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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官司(1 / 1)

这场官司从起步就很艰难。丁笙向父母坦诚了当初在l国发生的事,并说了自己的决定。他父母沉默很久,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和她说:既然已经发生,把他关几年也没有用,还不一定能赢,别打了。

丁笙心凉透了。她知道自己父母软弱,没想到会软弱到这种程度。丁家一向是面子重于天,里里外外的腌臜事都是借着丁老太爷的权势和关系被按下,只为了确保丁家有个好名声。从前被逼着忍气吞声的好几个,从后也不会只有她丁笙一个。

丁笙无路可退,电话里对严盛夏说起这件事时,透露着比当初更深的绝望。但当严盛夏问她自己还想不想告时,她犹豫了五秒,骂了句脏话,说:告!

当天晚上严盛夏就把事情经过和起诉决定都告诉了严烺。他静静地听完,没有发表任何看法,然后用力地抱了下严盛夏,说:有我在,你想怎么做都可以。严盛夏差点哭出来。他的坚强在l国和余知崖那里都已经消耗殆尽,现在亟需温暖。

严烺被他泫然欲泣的表情吓得有点慌,忙拍着他肩说:我会派人去处理这件事,你不用自己出面。严盛夏摇摇头:不用,我自己可以。我就是……替丁笙有点难受。他撒了个小谎。

隔了两天严烺给了严盛夏一个联系方式,说已经帮忙找好律师,然后又给了他一张储蓄卡和一张黑卡信用卡,账户名都是严盛夏。

“之前给你附属卡设限额,是没在你身边,怕你沾上不好的习惯。现在你有正事要办,该怎么花你自己定夺。你的大部分资产资金一直都是家办在管理,有什么想了解的,可以去问胡总监。英国那边要是遇到任何问题解决不了,我帮你处理,有你哥在呢!”他叮嘱。

严盛夏说:“那些我不懂,你觉得没问题就行。你还是别取消附属卡限额了,身边没人看着我,我都怕我自己乱用。”他看着有点落寞,不过很快又恢复成了平时的样子。

严烺想起沈屹原那天说:小七最近有点像你。严烺问怎么说,沈屹原支着脑袋说:就那种气质眼神,不像以前是个小朋友,很……果决,有时还有点锋利。

严盛夏的成长让严烺猝不及防。如果需要这么惨痛的经历才让人一夜长大,严烺宁愿他一直是个小朋友,反正养得起。

一周后,严盛夏和丁笙飞回了英国。他们先在律师的陪同下去警察局报了案,以防bruce逃出国。bruce之前引以为傲的双国籍现在成了双刃剑,英国司法规定有权对本国人在海外的犯罪行为进行追诉,并受英国《刑事司法法案》管辖。

刑事诉讼过程漫长而沉重。bruce矢口否认全部罪行,并请了顶级大律师应诉。严盛夏和丁笙被两面夹击。丁笙起诉bruce的强奸案传回国内,丁老太爷脸都绿了,花了大钱撤下所有媒体报道,狠狠教育了顿儿子:养了你这个没出息几十年,现在连个女儿都管不好,有什么用?!把她给我叫回来好好呆着!叫不回来以后都别回来,丁家的脸全部都给她丢尽了。

暗色拐杖棒在大理石地面上狠狠敲了几下,地面都震动几分。

丁思明劝不动自己女儿,只好打电话给严盛夏,让他劝丁笙撤诉。严盛夏的语气完全不似以前那个爱玩爱闹的小男孩,连他的声音都成熟到带有一丝威迫:丁叔叔,你可能无法真正理解丁笙经历过什么。我知道你顾及丁家面子,但和丁笙遭受的生理心理创伤相比,丁家的脸面真的那么重要吗?难道你要看着丁笙一辈子活在痛苦里,任由伤害她的人逍遥法外?让bruce受到惩罚是唯一能减轻她创伤的办法,如果你爱她,相信你不会对她说出撤诉这种残忍的话。

