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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迟钝(1 / 1)

海德公园旁的这套乔治亚时期公寓价格不菲,严烺当初买下是考虑它离严盛夏的学校近,来回方便点。公寓内延续了上一任业主的洛可可风,没做多大改动。余知崖进门之后就看到繁复奢华的浮雕天花板和宝蓝色天鹅绒沙发,犹如穿越到十八世纪某个贵族房间。

非常奇特地契合严盛夏。

“客卧每天都有人打扫,很干净的。你晚上住这里吧?”严盛夏扯扯他单肩背的旅行包,想要让他放下。

余知崖没有订酒店。他也没来得及去想订酒店这事,脑子里就担忧着严盛夏,怕有任何意外发生。但他以前没有去过严盛夏的住处,更别提住在他那里,因此很有些犹豫。

严盛夏怕他要走,有些心急,直接从他肩上卸下旅行包说:“我去旧金山住你那里,你来伦敦住我这里不是正好嘛!而且,而且,”他急中生智想出了个理由,“我还没和你详细说过丁楠赌博欠债的事呢!你不是帮他还了20万磅吗?哦,不对,你是借给我的。你等等啊,我还要写欠条给你!”

他转身想要去找纸笔,被余知崖拦住了:“不急。我晚上住这里。你白天吃东西了吗?”

“没有,丁楠吃了。我让他别吃他还说没关系。我怕那些食物里有什么药物成分。”万一被迷晕,说不定就会被装上船卖到哪个暗无天日的世界角落,永远回不来。严盛夏还是很有自我保护意识。

余知崖表扬他:“做得很对。这样,我去厨房弄点吃的,吃完饭你再去洗澡睡觉。”

严盛夏听他留下来很高兴,转头又疑惑地问:“你会做饭了?”

“不会。”余知崖扔下他和旅行袋,施施然走向厨房。

英国号称美食洼地,最不缺各种速食,保姆每天都会在冰箱里存放一些。余知崖挑了披萨、牛肉卷和肉酱面放入烤箱,二十分钟完成。

严盛夏吃饭时已经开始打哈欠。这一天对他实在太累。从早上八点多到晚上十点多,他先后经历了震惊、害怕、恼怒、紧张,还有见到余知崖后的兴奋与忐忑。大脑已经发出警告疲惫不堪,抗议着要休息,只是全靠想要和余知崖多呆一会儿的贪婪念头撑着。

等他一吃完饭,余知崖就让他去睡觉,说赌债那些事明天再说,他不走。

严盛夏听到承诺,安心回了卧室,洗漱完睡觉。他睡着得很快,醒得也很快,不到一小时。房间的遮光窗帘效果很好,什么都看不见。严盛夏心底的各种情绪被慢慢放大。后怕、紧张、无助、担忧……有一瞬间他怀疑自己已经被装进了某艘船的船底,正被运往某个贩卖人口或器官的角落。

他惊惧地打开灯,坐了起来。余知崖,对了,余知崖在这里!他跳下床,穿上拖鞋,疾步往客房走去。

客房的灯意外亮着,余知崖正坐在床头看ipad。严盛夏微微喘着气叫了声:“余知崖!”

余知崖抬起头。昏黄色的床头灯映出他的侧脸,好像永远那么沉着冷静。

“怎么了?”他放下ipad。

严盛夏走了进去:“我睡不着,能不能在你这儿坐一会儿?”他穿着短袖薄棉睡衣和短裤,露出细长的四肢。

余知崖将被子挪了过去,空出半张床:“坐吧。”

床垫明显往下沉。严盛夏盘起双腿,对着余知崖,手肘撑在膝盖上,有些愁眉不展。他的情绪总是很明显。

余知崖其实有预料到他的“后知后觉”。严盛夏从会所出来后,没有提过白天发生的事,只是计较着丁楠让他丢脸。但余知崖昨天半夜接到他电话时,能听出他话音里的恐慌与紧张,这几十个小时严盛夏必然是不好过的。

严盛夏在情绪上是个非常迟钝的人。别人小时候一打针就哭,他打针时愣愣的没有反应,等护士推完药,针头都离开了手臂,他才哇哇大哭起来。长大了也是。高中时有一次和人打架,不敢通知家人,就叫了余知崖过去。从学校出来余知崖问他有没有事,他说没事,第二天早上起来一拉裤腿,叫道:余知崖,好疼。一看小腿上好大一片淤青。

这种迟一拍的性格总是让他很吃亏,因为事情过去就过去了,没有人会等着他情绪延迟然后再来安慰他。小时候赵雪莹夫妻丢下他不管,他也不会哭,一家子人就觉得他很乖。等他情绪上来眼泪汪汪,保姆阿姨以为是玩玩具不开心,丝毫不会想到他是因为爸妈走了才哭。

