,一来是付沉不善于社交,最重要的是付沉不想多事。他要么待在休息室,要么就去现场看看。“嫦娥望月”在第二天下午,付沉要了午饭在吃。

不知道贺因渝知不知道自己来了这里。付沉想到自己和女明星工作室的对话。“沉哥你不能说知己路线没用啊,您没说目标对象是神经病啊。”就算付沉把后来贺因渝说自己不疯的录音给那边发了过去。付沉在被心理专家警告后就留了心,他手上有贺因渝发疯的完整录音。付沉只给女明星团队发送了贺因渝那几句说自己不疯的。

女明星那边却根本不接受:“疯子会说自己疯吗?”冷静下来的心理专家又说。

“他不是反社会,不是疯子,他总归是神经病吧。”

这点付沉倒没说什么。他确实觉得贺因渝有病。神经病。

“沉哥您说我们没有用我们真的很难过。”“然后呢?”手机那头凝固了一会。因为在外面,两人不好打电话。付沉只得耐心等那边回复。“我觉得纯情路线就很适合您啊。”女明星和团队心理专家据理力争才争取到不放弃这个大客户。有什么危险呢,上次心理咨询师那样说了,付沉不也没什么事。

那边女明星循循善诱:“他有病他的行为就不可以常理推断,您不知道他想什么,就不能和他花前月下。”“所以我们就改变路线,让他想要把您拥入怀中,好好地保护您。”付沉每次和那边团队说话都有一种被人骗了的无力感:“意思我理解不了人,要他来接触我?”“嗯,这么说吧。高位者会抱住趴在自己胸口需要庇护的兔子。”

“目标客户很年轻,也是没有经历过这种套路的年纪。”

拍卖会场,“嫦娥望月”开价一亿一千万。离谱的起拍价,却不止付沉一个人拍。慕恒还是觉得这事有点玄:“沉哥您真能拍这东西吗?付未深真能给你付账吗?”慕恒知道付沉他大哥根本不在乎除自己亲妹妹付箐以外的其他继承人。

转眼就要价到两亿,拍卖会却开始中场休息。付沉不顾慕恒的劝阻要下楼,“沉哥你怎么回事啊?”慕恒急了。“这种拍卖会都很黑的”,他顾不上有谁听不听,付沉人都要扯不住了。慕恒低声说:“你现在待在这,然后拍卖会结束,跟着正常程序离开。没人能拦你。”“沉哥你现在下去,会出事。”“你跟他们那种人竞拍……”慕恒用力拉着人,他不知道古堡,但他知道e国c瓷的门道。这里看着正常,下去了就是没人管。

“这中场休息就是……哎呀沉哥我跟你说实话吧。”慕恒跟着付沉向前走几步,不住说话:“这是有人对这东西感兴趣,要私下交易了。”“沉哥你今天是拍不到这幅画了。”

付沉停步拂开慕恒的手:“我找我男朋友。”付沉的相貌瞩目,穿着独树一帜,已经引起了会场上一部分人的注意。付沉警告:“别跟着我。”慕恒呆在原地。

似乎在消化付沉有男朋友这个巨大信息。

付沉一到花园,就被人摁住了。付沉也没打,他问了一句:“有事?”“小子。”陌生男人踩付沉的肩膀,“你刚刚跟我们先生叫价。”付沉越过打手看他身后的e国男人。“给个教训。”男人身边的秘书吩咐。慕恒说的没错,这群人没有法律。付沉一根手指被掰折,秘书捏开付沉的嘴,手中的刀片割进去。付沉没喊疼,他跟保镖动起手来。付沉自己开保镖公司的,没两下子他也镇不住场。秘书眼神狠毒,退后几步看付沉和那群人扭打。付沉打架不要命。双拳难敌四手,付沉也能平等地让每个按着他的人都鼻青脸肿。打手们打出火气,在最后按着人的时候,就要踩断付沉的腿。老板没吩咐,保镖们上了头不管这些。贺因渝带着人从拍卖场下的花园经过。

他身后跟着人,贺因渝一身休闲西装。贺因渝初只是淡淡觑那一眼。e国男人对贺因渝颔首。贺因渝走了两步倒回来。

付沉捂着腰惨叫一声。

没踩到付沉腿骨的保镖懵了,谁动的手?

贺因渝走过去,保镖按着付沉,但没打了。他们见过贺因渝,往常老板见了他非常客气。贺因渝后退一步,似乎辨认地下低着头的付沉。贺因渝转头对跟他最近的秘书说:“查查。”秘书已经熟门熟路,他迅速操作然后对贺因渝汇报:“elvis。”

贺因渝身后跟的人自觉站在近处。

“谋杀过两任妻子。”贺因渝掏出枪,平静转身,就扣动扳机。脑浆迸裂,一切都惊悚到不可思议,e国男人微笑的表情飞裂。贺因渝听着秘书的第二个汇报,他悠哉地走了几步。在场之人僵住了。

付沉怔怔坐在原地,胁住他的力道松了。紧接着,喊叫声,哀求声,奔逃声,声音都在放大。付沉头脑轰鸣。他向后缩了一下。

“别动。”贺因渝回头看他。付沉坐在地上手脚不听使唤,他向后退了一下。贺因渝的枪指向付沉。

恐惧扼住了他的喉咙。

“砰。”付沉睁大眼睛,一动不动。贺因渝笑着看付沉僵在原地。呆愣看向自己,他似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恐惧,恐惧,生命的流逝。付沉身体抖动起来。贺因渝将枪口放下,贺因渝张开的红唇合上。不过片刻没有了剩下的人。贺因渝后头跟着的侍从打扫场地。

保镖保护雇主,侍从服务一席候选大人。

贺因渝过去抱起人,付沉抖得厉害。他不知道贺因渝会杀人。付沉没见过死人。他感觉恐惧扼住了自己的呼吸。付沉僵直了身体。“杀人犯。”付沉喃喃出声。贺因渝低下头。

“我是杀人犯。”

贺因渝皱起眉,他把看起来的不正常的付沉抱在白瓷木香的休息室里。付沉低着头坐在那里,像一个安静的娃娃。他抖得厉害,贺因渝试着抱了一下也不管用。付沉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等了一会,见付沉没有起来的意思。贺因渝自顾自躺在他旁边睡觉了。付沉手指骨上的伤没有处理,他闭着嘴唇口中被刮伤的伤口肿胀发炎。醒来后的贺因渝没有意识到付沉的不对,他没想起人要看医生。可能还是不在意,贺因渝瞧了低垂眼眸的付沉几眼就出去忙自己的了。直到晚上,着急的慕恒打了一圈电话,没奈何找上了一个人。高中时期的安老师,他位高权重的,估计能摆平这事。安浦年那边却没有消息。慕恒焦急到不行。沉哥的电话怎么都打不通。

付沉凝默看着一遍一遍亮起的手机屏幕。手机被他扔到了地上,还在一遍一遍地亮着。付沉双目血丝遍布。精神状态糟糕极了。贺因渝进门,他拾起地上的手机,接通电话。

“沉哥你终于接电话了。吓死我了。沉哥你没事吧。”那边立刻传来慕恒焦急的呼唤。付沉眼睛盯着被拿起的手机。贺因渝回答:“付沉没事。不用担心。”贺因渝好心地挂断电话。爬上床去看付沉。付沉低垂着眼。贺因渝戳戳他,付沉空洞地看了看他,身体发起抖来。贺因渝有些兴奋,他脱起自己的裤子。付沉喑哑地叫了一声,什么都发不出来。口腔满是铁锈味。贺因渝把付沉翻过身去:“沉沉,你拍那幅’嫦娥望月’我给你拿回来了。”付沉手成拳支撑在床上。他的手指抽动着。贺因渝做到一半抽出身去,在外间拿了那幅图,青白木箱被随意扔在地上。贺因渝炫耀似的在付沉面前展开。

付沉吐了上去。贺因渝的脸登时就黑了下去,气氛一时凝滞,付沉抖得厉害,贺因渝唇角还带着笑。那幅价值连城的现代化画像垃圾,一文不值。上面的月宫仙子不知是愁是怨还是笑地背过身去。贺因渝粗暴揪起付沉的头发,付沉捂着头被他拖在地上,贺因渝骑上去,付沉眼睫颤抖。“我是杀人犯。”贺因渝表情漠然地将那幅“嫦娥望月”画卷上的青木白石砸了出来。带着木屑碎块的石头被强硬按压到付沉嘴巴上。付沉合着嘴巴,表情茫然。他也没有挣扎,付沉抖了一下。“我……”贺因渝松开手。付沉张着嘴对贺因渝说,不顾那木屑玉碎滑到自己嗓子:“我拍下来……”付沉难受地“豁豁”喘气。“送给你。”

贺因渝嘴角的笑僵住,他从付沉身上起来,拿起那幅破烂的画看了又看。贺因渝给付沉洗澡。他细心给付沉洗掉身上的污脏。贺因渝没脱衣服,他像欣赏喜欢的玩具一般用挑剔的目光给付沉做清洁。这里擦擦,那里抹抹,水湿了他有市无价的外衫。

贺因渝发现他的玩具有什么地方坏掉了,贺因渝也没想过要做什么,他捏着付沉软绵绵的手指,贺因渝和付沉的手握住,一根一根缠绵起来。付沉虚弱靠在浴缸里。

等贺因渝走了,浴室温度很凉,水温降下来,付沉从浴缸里爬出,他拿起外间的手机。打了急救电话。

付沉发起了烧,手上绑上绷带,嗓子肿痛到张不开。他蜷缩在医院的病床上,做起了噩梦。不知梦里都有些什么,付沉眉锁得紧,昏睡时一阵又一阵的汗。付沉在冰冷的床上一遍遍醒来,又一遍遍昏睡。他似乎在经历什么,高烧让他郁积的情绪得到发泄。没有故事里王子爱上公主的桥段。兔子也不会被命不由己的女仙提起来。很多痛苦都是一个人经历。

付沉十七岁生活在大人为他编织的世界里。有人去教,难受了有人去撞。一拳一拳砸出安全感来。

就连最坏的坏人,都愿意对他说:“我给你一个家。”现在的付沉生病起来,没有人依靠。他要凭借着自己醒来。

手背上的针头回血,点滴一滴一滴。病房很安静。付沉恢复了力气后一点一点喝着自己要来的粥,他不想联系贺因渝。病房里的护士来了又走,冰冷的消毒水气味。付沉不是特殊的,他早晨听到楼下小孩嬉戏的声音。“我没事,我去找男朋友了。你去上课吧,别那么八卦。”付沉没什么胃口地把碗里的粥喝到最后一勺。“贺因渝,你不来接我?贺因渝,你来接我。”

付沉发了二十条“你来接我。”还没有停的意思。贺因渝那边回复了:“抱歉,贺先生目前没有时间,您是要去贺先生的别墅吗?我可以安排司机来接。”

付沉催促的手一停,他不知道这是什么,付沉做下抉择:“麻烦了。我是去贺因渝的别墅,来的时候带几张画。”

这是付沉第一次去贺因渝的住处,他住的地方和绿荫区背道而驰,让付沉没有想到的,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城堡。女仆佣人花匠,城堡里人来走动,热闹。他们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快乐的微笑,看到付沉坐着的车进来,付沉半开车窗,甚至有女佣冲着付沉挥手。管家更是热情跑上前来。那是一个年轻的小丫头,蓝池水一样的眼睛。“欢迎您来,我带班我妈妈。您一路赶过来饿了吧。喜欢喝茶吗?我知道你们喜欢喝茶,不喜欢咖啡!”不待付沉回应,混血小姑娘已经给他安排好了。付沉换上鞋,进入城堡内部:“贺因渝什么时候回来?我想……我给他做饭?”