丁思明被怼得无言以对,尴尬地放下了电话。隔天丁老太爷把他叫去,问有没有将女儿劝回来,他支支吾吾答不出来,气得老爷子直接将手中的紫砂壶扔了过去。

丁老太爷心里也明白,孙女敢这么硬气,和严家那小子分不开。要不是严家在后面出人出力,单凭丁笙自己,恐怕连立案都不一定能立。

他琢磨了几天,然后让助理安排了某天下午去绿野打高尔夫,就这么‘凑巧’遇上了和别人一起打球的严烺。

丁老太爷和严烺见过几面,交情很浅,将将见面打个招呼就过的情分。这次他主动上来,严烺心里明了八成是为了两个小朋友的事。

丁老太爷也不绕弯子,说自己很担心小孙女,做事总是莽莽撞撞不知轻重,这次才吃了那么大亏。现在又不跟家里人说一声,就跑去英国起诉对方,哪那么容易?!人家来自一个野蛮小国,不在乎脸面道德,咱们不一样!五千年文化传承,老祖宗就注重仁义礼智信,怎么能把这种事张扬出去让别人知道?我年纪大,说不动他们年轻人,就烦你帮我多劝劝。

严烺打心底瞧不起丁老太爷的死要面子,嘴上只留了三分客气:“您说的道理我懂,不过我只是严盛夏的哥,管不了他那么多。不瞒您说,为这事前阵子我给他们找了个律师,昨天刚被他给退了,自己又另找了一个。您说气不气?我能有什么办法?小孩长大了,自己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您是没见过他当初回来时手臂上那么长一条子弹划过的伤,看得我又气又急,到现在还没好全。伤口长得跟蜈蚣似的,看着是要跟一辈子。都这样了,我能不让他发泄下情绪吗?总不能让他委屈过下去,那我这当哥的得被人骂了!”

严烺话里半句没提丁笙,只说严盛夏受了大委屈,要讨回来。丁老太爷暗灰色的眼珠子盯着严烺好一会儿,见对方淡定自若,摇摇头长吁一口:“江河日下啊!”转身拄着拐杖走了。

严烺说律师被退了,倒真没诓他,但也不全是真的。上周余知崖来万海开会,严烺和他说起过这事,当时就随口聊聊。隔了两天,余知崖打电话过来,说和牛津以前的法学院同学联系过,对方有认识英国顶尖的刑事诉讼律师,如果有需要可以帮忙介绍。另外警察局那边要是有什么难处理的,对方也可以提供帮助。

余知崖说得不疾不徐,一如他给严烺做助理时那样,像是在汇报公事。但这些内容换做是公事,余知崖可以精简到一分钟内说完,那天他却说了十来分钟,详细又慎重,把他了解到的英国刑事诉讼过程中可能遇到的问题和处理方式都阐述了一遍。严烺可以肯定,这些内容不会完全来自他那位法学院同学,余知崖必然私下做了很多工作。

他感叹地说了句:“你可真护着小七!”脑中又想起了上次余知崖只身去h国接回严盛夏的事,刚想说些什么,就听见余知崖在那头低声说,“是我没看好他。”自责意味浓厚。

“要这么说,我也没看好他。”严烺自嘲道。

两个大男人突然间在电话里沉默下来。

严烺很快接过话:“除了那几个混蛋,没有人应该对这件事负责任。”他转开话题,“小七这次硬气了,什么事都没让我管,说是要自己处理。刚才那些你和他去说吧。”

“我不方便,麻烦您转告一下。”余知崖说。

“你们吵架了?”严烺觉得有点稀奇。认识余知崖这么些年,还真没见过他和谁闹过。他不是脾气好,是太有礼数和疏离感,任谁都不会也不敢对他发脾气。

“算不上,您和他说更好一些。”余知崖的嘴又成蚌壳了,撬不开。严烺以前最放心他的就是这一点,现在又觉得他嘴也闭得太紧了点。

严烺那天晚上和严盛夏通话时,把余知崖说的大致复述了一遍,又把他贴心发过来的备忘录内容转发了严盛夏。

严盛夏听完后就做了决定:“那就找余知崖介绍的刑事律师。”

严烺开玩笑:“怎么我让梁趣给你找的这位不好?”

