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书省汤徽与先帝秘密拟定策略,调整地方税额,企图以此限制藩镇,可惜圣旨刚刚颁布不久,先帝便忽然驾崩,此政策由新帝继续执行,又定下州与朝廷直接交税的政策,以此将坐镇方的平西王、淮安镇、清平镇,限制了许多。
只是如今朝廷混乱,自废太子之乱后,章郢昔日家奴,如今方守将宗扈,有功而不得大赏,就连章郢都只得了个简单的大都督虚衔,几大藩镇是日益不满了,原本朝廷定下的规矩,在暗处以开始有人悄悄地不遵守起来。
做开国之君难,做守成之君不易。
皇帝早就想整顿这团乱的风气,加之废太子幽禁于此,实在需要个恰到好处的借口才能对付这里的势力,譬如尚且还有几分话语权的谢家,青钰此番前来,是针对废太子,二却是要握住这里官员的把柄。
章郢昨夜整理的东西,只要她以此写封奏疏,再加上她已经掌握在手的证据,足够她撬动谢家这个拦路巨石,只要谢家万劫不复,她那哥哥自然也会万劫不复,那么陛下就会满意,对她打消全部的顾虑……
只是,章郢肯定已经猜到了她的意图,那么,他为什么还会帮她?
难道他还想着好好听朝廷的话么?他就点也不怕自己手的权利被撼动吗?平西王和她那哥哥也有些关系,他就不怕受到牵连吗?
她握着宣纸兀自出神,忽然觉得耳畔传来道声音,“在想什么?”
声音低沉,清雅无双,尾音带着些酥麻感,这样近的,声线宛若道闪电,直顺着从耳廓流入尾椎骨,震得后背汗毛倒竖。
她触电般地转身,猛地抬头,却看见章郢微微倾身,带笑望着她。
他语气揶揄,“可是我写的太好了,所以看了不觉叹服,在这里想如何招揽我?”
你要不要脸啊?
青钰嗤笑声,看也不看他,转身便要走,谁知他忽然侧身子,挡住她半条去路,继续抚着下巴笑道:“我章郢年少纨绔,及长,才谋得官半职,若得公主青眼,也不是不行,若公主能赶走宋祁,让臣相伴身边,臣今后定为公主马首是瞻。”
青钰皱眉,不耐烦道:“说够了么?”
实在聒噪。
章郢笑道:“公主何不考虑下?哎哎哎……”话音还未落,便见青钰抬起手来,巴掌朝他脸上扇去,他这回留了心眼,及时往边上闪躲过了,青钰眼愠怒闪而过,他瞧见她真的不高兴了,忙又凑过来,认输道:“罢了罢了,是我惹你不痛快,你要打,打便是。”
他就这样站在她跟前,递来张脸给她打,青钰看着面前这张放大的俊脸,再次抬起了手,这回要打,又忽然没了方才的感觉,好像自己像是被他逗着玩儿样。他以为她当真下不了手,眸子越发明亮,好像抹炙亮的火光在跳跃着,谁知还没开始得意,青钰不轻不重地拍了他的脸下,飞快收回手,冷冷道:“你以为我真的下不了手么?别以为与我多熟……”
她无论说什么,他清楚她的秉性,都不会生气,看她这副非要胜筹的小骄傲模样儿,甚至觉得可爱,想把她抱进怀里揉上揉,亲上亲,可从前的小丫头青钰肯给他这般亲亲抱抱,如今的长宁公主却连靠近都难。
窗外天光的照耀下,女子小脸尖削,黑眸波光潋滟,雪肤如脂,莹莹泛光。
分明是副美景,可他在触及微微泛白的脸色时,心又往下沉了沉。
他笑意微收,袖指节沉沉响,抑制住想要抱她入怀的冲动,低眸道:“公主今后不必如此忙碌,这种事情,交给下人做也可,若我在你身边,亦可差人叫我前来……你有没有想过,这样下去,或许哪天,你就坚持不下去了?”
她心底颤,强自撇开了目光,淡淡道:“与你无关。”
身边的男子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两人还在沉默着,侍卫已快步走了过来,隔门唤道:“禀公主!方才府的家奴前来,说是要找大人有急事。”
章郢微微皱眉,低声道:“下回再来找你。”他深深地凝视了眼青钰,忽然上前低声道:“照顾好自己,还有,先别急着动方颂。”说完,也等不及她回他什么,快步推门出去了。
青钰在原地站了许久,才回头看着来不及阖上的大门,抿唇不语。
……
章郢脚下生风,边快步朝外赶去,边思索昨夜发现的那封书信——他身为平西王世子,何其清楚堂堂王妃的手段,她既然选择出手对付阿钰,那么定还留有后手,只是不知这后手究竟是什么……
章郢本昨夜就想赶回王府,亲自阻止母亲,只是宋祁的那番话,却让他选择了先来见阿钰,若见不到她,他亦不能安心,谁知这停留,便是整整夜。
堪堪要跨出大门,却见宋祁刚刚从外头走来,两人目光相撞,宋祁当先冷笑,“看大人这副模样,居然是在公主这里留了整整夜?”
章郢不欲理会,宋祁又飞快道:“公主身边不乏优秀之人,你恐怕还不知道,当年邹康时大人在公主府做幕僚之时,有多得公主信任,公主便连用膳也会邀请邹大人起,还有姚大人,公主向陛下举荐姚大人之后,更得陛下信任了……如今他们各自为人上之人,在朝风头无俩,远比你有用多了,你以为你算什么呢?”
章郢脚步顿,冷冷盯了他眼,“不乏德才兼备之人,那你们可又照顾好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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