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的亲吻从唇角到唇珠,鼻尖、眉眼、额心,又自上而下,再一次流连。一直向下。霍砚舟将上一次水气球的游戏手法再一次细致演绎。阮梨得以清晰了解口腔的温度似乎比皮肤更高。而舌尖不但湿润,灵活度和软韧度也令她大开眼界。“笙笙。”霍砚舟亲吻着她,喊她的名字,又看她的眼睛,那样珍视。他问:“我是谁?”“霍砚舟……”她没有思考的能力,他问什么,她便回答什么。脚踝被扣住,霍砚舟又倾身吻上她的唇,他似乎对这一处格外偏爱,怎么吮吸碾压都不餍足。他的吻细细密密。视线最后落在了轻薄的白色织花上。据说这一款的设计灵感源自知名画家文尼·温烈的油画《少女的花园》。美丽的少女在自己的花园里遍植鲜花,娇艳欲滴的玫瑰、清新怡人的风铃草、素洁无瑕的百合、生机勃勃的太阳花……设计师思考再三,选取了最钟爱的玫瑰花,在轻薄的蕾丝布料上钩织出大片的玫瑰花,又错落以细小的叶片,让视觉效果更加盎然生动,平添意趣。霍砚舟显然与这位设计师不谋而合,他同样钟爱玫瑰花,钟爱这幅世界名画。以名画为灵感织就的布料轻薄细腻,触感极佳,仿若丝云。指尖抚过布料上的花瓣,仔细看,便能看到它深浅不一的色泽。那应当是主人不小心洇湿的痕迹,就像《少女的花园》中娇艳欲滴的玫瑰上那抹最动人的水色。第037章文尼·温烈是浪漫古典主义画家,据说这幅《少女的花园》是他画给心仪的姑娘,想向她表达自己浓烈的爱意。霍砚舟看着白色的织花布料上洇出的一小块水痕,明显比周围都深了一个色度。这于霍砚舟而言的确是一幅世界名画,一如设计师是文尼·温烈的绝对拥趸,并心甘情愿为此献上虔诚的亲吻。文尼·温烈的画笔之下藏了一个少女的花园,玫瑰与鸢尾拥吻,百合与风铃草交缠,晨曦的薄露落在花瓣上,娇艳欲滴。这薄白之下同样藏了一个从未被人探访过的花园秘境,霍砚舟是第一个窥见它全貌的人,比温烈笔下的秘密花园更加娇艳,更加鲜活,更加令人心驰神往。在这样更深露重的春夜里,羸弱的嫩芽上挂着盈盈露水,只是轻轻一碰,就摇摇欲坠,脆弱得不堪一击。“霍砚舟。”女孩嗓音轻软,喊他的名字。“霍砚舟……”“我在。”阮梨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她觉得自己好像陷进了一个全然陌生的空间,触不到的四壁,走不尽的前路,周身似有温凉的海水将她一点点轻揉挤压,可也仅仅在皮肤上留下浅浅的水泽。原本是温热的,暴露在空气里,就变得微凉。她出不去,整个人完全被困在混沌的空间里,连呼吸都变得越来越密,越来越快。她想要攀附什么,或者冲破什么,但周身无力,快要灭顶。终于,唇上落下温凉,像是渡了一口气给她。“霍砚舟,你救救我……”唇齿间的细语,像是梦呓。“霍砚舟……”“不怕。”霍砚舟轻吻她的唇角,“我帮笙笙。”可被困在这样的地方,想要出去哪有那么简单。霍砚舟观察良久,摩挲到一处不甚明显的凸起。“是这里吗?”他问。阮梨摇头,显然不是,不对,肯定不是。霍砚舟却用指腹按上去。诚然,这的确是一个开关,只是阮梨不知道。这是打开密闭空间的必经之路,能帮她冲破眼下的阻滞。它自有一套秘术,需以指为引,极尽耐心,上下求索。霍砚舟显然在这方面天赋异禀,完全可以无师自通。阮梨却觉得不对,胸口起伏,她呼吸越来越急促,几乎快要窒息。“霍砚舟……”她喃喃着他的名字。是他的名字,不是别人。她变成眼前的样子,是因为他,不是别人。“笙笙听到水生了吗?”浅浅的水声,于阒寂的空间里格外清晰。藏着不为人知的密道。阮梨摇头,抬手去咬自己的虎口,脑中似有潮涌,一波叠着一波,她想让自己的清醒,用痛感代偿。“笙笙。”霍砚舟去捉她的手腕,阮梨却拼命地摇头,拼命地扭动,隐隐有呜咽声。“霍砚舟,你这个大骗子。”白皙的虎口被咬出一圈浅浅的牙印,再重一点就要咬出血痕。霍砚舟又怎么可能允许她这样伤害自己,他扯过一旁的白绸细带,将阮梨的双手手腕并住。白绸一圈圈缠绕,坠在末端的珍珠一荡一荡。