严盛夏想了会儿,吹毛求疵地说:“你介绍的那位之前办理的刑事案件大多是金融犯罪,没有性犯罪诉讼经验。还是听余知崖的好了。”

“得,你哥这地位没人家重要。余知崖是你什么人,你这么听他的话?”

“我喜欢的人。”严盛夏答得毫不犹豫。

严烺手里的咖啡差点撒到身上。他狼狈地将杯子往旁边一放,以为自己听错了,挑眉高声问:“你说什么?”

“我喜欢他。”严盛夏十分肯定及确定地说。

……三年前听见这话都没现在让他惊讶!这叫什么事?

“他是余知崖!”严烺词穷的只剩这么一句话。

“我知道。”

严盛夏重复了三遍,严烺再也不可能当做是自己听错。他正绞尽脑汁想说些什么,严盛夏已经没空等他消化:“我和丁笙去说下换律师的事,回头再说。”

手机视频画面瞬间消失。严烺窝在沙发里想了半天,一边觉得荒谬一边又觉得无比合理。严小七十一岁到二十岁的青春时光,都耗在了余知崖身上,什么初恋早恋都没有。严烺不是没有怀疑过他对余知崖有别样的感情,但他觉得那更多是年少时朦胧的崇拜与情感需求,和爱情没关系——要是爱情的话,余知崖结婚那事严盛夏就过不去了。

怎么隔了快10年,他突然觉醒说自己喜欢余知崖了?

余知崖在将律师介绍给严烺的第二周,飞了一趟伦敦。那是八月底,严盛夏已经和新律师见过面,警方仍在调查取证中。

从6月底离开万海后,余知崖没有和严盛夏联系过。他心里其实一直悬着。医生虽然证实严盛夏没有遭受更多生理伤害,但他必然经历过什么创伤。他的害怕和恐慌那么明显。

余知崖没法直接问,只好频频联系严烺,侧面打探一些消息。但直到一周前严烺说起这个案子,他才知道发生了什么。后悔如潮水般淹没了他。严烺说小七是被故意伤害才导致枪伤,余知崖就恨自己明知道他去了那么危险落后的地方,怎么就没劝住?说好是要看着他点的,怎么会连他差点被杀都不知道?

和严盛夏的遭遇相比,他那点“小错误”瞬间就变得不重要。余知崖无法不管这个自己照看了多年的小朋友。他心里迫切地想着亲自来一趟伦敦、想去亲自去托付那些人。

四天时间,他接连拜见了几个同学朋友,又在他们引荐下认识了几位司法界人士。来之前余知崖已经预料到这次要搭很多人情花很多钱,他并不在意,他只在意整个诉讼流程能不能快一点、bruce能不能顶格定罪。

最后一天应酬如期结束后,余知崖疲惫地回到了酒店。他定了明天上午回国的航班。最近公司筹备西部开厂的事,他忙得不可开交,来英国之前赶了几个通宵才空出这点时间。

洗完澡大约十点半,电话响了,居然是严盛夏打过来。

余知崖盯着屏幕好一会儿,想起两个月前最后一次见面的事,头疼得不想接听。但电话铃声响了又停,停了又响,执着得让人恼火。他到底还是接了起来。

“你在伦敦?”严盛夏开口就焦急地问。

……他很想假装不在。

“谁告诉你的?”余知崖心里叹了口气。

“aubrie。我晚上请她和律师吃饭,她说案子马上就会提交给检察院审查,还说能这么快提交全靠你在周旋。”

aubrie就是那个牛津法学院同学。余知崖很后悔第一天来伦敦和她吃饭时,没叮嘱她不要告诉严盛夏。

“你来伦敦多少天了?”

“四天,明天回去。”

“那你不来看我?”严盛夏声音一下子软了下来,很委屈,“我最近好忙。教授让我准备作品参加比赛,我都没有灵感,不知道要画什么。丁笙她父母上周呆了一周过来劝她撤诉,吵得她都快抑郁了,正在看心理医生,现在都是我和律师警方检察院那边联系。之前我哥说要派人过来帮我,我说了自己能处理好的,现在只能自己撑下去了。余知崖,当个大人好累,我能不能来看看你啊?”