蓝眼睛小姑娘点点头:“贺先生的秘书告诉我啦!贺先生谈了男朋友。”她语调很快活,听得付沉眉头微蹙。这个地方太违和了。一点不像付沉想象的样子。贺因渝那样的变态,为什么住处的人色调明快?就像两个世界。旧堡和这里的彩色。那里是黑白。连着天的没有太阳。“您来,您来呀!”付沉一个人拿锅铲,旁边围了一堆叽叽喳喳的小丫头。有的是城堡工人的孩子,有的是借住在这里的不知什么人。年轻的少女们围住宽阔的厨房,让动手生疏的付沉有些尴尬。他做什么都会引来一阵阵惊呼。

这里太年轻了。

贺因渝竟真的回来吃饭,付沉给他做了甜品和几道菜。说来好笑,甜品他学来是给安浦年吃的。付沉将那奶酪草莓制品端上桌台,安浦年还没尝过一口。付沉没看到安浦年吃到这甜点时的模样。

付沉曾经想象过。

贺因渝不知听秘书和司机说了什么,他此时看到付沉的目光带着笑,女佣们不敢围贺因渝,围着付沉把那抹清新的粉色送上给贺因渝。贺因渝换上了居家服,他手边的杯子里冒苦的咖啡。付沉走过去。小姑娘们做鸟兽散了。不远处偷偷看这一幕。

“我不联系你,你也不联系我吗?”付沉开口,把草莓奶糕扔到桌子上,划动些许。贺因渝视线在付沉脸上。付沉不等贺因渝回答,就继续说:“我要开学了。你到时候送我。”“面试也送我去,知道了吗?”

“沉沉,一起吃。”贺因渝没发疯,他把付沉扶到椅子上,在他耳边淡声说:“吃完我们做点有趣的。”付沉手指一僵,扶上檀香桌的手颤动了下。“你记着送我。”贺因渝柔白的手抚上瓷杯,红唇浸染了些许咖啡液。付沉切了一勺粉色奶糕给自己,含着就要给贺因渝送过去,此时的贺因渝站着,他身量很高,覆盖住少年的影子。微俯身,含过付沉的唇,将甜点咽了下去。付沉受宠若惊地躲闪,失手打翻了贺因渝随手放下的红瓷杯。付沉想去捡,女佣们一时犹豫。一窝蜂冲过去收拾热液。贺因渝后退半步,目光隐晦地盯着付沉。付沉张了张口。“你要送我去面试。”贺因渝指尖摩挲了下,似在回味付沉唇齿的触感。付沉低头看碎瓷片被捡走,又抬头,他手上的刀沾一点粉红。付沉伸舌舔走奶块:“我再喂你吃?”贺因渝淡淡看着他。

佣人们离开,两人的空间里又只有一线的距离。付沉说要喂,身子却下意识靠后。贺因渝没拒绝,却没有向前。两个人僵在那里。付沉没舔过的奶块终于摔在了名贵的古画地毯上。用了随便拿的食材,浪费了拍卖到的艺术品。付沉感觉要糟,他甚至想跑。怎么就定住了,付沉在原地一动不动盯着同样没动作的和贺因渝。“收拾一下出来。”贺因渝留下一句话,穿着家居服出去了。也没计较付沉的过失。奶糕就吃了一口,不知道贺因渝喜不喜欢。付沉在佣人的目光中踩过那片奶糕。地毯上氤氲开来。付沉跟着贺因渝出去了。

女孩们面面相觑。奇怪的人。明明贺先生看着他的时候还一副愧疚的样子,贺先生转身了就大喇喇地踩上艺术品。没有半点尊重之心,女孩们对新来的帅气男人观感下降。

付沉追上贺因渝,抱着他的胳膊,就拉上他的手,付沉手没好全,纱布就拆了。“我很爱你,男朋友。”付沉牵住贺因渝的手,冰凉的皮肤上一抹温度覆上去,付沉的受伤的手指抖动。贺因渝的手指插上付沉的手,付沉咬了一下后槽牙。操他妈的。忍着疼和骤然被太阳光笼罩的不舒适,付沉几乎是被贺因渝拖着走。“你带我去哪?”贺因渝没理会走路几乎跌撞的付沉。他开车把人带到城堡花园的溪林处。付沉在副驾驶坐闭眼休息。他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就当自己是死了。

被缓慢放到泉水中的时候付沉还是没忍住,他忍不住问贺因渝:“你什么意思?你要干嘛?”付沉手扯住岸边的草。嘴唇翕动几下,眼睛就红了。仔细看付沉眼下发青。他几天没休息好,心力交瘁,健壮的少年硬生生被贺因渝折腾出了病气。付沉忍不住说:“我不是你的艺术品。”说完付沉低头。不敢想象贺因渝会是什么样子。贺因渝把付沉按在流动的碧泉里,自己也淌了进去。水没过小腿,石子硌上付沉的脊背,他呼气,后脑勺就被贺因渝的手托起,紧接着,柔软苦涩的唇就覆了上来。轻轻的,在阳光底下,在冰凉的泉水中,在流动的倒影中。

在飞舞的赤蝶中。

“我操。”“什么东西?”付沉从水里拽出一条蛇来,那蛇被付沉举过头顶,贺因渝抬起头来,顺带托了付沉一把。看着横亘在两人中间的一条黑蛇。付沉傻了。他呆住看手里那蛇蠕动。贺因渝倒是遇到熟人似的:“蛇。”“我养的。”似是看付沉没反应,贺因渝解释一句,“应该是自己跑出来了。”“继续?”贺因渝按着人就要亲。贺因渝接吻就只是唇碰着唇,不动,柔软地贴近,让付沉反感。付沉笑了一下,“你养的……”他僵着手把毒蛇放了。付沉现在只想爬上去,不跟这疯子来劲。付沉想什么贺因渝不会管,付沉也不觉得自己算什么,他攥紧拳头,承受着碧泉里贺因渝一下一下的冲撞。付沉眼睛看岸上的枯草。一折就断,没到秋天就感觉活不成了。贺因渝也不会看付沉什么表情,他只是发泄欲望,把付沉当做自己的器具。会说话,会叫。会说爱自己。贺因渝贪恋地把自己沉入付沉身体里,付沉沉溺在翻涌的泉水里。冰凉浸透了骨髓。付沉觉得浑身发冷,又烫到颤抖。他低哑地叫出声来。哀弱得惹人心怜。贺因渝把付沉留在泉水里。他开心过就不在意这么个人。付沉好不容易爬上来。又看到那条该死的蛇。

“操你妈的,老子把你炖了。”黑蛇听不懂付沉的威胁,它胆小地冲付沉呲牙咧嘴。一溜烟滑走了。付沉翻在地上,天光照得他发晕。“妈的。”

为什么不行?贺因渝不是喜欢男人?妈的神经病。付沉提上裤子。坐起来。抹了抹脸。轮廓分明的脸侧被石子划出血,头发上水珠滑落到身体淤痕。付沉坐在阳光底下推敲自己哪一步出了问题。除了发昏就是走神。

等付沉跌撞找到车,贺因渝没走,他在驾驶位上看文件,显得很是专心。那张远比瓷器精美的脸微转,让天光失了神采。

付沉就在贺因渝惊讶的眼神中倒了下去。扒着车门,翻了个身。滚一身的土。“男朋友……”付沉闭上眼睛。彻底昏了过去。贺因渝似乎在犹豫要不要下车,他将手中的文件放了放。蹙起美人眉,打开车门。地上滚得很脏的男人脸朝下。被扒起来的时候付沉长长的睫毛都掺了土,看得贺因渝眉头跟着皱了皱。贺因渝把付沉扔在后备箱里。付沉半夜转醒。

真的很想骂人。

付沉无力再想。

半夜贺因渝翻身,就看到脏兮兮站在自己床前的付沉。“滚出去。”贺因渝说了句。付沉牛b地去洗澡了,在贺因渝的房间里。他大喇喇地开了流水的声音,花洒下健壮的肉体。贺因渝穿着拖鞋去浴室,就看到付沉在淋浴头下扬眉看自己。贺因渝神色不好看,阴郁地凝视付沉。“你什么情况?”贺因渝抓了抓头发,朝付沉逼近,他解开睡袍带子,漂亮脸蛋上带着不耐,刚从沉睡中醒来的恍惚。付沉走过去扯住他的手腕:“过来,和我说说话。”贺因渝愣住了,他反应了一会,贺因渝按压太阳穴,勾出一个笑,白亮的灯下皮肤透着青,五官艳丽。付沉把贺因渝拉到花洒下,淋浴头关了。付沉靠着墙:“你睡得不好吗?”贺因渝没说话。他半低着头,眉心微敛,不知什么状态。付沉顶风作案,他摸了摸贺因渝的额头,关心问:“睡得不好吗?”

贺因渝突然抱住付沉,他声音柔柔地说:“沉沉,你吵醒我了。”似乎撒娇。付沉想到白天滑腻的宠物,冰凉露出獠牙。张开嘴将交舞的赤碟腐蚀成一摊脓水。贺因渝声线柔调,压下声来却强势让人不敢反抗。他手没动作,房间里安静,水流滴答滴答。浴袍敞开些许,贺因渝咬住付沉的肩。

付沉闷哼一声:“我想和你睡觉。”“睡觉?”贺因渝重复付沉的尾调,又印出一个红痕。他下口的力道很重。似乎不满。贺因渝要把付沉按在浴室地板上,他让付沉软下身子。贺因渝没有调情手段,却能让人在他怀里不再挣扎。软倒在湿气的地板上。付沉抱着贺因渝的肩:“说说话。和我说说话。”贺因渝口舌动作滞住,他带着凉意问:“说什么?”“沉沉想要和我说什么?”

