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准备赴死的罪人突然得救,沈厌睁眼前有一刹以为顾引楼来了,可映入眼的却是美艳的中年女人。
蓝宝石被水钻包裹着,在沈照梦无名指上熠熠生辉,如同一道流星在空中划过,落在唐弃的脸上。
这一巴掌用了不小的力气,险些扇倒唐弃。
“混账东西!”
“妈?!”唐弃衣衫不整的捂着脸,没想到沈照梦会突然出现。“你打我?”
娇生惯养二十几年的少爷,除了老爷子没人动过他一根手指头,这个亲妈对他更是宠溺无度。
可现在却一巴掌把他打懵,口腔里很快散开一股腥甜,脸颊肉眼可见的肿了起来。
他搞沈厌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家里没几个人不知道。
两年前事捅到沈照梦跟前,这位慈母可是上下打点,封锁消息收拾了烂摊子。末了只说了句,“记得带套,别搞出人命染上病,玩玩就算了。”
一个不被人期待的纨绔,只要不闯出无法收场的弥天大祸,什么荒唐事大家都是睁一眼闭一眼。
人早就变坏了,现在沈照梦却想起来让他守规矩,这怎么可能?
唐弃胸口不住地起伏,身体里的暴力因子不断翻腾,他的拳头已经举过了头顶,却被母亲狠厉的眼神震慑住停了下来。
“怎么,要跟亲妈动手是吗?你是我生的,我就是打死你,你也得认!”
沈照梦稳如泰山,是塑在面前的一尊玉菩萨,庄严且易碎,唐弃根本没胆子撒野。他长吁了口气,舌尖顶着口腔的伤口,摆出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
“那就打死我啊。”
怕,是最表象的真实反应。
甚至唐弃都没意识到自己惧怕什么,眼前是家里唯一愿意施舍他眼神的人,大抵是怕连亲妈都弃他而不顾。
看着这个养废的儿子,沈照梦气不打一处来。
唐弃二十几岁了,已经不是小孩子,是个比自己高许多的成年人。她时常要仰起脸,才能看清儿子的眉眼,然后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再风华正茂。
那是一张邪气的面容,狭长的眼微扬,嬉笑时会眯成一条线,把颜色略浅的眼眸藏匿起来。
像一只狡猾的狐狸,简直和她年轻时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唐弃不像老大。
大儿子完美的继承了唐家的基因,生着一张老好人的脸,心思却比谁都深沉,缺了些灵动。
所以沈照梦更偏爱次子,可就是这么一个从小被她捧在手心的儿子,越发让她力不从心。
十几个小时飞机,她落地连时差都没倒过来,就得处理唐弃的烂摊子。
泰斯会所出事当天,唐弃的丑闻几乎同时传到欧洲,明摆着是冲着唐家来的。
原本洽谈的生意被延期,唐玉良冲她发了好大的火,让她赶紧滚回来处理自己儿子的烂事。
本打算快刀斩乱麻,直接把沈厌送出国,结果人却半路被顾引楼劫走了。
直到昨天凌晨,顾引楼亲自登门,才把沈厌送回来,沈照梦总算松了口气。
可这口气才喘了一半,硬是又让她憋了回去。
顾引楼和她在书房私聊了一个小时,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沈厌在唐家得到良好的照顾。
“沈厌十八岁后,独立行为人将和你们结束收养关系,到时你们得放他自由。”
顾引楼语气毫不客气,沈照梦也并不给面子。
这要求在她听来过于可笑,沈厌是唐家的养子,唐家的家事还轮不到外人来指手画脚。
“你们顾家好大的面子,要我一个长辈听你的命令。沈厌虽然是养子,但名义上就是我的儿子。未经允许把人带走,我随时都可以告绑架诱拐未成年。你要清楚,咱们两家的关系,和彼此的实力,在这种小事上动干戈,闹大了两家人都不好看。”
把人送回来这个决定虽然仓促,但顾引楼确实是深思熟虑过的。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就得让沈厌离开唐家,但现在时机并不好,只能再等一年。
正如沈照梦所说,两家势力相当,没必要为这件事撕破脸。
顾引楼没搭理对方的挑衅,只把一枚u盘丢在桌上。里面是泰斯会所的俱乐部录像,原始母本文件郑意黑进系统时已经销毁,目前只有他手里保留着这段视频。
他要让沈照梦亲眼看看,自己的宝贝儿子平时都在做些什么。
一个十一点前必须入眠的人,这两天根本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顾引楼脸色很难看,板着脸沉声说道:“画质很清晰,令郎的脸拍得一清二楚,我想您不会看不出他做了什么吧。”
“你拿这种东西来威胁我,是不是有点自不量力了。”
沈照梦虽然嘴上逞能,可看到录像那一刻,面容也变得扭曲。
她知道唐弃顽劣,清楚他和沈厌之间不干净,但没有亲眼见证,就不会知道究竟有多堕落。
即便如此,沈照梦依旧嘴硬。
“这种东西你一定有备份,就算我删掉了也没用。可那又怎么样,传出去不过就是个不争气的富二代花边新闻。那是我的儿子,我有一万种法子让他免受苦难,但是沈厌不一样,我随时都可以弃掉。”
这个女人尽管人到中年,但仍美得不可方物。
美丽,并不妨碍她冷血恶毒。
顾引楼不急不恼,收回了u盘,淡淡道:“我想您漏掉了什么,如果说唐弃强奸未成年,你们大可以颠倒黑白,说沈厌年纪小心机深,勾引唐弃和他上床。他虽然没有成年,但已经超过了十四岁,唐家的律师团随便钻钻法律空子,唐弃就可以择得一身干净。甚至脏水都不不会泼到他身上,再找点枪手在舆论上扭曲下事实,还能把这个浪荡子包装成受害者,是吧?唐夫人。”
他把沈照梦想说的话,一股脑的摆到台面上,然后停顿片刻,冷笑了一声。
食指在桌上敲了敲,说:“难道你没看到,旁边还有很多人吗?不仅如此,到处还散落着药丸药片、违禁品,还有不堪入目刑具。不得不说,你的儿子爱好涉猎真是广泛……你觉得聚众淫乱,聚众卖淫嫖娼,如果这些罪名不足以让唐弃接受法律制裁,那么吸毒贩毒会不会更合适一些?”