余知崖被他说得心尖发酸发疼。严盛夏以前说“好累”都是无关轻重的小事,什么爬山、走路、搬东西,说的时候像抱怨。他从来没说过“当个大人好累”这种话,沉重又苦涩,像在心上压了几千斤重的担子,连声笑都听不见。

“忙不过来让严董派个人帮你,不用死撑面子。严董不会愿意看到你这么累。我这几天去见了一些人,尽量争取在年底前解决这件事。你要有什么问题,直接去找aubrie,她会帮你。或者……”余知崖想说可以直接找他,犹豫了一下。

“有问题我找你不行吗?你都不管我了啊?”严盛夏可怜巴巴地说。

他要不管他会在工作最忙的时候万里迢迢跑伦敦来?还会连着几天去应酬打点?

“我都在伦敦了。”余知崖叹道。

“那你让我看看你!等你回去,我们又要好久见不到了。案子结束前我都不会回国,你下次过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余知崖,我保证什么都不会做,你让我见一面好不好啊?”严盛夏姿态摆得那么低,低到余知崖都觉得自己太过分,说不出拒绝的话。

严盛夏来得很快。两个月不见,他变化挺大,身上穿的不再是卡通t恤,而是规规矩矩的衬衫。头发也绞短了,露出饱满的额头,眉宇间多了几分稳重。

没见人还好,见到人余知崖忍不住心里酸涩。他一点不想严盛夏以这样的方式长大,那不是他该承受的。但他表面什么都没显露,客套地问了句:“你还好吗?”

严盛夏笑了一下,又很快收起表情:“之前不太好,见到你好了一点。”

……余知崖决定跳过这句话,问他:“去咖啡馆坐一会还是酒吧?”

严盛夏问:“你不让我去你房间坐坐?”

余知崖借口说:“我房间里没什么东西。”他没想和严盛夏两人单处一室。

严盛夏就这么盯着他,也不选择也不恳求,像是在琢磨余知崖的话里几分真几分假。然后,他简单直白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还是去你房间里好了,我就坐会儿,不会对你做什么。”

他说的自己像个心怀不轨的大灰狼,只是这次好心放过猎物一样。以前严盛夏可能还会卖个萌撒个娇达成目的,现在他连装都不装,赤裸裸地表明自己的意图。

余知崖太过陌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严盛夏也不说话,就大咧咧地看着他。两人在空旷的大厅里对峙站了会,终究还是余知崖先让步:“你想去就去吧。”

严盛夏倒真没想做什么,他就是想在有余知崖的地方呆会儿。进入房间后,他放松地窝到靠窗沙发上,转眼间又变成了以前那个小孩。

“丁笙今天早上去看了心理医生。她状态不太好,说有时候想直接跳下去。我有点害怕,让她不要冲动,问她就不想看着这些人关进监狱吗?”

余知崖坐在另一把沙发上,双手撑着膝盖,静静听他讲。

“丁笙常常和我说很后悔带我去那里,其实我也很后悔。那时在机场看到bruce他们带着枪,我就应该直接拉她坐飞机回来。她说她在非洲见过枪,没事的。怎么可能会没事?有枪的地方就会有人死,只不过死在非洲的不是她。”

“后来在别墅里也是。我们已经说好第二天早上坐飞机回来了,就只剩不到12小时。别墅里人很多,到处都是酒和各种气味,有些人喝多了就随便找个房间。找丁笙时我打开过所有房间,好几间里都是几个人在……”他一回想起来就有种呕吐的恶心感,深吸了口气,然后继续吐出那些压抑得让他难受的话,“其实丁笙之前对bruce很有好感。她一直不明白bruce为什么要这样做?后来有个警察和她说:你以为他在追求你,他只当你是一个目标玩物,他们这种人仗着权势无法无天,眼里只有奴隶和被奴隶,你不可能会明白。”

严盛夏颓然地向后倒在沙发上,用和年龄不相符的深沉语气,叹着说:“余知崖,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啊?”

