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先生走後,鬼头又回到办公桌上搁住,愣愣的看着思考中的王泊行。
祂鬼脸上眨动着一双异瞳,沙哑道︰“那只邪灵是小孩,亦可能是父亲。”
王泊行平静说︰“不清楚……王为正式宣布si亡的时间是二十二岁。对方十二岁开始便成为植物人,沉睡了接近十年的时间。假设在这十年间里,其实生魂一直流连於那栋住宅楼内,之後再跟余认识,而他们接触的媒介就是在梦里,所以余本来便认识王为,就在余五岁的那年开始。”
鬼头吭哧吭哧了一阵,“生魂是不会吃人的喇,除非祂si了。”
“余十四岁时进过一次医院……”王泊行捏着下巴思忖,“他哥说余那天从梦里惊醒表示自己杀了人。”
余哥哥的说话一直在王泊行的脑海里不断回响,他垂下脸说︰“余……的确杀了王为……”
鬼头不解的转了一圈,问道︰“你说他杀了那个生魂?”
王泊行幽幽地仰起脸,头枕在椅背上,隐忍的盯着天花板看,不忍心说道︰“所以王为本来是可以苏醒,却不明因由地被余在梦里杀掉,所以生魂变成了si魂,祂就留了在那里,留了在余的梦中世界。”
鬼头又转了一圈回来,y冷的发表伟论︰“这是孽障,他们种下了因果。”
王泊行觉得整件事情里仍存有很多的疑问,首先余余为何会杀掉王为?还有对方的父亲是真的被消灭了吗?抑或只是隐匿起来?再者余余又如何认识王为,他们的关系又在这些年间里如何发展成长。至少王泊行知道一直没行动的祂,为何会突然跑出来生事,这可能是关系到整条街道的住宅楼将会被拆卸重建。y魂没有可以寄居的据点便必然会散去,祂们需要重新找一处新家,结果是如何,王为目的就只有余余一人。
他重新开车返回他们清终会堂专属的医院。
王泊行打开病房门,见到堂弟正在准备符咒。
王清言扭头问︰“要贴多少?”
王泊行回答︰“围一圈来贴。”
王清言点了点头开始g活。
王泊行再次梳理仪容,准备躺在余余旁边那张床上。
王清言g完活,转头看到一副斯文败类模样的男人躺在床,他嘴角一ch0u︰“哥,不脱西装吗?”
王泊行淡淡说︰“我想给余看到我这一身上流社会的模样。”
王清言︰“……”
哥,你忘了在梦里,你不一定会跟睡觉时所穿的衣服是一样吗……?
王清言把眼神移开,吞下想说出口的话语,他清楚堂哥的为人,多说无效,於是找了一处角落坐下去进行护法。他知道堂哥准备强行进入余余的梦境,就如当初对方进入他父亲的梦境时一样。
单栋楼仍然是处於晚上的时间,王泊行抬头看向那只窗户,期盼余余会走到窗前,他现在身处的位置是余余睡房窗前看出去的中学运动场,本来明明只有他一个人在站着,却忽然涌出一群学生向着余余所住的单栋楼表演啦啦队群c。
夜se正浓,本应是人类睡眠的时间,却跟此刻有点过度热闹的画面格格不入。
王泊行被迫站在运动场的边沿上,看着学生们跳来跳去载歌载舞。位处於家中的余余,好奇的走到窗前低头看着表演,他心情愉悦朝身後的人说了话,那人亦走近窗前。王泊行见到站在余余旁边的人是王为,手心就自然一紧,忍着烦躁待表演结束,活动完结後的每一间课室全都亮起了红光,非常的诡异鬼魅。
余余可惜的问︰“完了吗?”
王为道︰“应该要放烟花了……”
余余笑了笑︰“放烟花!?不是犯法吗?”