“不可以……”阮梨似细声啜泣,她想要一个痛快,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漫长的、无边的,像堕入永夜。“笙笙不可以伤害自己。”霍砚舟将绸带交叉,在她细白的手腕上系了一个结。不紧,不会弄伤她,却也完全无法挣脱。阮梨有些急,开始胡言乱语,“你说走就走……不给我打电话,也不给我发短信……”她口中喃喃,因为不舒服,并在一起的膝盖轻轻地交搓着,身体想要蜷起。混混沌沌的语言,整个人像是仍然不太清醒。“笙笙。”霍砚舟轻唤她的名字,似是将阮梨从恍惚中扯回大半,“霍砚舟,不舒服,难受。”说到这里,她眼角真的娇气得有眼泪滚落,看来真的是委屈得要命。“我知道,我帮笙笙,好不好?”阮梨找不到出路,手又被缚着,纤长的眼睫贴在一处,像蝴蝶孱弱的翅膀。视线所及之处已经是一汪水泽,秘境之地的第一扇门已经敞开,第二扇还紧紧闭合着。像是被施了幻咒,生出蛊惑的芳香,诱着造访者去一探究竟。霍砚舟缓缓探进。新的秘境,如泽国贝蚌。所经之处泥泞潮湿,却又柔软温热,霍砚舟小心翼翼探求,不疾不徐,耐心充足。他听见阮梨喊他的名字,要他停下来,不可以再继续。若是换成平时,他会停下,会听她的。但现在,他只想按照自己的方式来。在这件事上,他不会听她的,他一贯的掌控欲占了上风,习惯主动,习惯俯视。霍砚舟想起那年的夏夜,阮梨和孙媛几个十八九岁的孩子说要去毕业旅行。当时恒远深陷派系斗争,霍靖诚不允许霍明朗一个人出远门,担心被有心人利用,给霍家招来麻烦。不得已,他们最终选了去隔壁津市的海湾露营,父亲让他跟着一起去,一来他虽是长辈却和他们的年龄相差不大,有他随行,家中也可安心;二来他正好可以借此机会暂时从集团的内斗中抽身,不必打草惊蛇。那一次的滨海露营,大约是环境轻松,阮梨对他远没有在霍家或者公司那样拘谨。他们几个人一起搭帐篷,一起烧烤,一起围坐在火边看星星,一群少年人兴致勃勃地听他讲这些年在国外读书的事。也是那一晚,他在海榈树下打电话,阮梨不知被树丛中的什么小动物吓到,直接跑过来跳进他怀里。“六叔!”那是他们第一次身体接触,少女温香,受惊地躲在他怀里,纤细的手臂紧紧圈着他的腰。她像是吓得要命,连授受不亲这样的规矩都抛诸脑后。忘记了他是异性,他是长辈,只有八岁的年龄差。身体微僵,但他还是抬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六叔在。”短暂的惊吓过后,阮梨像是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连忙松手从他怀里退出来,惊慌又无措地看着他,凝白脸颊绯红一片。“我……我……”她语无伦次,最后干脆红着一张脸跑了。那一晚,他在帐篷里辗转难眠,只要阖上眼,眼前就是女孩子慌张又脸红的样子,她的眼睛那么亮,清湛湛的眼底像是藏了星星,乌软的发丝沾染馨香,身体也那么软。他过往二十六年的人生里从未对任何一个异性生出这样的旖旎,以至于半梦半醒间全是她娇艳动人的模样,浅浅的声音,叫他六叔。他是在一片湿濡中被迫醒来的。那是身体正常的反应,他却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无法接受。之后回到京市,他便刻意回避,只要有她在的场合,他通通都不会出现。可即便是这样,每一个午夜梦回,全是她的身影。他深陷其中,无法脱解,清醒地看着自己沉沦。一如现在。阮梨却像是快要受不住这混沌空间里的窒息感,细声啜泣起来。她像是陷入光怪陆离的梦境,整个人被涌起的潮水一点点托举至高处,至云霄之上,她陷在柔软的云朵棉花里,脑中似有白光乍现,宛若夜空绽开一朵朵绚烂的烟花。她在这绚丽的光彩中失神,被酒精麻痹的大脑似是再也经受不住,直接昏睡过去。红软的唇微微张着,下意识地寻求更多的氧气,以填补这漫长侵夺带来的窒息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