后来有了余知崖就不一样。余知崖很早就看出他慢一拍,会耐心等着他情绪慢慢上头。有时可能几个小时,也有时可能一两天,等严盛夏自己感觉不好时,随时随地都能找余知崖说那些已经发生了一段时间的事。

就像现在。

“早上我还在睡觉,有人打电话给我,说丁楠昨天晚上输了好几万,问会所借钱还不出,连带之前借的差不多有20万。丁楠不敢打电话给他爸妈,就打给了丁笙。丁笙没接他让人打给了我,说想到能借钱给他的只有我。他说的很可怜,什么被几个人扣住了不让走,害怕自己会被打死,让我能不能过去帮他还钱,我怕他真的被人打死就去了。”其实丁楠还和那些人说了严盛夏是他男朋友,但严盛夏不想提。

“丁楠被关在一个小房间里,有两个男的看着他。有一个看到我问我钱带来了吗?我说我银行卡有每日额度限制,不能超过5000,能不能分期还。那个人不同意,说丁楠之前也这么说,人一走就没好好还过钱,这次必须一次还清,还不出就把丁楠卖了抵钱。我没有办法,只好打给了你。”

这种话都是恐吓欠债不还赌棍们的惯常手段,小孩们很容易被吓唬住。但余知崖觉得严盛夏独自去地下赌场并不是个好决定:“下次发生这种事,提前和我说,别自己擅自过去,我不一定……”

不,下次还是别发生这种事了。他改口:“丁楠要是再打电话问你借钱,交给我来处理,不要自己去。”

严盛夏的后怕情绪还没完全过去,可怜巴巴地问他:“交给你?你还管我啊?”

他什么时候说过不管他了?

“我没说过不管你。”

他是没直接说过,只不过余知崖结婚那天,严盛夏自己打电话给他,噼里啪啦说让他以后不用再遵从爷爷的吩咐,继续“看着他点”了。那时候余知崖没有反驳,严盛夏就当他默认了。再后来那两年,余知崖没有联系过他,严盛夏也没联系过对方,他以为对方听懂了当初他的话,再也不管他了。

现在余知崖这么一说,严盛夏反而有些委屈,嘟着嘴抱怨:“你是没说过啊,那你后来不是也没管过我么?”

余知崖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有些深沉:“是你说的自己成年了,不需要人管了。”

那他不是不想再当余知崖眼里的小朋友了么?后来他花了两年时间才发现,其实当别人眼里的小朋友也很不错,至少有人管……

严盛夏捏着被角嘟囔:“我年轻啊,以为不用人管了。其实我就一个二十不到的大学生,又不知道社会复杂人心险恶,要不是你来我可能就被拐卖了,你怎么忍心不管我?”

强词夺理像极了十几岁那时候。

余知崖轻轻笑了下,又重复一遍:“所以以后遇到这种问题,先打电话给我,不要自己私自行动,明白吗?”

严盛夏睁着黑乌乌的眼睛问他:“我以后要是提前打给你,你还会像这次一样过来吗?”

余知崖没有正面回答,只说:“看情况。”

严盛夏便也不再问了。余知崖向来不会给任何假设或者久远的承诺,他最多只会答应下周某个晚上去陪他看电影或者打游戏这种很实质性的事。

过了会,他伸腿躺下来,将被角拉到胸口处盖住。浅绿色花纹的被子很大,当中空出了四五十公分有余,平摊在床面上,像一条界河隔开了两个人。

严盛夏将手垫在脑后说:“余知崖,我现在欠你大约180万人民币。我每个月还你10万,生日过年可以多还你一点。”

余知崖和他坦诚:“不用还我。丁楠那笔赌债已经取消了,昨天那2万英镑也退回了给我。关于他的事,明天我会找时间和丁行长商量下。”丁行长是丁楠他爸,某银行万海分行行长,和严商一直有业务往来关系。

严盛夏翻了个身,瞪大眼看着余知崖:“20万英镑不用还了?你怎么做到的?”

他趴在那条界河上,一下子拉进了距离,能闻到身上传来清新的海洋柏树香味。

余知崖低头转向他:“这家赌场的背后老板我以前认识,当初他欠了我一个人情,这次算是还清人情了。”

20万英镑的人情可不算小。

严盛夏好奇地问:“那个大老板是谁?我认识吗?他欠了你什么人情?你是帮我还人情啊?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余知崖并不想提十来年前的事,也不想严盛夏认识霍澜山。霍澜山这人表面看生活在天堂,实质在烂泥堆里打滚,他不想严盛夏有任何被拖入烂泥的可能。

“你不认识,都是很早以前的事,这次还清人情不会有联系了。”