王为浅笑道︰“你不知道吗?这里的人经常私自偷偷放~你看。”
他说完了後,真的有一球烟火,朝黑夜的空中“砰”了声炸响开来,偌大闪烁的一团光芒,炸裂成璀璨的花朵,一闪即逝,又再一闪即逝。余余哗然惊叹,人造星光在他的眼眸里倒照出来,站在旁边的王为看得微醉,他轻搂对方,在余余的脸颊上浅嚐一口。
在学校运动场里站着的王泊行眼神深沉,以他的法力想要在他人的梦里横行,他并非办不到,然而这是造梦师的梦,却非他的能力所及。
王泊行只能依正常的途径走过去,他出了中学往右走再右转数米後,来到余余所住的那栋楼,大闸铁门是打开的。
他踏上一级,发现竟然有升降机。这栋楼只有五层楼高,还是老式旧住宅楼的设计,根本就没有配置升降机,看似一切的不合理,但梦境里本来就存在极多的不合理情况。
王泊行站在升降机前,旁边还有一位管理员在服务住户。“叮”的一声,升降机大门到达地面,并打开了门,看不清脸孔的住客三三两两地走出来。
管理员问王泊行︰“要搭吗?”
王泊行点了头︰“嗯。”
只有他一个人进入升降机,而升降机里头的数字楼层按钮最高竟然有八十层。王泊行寻找余余所住的楼层,竟发现看不到五楼的数字,而升降机也早已关上门,“嗖嗖嗖”地向上滑动,不久後电梯门被打开,王泊行只好走出外面,面前的楼层景象有些扭曲,但还是他印象里的单栋楼内的场景,只不过他看到漆上楼层的数字是三十二楼。
他走到上下楼梯前的平台,发现了还有可以向上延伸的楼层,心想这里还有多高呢?但王泊行没有往上走去,他脱下那套jg挑细选出来的西装,有型地挽在臂膀,开始朝下方落楼,走了一段时间後,他竟然发现自己落至天井的位置楼层,这时他再次抬头望去二楼,打算认真用脚走一次楼梯,就在要转上三楼的时候,他听到二楼某个单位内有声响,他停下脚步,迈进跟余余家相反方向位置的那户人家拐进去。
因为没有关上防烟门,而这栋楼的对户设计上,在大门方有一个近一米的凹陷位,这是一个天然的si角处,每层四个单位就只有两个单位拥有这种天时地利。余余本身住的那个单位就是其中之一,而跟他平视的单位,即是他客厅右方窗户那一家就是另一处。现在王泊行就是朝这一户的方向走过去,他一拐进去便看到这户人家大门打开,室内灰暗并没有亮起电灯。
一名nv士从某处看不到的位置迎上来,客气的说︰“进来玩吧。”
王泊行没有开声回答,他冷汗直冒,喉间忍不住咽了又咽,他动不了,知道自己中了魔障。
nv士指向王泊行身上的衬衫,微怨道︰“你行为不检点。”
王泊行愣了愣,低头一看,yan红的口红印正印在左x上方近肩膀处,他手心一紧,知道被越儿耍了,早知道就换过一身轻便服入梦,现在若见到余余的话,他真的会百辞莫辩。
背後的孩子略过行为不检点的某名大人,他斜睨了对方一眼皱上眉。
王泊行感受到王为的一脸嫌弃。
幼小的孩子声音问了nv士︰“姨姨,你还不走?”
nv士笑了笑说︰“走了,要走了。”
孩子的声线再次响起︰“那快走吧!我还要等朋友。”
又有小孩从王泊行的背後略了进去,他笑着在空无一物的客厅里跑了又跑,孩子追了过去,他抓着他的同伴,抖动着n声说︰“我们要到n里朵藏呀?”
小王为拉起小余余说︰“爆炸前你在房里匿藏,没事的,我守在房门外。”
孩子安顿好他的小同伴後就关上房门,他异常冷静的朝王泊行瞥了过去,当他笑出声音时,王泊行背後就轰然四起,一阵火灼般的热源从他背後扩散过来,王泊行被爆炸轰了出去天井那里。
作者有话说︰
开始了好像小冒险的梦境,没有特别的意思,只是梦本来就是这样子荒诞无道理。
啪嗒、啪嗒。
孩子活泼地在小客厅里跑来跑去,nv主人不时提醒小孩不要再在家里乱跑,但她其实没有真的介意小孩在家里捣蛋,因为小孩子不调皮就不是小孩子了。
nv主人在这个家住了有三个月的时间,郊区新市镇仍未开始发展,四处一片荒野,小孩能够跑到附近荒地里玩耍。他们一家人是在初秋时分搬进这里,荒地上的野草开始变化出一大片的枯h,蚱蜢四处乱跳,长子活泼好动,不怕si的时常跑到楼下,睡房方向那面窗户可见的野地探险。当时这幅土地仍然未发展成一间学校,只是杂草丛生的一片烂地。
余母对於教育一向抱持自由的信念,她觉得y迫使小孩学习,并非是一个健康的教育方针,认为升中学前,可以尽情享受生活才是最重要。
余哥哥欢欣地叫道︰“我下楼玩喇~”
余母“嗯”了一声,随即便说︰“带余一起去。”
余哥哥大叫︰“我不要!”