“说什么都好”,付沉慌乱地说,他抱紧眼前男人,像要把全身都依靠在他身上,又像抓到水上稻草:“和我说话。”“不要做爱。”“好吗?”付沉眼睛红了下来,他眼底情绪涌动。也许是夜色,付沉将脑子里充斥着的话吐出:“不要让我觉得,我只是和你做爱。”付沉用手挡住眼睛。沉默没有动了。贺因渝看他,伸出手拉开付沉的胳膊。付沉没挣扎。

两个人对视,贺因渝的眼睛要更清醒一点,他起身看地上付沉,摇摇头,自顾自出去了。贺因渝拉上浴袍带子。付沉只听到浴室门关上,他缓缓缩起,用手将自己挡起来。付沉收拾好,光着身子出来,他看床上重新入睡的贺因渝。付沉脚步没有停留,他坐倒在贺因渝房门外边。一偏头也睡了过去。“想和你睡觉。”贺因渝白天出门看到付沉,就听到他说。付沉没爬起来,他拉住贺因渝的手。贺因渝胡乱揉了揉付沉的头,把他揉得乱七八糟,贺因渝抽手。一脸嘲讽:“你一个婊子,做什么和我讨价还价?”贺因渝嘲笑付沉:“床上放不开,婊子当得不称职。”付沉哑着嗓子,低声说:“我不是。我爱你。”贺因渝摆摆手不再听,他接过女仆递来的毛巾,擦了擦放回托盘。贺因渝皮鞋踏在付沉面前,离开。付沉抬头,眼底的凶气露出。“他妈的那人根本不吃那一套,我讨好他没用。”“沉哥你注意到没有,自从你换了思路,目标对象就没有再有危险行为了。”付沉想到自己被按水里的事。

“他还是老样子。我运气好没被折腾死。我说你们管不管用?我助理给你打了多少钱?”付沉第一次过问他这笔出账。“……沉哥您这个……这个我们是按月收的,不退的哦。您助理已经把这个月的钱交了。”“我马上要开学了,没时间跟他耗,你那边想个办法让我加快进度。越快越好。”付沉提出要求。

女明星想了一会,和咨询师商量方案。付沉看手机上贺因渝的照片,还是那张通缉令上的截图,贺因渝化了女妆,翘着腿一脸睥睨。八年前的贺因渝身上有秘密,付沉着实相信了他真能一个人提枪去杀人。这些天的观察,不管是反应能力还是出手速度,付沉的神色冷下来。他用不少人练过手。贺因渝到底是什么样的身份?为什么和安浦年不同。付沉发现了这一点,安浦年出手在于准头,而贺因渝,那是本能。就好像……天生就会,毫不拖泥带水,干净利落,没有犹疑。付沉要是和贺因渝真刀真枪地打,他的反应根本不及贺因渝。这也是付沉在贺因渝面前屡屡低头的原因。擅长打架的都知道一件事,太过专一地被注视,就会露出马脚。付沉迫切想要结果,就是因为接触时间过久,他想要的就再也没有办法得到。他必须让贺因渝不那么清晰地看待自己。付沉需要特别对待。需要例外。

需要贺因渝对自己不同。女明星团队不紧不慢提出下一套行动标准:“沉哥,您需要让他走进您悲惨的生活,让他有机会救赎您。谁能拒绝下雨天里落魄滚了泥的弱势群体呢?沉哥您需要卖惨。”“而且您换的这套纯情路线没有激发出目标对象的危险行为,所以我们可以适当加大力度。让他觉得您既笨,又单纯,又全世界只有他一个人。”“他要来救您。”“您要笨起来,让他觉得您有一项不能忽视的缺点。这个缺点让您和您周围的环境不相容,您落入泥沼,才会给目标男人拯救的机会。”付沉听得有心无力。“就这样吧。”付沉挂断电话。

他助理到底在这个项目上花了多少钱?付沉翻到学校面试的通知单上,贺因渝估计不会陪自己去。付沉苦思冥想怎么能把人骗过去。付沉想到了一个格外引起异样目光的办法。一刻钟后,女仆们听付沉说:“我给贺因渝做午饭。你们别打扰我。”

付沉把好奇的女佣打发走,他沉默地洗菜。菜都是新鲜的,从几十英里外的庄园里运过来的。他倒了盐去煮,付沉看着那锅滚烫的水有些发呆。贺因渝中午回来听说付沉在厨房待了几小时,他随手在门廊口的花瓶里取了一只紫蔷薇。贺因渝走进去。

付沉听到动静回身。

贺因渝的视线下滑,在他腰后,大腿上停了停。贺因渝突然低低地笑了。他似乎觉得怎么会这么好玩,贺因渝也不管手里的蔷薇花了。他扔掉,走过去抱住人:“你不穿衣服做饭,也不怕烫了?”贺因渝声音带着揶揄。付沉观察贺因渝表情,他也不敢亲这疯子:“我做了菜,不太会做。”付沉舔舔嘴唇。“你别说我。”贺因渝靠近他,低声问:“说你什么?”贺因渝今天心情似乎比平时好,语调不让人发抖。“说我……”

“不能让男朋友满意?”贺因渝对于这个称呼没多大反应,不过他手指掐上付沉脸上一点软肉,调弄似的拨了一下。贺因渝的红唇轻轻靠近付沉,付沉刚要闭眼,下一瞬惊呼一声,被贺因渝抱倒了灶台上。付沉反手就把电插按了:“干嘛?男朋友。”他试探性抚摸上贺因渝的脸。贺因渝偏头。他抓起付沉的腿,付沉扯住贺因渝的肩袖。“引诱我?勾搭我?”贺因渝蹲下身子,甩开人,坐在地上笑。付沉看这人又是犯了什么病,他也不好反应。气氛有些凝滞住。

“来吧。沉沉。我们做爱。”贺因渝解开衣衫,邀请付沉,他身子后仰,眉眼醉色。红晕很轻易就上了脸,那张脸如花似玉,风情恣肆。他很好地诠释了什么叫做引诱,看得付沉整个人一怔。付沉不喜欢男人没错。但他此时不转睛地盯着地上半躺的美人,不知在想些什么。灶台不高,付沉很轻易下来,他半跪在地,膝盖屈了下去,贺因渝顺着付沉的动作往地上倒,付沉却突然抱着他翻了个身:“地上凉。”付沉的嗓子哑了。

付沉偏过头不看贺因渝,手揽在他的腰上,付沉的手干燥有力,磨红了贺因渝温凉的肌肤。贺因渝手指撩拨上付沉耳垂,他问付沉:“沉沉,你既然喜欢我,为什么脸不红,心不跳呢?”贺因渝表情淡下来,手已经触及到付沉赫然抖动的心脏。身子下僵硬的躯体。“沉沉。”

“你听我解释。”付沉慌乱回应。“你听我解释。”“贺先生……”蹦跳进来的女孩捂住嘴。慌慌忙忙地说:“陆先生说找付先生,找他画画。”女孩红透了脸出去了。厨房里两个人,一个去捡那朵紫蔷薇,一个去拿刀。“你为什么不能相信我爱你呢?”捡起紫蔷薇的贺因渝嘴角挂着笑:“沉沉,你拿刀做什么呢?”“你答应我了,你不能弄死我。”付沉喊。“嘘,嘘。”贺因渝拿着花靠近。付沉提着刀往后退。“你答应我了。”贺因渝把花别在付沉耳朵上,少年手中的刀抖在地上。摔出声响。“爱我的话,就不应该拒绝我的要求。”贺因渝的红唇贴了贴付沉的脸侧。

付沉在贺因渝打开门的时候捡起那把刀。付沉抖着手,“贺因渝。”付沉捂住胸口之前,看到皱起眉的男人。“我会死吗?”“不会。”贺因渝抱起光着身子的男人。付沉的血滴落在地上,他确实豁得出去。只是一刀换来贺因渝第一次为他叫了医生。城堡里的佣人看到贺因渝抱着个血人出来都吓呆了,一时间忙得八百个动作但是直勾勾地盯着那个奇怪的男人。他和贺先生发生了什么?贺因渝抱着付沉去了地下室,他把人放在床上,拿出注射器就扎了进去。付沉抖动一下,他失血过多,浑身发冷,却是不疼。付沉颤抖地越来越厉害。贺因渝冷静看他,看他不甘心的表情。每个人在死亡时都会有这样不甘心的表情,付沉并不特殊。特殊在付沉不甘心的手里,握住了一朵带血的紫蔷薇。紫色和红色相叠,贺因渝开口给付沉诺言。“不会。”贺因渝看少年睁着眼看自己,他似乎要挣扎着解释什么。距离医生来还有一段时间,贺因渝已经做了紧急处理。付沉不会睡过去,疼痛袭来,让付沉没了那份失去的恐惧。“爱你,我爱你。”灼热的血液,滚烫的蔷薇花瓣,香气和血腥气。

少年干冽用力地对贺因渝说,“我爱你”。水墨丹青沾染了鲜血的颜色,明艳起来。又让人窒息起来。贺因渝只觉得心口微微一疼。他此时仿佛真的感受到了少年的绝望。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露出措然的表情。

水墨画覆盖下的蒙尘的心脏被掀开逃避不开的一角。医疗团队进来,贺因渝离开,离开前贺因渝脚步一顿。付沉弱弱地喊着贺因渝的名字。他还是走了。付沉这一刀扎的深,他用了大力气,不然也不至于流一地的血。佣人从厨房打扫到地下间。她们对付沉的受伤议论纷纷。付沉躺在地下室里一周,清醒的时间居多。手机不在身边,基本说不出话。从一下就钻心刻骨地疼。妈的那个疯子一次都没来看自己。付沉只觉得人渣就是抱团。他在心底咒骂贺因渝一万次,面上总是忧虑地看那朵萎缩没了水的蔷薇。不是付沉的要求,是医生中有人捡了那朵花插在瓶子里。付沉几乎都要错过面试了,他开口说话:“我手机呢?”想想又觉得不对。

“我男朋友呢?”

护工和医生愣住:“谁?贺先生?”付沉点头:“我要上学了。他,他……”付沉说不出来。他累得喘气。医生护工对视:“我帮您联系一下贺先生,贺先生最近也不忙。”“……”付沉觉得这事操了。妈的不忙?不忙为什么面都不见一次?他都这样了……那疯子没感觉?

为什么?付沉百思不得其解。

妈的。那明星团队就是骗人的吧。

付沉坐来接的车去陆堡,陆衿白给付沉打的款是按次算,每次约画不来,扣一点。付沉凝视着手机上转账记录,如果这画师是贺因渝养的,贺因渝知道自己在哪还扣自己钱?付沉感觉心口滞住了。闷呼呼的喘不上气,他急忙开了窗。又风大,付沉更呼吸不上来。他身体微微缩了一下:“开慢点。”

“好付先生。”司机调慢速度,“您需要喝温水自己拿。”付沉吞了几粒消炎的药,胸膛上的伤裹着纱布,手上的伤好了大半。不知道贺因渝那天给他打了什么药,付沉记得全身的力气回暖,一种剧痛让自己精神集中。付沉记得贺因渝的表情,他有些走神。付沉感觉得没错,贺因渝那个时候走神了。付沉想得深入,待司机到了,呼唤了一会。付沉缓步下车。他坐着的轮椅停在楼梯口。陆堡每一层都有画室,付沉通常在二层画像。他进门的时候,就看到一扇扇屏风。楼梯是付沉自己上来的,他能走,只不过走一步就牵扯地心肺疼。付沉每走一步,就骂贺因渝一句,也算有力气。“您来啦。”陆衿白起身,又坐回去。

“您来了。”

“你扣我钱了?”

