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如霜道:“茶叶有千百种,崔姑娘还是要多分辨分辨,什么能喝,什么能配。”
崔白菀淡声道:“我对茶叶要求不高,茶的味道虽然各不一样,能喝便可。什么配不配的我是不去想的,还是宣姑娘多想想吧。”
“你……”
“宣姑娘喝茶。”裴淳适时给宣如霜添了茶,止住了宣如霜未尽的话。
宣如霜本是高冷骄矜之人,眼下竟被崔白菀平刺一句,攥着裙角的手指骨节泛白。但裴淳为她倒茶的举动又稍稍平息了她心里的怒气。看来裴淳的心里是有她的。
宣如霜端起茶盏细呷一口,遮住了微弯的眼梢。
崔白菀开始后悔今日为什么没有早点回去,却要在这里跟别人逞口舌之能。她不再说话,轻挑珠帘一角,打开一条缝隙,目光越过栏杆,朝下面的一楼望去。
此时《西山白旗传》已经说完,原来的说书先生下台歇息,这会儿又上来了另一位说书人。
那人比之前一位年轻许多,身量颇高,只是脸上戴着一个白狐面具,让人瞧不见他的长相。
虽然看不见面容,但是崔白菀没来由得感觉这人是沈思洲。她的直觉一向很准。
但是怎么可能,刚才已经在承恩寺遇见,现下又怎么会在春喜楼碰上?未免也太巧了些。
有茶客嗑着瓜子问说书人:“这场说什么啊?不好听我可就走了。”
说书先生坐下后,熟稔地一拍惊堂木,声音清润:“《桃花春笺》。”
崔白菀心头一凛,这真的是沈思洲的声音。
果然是他!
能连夜写出一折新话本的人,果然也就有沈思洲。
化名公子应的是他,连夜写话本的人是他,帮自己澄清真相的人也是他。
所以,为什么?
要帮自己……
崔白菀神色复杂,望着楼下的天青丝袍的身影,听他徐徐道:“孙娘本是京城西郊孙员外家中独女,自小千娇百宠……”
他不怯场,说话顿挫清晰,又极富感染力,给这个故事增色了许多。让人上一瞬还在为亲热小儿女而羞笑,下一刹又为廖郎的薄情冷面而恼火。
方才还在嗑瓜子的看客不知不觉停了嘴,只是随着沈思洲的思绪走,为话本中人的一颦一笑而动情伤神。
故事在他口中娓娓道来,直到惊堂木又是一拍,声音响亮,穿透整个茶楼,让人心神为之一振。
“这正是,世间情痴皆有因,浅缘聚散不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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