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漾漾冷静点。”眼见四周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陶子奕担心事情闹大赶快拦住他,生怕他俩就地干架。
“副团人品好,我当然尊重他,不像有的人……”对方凑近了几步,居高临下傲视着宋漾,“遇事只会吵架骂脏,你们学生会的风气也就这样了,纪听教得真好。”
宋漾一听更加愤怒:“傻狗!乱吠什么,你主子见了我会长都得毕恭毕敬的,你不听主人话了想谋权篡位?对脏人当然要用脏话,你还指望老子往垃圾桶扔象牙?敢对我会长评头论足,你配个几把,身上装gps了吗,搞得清楚自己的定位吗,要不你先原地转三圈坐下给我汪一声,我再考虑你配不配得上给我会长提鞋!”
锡纸烫男勃然大怒,脸气得发紫,卡壳似的结巴半天,想不出反击的词汇,只得破口疾骂:“有爹生,没爹教!”
宋漾拳头骤然捏紧,身子控制不住地往前冲,却被陶子奕眼疾手快拦下,陶子奕瞅他一眼,见他牙齿打颤,眼圈红了,盛怒的火焰在眸底烧了起来。
“你说什么!”宋漾咬牙切齿开口。
“我说你亲爹没了,你全家死绝,没人教育过你怎么说话!”
后台,纪听和何嘉苗还在验收宣传组的工作成果。
“挺好。”纪听把海报收起来,交给宣传组长,“记得留几份海报备用。”
“好的。”
这时,大门砰的一声打开,纪听循声望去,只见陶子奕破门而入,神色焦急:“学长学姐,宋漾又和人吵架了。”
纪听眉头一皱,何嘉苗先开口:“那臭小子,一天不惹事过不去是吧。”
她说完扭头望向纪听:“学长,我先去看看。”
陶子奕气喘吁吁道:“他们已经吵完了,但……但那人把宋漾骂哭了。”
何嘉苗愣了片刻,听到这事的怪异程度不亚于太阳从西边出来:“啊?确定不是他把人家骂哭?”
“是他,吵完架就躲起来掉眼泪,谁去也不搭理,我也不知道怎么了。”
一旁有人稀奇附和道:“宋漾也有今天啊,喜闻乐见。”
纪听来到后台最角落的化妆间,门已经上了锁。
他敲了两下:“宋漾。”
何嘉苗把侧脸贴近门板,没听到动静,有些担忧:“要不要我去找人拿钥匙?”
“等会。”纪听又敲了几下,声音放大,“宋漾,开门,我是纪听。”
过了十来秒,室内响起窸窣声,门锁咔的一下打开,纪听看向何嘉苗:“我去吧,你先忙别的。”
他打开门,看到了宋漾藏在化妆镜后的背影,顺手把门锁好。
屋内陷入寂静,宋漾手撑在化妆抬上,瑟缩着肩膀哽咽了一下,执拗不肯转身。
“工作时间,闹什么脾气。”
宋漾猛吸了一下鼻涕,闷声说:“他妈的老子又他妈不是你的机器,凭什么他妈的不能有情绪?”
“还好,嘴巴依旧利索。”纪听驻足,抱胸看着他,“到底怎么回事?”
宋漾没回答,转而抱怨道:“现在所有人都知道老子被骂哭了,老子不活了。”
“你也知道丢人啊,那为什么还去吵架?”
“你别老是数落我!”宋漾气得转过身来,那双通红的眼睛已然湿透,“怎么,你想和老子再来一架?”
纪听瞅着他这样子,像只受了委屈但仍不忘呲牙的小流浪猫,顿时眸色暗了几分,微不可察地勾了一下唇角。
他又立即正色,从口袋里拿出小包纸,抽出一张,挪步走上前,往他湿漉漉的眼睛上缓缓擦拭。
宋漾下意识闭眼,感受到纸巾轻轻碾过他的眼角,他垂落的睫毛颤了颤,又抬起眼皮,晶莹的眼眸像是布满裂痕、快碎掉的黑曜石。
“你不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我怎么帮你主持公道?”纪听低声说。
宋漾和他对视片刻,又瘪嘴移开视线,小声嘀咕:“不告诉,否则我大杀四方的铁血真汉子形象就毁了。”
纪听无奈,心道你哪有什么铁血形象,但却顺着他:“你悄悄说,我不泄密。”
宋漾侧目望着窗台,犹豫了半天才开口:“因为他骂你。”
“我?”纪听眉梢一挑,“骂我你哭什么,哭他骂得还不够狠?”
“我哪有那么叛逆,好歹还是帮你怼回去了,哥们胳膊肘从不往外拐。”
“那多谢你了。”
宋漾凝视着窗缝漏进的浅淡光束,视线在那浮动的灰尘上停留了须臾,嘴唇翕张几下,又说:
“我怎么那么窝囊啊,好像做什么都会搞砸,从来都控制不了情绪,每天都在丢脸,你说得对,我可能天生就是个蠢货。”
“我可没说过这话。”纪听轻声开口,“干嘛妄自菲薄,招新两次面试筛掉三分之二的人,我既然把你选进来,自然是看好你的。”
宋漾扯了扯嘴角:“让你失望了。”
“这句话我也没说过,你今天就做得很好,遇到突发状况没有自乱阵脚,也没有推卸责任,很快进行调解避免了冲突,应急能力过关。”
这夸赞宋漾自然是受用的,语气明显轻快了不少:“皇上还是第一次夸我。”
纪听见他睫毛上还挂着泪,又抽了一张新的纸,抬手帮他擦,宋漾也没躲,偏着脑袋任他动作。
“他骂我没爹。”半晌后,宋漾突然开口,含混不清,声音极小。
纪听擦泪的手顿住,霎时间眉心凝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