余母无奈地从本来忙於整理晚餐的小厨房里走出来,看着屋里早已给长子弄乱的客厅,还有乖巧安静地坐在一旁看童话书,一直让母亲担忧的小儿子。
她看着余余没有任何表情的小脸,带着惋叹蹲在他的身前,小声问︰“不是想跟哥哥出去玩吗?”
余余的小嘴噘了一下,用近乎听不到的声线小声地说︰“嗯……”
余母珍ai地抱住他,鼓励道︰“下次要大胆说出来喔,你哥听不到你想说一起去玩的呀。”
余余再次噘嘴,还是用那种蚊子似的声音说︰“嗯……”
夜里的天台,余哥哥拿着用电池发电的灯笼在玩耍,余余站在老远,小手捏住衣衫,其中一只手里更有一小块的月饼,因为他太过用力,月饼甜腻的味道都抹在衣服和手掌上。
今天是中秋节,他们一家四口在天台上用铁丝,利用围墙两边的铁条支架绑了一条挂线,然後挂上灯彩度过他们新居的里,王为起初没有意识自己离开了身t,所以用他来形容,及後他发现自己可能si掉,於是後半部便用祂来形容。
之後经过了数年的时间。
余余一家,因为王为父子俩的业障受到影响,最终也跟着拆散开来。
余余的忧伤,弥漫至晚间梦境里都一片灰暗沉沉。
王为尽力安抚他,陪着余余度过每夜不同的梦中故事,最後找到重新塑造全新的一个余余办法,让对方能度过难关。王为私心想把余余留在身边,祂把这一个被剥离开真正的余余,小心疼ai捧在手掌心,呵护备至到某一天祂忽然昏厥过去。
王为意识很模糊,他眼睛几乎撑不开,只能微弱地眯起一条线,勉强看清周围的环境,发现自己处身於一间病房,他感觉到自己身t不再是小孩的躯壳,努力地想叫出声音,想把在病房外的护士叫进来。
可惜他努力了一次又一次,意识上总是处於半虚浮之间并未能挣脱,只要他阖上眼就必须要再用尽全力才可轻微唤出声音,他自以为自己有叫唤出来,却其实一直都只在南柯一梦之间里徘徊。
王为知道只要再努力一点点,他便能冲破制衡,这样他便能苏醒过来,回到他应有的生活里,他知道他并非si亡,而是一直在离魂的状态。
“为——!你在哪呀?”