陆衿白愣住,接着他道:“您……您按照我们签的合同……”“你扣我钱了。小画家。”“对不起。”陆衿白愧疚地低下头,好像自己真的做错了什么。付沉冷哼一声:“今天画什么?”画什么?付沉的话打断陆衿白的思路,他指屏风对付沉说:“您方便脱衣服吗?我给您准备了外衣。您需要在屏风后走,走过去。”看付沉锐利的眼神,陆衿白语气弱下去,好似自己提了多么不合理的要求。“行。”付沉这时候就好说话了。主要是再扯一会他站不住了。付沉快速脱了外套,里面的衣服,裤子。披上陆衿白给他的外衣。说是外衣,其实就是一块纯色的布料,很大,能够遮挡风雨,但很冷,因为清透。付沉健壮结实的肉体上因着伤痕,在大衣下有种削弱强健之感。他身材正好,美感,因为伤滞缓,削弱。屏风后付沉走过去,陆衿白能看到他的曲线。隔着布料的令人顿感挫伤的曲线。

“您走就可以了。累了可以坐在凳子上休息。”陆衿白说道,他拿了画笔,开始描画。陆衿白熟练地勾线,填色,他眼睛却躲避着付沉偶尔透过来的目光。屏风是双面的,屏风背面的付沉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对着屏风坐着的陆衿白也只能看到付沉隐约的轮廓。不符合写实的风格,陆衿白笔下的细节却透上了红色。付沉的腰是红色的,他的心脏是红色的,继续往下,陆衿白画了一扇白布,盖住了红色。他甚至都没有端详付沉的影子,他感受着付沉和自己一个空间的空气。一步之遥的吐息。陆衿白喝醉似的乱了笔。他呼吸急促,门开了。画笔掉在地上。

贺因渝冲陆衿白摆摆手,陆衿白一愣,他拾起掉落了红色的画笔。他对着贺因渝点点头。起身离开画室。陆衿白将门关上,在门外看了一会。贺因渝走向屏风。屏风阻隔两间。将敞开的空间一分两半。贺因渝走到青山,山川湖泊阻隔。付沉走到小院,溪流楼阁断开。两个人走到桃花树下,花树花瓣分开。贺因渝站着不动,一排排两面屏风。付沉在背面停住。他好像知道换了人,付沉伸出手来。蛇和鸟衔住彼此的舌。贺因渝隔着一扇黑布与付沉对视。付沉突然快走几步,他扯过休息的椅子,站了上去,翻过屏风跳了下去。衣衫滑落,海洋倾倒,桃花落下,溪台旧阁。赤裸的男子落于贺因渝怀中。他抹去付沉嘴角血迹。一跳扯动了伤口。更别说屏风无力付沉是直接栽下来的,木头划破付沉的手心。慌乱中贺因渝抱住了从天而降的付沉。付沉翻身跃向屏风那头的美人。风流写意。陆衿白已经走了。他画笔上红色颜料未干。

“男朋友,你必须送我去上学了。”付沉握住贺因渝的手,都是付沉的血,贺因渝手上是,付沉自己也弄了一手的血。贺因渝沉默片刻:“你还在上学?”付沉深呼吸,呛了一下。付沉在贺因渝怀里难受地呼哧呼哧直喘。贺因渝把人抱到隔壁房间的大床上。付沉缓了好一会,才没再干干地吐。他只感觉自己又死了一回。“送你去。”贺因渝说。“去哪上学?”付沉笑了。“男朋友,喜欢你。”他咳嗽着去拉贺因渝,贺因渝避开。“乖乖的。沉沉。”付沉说:“明天!明天我面试。你陪我。”“好啊,沉沉。”贺因渝笑了笑。“好啊,沉沉。”他用额头抵上付沉的侧脸,“好了,答应你了。”贺因渝唇角的弧度没什么温度。付沉如释重负,“那,陪我睡觉?”“陪我说话?”一个又一个要求。“男朋友。陪我。都陪我。多陪陪我。”付沉一句一句。“你要一直陪着我。”

陆堡这边没医生,贺因渝没回去,他陪付沉在这里睡觉。付沉吃了药躺在床上,贺因渝要离开。“陪我睡。一起睡。”躺着的付沉拉开被子。贺因渝笑:“沉沉,你不想活了。”付沉的表情一僵。

“不睡算了。”他小声嘟囔。贺因渝摇摇头。“男朋友,来睡。”“没有你我睡不好。”付沉对着贺因渝漂亮的脸编瞎话。脸不红心不跳。大大咧咧地叫他留下。“能不能,亲一个?”付沉摸摸自己的嘴唇,咳了一下。又疼得缩起来。贺因渝走过去,解开裤子。付沉慌了。“我我我,我不是想做这个。我……硬不起来。”付沉这下倒是脸红了。贺因渝上床。床塌陷一角,付沉顺着柔软的床滑过来。贺因渝揽住人:“沉沉想和我说话。说什么呢?”付沉愣住。

“你真的要和我说话吗?”

男人的脸现在看起来有些呆萌。“不是求我?”贺因渝被逗笑。他低头看付沉的眼睛。付沉一时没避开,表情僵了。接着脸就红了。人面桃花相映红,墙上红粉纷纷扬扬飘落河中。贺因渝却把皮带系好了。付沉躺在他怀里,呼吸粗重。“我小时候没想过我会有男朋友。”付沉说一句。贺因渝好像没听。他也没打断付沉。贺因渝打了个哈欠,等付沉多说几句。男人就靠在付沉的肩头,睡着了。清浅的呼吸打在付沉侧颈,他偏头,表情复杂。

付沉看着贺因渝的脸,表情逐渐柔下来,付沉轻哼那天小桃红的调子,有些跑调,声音低哑。贺因渝朝付沉怀中蹭了蹭。付沉渐渐的,不唱了。他沉默看着前方。桃花树的墙。水墨清平。“一枝红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红屏风题的字,付沉透过屏风看到了推门进入的红艳美人。

贺因渝梦里看到了桃花案前的少年,他睡得很沉。贺因渝走过去就下了雨。桃花伞下落花雨。

“落花人独立,桃花笑春风。”

付沉第一次干这种事,他琢磨不出用量,手里紧张地捏碎一点熏香。“贺因渝……”付沉呼出一口气。香气是安神的,付沉察觉到贺因渝睡得不好,找人买来了药草。他把人轻轻放在被子里,自己也躺了进去。“晚安吧。”垃圾。付沉在心里想。

坐上车,握着贺因渝的手,付沉才终于有了一种把人拐到手的实感。付沉的腿搭在贺因渝身上:“贺董,下车了也要和我牵着手。”“好吗?”付沉抓着贺因渝的手指。贺因渝表情却不大好看,把喜怒无常演绎地淋漓尽致:“安静。”付沉放开他的手,没一会又重新拉上,付沉放下腿,调整姿势想倒在贺因渝怀里,扯动了伤口,栽到车底下,捂着身子抽气。贺因渝皱眉,抬脚踩了付沉一下。付沉额上就是一片冷汗。

妈的。付沉挣扎了一会自己起来,在一旁休息。过一会又摸摸索索拉上贺因渝的手。下了车,付沉紧张等在下面,贺因渝看付沉表情,没说话人也下来了。付沉立刻喜滋滋牵手上他的手:“男朋友,你对我真好。”贺因渝嗤笑。贺因渝的车直接开到了楼下,有专程来的老师在下面接人。贺因渝的秘书应该是打过招呼。没什么学生围观两个人低调上去面试了。上去之后付沉可不低调,一进门就差不多要挂在贺因渝身上。这可把里面的老教授看傻了。

什么?什么意思?付沉疼得脸发白,他傲慢对坐正中位的面试官说:“我男朋友带我来面试你们学校。”……这下大家都安静了。良久。缓过神来的校长看向贺因渝,贺因渝皱眉,倒是点头:“给他安排下。”贺因渝去坐沙发,意思是看付沉接受面试。谁知付沉直接坐在了贺因渝腿上。有好几个教授脸气紫了。世风日下!世风日下!这,这,俱乐部里还没有这么嚣张的!“贺董。”校长知道贺因渝身份,“这位是您?”他想过了,古堡股东的亲戚,朋友,实在不行亲戚的朋友,都能上这个学。走走形式拿点钱,都好说。这个……男朋友……他要怎么写报告?“我是他男朋友,你们必须给我名额。听到了吗?我是贺因渝男朋友。”

一阵凝重的安静。

校长开始打哈哈尬笑。

贺因渝沉着嗓子开口:“我亲戚家的小孩,安排一个容易毕业的学院。”贺因渝说话很直白。一部分懂事的已经看天看地,开始想报告了。正直的已经呆了。嚣张,嚣张!岂有此理!e国一女老师已经瞪大了她那双碧蓝碧蓝的大眼睛,这里很多人都是蓝色眼睛。付沉握着贺因渝的手,趴在他耳边说,又挒到伤口了,付沉呲了一下牙:“你还泡亲戚家的小孩呀?”“面试程序走完了?”贺因渝问老校长。

被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这么问,老校长多少挂不住面子,但贺因渝……他不一样。上面非常看重这个候选人。如此一想,他挂着笑说:“既然是贺先生推荐的人选,想必也是非常优秀的学生。您放心,我们一定会慎重处理他的入学申请的。”“我送您。”付沉正和贺因渝拉着手,他突然看到一个熟人。付沉一下愣住了。“你在车上等我,我去换药。”付沉说完不理贺因渝的反应,就走向刚才人影一闪的方位。

“贺先生?”校长问。“您要逛逛校园吗?”贺因渝没看人:“别跟了。”他带着保镖走上车。校长鞠躬送行。付沉走到路边,气势汹汹的一个少女侧头,她穿着芭蕾舞曲,乱七八糟的一件皮夹克,她朝气蓬勃地对付沉露出笑。如果忽略女孩脚腕上的伤痕,脸蛋上的泥。“付沉。开学快乐哦。”尹倾笑,她桃花眼深情了些。和高中时一样勾魂夺魄。少女长开了,足足有一米六九的个子,穿着平底舞鞋。鞋上脏兮兮。付沉的眉头就看得蹙了起来:“你和人打架了?”这是两人两年不见,付沉说的第一句话。

少女吸了一口手边的酸奶。不屑侧头:“我可厉害了。”付沉失笑:“你跑这来……是祝我开学快乐。”少女认真点头:“你第一天上大学,我来给你抱好运鱼。”说着尹倾就在前边挂着的破袋子里找了起来。付沉看不下去。太脏了。整个人好像在泥里滚了一圈。还跟人打架。付沉越看越不顺眼,走过去提起那个水袋子,“好了。鱼收到了。你和谁打架了?慕恒说你学校霸凌……”付沉说着脸色沉下来。

“你被人欺负了?”

