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允蹙眉道:“钰儿若劫持孤, 便是坐实了谋害孤的罪名, 于她没有半点好处, 你出的不是馊主意?”
章郢微微一笑, 淡声道:“臣自有打算, 届时我们会和阿钰一起消失, 至于其他事情, 自会有人解决。”
李昭允淡淡看了他一眼, 虽然有所疑虑, 但是他还是了解他这位好友的,这么多年来,章郢行事谨慎,从未出过半分差错,他既然说没关系,那应该是真的没什么大碍,事情关于钰儿,量他也不敢坑害钰儿。
既然如此……
二人又是沉默了。
所以,还是得把她叫醒……那么,谁来叫?
李昭允干咳一声:“之前是孤迷晕了她,她定记恨着,不若元微亲自唤醒她,与她沟通一二?”
章郢望天望地,就是不看李昭允,转移话题道:“臣之前忘了说了,之前臣因为靠得公主太近,被她打了耳光,臣那时就已经不敢了……”
李昭允闻言,惊诧地看了他一眼,心底冷嘲:为了不做这率先触霉头之人,连被打耳光都好意思说出口,说白了不就是怂吗?因为怂,连脸面都不要了。
他这样想着,殊不知章郢也暗暗腹诽道:之前就不该迷晕阿钰,把她迷晕了再叫醒,她不给你闹翻了天才怪,谁迷晕的谁解决,本来阿钰就对我没甚好感,再惹她生气,将来不认我了怎么办?我还图着将来有一日,她还能乖乖唤我一声“夫君”呢。
二人心思各异,最终李昭允抬手捏了捏眉心,无奈道:“罢了,孤来吧。”
他说着,走上前来,从袖中掏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倒了些粉末在掌心,伸手意欲伸向青钰鼻尖,手掌却在半空中顿住。到底还是见不得钰儿那仇恨又冰冷的眼神,这种感觉就像是近乡情怯一般,李昭允垂下眼,手就这样不上不下的。
章郢便看着他犹豫的动作,也没有出声打搅,两人的神色都无端有些凝重。
其实就唤醒一个人而已,但是这个人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
不知过了多久,李昭允这才抬眼,唇微微抿起,眼底寒光汇聚,很快便将掌心在青钰鼻尖轻轻一拂,那些粉末随着她的呼吸被吸入体内,须臾之间,她的睫毛便抖了抖。
青钰睁开眼来。
她与李昭允四目相对。
头还是有些昏昏沉沉的,她躺在榻上,茫然地凝视着自己的哥哥,半晌,才似乎反应过来自己此时此刻身处何地,而眼前之人又是多么令她讨厌,她几乎是立刻坐了起来,眼神瞬间冰冷,恼怒道:“你……你暗算我?”
她整个人一坐起来,便靠他太近,青钰愤恨异常,眼底仿佛燃着火,伸手要推开他,谁知那药效还没全然褪去,此刻浑身软麻无力,手臂重得好似不是自己的一般,青钰才一伸手,整个人便往前栽去,一下子摔倒了李昭允的怀里,他只好伸手扶着她的双肩,柔声道:“你现在刚醒,药效尚未过去,先好好躺着歇息一下,别闹。”
青钰挣脱不开,脸色气得发白,“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你滚开!不许碰我!谁许你碰我的!”
字字冰冷,眼神宛若可以杀人。
她凶得不负众望,李昭允被兜头一阵骂,一时无言以对,只能低头与她大眼瞪小眼,他这样毫不介意的模样,反而气得她胸腔气血翻涌,甚至有些想吐血。
章郢站在不远处,垂袖看着这一切,有些讶然。他知道这对兄妹反目成仇,却并没有想到青钰竟会对殿下如此不客气,这态度……比对他还要凶多了,他正在思索,却见李昭允忽然转头瞧了他一眼,眼神似乎带了一丝奇怪,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脸。
……脸?
有什么不妥么?
章郢莫名其妙地抬手,碰了碰自己的脸,有些困惑。脑子里电光一闪,他猛地睁大了眼睛,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忘了戴人/皮面/具了,就在此刻,青钰似乎察觉到了有第三个人的存在,也微微偏头看了过来。
糟糕!!!!
章郢几乎是下意识地转身,捂住脸便往一边的帘子后一扑,扑得太急脚底打滑,整个人差点摔得一个踉跄,脑门儿“碰”地往墙上一磕,痛得他暗暗一咬牙,默默地摸了摸撞得发红的额头。
听到一声巨响的青钰:“……”
搞什么?刚才那闪过去的是谁?是在躲她吗?
她死死盯着章郢消失的方向,看得久了,只觉脑仁发痛,便紧紧闭上眼,耐着性子吐纳吸气,希望以此快些恢复体力。李昭允眼里掠过一丝隐秘的笑意,扶住她的双肩,把她缓缓平放下来,柔声道:“方才迷晕你,只是事急从权,外头还有子初和宗将军在把守着,他们要你性命,但孤不会害你。”
青钰闻声,睁眼冷笑道:“所以呢?我是不是该对你的大发慈悲而感恩戴德?我的好哥哥不杀我,可真是伟大仁慈呢。”
李昭允无奈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她重新闭上眼,含恨道:“是我技不如人,被你们玩弄于股掌之间,你杀了我罢,我不要你手下留情。”
李昭允一时无言,伸手捋了捋她鬓边碎发,又听她冷冰冰道:“你若一时心软放我活下去,他日我一定不会放过你,斩草要除根,当年你做的那么果断,怎么,太子殿下还越活越回去了?”
昏暗烛光下,女子容颜美丽,妆容精致,一对弯眉显得无限温柔,那双向来凌厉双目紧紧地阖着,可以看见眼角微微闪烁着一抹晶莹亮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