严盛夏知道余知崖不会再说了。他总是这样,不想说的怎么问都问不出来,把自己的生活藏得好好的,不让严盛夏触碰到。

严盛夏有些闷闷不乐,翻身又回了自己的领地。他背对着余知崖侧躺着,双腿蜷曲,被子仍旧只盖了胸口那一侧。

他打了个哈欠,有点困,又不想动。过了会儿,他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地说了句:“余知崖,你以后还是继续管我吧,像以前那样,‘看着点我’就行。”

余知崖没有回答。他的ipad的页面一直停留在某张报表上,屏幕亮了又暗,暗了又亮。其实严盛夏不说这句话,余知崖也不可能完全放手,今天这种事要是再发生,他还是会飞过来亲自解决。

六年时间很容易养成一种习惯,两年时间也足够让人抛弃这种习惯。但也许余知崖做得太自然太顺手,就算跳过两年的空白,只要严盛夏需要,他可以无缝衔接以前“管”他的方式,把这个人“看得”好好的。

他给自己找了个苍白的借口:命令是严石城下的,他没说停止,就当一直生效吧。

第二天早上八点多,严盛夏再次被电话吵醒。他习惯性往床头柜摸,有点不一样,迷迷糊糊睁开了眼。

他在客房床上,盖着自己的被子。余知崖离他半臂远,盖着另一床客房被子,正半睁着眼朝他看过来。

“怎么不接电话?”余知崖沙哑地问。

“噢,哦。”严盛夏呆愣了一会儿,转头去拿床头柜上正跳动的手机。

丁笙在电话那头咋呼道:“你帮丁楠还了20万?丁楠那个混账东西!我前天晚上通宵,早上六七点才睡,错过他电话了。我以为他没什么重要的事就没理他,早上才知道那混蛋居然找你还赌债!那小子不好好读书,居然染上赌瘾,气死我了!对了,你有没有事?”

严盛夏说:“我没事。不过不是我帮他还的,余知崖解决的。”

“什么?余知崖来伦敦了?你哥派他过来帮你解决?”

“不是。我手头没20万,问他借,他就赶过来了。”

“那20万是他还的?要死了,丁楠这家伙,他肯定不敢找他爸妈要钱才问你借。哎,我还是找我叔叔去说一声,反正他自己肯定不敢说,我也帮不了他。”

严盛夏开着免提,趴在枕头上和丁笙聊天。听丁笙说要去找丁楠他爸,他抬头望着余知崖,做出夸张的嘴型“怎么办?”

余知崖勾了勾手指,让他把手机递过去。

“丁小姐,我是余知崖。丁楠的事是我处理的,麻烦在告知丁行长后,请他联系我。我让严盛夏把我的联系方式发给你。”

丁笙不防对面换了人,只会“啊,哦,好的”应着。

余知崖又说了句“麻烦了”,将手机还给严盛夏。

丁笙在对面轻呼:“余知崖声音真好听,像小时候我妈在听的那种深夜电台主持人,有磁性!”

深夜电台主持人正穿着睡衣起床,听见这话,朝严盛夏看了一眼,刚好对上他的目光,轻轻笑了笑。

严盛夏没听过深夜电台主持人的声音,他心里莫名有些嫉妒余知崖因为丁笙这句话笑了,假装清清喉咙说:“他听见了,并且对你表示感谢。”

丁笙心里想着要去找她叔叔告状,嘴上忍不住调侃几句:“那你有空帮我介绍认识。当初在万海就觉得他长得好正,很像电视里那种进退得体的熟男,就怕有点无趣。哎,瞎眼了,现在觉得这种男人才是宝!”

丁笙喜欢尝试各式各样的男人女人,说他/她们是她的灵感来源,但严盛夏并不想让余知崖成为她的实验品。

他拒绝说:“不要,他在伦敦待不了多久。你先去找你叔叔说正事吧,我把余知崖电话发给你。”

丁笙说:“知道了。你怎么和以前一样?藏他像是藏宝,我都没见过他几次。”

余知崖以前去接送严盛夏,在画室出现过一两次,每次一群男男女女都会向严盛夏打听余知崖的联系方式,哪怕说了好几遍他有女朋友。后来严盛夏索性不让他来接自己了。

学艺术的人大多视性别差异为无物。美在他们眼中高于一切,而余知崖恰好契合他们眼中的某个审美点。

严盛夏知道这个审美点。余知崖身上有一种规矩与逾矩的矛盾冲突,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感觉到。

丁行长的电话来得很快。余知崖对他说了丁楠写的那张欠条,没有任何法律效力,不需要还钱。不过这事要不要告诉丁楠,全由丁行长定夺。

丁行长自然是知道余知崖的意思。要是让丁楠知道这么容易就解决,怕是吃不了教训。他对余知崖出面表示了感谢,说就让丁楠以为自己欠着这笔钱让他慢慢还,还说等余知崖回国谢他。

两人又客气了几句,才挂了电话。

严盛夏正在吃早饭,嘴角沾满牛角包上的巧克力酱。他舔舔说:“严商和丁行长是不是有业务往来?”

