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烨?”长孙珏一脸愕然,声音里还有一丝旁人无法察觉的紧张。
宋凌霜转过身去,抬起头,眼前是无数次出现在自己梦中的那张脸。他以为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的人就站在他面前。那面孔时隔十年仍然俊逸非凡,只是少了几分冰冷多了几分温和。
长孙珏失神地看着宋凌霜。宋凌霜的瞳色不深,在阳光下甚至看起来有些像琥珀。当年满是锐气的是这双眼,如今沉静幽深的也是这双眼。他的手仍握在宋凌霜的右腕上,不但没有松开,反而越握越紧。
宋凌霜强压心头震撼,一时间垂下眸不敢看他。
宋凌霜:“我……”我什么我,难道还我不是我吗?他心里把自己骂了一万遍。
长孙珏的声音像是在梦呓,带着些迟疑,“宋烨,是你吗?”
宋凌霜能感觉到长孙珏握着他的手在微微颤抖。可宋凌霜不知道的是,不光长孙珏的手在抖,他的全身都在抖,他的血他的心也在抖。尽管在外人看来,他还是那个地动山摇也八风不动的逸名君。
如果此刻宋凌霜抬头,就会发现长孙珏连望着他的眼神都那样小心翼翼,仿佛稍有不慎眼前的人就会消失不见。
可除了手上的颤抖,宋凌霜什么都察觉不到。即使是那颤抖,在宋凌霜看来,也只是长孙珏的愤怒。
是啊,他怎么能不生气。
十年。他消失了整整十年,对于长孙珏而言他就死了整整十年。
他孤家寡人一个,无牵无挂,却唯独愧对霜夫人和长孙珏。一个拼上宗门名誉保全他,一个拼上性命为他洗清冤屈,还他清白。他却一声不响地说走就走,十年间任凭他们以为自己死了。若不是阴差阳错在这里碰到长孙珏,恐怕他这一辈子也不会再出现在他们面前。
说白了,他就是条白眼狼!不知好歹!背信弃义!
如果是当年的长孙珏,君笑早该出鞘了。现在他只是握痛了自己的手,看来这些年,他脾气好了许多。宋凌霜不禁不合时宜地感叹,然后尴尬地抽出手,后退了好几步,闭着眼,垂着头,等着长孙珏的责骂。
长孙珏在他的面前沉默了许久,而宋凌霜等的爆发终究没有到来。
宋凌霜听见他问:“宋烨?真的是你?”
他问的很轻,落在宋凌霜心头却很重。
宋凌霜点头,他能感觉到长孙珏的目光,却仍不敢抬头。
只听长孙珏难以察觉地松了口气,继而轻声道:“如此,甚好。”
这回宋凌霜终于看了过去,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叫“如此甚好”?
没有劈头臭骂,没有冷言相讽,甚至没有一句质问……只是一句“如此甚好?”
这句“如此甚好”说得他有些慌。他直到此时才好好看清长孙珏的样子。
眼前的人仍是素净的白衣,只是那白衣上用银线绣着暗纹,清雅中显出些许贵气。面前的男人已经褪去了少年模样,身形更加修长,已经比自己高出不少。他本就分明的轮廓更加彰显骨感,从前冷冽的气质沉淀出温雅稳重。如墨的长发垂在肩前身后,只有鬓间那一小束挽到脑后,给整个人增添了几分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