余余在单栋楼里找了多晚,仍未看见他的朋友,他不喜欢一个人走在这处暗无天日、不见yan光的住宅楼内,每晚都在做着相同的事情,就是逃跑离开这栋楼的yuwang。
他真的很不喜欢这里,纵使这里曾经有过快乐回忆的地方,但更多是让人悲伤的痛苦。每次到来,唯一能令余余心里舒服的人,现在却不在了。他害怕会永远看不到王为,这位一直支撑他心灵的重要人物。
在余余绝望之时,一把声音徐徐在余余的耳畔轻扰,如曼妙的琴音缠绕在余余的脑海内。
男人轻柔细语地不断催眠余余。
不能放他走喔……
他走了後,就不会再回来了喔……
他的心被鬼怪迷惑了,他要丢弃你了,就如你的父亲抛弃你母子俩呦……
孤独的小余余,每天只能一个人待在这里喔……
谁都不要小余余了喔……
这一切都不是余余想要、想看见的事情,他不知道有多少的晚上,因为看不见王为而哭醒,醒了後一个人在这间本来是两兄弟住的房间里睁眼一整夜,现在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睡在这里,曾经耳畔听惯了的呼噜声,此刻也只剩黑夜的包裹,孤清难耐。
王为一直在生与si的边缘里浮沉,最终都未能够有足够的力气返回身t里,但他知道他还是有机会,现在回到单栋楼也只是因为多日来的挣扎让他很疲累,需要缓一口气再次努力冲破关口。
久违不见多天的余余,一个人蹲在梯间不知在戳些什麽的东西,王为走了过去俯身看了看,发现对方原来在玩弄地上的蚂蚁。
“你在做什麽?”王为问道。
“没什麽。”余余冷冷地回答。
王为听完了朋友的回话,心里有种沉了沉的感觉,发觉好像有些不太寻常的气氛涌现。原先一直惦记着王为的余余,不知因何没有过往一见他便扑进怀内的欣喜,只是神se淡泊的继续在挑地上的蚁子,还狠狠地压si了一两只。
王为皱眉头,觉得太脏了,於是握住余余的手想拉过来看一看,但余余却一手挥开了他,还狠骂道︰“我不想见你!”
豆大的眼泪控制不住地从眼眶里滚下来。
“你都不理我了!管我这麽多来做什麽!?”
“余,你说什麽?”
“你不是要走了吗?你要离开我吧!”
王为愣住,他的确是想要离开,但这不是永远的离开,反而是为未来可以长久的待在一起,他现在必须要暂时先行离开,当然他知道自己这一次的离开,余余依然是活在梦中世界,那位真正的余余,小小的心灵是何等的飘泊,只不过现在不狠心一点,他们二人都不会好过。
“我是要走,但我会在那边接你。”
“你说过一直都会陪我,大骗子!”
“我没骗你啊,我会找你的。”
“骗子!”
耳畔恶毒般的呢喃再次响起。
他走了後便不会再回来……
不能放他走……锁他、困他……
你可以的……
依然是十二、三岁的王为,跟已经成长得跟祂出事时的年龄,同样身高的余余相拥。对於王为来说,始料不及到余余已开始掌握住造梦师的能力,虽然王为隐约得知余余的不同,也知道余余是被喻为造梦师的存在,但祂一直没考究造梦师的真正能力,以致祂错误评估父亲竟然想利用余余,把自己真正地送上归西。
王泊行站在病房里看着医护人员努力抢救王为,而王为魂魄则飘渺无依的站在床沿,任由自己的r0u身萎靡。
祂淡淡的回头,说︰“的确是余杀了我,但他只是被我父亲迷惑,他根本不知道单纯在梦里发泄的情绪是真实存在。他睡醒了後,不会发现梦里的自己是多麽让人难过,把自己抛弃,做着不知是否真实的人生,世道真会b疯人。”
王泊行说︰“不跟他说出真相?”
王为苦笑︰“你可以吗?你做得出来吗?我本来是打算在医院醒过来後便找余余,因为我真的很喜欢他,我ai他喔。”
王泊行心里疼痛了一下,跟这人一b较後,便发现自己根本b不上人家,即使成了邪灵後的祂,依然是想好好地守护余余。
“事情总要有一个了断,我也不想余会永远活在愧疚中,我们家的事,由我们家的人来了结。”
“你……要好好守护余,我知道你可以办得到,请珍惜他。虽然他可能一开始并不是你喜欢的那位余,只要跟他相处久一点的时间,你便会更欣赏本质的他,还会发现一点连余自己也未曾察觉出来的影子。”
接着躺在床上的王为,身t突然强烈痉挛後不久便霎停,医疗仪器最後回归平静的一条直线。
王泊行此时才回到单栋楼。
他没想到会看见余余手上握住贴有h符的黑se手枪,枪口上有火药开过後的轻烟。
王泊行站在受了一枪震惊的王为背後,王为脸上的错愕和不解也只是一瞬间,祂捂住渐渐化开过来的黑气,那些黑气正侵蚀着身t。纵使这样,祂依然努力地安慰着已知错了的余余。
“不要怕……”
余余不知道为何自己会握住一支手枪,更不知道为何枪上会贴有h符,他只知道耳畔里一直缠绕着他心灵的恶魔,现在非常满意地开怀大笑。
太好了!太好了!王为你永远都不会离开爸爸了!