余知崖点点头,拿起黄油刀涂抹土司:“对,有几笔贷款是从他们银行借的。”

严盛夏的黑眼珠乌溜溜转了一圈:“丁楠说他爸很傻,别人送东西给他都不要。你这样做,他爸肯定会觉得欠你很大一个人情吧?”

余知崖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十六七岁的严盛夏并不会说这些话。

“丁行长这人,就算他欠我人情,也不会在公事上给与什么便利。”余知崖慢慢给严盛夏解释,“不过我替丁楠解决这件事,主因不是他,是不想你以后和丁楠或者那帮人有任何牵扯。借人情给丁行长只是顺手的事,没想着要他还,公事上有时候一点善意就是最大的帮忙。”

丁行长做事钉是钉铆是铆,没奢望能有额外通融,只要以后在流程上不卡不拖,就足以抵消这个人情。

他解释的那么认真,严盛夏却只在乎那句“主因不是他”,心里开心地想:原来余知崖还是很在乎他。

早饭吃完已经十点多,严盛夏说要带余知崖去重温一下年轻时的回忆。余知崖戳了下他脑袋,说自己只是比他大十岁,不是大三十岁,别弄得像夕阳红回忆游。

严盛夏在沙发上嘿嘿笑,打开手机查旅游攻略。看了半天,感觉哪儿都不太满意。三月的伦敦不够热情也不够娇艳,连天气都是阴沉沉的,真配不上招待余知崖。

他磨蹭了大半个小时,等到余知崖回完邮件交代完工作,还没有决定要去哪里。余知崖说先找个地方吃午饭吧,吃完要是不下雨就去泰晤士河边走走。严盛夏想起上次丁楠说的新开的万海菜餐厅,说我们去那里吃。

他们出门时已经中午时分,太阳很难得地莅临了伦敦上空十分钟。严盛夏仍是穿大衣,只在余知崖坚持下,戴了帽子系了围巾。余知崖自己将昨天的风衣换成了羽绒服,说年纪大了怕冷。严盛夏咕哝他倚老卖老。

从大楼出来,路边停了一辆劳斯莱斯。严盛夏没怎么在意,这个公寓的住客有豪车很常见。他刚下台阶,一个年轻男人从车里出来,一头散乱有型的短发,泛着桃花的吊梢眼,身上宽松的短袖棉衬衫配七分裤,脚上一双勃肯鞋。

这人嗓音懒散慢悠悠,和这个城市的快步调一点不搭:“cliff,好久不见。”

严盛夏知道cliff是余知崖的英文名,转头望向他。

余知崖丝毫未露出见到朋友的高兴,甚至有些淡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霍澜山摊摊手,慢条斯理地笑着说:“调查这点事对我来说没有任何难度。”

严盛夏不喜欢这人,漂亮得过于肆意张扬。他问余知崖:“这是谁?”

“霍澜山,以前留学时打过照面。”

霍澜山摇摇手指:“前追求者。”

……

余知崖居然还会有男人追求他?严盛夏难以想象。从他认识余知崖以来,他就和方妙言捆绑在了一起,好似天设一对地造一双,没有任何其他人可以插足。他双目圆睁,看向余知崖的眼神多了几分好奇和探寻。

余知崖并不怎么想应付霍澜山,这人没麻烦都要惹点麻烦出来。他直白地问:“有什么事?”

霍澜山目光落在严盛夏身上,露出几分趣味。他玩世不恭地说:“啊,本来说好了请你吃饭。不过你可能不太愿意,现在我想请这个小朋友吃。”

余知崖皱着眉刚想要拒绝,严盛夏说话了:“我不和陌生人吃饭,除非你能证明你自己。”他笑得纯真又令人不设防。

霍澜山假装神秘兮兮地说:“你不想知道他为什么能让赌场免去20万赌债还能让你们安然无恙回去吗?这可是全看在我们过去的交情上。”

严盛夏知道这事有内幕,但没细想。眼下这人都把钓钩晃到他眼前了,他乐得做一条上钩的鱼。

“好,我去吃饭。”

“你想知道什么,我可以告诉你。”

两句话同时响起。余知崖怕严盛夏没听清,重复了一遍:“你想知道什么,我可以告诉你。”

霍澜山老神定定,优雅地说:“他肯定不会告诉你当初我追他的那些事。”

余知崖不耐烦地飞了一个眼刀过去,让他别搞事。

霍澜山笑眯眯地指着他:“喏,你看,他威胁我不要说。”

严盛夏已经做好决定,走到车边说:“走吧,余知崖,你不想听听他会编什么故事来造谣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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