顾引楼撑着精神,淡然嗤笑了一声,说出最关键的问题。
“我是不是可以合理怀疑,作为至亲,你们知晓内情故意瞒报。甚至,唐氏是否存在生产窝藏,甚至涉及暗箱交易违禁品的嫌疑。”
“你——”
看着沈照梦逐渐攥紧的拳头,顾引楼知道该收网了。
“这些可以是空穴来风,也可以是无风不起浪。唐顾两家的交情,止于我太爷爷那一辈,至于彼此实力,您心里比我更清楚,没必要在这事上大动干戈,对吗?”
他把话还给沈照梦,让那女人收起自己的爪子。
“你想怎么样?!”
沈照梦清楚厉害关系,不会在这会激怒对方,她选择妥协。
顾引楼已经站起身,离开前说:“这一年,管好你儿子。”
……
顾家这个孙辈许多年没有露面,圈子里只有他的传闻,沈照梦对顾引楼并不了解,从手段上来看,她好像低估了这个年轻人。
这件事暂时只能按照顾引楼说的做,至于沈厌,他不过是唐家一块慈善招牌,到了不得已的时候,不想舍弃也得舍弃。
只要管住唐弃,不会有什么麻烦。
这件事除了沈照梦无人知晓,唐弃睡到日上三竿才醒,得知沈厌回家后,第一时间就钻进了三楼最尽头的卧室。
沈照梦推门而入时,两人滚在床上衣衫不整,险些被气吐血。
“老爷子已经知道消息了,过几天就会回国,不想被你爷爷打死,就给我滚出去!”那一巴掌,她已经用尽了力气,现在根本不想看见这个儿子。
唐弃在沈照梦眼里看到了失望,但他并不在乎,这种眼神出现过太多人眼里。
然而他却不想触唐玉良霉头,老爷子在外人眼里似个佛爷,成天乐呵呵的一副和善样,可没人知道在家发火时是多暴戾。
连父兄都挨过打,更不用说唐弃了。
老东西腿脚好得很,那根拐杖本来就不是用来走路,而是拿来当家法使的。
唐弃揉着脸颊,回头看了眼沈厌,眸色渐深。
不知沈厌为什么忽然像换了个人,但刚才那股劲让他意犹未尽,早晚还得吃到嘴里才行。
“行,我滚。”他冷笑一声,离开了卧室。
沈厌半躺半靠着,像个被钉死在床上的木偶,自始至终看着两人对峙,直到唐弃最后看他那一眼,才把他从雀跃里唤醒。
其实哪怕沈照梦不出现,他也不打算反抗。
在他屈服的一瞬,隐约间在唐弃眼里看到了慌乱,这让他找到了掌控别人情绪的乐趣。
从前都是唐弃操纵他,现在或者以后是不是可以换个位置了。
沈厌自顾自的想,眼神空洞嘴角上扬,笑得有些可怖。
“小厌,让你受委屈了,妈妈不会让唐弃再犯浑……”沈照梦坐到床边,为他把被子拉上去,摆出一副慈母模样。
她的手伸向沈厌的头顶,想要帮他理顺柔软凌乱的发丝,却被沈厌偏头避开。
“妈,你这是说哪得话?”
沈厌眨巴着眼,天真无邪地冲沈照梦弯起唇:“你之前说的话难道都忘了?我不是女孩,又不会怀孕,男孩子之间胡闹玩乐,怎么能说二哥犯浑呢?”
“……你。”沈照梦的手僵住,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少年,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你再胡说什么!”
“我只是把妈妈的话记在心里而已,您在再害怕吗?”
艳丽的中年女人坐在床头,身体不禁颤抖,她一定是还没休息好,所以产生了幻觉。竟然从眼前这个少年身上,感受到阴冷的气息,像是在雨林里潜伏在枯叶下的毒蛇。
沈照梦猛地站起来,不再看他:“你好好休息。”
说完,人忙不迭地离开,徒留少年一人瘫倒在大床上。
沈厌从没有这么畅快过,他咯咯笑着,眼泪像泉水一样不断涌出眼眶,连走廊上都能清晰听到鬼嚎般的声音。
“嗡——嗡——”
手机再一次震动,让沈厌停止了哭笑。
他跪在床上寻着声音翻找,终于在扭曲的床单下找到自己的电话,上面显示着三个字“顾引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