你不会有幸福,我没有,你也没有……
“不要怕……余……”王为眼眶也开始被黑气侵蚀,祂知道魂魄将会跟残缺的父亲混为一t,祂父亲目的显而易见,就是要一家人一块在一起。
当王为完全被黑气包裹,碎成片状般消失在单栋楼的楼梯间时,余余终於放下握住的手枪,他跟王泊行来到医院,看着王为外公悲怆的哭喊孙儿回来的场面。
王泊行对於这些场面早已习惯了,所以也不会因而动容。他微微的扭头,看着现场的余余,发现对方神se自若,只可惜身t的僵y,早已出卖了他无波的气息。王泊行叹了叹气,小心地搭上对方的肩膀。
“不要责怪自己,你根本不知道那方面的事情,就把一切当作是平常不过的梦好吗?”
余余没理会王泊行,他迳自转身朝病房门外走了出去。
王泊行也不想再在这si气沉沉的病房里逗留,他打开了病房门,但门外却并非是医院的走廊,而是那一处可怕的单栋楼。
王泊行在单栋楼里找了很久,仍然不见余余的踪影,直至他再一次从地面爬梯级返回余余的家门时,“砰”的一声,防烟木门被人狠狠从里面打开,穿着睡衣的少年跟他的哥哥在大门处纠缠。
少年余余不断的大喊大叫︰“放开我!放开我!”
余哥哥奋力地捉住对方︰“余你怎麽了!?清醒一下呀!”
余余再次叫喊︰“放开我!放开我!”
在争持之间,他们走到梯级边沿,余余一个踉跄,背部朝下滚落去。
王泊行立即飞身上前想护住余余,他敏捷的抱住对方,一起滚落下层的梯间平台,担忧余余的王泊行顾不上自己有否撞伤,第一时间便板过余余的脸查看他的状态,却发现自己所抱住的人根本不是余余。
男人没有眼白的黑se眼眶正望着王泊行嗤笑,“你这麽喜欢他就留在这里吧。”
王泊行知道男人就是王为的父亲,顾不了这样近距离的自身安危,手执起h符便朝男人的脸上贴,带着h符的手压过去,却穿透了对方的身t,直接给自己的另一只手贴了一堆符籙。
他气得牙痒,站起来往上爬了一层梯级,跑进余余的家。
王泊行走进屋内,“沙啦”一声铁闸被人拉上,他立即转身试图打开闸门,却闻风不动,任由王泊行如何用力的拉扯,依然是稳稳地发挥了守门的作用,明明这道铁闸在余余的梦里是从来都不尽责的存在。
王泊行知道自己被对方摆了一道,想要突破这处,他依然需要依靠余余造梦师的帮助。
原本对户的那家人,此时却忽然徐徐地打开了门,王泊行看到王为站在里面,而对户的单位竟然空无一物,除了一排向街外的对窗,映照入室内的微弱光线外便什麽都没有。
此时防烟门外走进了一名年青人。
余余有点茫然看着王泊行,苦涩的惨笑一番,清淡的问︰“你为何在这里?”