余知崖回答不了这么宏观的问题。历史片纪录片能告诉我们这个世界有多大、每个地方有什么不同,也能告诉我们这个世界有多残酷、人心有多险恶,但数据文字图片最多只能进入脑子,没法刻进人心里。只有经历过了、痛过了,才会彻彻底底感受到这个世界的善恶。

“好与坏、是与非……你在语文课本上的一组组反义词可能就是这个世界,只是我们常常忽略了反面。”余知崖轻声说。他觉得自己说不出更深的大道理来,劝慰严盛夏,“不要想太多。你说的这些都不是你或者丁笙的问题。bruce就算在伦敦,也可能会做出这种事。坏人不分场合和地方。”

“你觉得他是天生的恶人,还是因为之前仗着权势才变恶?”

“都有可能。性格是天生,但环境能改变催化性格。”余知崖不想让他再回忆那些难受的事,转身走向自己的行李箱,拿了个黑色盒子出来,递给严盛夏。

“20岁生日礼物,之前没给你。”

严盛夏终于开心了点,一边拆一边说:“你一直带在身边吗?还是本来就打算来伦敦给我?你想过来伦敦见我吧?”

……余知崖不想回答。

盒子里是一块细腻温润光泽剔透的羊脂玉吊坠,寥寥几笔刻着极为简洁的佛像。

严盛夏细细摸着玉的纹路,然后戴到了脖子上:“给我求的平安?”

“嗯,去普陀山让主持师傅开光过。”

严盛夏坐回到沙发上,仰着头说:“我以后不会再乱走了。”

他像是犯了错的狗狗,乖顺又可怜。余知崖都不知道说什么好。谴责的话太重,安抚的话又太亲近,到头来只是一句不远不近的叮嘱:“平安就好。”

严盛夏手里捏着吊坠,两条大长腿安放在脚蹬上,人往下缩了一点窝在沙发里:“我知道你和我哥都很担心我,对不起啊!”

余知崖忍不住走过去揉了下他的脑袋:“不是你的错,是我没……”余下的话他没说出口。

严盛夏抬眸看了他一眼,咕哝着说了句什么,然后靠在余知崖身边闭上了眼。他最近太累了。学业的压力、诉讼的压力、应对律师警察法官的压力,在还没准备好做个成熟的大人之前,就仓促地堆到了他的身上。还好余知崖来了。有他在的地方,严盛夏像回到了万海公寓里的那个小客房,所有的压力烦恼都被余知崖屏蔽在外,一切都是舒适温暖的。

他睡得很沉,甚至还打了几下小呼噜。余知崖犹豫着要不要让他去床上睡,又觉得今时不同往日。如果不是玖山湾那个夜晚,今天晚上很可能像以前那样,两人同睡一张床——盖着两床被子。

但没有如果。

严盛夏睡了一个多小时。醒来时,余知崖已经准备好拒绝他留宿同睡一张床的言辞,没想到他自己揉了揉脸,去了趟厕所,乖乖地朝门口走去。

余知崖心里有些怪异,还有点莫名的不安。

严盛夏站在门廊处,握了握胸口的玉坠,觉得自己今天过来真是值了。但时间太短暂,他到底有些依依不舍:“我走了,明天你一路平安。”

“嗯。”

墨黑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可怜巴巴又贪婪地问:“我能不能抱一下你?”

余知崖连犹豫都没有,就伸出了手臂。他感觉到严盛夏抱得很用力,手臂箍紧了他的身体,温暖的手心贴在背上。然后他听到严盛夏在他耳边说:“我知道你不接受我上次说的,我不会勉强你。余知崖,你想喜欢谁就喜欢谁好了,我不会缠着你不放。就是,你以后能不能稍微理我下啊?有些事我没有别人可以说。”

他来时那么委屈,离开时也那么委屈,好似余知崖就是他的精神支柱,没有他就活不下去。

“我没有不理你。”余知崖轻声说,松开了严盛夏的拥抱。

严盛夏笑得很单纯,说了句十分客气见外的话:“谢谢你没不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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