“没有啊。”尹倾扶着比她大两圈的摩托。“我们是斗殴,斗殴就是我也打了!”“……我安排几个人去你学校。”“你翘课了?”付沉问。“我没有!”“付沉,你讨厌。”明艳艳的桃花眸子瞪付沉。

气势汹汹。

却温柔似水。尹倾来安慰付沉。

就算晚了两年。

就算隔了几个人。

付沉拎着那个破破烂烂但没漏底的小袋子,把里面的鱼放了。尹倾站在河道边,摩托车立在老远处,俱乐部不让停。四周都是青草地。“吃过饭了?”付沉问,这会他不装虚弱,尹倾完全看不出来少年受了伤。“我去赶晚训,我不翘课。”尹倾停留在上个话题,张牙舞爪的。付沉掏了掏,掏出一张卡来:“买套衣服。”尹倾手背到身后:“卷款私逃?”两年过去,尹倾还是这样离谱,说话用词全无规矩。付沉看得有些怔:“几点的飞机,我送你过去。车是谁的?”尹倾点头:“车是我买的。”

“我把学费花了。”尹倾别扭地扯了一下头发。她头发毛毛躁躁的,都打结了。尹倾今天特别忙,打了个架有空来给付沉送鱼,中间还赶飞机买摩托。确实像女孩做出来的事。难怪慕恒一提起她就喊头疼。但不知怎么回事,慕恒嘴里喊着头疼,却越来越上赶着给尹倾收拾烂摊子。付沉一想就知道尹倾从学校跑出来,自己买的票。没安排专机。现在估计尹古儿估计已经接到女儿从半封闭学校失踪的电话了。

她是真的闯祸。

“我给你安排两个保镖。”付沉把尹倾带到摩托前面,自己上去。“学费我打给你。”“付沉你坐后面去!”尹倾指挥。“上次你就是坐前面。”“你是想摔我。”付沉戴上头盔。“坐后头。”尹倾扭过头吐舌头。“霸道。”人乖乖上来了。“冲啊!”付沉眉心跳了跳,迎上四面打量的目光。和小声议论。实在尹倾逃感太重,又大喊大叫。多少有点像……被拐受害少女。付沉慢悠悠骑着车,一边对后座的尹倾说:“要把我送警局?”尹倾在后面安静了一会。好像在消化。接着她兴奋起来。

“好哦。”

“不好。我晚上有事。你好好回去上课。有人欺负你就找老师。找你妈。”付沉嘱咐。“你妈是校理事会名誉主席,不要和学校的同学硬碰硬。让你妈去打。”“……好哦。”

两个人其实一样离谱。有一搭没一搭开到大街上。付沉就地一停,叫了车。尹倾依依不舍看着新买的摩托:“我的学费。”“和你的学费说再见。”“再见。”尹倾有时候也挺听话的。她上了车,眨巴着桃花眼看付沉,付沉刚要跨上去。尹倾把车门关了。“大鲤鱼已经抱过了。”“我们去机场。”尹倾对司机师傅说。车驶离的时候尹倾偏头,冲付沉大幅度挥手。

车是单面的。

付沉无奈看着黑漆漆的后车窗。下意识地说了句:“什么大鲤鱼啊。”付沉笑。尹倾来这一趟,倒是把人逗笑了。这个女孩也不知道了。此时的尹倾正在手机上和她妈编瞎话。“我迷路了啊。就是在学校里迷路了。”

“迷路到外头去了。”

付沉在陆堡的房间坐了一会,等晚上的画像。不知道为什么陆衿白安排在了晚上。管家给付沉上了好几次茶,说陆衿白安排的,给他补身体。付沉接受得一脸莫名其妙。他要补什么?付沉按时吃了晚上的药,躺在床上掐时间。睡得半梦半醒的时候,管家摇铃叫付沉。铃铛付沉见过,他妈的贺因渝办公室里放着两个没拆包装的。付沉恶狠狠看那铃铛一眼。女管家快速把铃铛收在袖子里:“付先生,您注意保暖。”反正都是要脱,付沉衣服被换,套着睡袍就跟女管家往前走。今天的画室更小一些,看着比较私密。比较吸引人的是陆衿白手边一箱珍珠。溢出来的乳白珍珠。在灯下流光溢彩,漂亮极了。陆衿白正在翻着宣传品小册子。见付沉来了,他头没抬,说:“您请坐。您身上有伤,今天我们就躺着画就好了。”付沉知道陆衿白和贺因渝蛇鼠一窝,上次就明白自己出了什么事。付沉坐在地上,画室里没有椅凳,没有桌子,只有珍珠贝一样的软毯,同样在灯下闪烁让人目眩神迷的光。色彩的线条溢出来,陆衿白拿着宣品册,自成一幅清新的画。青年身上是干净的白,他呼吸也是白的。付沉总算知道为什么陆衿白要安排人送那么多驱寒的。这里的温度控制在了个位数。

画室是四面流动的油彩,陆衿白就有点像突出的水墨留白。凝固在光彩里。被抛掉。时间的线条,光线的深浅,温度里陆衿白和付沉的动态让整个画面有了时空感。

什么都没做,陆衿白就已经想好了画什么。只不过付沉在这里,更有天赋一些。他有艺术的天赋,画家坐在他身边,很容易就感受到迸发的灵感。这大概是贺因渝有时也喜欢翻看付沉画卷的原因。很多人知道艺术家有天赋。

疯子则会感知到艺术本身的天赋,会引发一种来自骨髓的颤抖。有时候陆衿白也会迷醉。沉迷那种接近灭亡的感觉,又想要抓住点什么。抓住眼前的少年。陆衿白眉眼晦暗。

他和贺因渝一样,对付沉这种人有着不干净的欲望。

“要脱?”付沉问。打破陆衿白的幻想,他点点头,又摇头:“您觉得冷就不用。”“您身体重要。”“陆衿白。”“怎么了?”陆衿白抬头。付沉没有直接呼唤过他的名字。青年清澈的瞳孔缩了缩。他好像觉得很冷。付沉摸了摸自己的外袍:“陆衿白,你想画刺激的吗?”“怎么刺激?”陆衿白不跟付沉对视,又忍不住问。专业地问。拿腔拿调的语气。“就是……你脱了啊。”“上次我们不是画的很好吗?”付沉脸上性张力的笑。陆衿白一滞:“不能那样了。”“那样不是专业的。我们受过的训练……”陆衿白越说越没有底气。付沉走到珍珠箱子里握出一把珍珠,撩动一下。珍珠滑得像少女的皮肤。又像源源不断的水流。“这里很冷。”陆衿白又说。

他找着各种各样的借口,可是他内心又迫切地想要满足付沉的需求。好像付沉说什么,他都照做。他就会呼吸急促。就会迫不及待。就会……感觉自己不是要死掉。可以活过今天。

明天也可以。

付沉给陆衿白脱衣服,陆衿白也没有阻止,嘴上却说:“不能这样。”“我们不合适。”付沉被他逗笑,付沉伸手把珍珠撒在地上,一地的珍珠。流淌中陆衿白刚刚呼喊出声,就被一手揽起来扔在地上。地面上的地毯有凹凸不平的地方,不平整的地方反射出彩色的光。软壳里陆衿白被扒开衣服,付沉把笔扔给他,自己坐在陆衿白旁边。“画吧。”青年不重,付沉抱他一次不费劲,扯了伤口付沉也不在意。付沉自己倒是披好了睡袍。玩玩手中珠宝。陆衿白张了张软糯的唇,吐出白色的气来。“冷。”付沉把珍珠往他那里堆。“小画家穿珍珠裙子了。”付沉笑他。地上的珍珠很多。聚起来又散回去。

陆衿白真的听了付沉的画,把珍珠抱在怀里,他纯洁地看付沉:“现在你离我近一些,我要画你了。”陆衿白打着摆,一本正经。他的肌肤红了。膝盖那处都泛着粉。在2,3度的房间里。珍珠凝结出水汽,和人体的热温交融。“离你近一些,你要干什么?”付沉靠近陆衿白,他整个身子往下。“我要画你。”“画什么?”陆衿白头昏脑胀。“你不要再近了。”他呼吸困难,好热。全身的冷,呼吸的热。白珍珠,真肉体。好艺术。付沉眸子冷清。他颇有些不屑地看眼神躲避的陆衿白,正笑着要说些什么。门被管家拉开。付沉转头。陆衿白一把推开付沉。扯过旁边的衣服:“是他,他勾引我。”“是付沉勾引我。”

贺因渝进门,没什么表情。他后面的安浦年脸上还挂着温和的笑。此时看地上的付沉,眼神有点凉。“贺董,不是带我来看模特吗?”安浦年温雅的声音响起。“看活春宫,是不是收少了?”语气凉薄。付沉被陆衿白猛然一推,还在换气。他垂着头,吞下嗓子里的血。陆衿白没穿上外套,被两个人看着,他脸色煞白。陆衿白不看付沉。“不关我的事。”“是他勾引我。”

付沉涨见识了。他喉咙里发出哼笑声。“有意思。”贺因渝说了句。“安浦年,在我这看春宫图不需要钱。”“演一演都是免费的。”贺因渝表情揶揄,神色玩味。眼底阴凉,一抹狠意。付沉彻底转身,他呼吸,付沉没看安浦年,他直勾勾盯着贺因渝。付沉走了几步,咳嗽了一声。付沉皱眉。贺因渝笑着看付沉走近,他对安浦年说:“我工作室的模特缺乏培训,上班时间勾引我的优秀员工。扣工资吧。”安浦年走过付沉,走到脸色苍白瑟瑟发抖的陆衿白面前。陆衿白颤抖一下,雪白着一张冰冻的脸看安浦年。安浦年叹口气,把身上外套脱了,给青年裹上。“衿白。我们知道你是冤枉的。”

付沉就是再能忍,听到那平静温润的声音,拳头也攥紧了。贺因渝凉着眼看面前少年走神。他凑过去用柔软的语调说:“沉沉,你完了。”付沉惊讶,和贺因渝对视。贺因渝正在笑。笑容淡淡的。手按上付沉的肩。很大力道,付沉咬牙。贺因渝揽着付沉往外走:“我去给员工培训。”陆衿白抖着唇瓣看被半拉走的付沉。他没说出一句话。裹着安浦年的外衣。陆衿白脸色更白了。