王泊行总不能说他是借助外力进梦吧。於是惨淡地回答︰“想见你……”
余余虽然还未能可以随心所yuc控梦的能力,但知道没有自己的许可,谁也不可以走进他的梦,当然他明白到天师法力无边,想要突破防守进梦也并非不可能。
余余唯有寡淡一笑︰“你回去吧。”
王泊行说︰“铁闸门锁了我。”
余余愕然地上前拉了一下铁闸,发现真的锁上了,连大闸的锁孔都没有一个,狠狠的箍钳在墙壁内。此时余余家里的暗se越发深沉,慢慢地由房间开始侵蚀过来,王泊行也留意到自己身处的房屋异样,想必是那只邪灵想吞掉他。
王泊行“啧”了声,他在这里真的是叫天不应,叫地不闻,除非能离开这里,否则他根本使不出一点能耐来抵抗对方。
余余知道除了王泊行一人外,还有另一方的势力在他的梦里g扰着一切,他努力想像铁闸门快打开快打开,但奈何依然完全不受梦里话事人的命令作出变化。余余唯有扭头看向一直盯着他们看的王为,他走进对户的屋内,开口请求王为︰“放了他吧。”
王为惨笑道︰“我……”
余余哀求祂︰“我知道你不想这样子做,是你爸爸迫你的,但王泊行根本是不关事儿的人,你不能这样做。”
王为嘴唇蠕动了些许,脸容忽然狰狞开来,他捂着脸狂笑︰“谁说他是没关系的人,是他们王家多事,若不是他们家,我老婆都会在这里一直陪着我们。”
余余明白到王泊行虽然不是涉事者,由於当年王为外公聘请人回来做法事,帮助nv儿离开的道士就是清终会堂里的人,因此邪灵才会说王家也是事件里的关系人。
“反正你们休想返出去。”
说完了後,王为迈步走向余余。
余余被王为步步进击,缓步退至铁闸大门。
王泊行大叫︰“余你快跑,跑离开这里!”
余余和王泊行有一道铁闸门的阻隔。
他站在王泊行的身前,正面对被王为父亲侵蚀着魂魄的王为,王泊行手指伸出闸门外,紧拉着余余向後抓着铁闸门的指尖,彼此感受着二人间的温暖触感。
余余悲哀说︰“我不能连累你……”
王泊行轻声回话︰“说什麽连累,我并不觉得便可以了。”
余余说︰“我知道你喜欢我,但那不是我……”
王泊行顿了顿,认真诚恳道︰“不,我喜欢你……”
余余手指本来被王泊行抓着,此时余余像回应王泊行似的轻轻地抚了抚对方的指尖。
“我……知道不是……”
“余你听我说!”
“那我先感谢你的一番心意,但我没办法可以接受你……抱歉……”
余余松开王泊行的手指,快速迎上抱住了王为,搂住了对方的脖颈,哭求道︰“放了他吧,王为……”
原本仍是狰狞的面貌,祂已在余余抱住自己的一刻里恢复过来。
王为回抱余余,愁伤的说︰“好……”
黑暗侵蚀的影子化作一对一对黑se的触手,把王泊行重重地包裹住,然後一道後力涌现,把他往後扯拽。王泊行知道是王为放开他的束缚,所以余余就能g扰到梦境,把王泊行强行拉走离开梦,问题是王泊行并不想走。
他大叫︰“余,你回来!”
余余被王为小心翼翼的牵住手,缓步走向对户除了黑暗就只有黑暗的房屋,他轻轻的回头,看向快将消失在这个梦里的王泊行,依依不舍带着苦甜味儿作出了一个口形。
“再见,泊行,我喜欢你。”
王泊行整个人被黑se的触手狂拽撕碎,叫喊着回来的声响在这寂寥的夜室里回荡了良久,直至终於都清静了後,王为怜ai的问他︰“这真的好吗?”
余余垂下眼帘“嗯”了声︰“我欠了你的……”
王为抬起了余余的脸,轻轻亲了亲他的额头说︰“你没有欠我,这里没有谁欠着谁,放开自己好不好?”
余余眼眶里的泪水早已控制不住,他握紧双拳靠在王为的x膛上泣不成声。
“是我抹杀掉你的机会……”
“不是你……”
“枪是我开的呀……”
“不是你……”
“你明明是想生存的……”
“但我以为自己一直是si了。”
王为再次惨笑道︰“能够做一个不错的梦,其实也足够了。”
祂所指的梦,就是指能够苏醒过来的梦。
原本祂以为自己早已si掉,既然是这样的命运,王为只能认了。
余余的脸颊满是泪痕,王为觉得很让人怜ai,这个人是祂最喜欢的人,能够完完全全si在对方的手里,王为觉得此生足矣。
祂把一支依然贴上h符的枪递了上去。
余余一见到这支枪,怯懦问︰“为,你想g什麽?”
