递过去的书包被晾在空中,魏疾没接,空气弥漫着压抑。谢宜安手举酸了,咬了咬下唇,怕他疑惑,主动解释道:“这些钱是我刚取的,妈妈不知道。”甚至,贴心地补上一句:“你快拿去治病吧,别再去我家了。”她的话也被晾在了风里。许久之后,魏疾勾唇,呵出一声轻淡的笑。笑意不达眼底,紧盯钞票,瞳孔间印上死气的暗红。“你们谢家羞辱人的方式还真多啊。”嘲讽的声音刺向谢宜安,将她钉在原地,睫毛在风里哆嗦,宛如逆风震颤的蝶翼。她嚅动嘴唇,说道:“你......什么意思......”魏疾后退了几步,步子跨得很大,转身离开,两步就快消失在街角。谢宜安拉上书包费力地追上去,急声唤他:“魏疾......魏疾......”喊出名字的瞬间,魏疾掐住她脖子,猛得将她压着墙面上,咬牙恶声:“别再叫我,我们没有熟到那一步。”小羊书包掉在地上,惊起灰尘,发出很闷的一声响。谢宜安惊恐失声,眼眶像泼翻了胭脂,刹那间湿润。魏疾绷起下颚,深吸一口气,克制着汹涌的愤怒,笑道:“在你眼里我是敲诈勒索的小人吗。”“还是说,像我这种穷人就该仰仗着你们的鼻息,高兴了接受打赏,不高兴就该听话滚开。”魏疾不觉得自己昨天去要钱有错,工伤赔偿,分明合法。谢家蔑视法律,他也只是生气。可他看见谢宜安递来钞票的那一刻,屈辱感真正地涌上心头。这算什么。谢宜安无法理解他的感受,瞳光惊颤,恐惧从眼尾滚落出来。魏疾又发什么疯。还想说话,再次被重声打断。“谢宜安,我不稀罕你的施舍,需要的钱,我自己会想办法。”魏疾调整呼吸,恢复了冷静,狠戾从青筋隐动的身体上散去,只剩下冷漠。松手时,毫不犹豫地踢开脚边的包。像是厌恶,临走前背身撂下一句:“你以后都别再出现我面前。”一直等恢复了平静,谢宜安还愣在原地,眼眸丢了光,恍惚失神。直到小腿发软地折起,她蹲下,抱住膝盖,再也憋不住,委屈的泪水打湿了裙摆。谢宜安听从他的话,彻底消失。魏疾没精力理会,这段时间,除了上课和三小时的睡眠,全在外面。早上帮楼下猪肉店的老板搬货,中午和傍晚送外卖,晚上九点后还要赶到火锅店洗碗。周末,建筑工地上灰尘漫天。空气里弥漫着混泥土的味道,耳边嘈杂,机器轰鸣声由远及近。魏疾穿着背心,赤裸胳膊,将钢筋绑好提往车上送检。咬着牙,汗水依附在偾张的肌肉上。其他工人会找空摸鱼,可他不行。一直干到工地上没了人影,他才摘下安全帽,找到工头。下面漆黑的短发已经全部湿透。工头喝一口茶,拍了拍他肩膀,笑眯眯道:“小魏,辛苦了。”魏疾冷脸站着,没附和,只想赶紧拿钱离开。他后面还有其他的兼职。偏偏工头磨蹭了好一会,才慢悠悠说起来。“小魏啊,你也知道,招你这样的未成年,我也是担了不小的责任,万一被人举报......”魏疾明了,他初中就在工地上混迹过,哪里不懂这种说法。无非想要压价。他也笑起来,冰冷狭长的眼睛弯起弧度,尚且看得出这个年纪的少年锐气。“甲方知道你们材料报审的数据都是瞎填的吗。”工头躺下去的身体瞬间坐正,瞪着他:“你敢威胁我。”魏疾不怕,居高临下地直视回去。“工地报验的流程我比你清楚,该我的钱,一分不少地给我,否则我不介意找别人要。”工头咬牙拉开抽屉,将几张红票子甩给他。魏疾瞥了眼,指节压着钱,又道:“你们工地上的资料员业务不熟,不如雇我,我做的至少不会这么容易看出来。”刚才的威胁是假的,这句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