安浦年看着他笑了一下。

贺因渝把付沉推在床上。转身就要走。付沉爬起来抓住他的腰:“我受伤了。你不能关我。”“你是不是要关我?”付沉紧张地说。“贺因渝。”付沉舔唇,舔出血来:“贺因渝,你关我的话,你为什么不给我准备链子。”“给我戴锁链。”付沉摸贺因渝的手腕,贺因渝拨开他转过身。“玩你,还要伺候你?”贺因渝反问。“关你,是我想了。锁住你。我伺候一个婊子?”“嗯?为什么?”贺因渝反倒惊讶了。本来还和贺因渝纠缠的付沉忍不下去了。可能是安浦年,安浦年的声音就绕在付沉耳边,让他暴躁,让他想要发狂。“你让我对你好?你喜欢我了吗?你张口一句婊子,闭口一句婊子。你他妈很喜欢我吗?!”“你装什么呀?你是在意吗?你是在意吗?你以为你很喜欢我吗?!”“你就爱我了吗?”付沉乱七八糟地喊,嘴唇又干又痒,嗓子也涩涩的。“你凭什么关我啊?你都根本不在乎我。”“你没有资格骂我。”“你听到了吗?”贺因渝猛得扑过去,付沉噤声,贺因渝眼睛里的危险一闪而逝,接着他笑了。阴凉的笑意,贴着付沉的脸:“你对我喊什么?”“……滚。”“你就是因为我喜欢你。”付沉胡乱说,好像这样表忠心就不会那么可怕。“你能不能不关我?”付沉想到贺因渝不听他的。付沉没想到贺因渝明显发火的情况下,竟然没打自己。贺因渝好像除了做爱狠点,变态点,也不对自己怎么样。付沉昏沉想着。药有副作用。他睡过去还念着贺因渝的名字。

陆衿白好像吓坏了,他裹着保暖的毛绒毯子缩在沙发上。管家给他准备的姜茶也没喝。贺因渝只是扣了他工资,安浦年也没说什么。陆衿白双眼无神,像受了大刺激。“他勾引我。”陆衿白没敢看付沉的眼神。他听到很多人在笑。付沉在笑。安浦年在笑。贺因渝也笑了。

他们都在笑自己。

安浦年和贺因渝就算了。付沉算什么东西?

他不过是一个出卖自己的婊子罢了。陆衿白扭曲地想着。纯洁的青年眼神染上污秽,看着却如水晶琉璃一般。珍珠色的肌肤滑腻腻地软在毯子下边。陆衿白刺痛似的笑出声来。

陆衿白也笑了。

陆衿白眼泪流在毯子上。

付沉靠在床上给贺因渝发骚扰短信,从“我胸口疼。”“我头疼。”“我身上疼。”“我难受。”“我饿了。”到“贺因渝,男朋友。”“爱你啊。”付沉睡醒骚扰了一会男人。“操。”

他丧气地等待贺因渝拉黑。然而没有。他明确地知道贺因渝就是无视自己。因为他根本不在乎。甚至都不会点开看。付沉比不上贺因渝的合作伙伴,更别说特别了。付沉喝床头上的温水,他一咧嘴,真疼啊。妈的。付沉发短信给罪魁祸首:“小画家,你把我弄出去。”

那边只一会。陆衿白发来一条消息:“你要干什么啊?”陆衿白哭了。他眼泪掉在手机屏幕上。付沉好过分。他太过分了。他为什么可以若无其事地就这么亲昵地称呼自己。他为什么要一再搅动他平静的心。陆衿白摸着眼角滑下来的泪。他觉得好委屈啊。“你给我惹的事,你不把我弄出来,说不过去吧。”付沉见那边没回。“不逗你。给我送点吃的进来。小画家。”

陆衿白哭得不能自已,他身体本就不好,哭得直喘,几乎晕过去。陆衿白给付沉送小面包。他转动那把锁。链子缠得不紧,贺因渝那次安装得很粗糙。付沉看到比自己还狼狈的人,吃惊:“他打你了?”“不对啊。”付沉靠近端详。陆衿白吓得要倒在地上。付沉把他腰一拦,倚在门边笑:“你躲什么?”“给你吃的。”“你放开我了。”“放开我。”陆衿白推搡付沉,看得付沉牙根发痒。他一侧身,接着把小画家按在门上。“你推我干什么?”“你问我做什么?”“你在想什么?”“说话!”付沉凶了一句。陆衿白小脸发白,他按住付沉的手,不敢看他,软着声调挣扎:“你要干什么呀?”陆衿白脖子红了,一整片红下去。脸煞白煞白,却透着粉。付沉踢了一脚门。把面包拿进去了。陆衿白空着手,在原地呼吸急促。陆衿白转身关好门,他手指停在链子上的时候顿了顿。陆衿白眼底滑过暗色,要是……要是是自己锁上了他就好了。好漂亮。好……喜欢。

贺因渝想起这么号人,已经是一周后了。他摇着桌上的扇子。扇子上飘落的粉色花瓣。扇柄上沾了血迹。贺因渝披上外套从动物园出来就接过秘书给他的手机。回程的路上想了想。桌上扇子让他记忆锁定了一个人。贺因渝从手机上找到付沉给他的消息。一天一百条。贺因渝缓缓翻着。看着看着,唇角勾起笑意。“沉沉。”他吐息。媚艳至极的红色,卷出轻薄沉溺的欲热。画扇倒下。付沉惊讶看走进房间的人。接着露出一个堪称喜悦的笑:“你这次带了什么?小画家。”

“你吃了药要注意休息。别吹风。”陆衿白小心地嘱咐,把买的汤递给付沉。他看付沉的眼睛,那双眼睛里带着笑,又很淡。陆衿白摸不透付沉想些什么。少年眉目深。越长开越有气势。内敛出的冷清。陆衿白时不时就会愣了神。呆头呆脑不知下一瞬能做什么。想收藏他。想藏起来。想把漂亮的少年束缚起来。喜欢。陆衿白要疯了。付沉让他要疯了。打断他的脊骨。

让他只能在床上呻吟。

“把勺子给我。”付沉开口。“哦,哦。给。”陆衿白呐呐。付沉正在喝汤,忽然他神色一凛,付沉伸手:“有人来了。”“贺因渝。嘶。”温热的白汤全撒在付沉裤子上。刺激得他发出声响。滚趴在床底的陆衿白颤抖了下。贺因渝走进来,他目光略过门口的锁。“你好久不找我了。”付沉说一句。他起身。陆衿白看到付沉的赤裸的脚。他的小腿。付沉伸出手:“抱一下吗?男朋友。”贺因渝看付沉下身的液体,皱了皱眉。贺因渝坐到床上。没抱付沉。付沉背对着贺因渝的脸当下就垮了下来。操。发现就发现了呗。抱一下也不成?

男朋友。付沉转过去走到他旁边。“不高兴?”付沉问。陆衿白在床下发着抖。他爬了出来。“贺,贺先生。”“是他威胁我的。”“我没有办法反抗。”付沉咳嗽了一声。“贺先生。”陆衿白骤然的动作使得衣服皱了边。陆衿白站起来说:“都是他下贱。”陆衿白说出口的话是温热的。房间里温度仿佛一寸,一寸降了下来。陆衿白紧急地转身。“我,我先不打扰了。”贺因渝扭头。正对着付沉平静的脸。“晚上陪我参加一个酒会。”贺因渝轻声说。“我是来接你的。”“不是要我来接你?沉沉不要了?”贺因渝拍拍付沉的手。握住。“好。”“我会去的。我收拾一下。”付沉匆忙站起来,他没看贺因渝的眼神,自己去浴室洗漱了。付沉身上裹着纱布,他不好碰水,付沉边用毛巾擦,边神思恍惚。他终于把自己摔倒,闷哼出声。付沉凶狠盯向浴室的墙。出房间换衣服,付沉甚至心情很好地哼着一个调子,他跟着贺因渝:“男朋友带我见朋友,我很高兴。”贺因渝没纠正他。保镖跟着上了房车。到了地点,付沉才发觉不对。等他慌忙拉上贺因渝的手,贺因渝已经把他拍开了。付沉难堪地低下头。

已经落座的男人怀里都搂着一个情人。坐在左侧沙发的安浦年正微笑着拒绝了一根伸过来的烟。富豪寻欢作乐的场所。付沉第一次去。不准确。付沉两次去,都有安浦年。

贺因渝走到给他留好的空位,这是生意人内部聚会,每个商业精英旁都有拥趸者。付沉什么也不是。付沉是乐子。他直视贺因渝,想要问个清楚。贺因渝已然落座,没有搭理付沉的意思。倒是安浦年瞥了付沉一眼。没说话。脸上的笑容温和,有人喊“安总”。付沉控制不住地朝安浦年的方向去看。

他想要看清楚这个人渣在两年前是怎么吊着易应礼,和其他人风花雪月的。

付沉连贺因渝都管不上了。他控制不住自己。所以就错过了贺因渝最后一眼打量的目光。

贺因渝懒散地靠上椅背,半眯眼。熟人都知道贺因渝的习惯,没人敢打扰他。贺因渝身边也没人。没情人。一个付沉,像木头一样杵在场子里。

付沉站了一会,莫名其妙说一句:“你们这样是不对的。”场子里寂然一瞬,接着哄堂大笑。付沉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说。他脑子乱哄哄的,酒精味道让付沉不清醒。本身看人是贺因渝带来的,大家也没仔细看,只在吞香吐雾中瞧着是个俊气的。此时笑过凝了神,从身侧美人颈后抬头。就怔住了。烟和酒精里。伊人明冽。有点凶。眼睛如此漂亮,凛风中脆弱的一道伤痕。赤裸裸站在那里,衣服穿到最上,眼睛却赤裸裸地招人疼爱。有人抽气了几声。手中的瓷杯转了几转。就停在男人的手中。想要沾手。付沉引来权贵们征服的欲望。他对此毫无所觉。安浦年拒绝了递过来的烟,美人盛的酒。他孤身一人坐在酒色场中,温雅的眉目不沾风俗。安浦年洁身自好,漂亮孩子争破头要坐在他的身边。

男人们看一看付沉,就错开眼神。贺因渝的人。不管是谁。不跟他触霉头。只是觉得可惜,自己怎么找不上这种……,勾人的,劲劲的。这么一想,手下动作就更重,卖身的姑娘娇呼出声,接着就哭着求饶。女孩身下已经见了血。场子里的人似见怪不惊。都在笑,笑着把自己抱着的玩得更重。男人故意放女孩一条生路,她果然跑了。年轻新贵起身去抱。女孩慌不择路竟躲在了付沉后面,她甚至还抓上了付沉的腿。女孩哭着求他:“救救我。”这下子,是真的安静了。男人们脸色变了又变,接着露出意味不明的笑。贺因渝这个人,玩具不多,但是喜欢干净。这脏女人碰了他,男人们心思就立刻活泛起来。那追人的也不追了,缠人的视线反而绕着付沉的脸转。他不好这口,但长成付沉这样的,上一上也没关系。付沉听到求救声的时候愣了一下,他下意识堵住男人,接着又垂下手臂。紧接着。付沉开口:“你现在就违法了。”付沉说得认真。男人们则乐不可支。贺因渝到底从哪里拐来的宝贝。“违法?”“你定的,还是我定的?”年轻男人想要越过付沉,却故意摸上他的腰。摸了一把。心里风流一阵。就要在后面拥上付沉。女人被他踩了一脚。受伤的女孩跑不动,只能不断磕头,求饶。年轻男人还是有些害怕,他眼神始终瞧着贺因渝。贺因渝闭着眼没动静。男人有些摸不准。其他人观望,都跃跃欲试。