王为轻抚了对方的脸,让手枪给余余握紧︰“我想把一切都结束。”
余余颤声道︰“不……那你会完全消失的……”
王为再次亲了亲余余的额发︰“我不想再伤害你了,更不想放爸爸出来伤害任何人,你帮我吧,把一切都结束掉。”
“砰”的一声巨响,王为让余余手里握住的手枪强行按下扳机,带有造梦师想法能力的余余,将愿望打进王为的t内。
余余的确想把一切事情都结束掉。
第二次的开枪,把余余的一片心打得粉碎,他不知自己对王为的感情是哪一种,对王泊行的喜欢是否能胜过对王为的感情,但他知道他疼痛得很,想把一切都忘掉,但又知道绝对不可以忘掉任何有关王为的事情,因为他不会愿谅自己。
王泊行最後在王家宅邸的书房里醒过来。
他得知所有一切的真相,心疼余余得可以觉出苦味儿,吃多少甜都不可能把x腔里的苦意减退。
此刻的他,不清楚余余最後能否从梦里安然脱出,但他知道王为绝对不会加害对方,只是口里说不担心,心里却依然很担心。
王泊行最终忍不住给余余一通电话,即使现在是清晨四点。
电话铃声只响了一下,便给余余接听了。
“你没事吧?”
最先开口的王泊行难耐地问对方的情况。
“没事。”
单单说这两个字的语气,王泊行就已经听出余余是哭过了。
王泊行忧心地说︰“我现在过来找你。”
余余压抑着道︰“太晚了……”
王泊行知道余余没有直接开口拒绝他,而是用太晚了的藉口,就表示出对方也想见自己,於是也不管夜深人静的问题,赶紧离开王家宅邸开车出去。
现在余余没返回大学,他暂时在家里静养,余母和余哥哥也都在家,听到余余房间里的动静,在本来不稳的睡眠中惊醒过来,最先走出来的人是余哥哥。
余哥哥见他换过了一身衣服,惊惶问道︰“你要出去吗?”
余余点了点头,轻声怕吵到母亲的回答︰“嗯……”
余哥哥看不清余余垂下来的脸庞,只听出他状况虽然有些异样,但未至於失常的情况,不过他仍然不想余余清晨时分出去。
“太早了,待天亮以後才出去好不好?”
“不用担心,王泊行过来接我。”
余哥哥听到余余是约了王泊行後,心里便踏实了些许,终究是大名鼎鼎的清终会堂少当家,他不认为对方能对余余做出什麽,只不过对於这个时间里来找弟弟有些不满。
“他有急事吗?这种时间……”
“不知道……”
余母其实早已清醒,但没有从房间里出来,她只是静静地靠在房门,偷听着两兄弟的对话。
如果当日她能在离婚的伤痛里坚强一点,她相信余余也不会变成这样。余母觉得自己有责任,只是这个责任并非她出来道歉便可以过去,现在余余最需要的是家人背後的支持和理解。
余母依然靠在房门,阖上隐忍的眸子,渴望一切都能过去。
王泊行很快便来到余余的家,余哥哥因为太担心,亲自送余余到楼下,见到王泊行便立即超前,一手ch0u住对方的衣领,恐吓道︰“不要带他去古怪的地方!不可以太晚回来!”