要是能玩。

今晚真是好乐子。轮个几回。确实销魂。男人闻着付沉颈后的气味。唇几乎要贴上他的软头。灼热的呼吸……付沉推了他一把,朝贺因渝的方向走。男人被下了面子,嘴唇笑容僵住。将火气都发泄在哭泣的女人身上。刚刚还一个宝贝,一个甜心的叫着。现在就能一脚踹上去。裤子都没提好,一场子衣冠禽兽。付沉忍不住回头,他把手上手机砸了过去。“对不起,我手滑了。”“能不能给我捡起来,我叫个医生给她。”付沉也不怕,戾气地对男人说。房间里玩乐的停下。好啊。看着贺因渝的面子不动他。男人一脚擦上手机,脸色沉下。显然在合作伙伴面前丢脸是大事。年轻男人刚加入的不懂分寸,他竟直接对贺因渝开口:“贺董,我那有点助兴的药。能让人快活上天。”“贺董能不能给他试试?”他这是要玩死付沉。付沉把女孩送出去,关上门。女孩感激地对他说了一声谢谢。付沉没应。贺因渝此时起身了。众人都关注着这边,就连付沉也紧张起来。他什么都没做错。付沉坚定地看贺因渝。谁知贺因渝只是在酒架上取了一瓶酒,自己开了喝。他也没管付沉,也没应谁的话。周围知道贺因渝作风的松了口气。这是不理。他们示意男人去取药。男人吩咐了服务生,很快就端上来加了猛料的饮料。“喝了。”男人把酒端到付沉跟前。付沉抿着唇。安浦年翘着腿,他似乎没看这边,安浦年独自端着一杯茶。见付沉不动,男人对服务生说:“给他灌。”这里的人做这种事很熟练,押着付沉就给他喂酒。付沉不想喝,他也不想打这些自己都被玩的人。看着弱唧唧。付沉都怕一拳下去住院了。他一拳就抡在了年轻男人脸上。付沉是冲上去把人拽过来,结结实实一拳。

付沉扬手拿一杯酒,呆滞住的服务生没反应,付沉就给他往下灌:“想喝吗?”“我喂你。”“操。你个婊子。”“够了。”一人出声。那人似乎在圈人里地位很高。他一说话,就有保镖进来收拾场地。地上的酒和血都被清理了。年轻男人和付沉也被人拉开。贺因渝不耐,他抬头,苍白的脸上一些红晕。贺因渝喝的酒度数不高,他朦胧看一群人进来,出去。“沉沉,沉沉呢?”贺因渝想起了什么。付沉差点气到没呼上气。他到底怎么回事?自己就那么透明?就这么不被重视?妈的人在眼前也能忘了。付沉立刻朝贺因渝走过去:“男朋友,我在这。”安浦年杯中的茶有些凉了。立刻有几个人去换温的。听到这称呼,众人惊了。什么东西?男朋友?那是什么东西?圈子里的人很少听到这个词。他们只有妻子和情人。男朋友这个词……少听。没听过。贺因渝拉上付沉的手:“沉沉在呀。”他露出一个笑来。美艳无双。众人却都别过脸。

谁不知道贺因渝是个疯子。他之前莫名其妙掏枪爆头的事还少吗?上面说贺因渝精神不稳定。让他们碰上了让着点。

出了事没售后。

付沉点头,却没离贺因渝过近,在一众目光下和一个男人亲昵,这让付沉无法接受。他只是虚假地笑了笑:“我不能喝酒。男朋友。带我出去成吗?”贺因渝听了,又好似没听,他牵着付沉的手,心不在焉给自己喂酒。美人喝酒是很好看的,尤其是贺因渝这样的姝丽美人,只不过付沉不想看,其他人不敢看。错过了好景色。酒液一杯一杯下肚,贺因渝隐约听到有人在说付沉的名字。他蹙眉问了一句:“沉沉,沉沉呢?”没有人叫付沉,贺因渝听错了。付沉疑惑看面前隔得很近的男人,不等他思考。先前提议要给付沉喂药的男人又来作妖。“贺董,很好玩的。给他试试。”年轻男人甚至凑近。“喝一杯,给贺董喝一杯。”贺因渝不理会,他就从付沉身上下手,竟然大胆地坐在了付沉右侧。玩乐的男人多少好奇看来。主要看好戏。付沉不想离贺因渝太近,但那年轻男人一点一点坐得近,他不耐,威胁似的瞪他。引来一声干笑。男人脸色难看,但性致更足。其他人也差不多这样,不过没他胆大。“操。”在男人大胆地摸上付沉大腿的时候,他一下子站了起来。又突兀地引起一阵的注视。付沉力气大,一站起来就蹭到了桌子,贺因渝正喝的酒倒了。付沉一米八多的个子。有人真的不满了。陪酒的上去劝,一众男孩女孩把付沉围起来,他们也不敢违抗老板的命令。每个人端着的酒里都不干净。作为当事人的付沉不能喝酒,他身上的伤别说喝酒,鱼汤也不能喝。陆衿白给付沉送来汤,好在付沉倒了。现在又是群狼环伺。他只感觉贺因渝真是太麻烦了。自己在这段关系里太被动了。贺因渝伸手去拿酒,这才发现他的酒洒了,风情的眉目不解,潋滟一片风波。贺因渝伸手扶正酒杯,液体浸湿了他殷红的手指。贺因渝皮肤真的很白,稍一用力就显出颜色。“喝酒。请喝吧。”“先生,您喝吧。”他们不离贺因渝近,只拉着付沉。贺因渝砸了酒杯。

安静了。

“喝了。”贺因渝冰冷开口。

付沉不可置信向他看去。房间里传来一阵哄笑,与上次不同,这次是明晃晃的觊觎。还有看好戏。年轻男人乐了。婊子敢打他,他今天不褪他一层皮他就白挣那么多钱了。付沉迷茫了:“男朋友。你要我喝?”付沉问他:“我是来陪你的。你来带我见你的朋友。”听到付沉这真心实意的答话,包间里的男人又笑了。贺因渝漠然看他,也没笑:“喝干净。”“我不想喝。”付沉和他对上。“贺董给你面子你还不喝?”年轻男人对着付沉腰窝就是一顶,付沉等着贺因渝的回应没有反抗。包厢里的人看到付沉被灌了两杯酒。整整两杯。陪酒的男孩女孩散了,年轻男人好笑地坐到一边。他们都在等药效发作。

安浦年身旁依旧没有坐一个人。不管谁来,他都温言拒绝了。一视同仁,不会让陪酒男女觉得被人看低了。安浦年性格温雅,对谁都是好脾气。他不抽烟,也不喝酒。放荡下流的场所,也能坚守底线去品茶。付沉想不通,他真的想不通。他都和贺因渝相处两个月了啊。他当然可以操自己。付沉他妈的求之不得。可是为什么?

付沉敛下表情,将眸底的种种情绪掩去。付沉的心脏是疼的,因为受了伤。付沉那天的刀扎在胸膛,绕开心脏,付沉自己知道,贺因渝也看见了。贺因渝给他叫了医生。陪他去学校。现在付沉就要坐在他身边,坐在他怀里。寻求保护。他全身已经热起来了,意识又很清醒。这种疼付沉曾经经历过,也没什么,扛一扛就过去了。付沉猛得吻上了贺因渝的唇。他身上没有汗,浑身燥热,呼吸急促,找寻着栖息之地。贺因渝顺应地跟他贴了两下。品尝少年的滋味。付沉和他喝的不是一种酒,两种酒液化开。付沉抱上贺因渝的腰,贴在他的怀里。贺因渝手缓缓向上。

他突然伸了舌头。付沉就哭了。贺因渝舌吻怀里发着情热的人,这是他们之间第一次实打实的接吻。泪珠砸在贺因渝的西装上。付沉不得不发出难堪的喘息声。包厢里的人像是打了兴奋剂般贪婪地视奸这一幕。随便抱起一个人发泄。少年的伤口裂开,可是身上发春。付沉视线模糊,他抓住的不是冰凉,而是刺骨的疼。想要的是冰凉,抓紧的是疼痛。贺因渝热情回应着付沉的主动,少年的鲜甜让男人们共享。付沉青涩地压抑自己的情动,却轻而易举地被攻池略地。他用肉体满足他们恶劣的性欲。付沉甚至都不喜欢男人。安浦年坐在一片风月里。他的眸扫向狼狈不堪的少年。有同情,有怜悯。

有让付沉恨的东西。安浦年没有欲望,他置身事外。安浦年是君子。他不会同流合污。他是完美的安总。付沉察觉不到任何人的目光,他只是抓紧贺因渝的腰。贺因渝杀死他也是可以的。少年咽下喉咙的血液,凶狠地吻了上去。又如此脆弱,不堪,羸弱的灵魂。贺因渝抱着怀里的少年,他们呼吸交缠。良久,贺因渝甩开人,似是玩够了。被挑起真正情热的付沉伸手。贺因渝闭着眼。付沉被迫不及待男人按倒在地。他粗暴地去扯付沉的裤子,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摧毁他。男人强硬地要把自己的东西塞进去,他去亲付沉的嘴。身体一点力气都没有。贺因渝仰靠在沙发上似是睡着了。他白皙的脸上还残余红晕。“滚开!”付沉挣扎着说出这两个字。付沉竟从冲锋衣里掏出一把短刀,他就朝自己的伤口扎下去。男人惊得退后,朝后缩的时候对上贺因渝睁开的眼。贺因渝起身。付沉缩倒在地上。他身上都是血。

唇齿间也是。

贺因渝把那年轻男人摁在地上,一手就要去掏枪,没人知道他怎么想的,刚刚还好好的。还玩小情人,这一秒就不玩了。包厢里的人不想事情闹大,保镖去拦贺因渝,贺因渝没站稳,他扶住墙,手在腰间摸索。摸不到,贺因渝低着头沉默了一会。他跌跌撞撞意识不清地出去了。付沉还倒在地上。房间里的男人此时无心玩闹,一个一个收拾往外走,路过付沉的时候投来蔑视的目光。有人踢踢付沉,有人踩他的脸。但他们都没动衣衫半褪的男人。贺因渝为了他出手,就不是随便能带回去玩的。被贺因渝踹了一脚的男人举起酒瓶就朝付沉脸上砸,好在被人劝了下来。“你跟个婊子闹什么?”劝几句把人拉走了。包厢里冷清下来。陪酒的人也都离开了。安浦年坐在沙发上,他看着付沉。

安浦年向侍者要来了毯子,他走过去披在少年身上。没说话。安浦年也离开了。付沉闭着眼睛早已经分不清谁是谁,他提前打了急救电话。付沉好像预料到自己会发生什么。也不指望贺因渝能为他做什么。付沉不是脆弱的人,他根本就不是。“沉哥,您想通了?我就说嘛,男人都喜欢那个。什么知己啊,小白兔啊,都比不上床上风骚。”“嗯。”付沉淡定看护工给他换药,小护工脸蛋一直都是红的。付沉继续说:“上床不是很简单。”小护工手抖了。付沉眉头都没皱一下:“谁和谁都能干起来。问题是……”“这和爱不爱有什么关系?”

“……你,你怎么回事啊?”小护工奋力把给付沉擦脸的毛巾一摔。“你就不能等我走了……”付沉突然笑了一下,他转头:“你上过床吗?”男生嗫嚅。“没有。”“但是你不要把这种事挂在嘴边,好像,好像很随便一样。”男孩抱怨。付沉似乎考虑了一下,认真问他:“你都没做过,你懂?”“不一样的。”没有恋爱经历的实习生摇头。

付沉让电话那头的女明星等一会,他让护工给他扶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爱情就是,一看见他就怦然心动。”“不见到他就总是想。”男生小声说。“一直想。”“想得脸红心跳。头脑发胀。”“然后想一起和他在一起。”他对着付沉表白。付沉不知听没听懂他的言外之意:“那你给我办件事。”“什么事?”男孩看着有点傻。“你有没有办法……让我有那种感觉啊?”付沉荷尔蒙的气息太近,小护工手忙脚乱。“什么意思?”付沉困惑:“我有个男朋友,我很想喜欢他。可是喜欢不起来。怎么办?”小护工只觉得兜头一盆凉水,心里又酸又涩,他打起精神问:“什么男朋友啊?你这么上心?”“他很漂亮。”付沉回忆自己对贺因渝的印象。

付沉第一次见贺因渝就觉得他漂亮,不是雌雄莫辨,而是想不出漂亮以外的其他形容词。美人在乎风韵,而贺因渝自成一道风景。“性格有点奇怪,让我比较烦恼。”付沉俨然一副陷入爱河的模样。他想得认真。小护士看得更酸,说什么不喜欢,都这么细致地记住这个人了。为什么会不喜欢?“他有时候会抗拒我,但做的时候会黏着我。”付沉不管小护工听不听得懂。“平时不搭理我。”付沉没有意识到,一个人可以记住敌人的性格,外貌,种种,但是他不会记住这个人在缠着自己的时候,眼中的微光。贺因渝可能太漂亮了,让付沉的视线一次一次落在他的身上,让付沉的脑子里都是这个人。睡着的时候是这个人的样子,醒来是这个人的性格。回忆里是这个人一幅一幅的画。

他甚至记住了贺因渝喊他“沉沉”时候眼睛上翘的弧度。贺因渝每次见他都是高兴的。小护工已经看傻了。付沉整个人一副魂游天外的神情,脸上是矛盾的表情。如果这个不是喜欢,小护工浅薄的情感幻想不知道什么是了。他有些气愤地摆好付沉要吃的药,端着水盆去换温水了。付沉继续打电话。

他表情冷淡下来:“刚刚感觉到了喜欢。他信了。”“沉哥,您真是太有天赋了。”付沉看着半关的门,门后有一个陷入暗恋纠结的小男生。“贺因渝比他难骗,贺因渝会信吗?”“戏嘛,演着演着,就都成真了。”

付沉拨通贺因渝的电话。响了几下之后接了。“我想见你。”不待贺因渝说话,付沉急急地说。“我,我,我不知道他们给我吃了什么……是药吗?”“贺因渝,我有点害怕。”“你能来帮我吗?”付沉表情平静,声音急促。喘息声加重。小护工这个时候换好了水,陡然看到付沉这个样子,急急地冲上前来:“你没事吧。”他边拉铃边问:“有什么不舒服的?”付沉的手机还在通话中。“我不想要医生,我想见男朋友。”付沉痛苦地捂住心脏。小护工手忙脚乱:“什么男朋友呀?你不要乱动。别担心。”“医生马上就来了。”“你说喜欢一个人,是不是就是对他,非常,就是想见他呢?”付沉问。小护工茫然点头:“感觉好一点了吗?”付沉始终握着手机,手机屏亮着:“你能帮我吗?我觉得喜欢一个人有点累了,让我不去想他行不行?”小护工看到喜欢的人,接触时间不多,却足够有人春心萌动。这种样子,他脑子一团浆糊,都不去想一个生病的人,为什么能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就好像是说给一个人听的。

电话那头的贺因渝拿起手机:“付沉在哪里……住院?”秘书赶忙去查:“应该是您上次去酒会出了事。您要去看他吗?”贺因渝想了想。竟然问自己的秘书:“要不要去?”打工人流汗。不懂啊。您想去就去。“去?”

揣测老板意思。

贺因渝走进病房,付沉身上伤口包扎,手背上输着液,他仰靠在床上,插着呼吸管。付沉的蓝色衬衫敞开一些,他朝贺因渝看过去,眼睫上一层水汽。狼狈,但是帅气。脆弱,却又硬气。健朗的线条,明晰的五官。长着一张百看不厌的脸,眼睛叫人心跳失衡。想亲吻上去,又想躲闪开来。少年长得矛盾感,身上又鲜活的生命气。贺因渝一踏进病房,就被他窗前的美人花所吸引了。花红的,衣服是蓝色的。清新,又惹眼。贺因渝什么也没带,他走过去:“沉沉。怎么受伤了呢?”付沉恨得咬牙,却只是说:“贺因渝,我想你了。”“想做爱。”贺因渝一怔。他打量付沉。似乎评估付沉目前的身体。贺因渝正歪着头要说些什么,病房的门推开。“家属是吗?”

“出来一下。”

付沉脸黑了。贺因渝指了指自己:“家属?”他好玩地跟着护士出去了。“病人的伤情很严重,你为什么不上心?你来看过几次?”“你知不知道对于病人来说药物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情绪?”“病人现在的身体状况你了解吗?什么都交给医院。你们这些家属一点责任心都没有。”可能是付沉长相太帅气,平时性格又沉默。年轻的护士不自觉就站上了台。她一股脑地说。贺因渝听了一会。没有反驳。窗外的阳光攀上他的侧脸,让贺因渝的表情更加难辨。现在的光线就太亮了,不如房间里的蓝色温如。让人觉得舒服。付沉给贺因渝发消息。护士正说着,看贺因渝竟要拿手机。“我都不管你们了。你们爱怎么样怎么样吧。真是太可怜了!”小护士义愤填膺,甩着胳膊走了。贺因渝被甩了一张身体病历。“男朋友。你来看看我。”

贺因渝走了。

付沉这事琢磨不明白。他又怎么了?付沉给贺因渝打电话:“我晚上回别墅。回我们的住处。男朋友。你等我好吗?”小护工在门外听着,他慢吞吞走了进来。付沉没有放下手机:“男朋友。你别挂电话。你陪我说说话。”“病人不适合说话。”小护工板着脸,给付沉取药,倒水。“要注意自己的身体,不要老是说话了。”“男朋友。等我。你答应我。”小护工都想把付沉的手机拿开,可是他不敢。他只能看着付沉和自己的爱人甜甜蜜蜜。小护工第一次心动,就尝到了酸酸涩涩的滋味。爱情第一课。不是甜。却是酸果子。终于付沉把电话挂了,他脸上的笑也淡了。“这几天辛苦你了。”付沉说。“我钱包里有张卡。拿去。”“谁要你的卡啊?”小护工翻白眼。他把水和药摆好,坚强地说:“你现在不能出院,你都没有好。”付沉静静地看着他。

房间里一时很安静。

小护工突然哭了。“你就是不能出院。”他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第一次的情意总是汹涌又热烈。面对喜欢的人藏都藏不住。付沉……拿起手机打游戏。不解风情至极,小护工哭了一会生起气来。他都不哄自己!什么男人!“你吃药。”“知道。”“你吃。”付沉游戏没打赢。“放那。卡记得拿。”“不要你的卡。”

男生别别扭扭凑近付沉,屏住呼吸。付沉后退:“你干嘛?”男生脸上粉色,付沉的衬衫是蓝色。在手机屏幕上,男孩的爱意戛然而止。付沉给他拍了一张和窗台上花盆亲上的照片。“这个好玩。”“你!”“你!!”把人气跑了。

付沉笑了一会。伤口又扯着疼。

出院,打车去贺因渝的住处。难为付沉路都走不稳,他扶着墙,好不容易挪到沙发上坐下。付沉是半步都不能走了。他索性对想要上来照顾的女佣说:“你们别在这了。待会贺先生回来。”女佣不解。“这里有我照顾贺先生就行。你们多余了。”这话一说,本来上次就对付沉好感度下降的女佣好感度又降了一点。“您……您不用在这里。我们可以照顾好贺先生。”混血女佣想了半天,憋出一句阴阳怪气的话。没什么杀伤力。倒把小丫头气得不行。“别惹我。”付沉说。“我让贺先生把你们都解雇了。”一群女佣气愤地围着付沉叽叽喳喳讲道理。有的普通话好,有的很蹩脚,付沉根本就听不懂。更别说生气。“不走我揍你们。”

女佣们才是气愤地去告状。她们决定了,等贺先生回来,她们一定要告诉贺先生他男朋友的真面目。贺因渝晚归,因为付沉白天的作死,一层沙发区附近没人。付沉正好脱了衣服,在这里等着勾引贺因渝。“啊!!!”人没勾引上,付沉先听到女佣的尖叫声。他无语披上外套,看过去。气势汹汹已经告好状的女孩们捂着眼睛。有的已经跑了。付沉和贺因渝对视。他露出一个无奈的笑。

“男朋友?”“你见我还带人啊?”付沉懒散地从沙发上坐好。贺因渝不是带了一个人。也不是身后只跟了女佣。蓝头发绿眼睛的模特已经瞪大了眼睛。还有那天付沉面试遇到的那个长得像芭比娃娃的小混血。还有几个模特。贺因渝停滞了一会。他看向付沉。“你忙。”付沉内心咬牙。妈的。怎么就不顺?

“忙完来找我。”难为付沉做了一个勾人的表情。眼睛飞了一下。剩余的女孩观感直直下降。长得好是好,怎么这样,这样……女孩们想形容词。轻浮!浪荡!根本配不上她们的贺先生!几个模特若有所思打量付沉。没听说贺董有男朋友啊。

他喜欢这样的?主动的……还是,不要脸的?被那么多人看到他勾引一个男人,还能坐正,还那么平静。他都没穿裤子。模特们感觉有点……不知道怎么理解。

付沉是没穿裤子。但他挡住了。操。他又不是暴露癖。妈的,贺因渝什么情况?往家里带什么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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