王泊行客气的说︰“我会的。”
余余瞟了一眼哥哥担心的神se,深沉的说︰“放心,我午饭前会回来,叫妈记得煮我的一份。”
二人离开後直接把车子开到那一处。
虽然大家都没说出要到哪里,但还是很有默契地知道,他们应该究竟要到哪里。
其实两年前余余也曾经到过这里,当时什麽也意会不到的他,根本不知道王为的存在,只要随着梦醒後的流逝,他梦里的记忆便会淡薄一分,所以当再次进入梦境的时候,又是新的余余来重过一次。这种状态模式下,渴望余余记住王为其实很困难,这不是代表余余无情,而是这一个情是存活於另一个世界的他所拥有,现在余余把两方再次重新结合,这浓浓化不开的感情,在面对这栋住宅楼时,余余内心的悲愁又再次汹涌来到,明明昨晚才经历完了……
余余迈步於清晨无人的小街,踏出沉重的步伐开始上楼。
这条街的所有住宅楼已经被地产发展商买走了,连地面的店舖都没有多少间营业。
他经过平台那扇窗,抬头向上望,角度的问题,他根本看不到以前自己所住的楼层,但这处平台是两户人家所拥有,正如他家拥有天台一样,必须要面对各自不能不面对的隐忧问题。
天台不能锁起来,任何人都可以走进天台,还会有些胆子大的人,把自家的衣物拿上天台占位置晾晒,明明他们没有使用权。
当年余母有不少次的牢sao,觉得被人侵占了业权。
而拥有平台的住户最心寒的事,莫过於是高空掷物,万一遇上一位看不开的人从上面一跃,那就真的只能血腥的思考,是否要继续住还是选择搬走,万幸的是他们这里没发生过这种可怕寒心的事故。
余余一边爬楼梯,一边向王泊行诉说当年小时候的各种小故事,他分不清哪些是真实发生,哪些是在梦里的出现,反正想到什麽便说什麽,乱七八糟却又让他很窝心。
王泊行微笑地有的、没的点头,说着是呀或者哦等等的答话。
终於来到余余的家,门被紧紧关上,还落了锁。
其实他们一路上已看见两旁的防烟门都被地产发展商锁上了,想必是担心有流浪者占据进屋吧?
余余站在门前,深呼x1一口气,瞥了眼王泊行,再把视线放上上面的楼层,心领神会的他陪同余余再次走了两层,来到那个对余余来说,非常特别有感情的天台。
旧式住宅楼的天台,是家族成员欢聚的小天地,孩子带友人们来玩的秘密基地。
此时天se已渐渐泛起白光,远观的建筑物狭缝里出现了日出的光辉,黑夜结束前的最後一丝宁静,伴随着鸟儿开始的作息鸣叫,诉说一天又再到来。
余余说︰“结束了。”
王泊行平静地“嗯”了一声。
“王为为了我做的,我忘不掉……”
“……”
“我今天开始想要重新度过属於自己的生活。”
“……”
“虽然我不知道你的过去如何,但我认为你也好应该去度过属於自己的生活,过去的事就过去吧。”
“……”
“抱、抱歉……”
“不能给我机会吗?”王泊行少有带着哀求的语气说话。
余余盯着他看了片刻,笑了说︰“你根本不认识我,喜欢我哪些了?”
王泊行片刻间説不出话来,稍为顿了顿後请求道︰“这重要吗?我只知道我喜欢你。”
余余摇了摇头,垂下脸轻笑,“你回去好好想一想,你究竟喜欢谁?”
这天之後,两人都没有再见面。
王泊行被人彻底的甩掉。
他接受不到自己会失败得这样窝囊,谁叫他当初让人察觉出喜欢的人就是三八余余。现在那位余余已经消失得不复出现过似的,就好像自始至终都只是王泊行的臆想。
王清言看着失恋的堂哥只有c碎的心,为了给堂哥一些安慰,他不时往b大学跑,名义上查探余余的近况,实质是跟越燕多番的g0u通,发现越燕b她姐姐好上很多,於是也接受了这位年长他四年的姐姐未婚妻。
余余本人并非失忆,只是不再像往日的模式般跟他人相处,但心里放重了情义的人,还是很客气的跟对方往来,就如王清言。
每次王清言假借探他名义来大学,他也不会戳破对方其实是来看未婚妻。别来无羔寒暄近日的生活,聊一聊未来大家的路向,王清言都把这些余余的近况告诉堂哥。
王泊行平静地听着王清言说的有关余余的事情,直至有一天王泊行在梦里再次跟余余碰面。
这个梦的场景不再是那栋瘮人的住宅楼,而是一处很平静恬静的别院一角小花圃,少年王泊行正跟在母亲的身边听着她说的小故事,然後突然有人怱忙的跑了进来。
“夫人!大件事了!当家他出事了呀!”
王母只是轻微地抬起清秀的脸庞,嘴唇嘀咕了一下,就把王泊行小心安抚留在房间内。她优雅的拢了拢衣服,便走了出去。
王泊行目送母亲的离开,顿了小片刻也快步想跑出去,一出去就撞到某名男人。沉稳恬静的余余,没有因为被小个子撞倒而惊叫,反而大力地抱紧了小泊行。
他小声说︰“你不要过去。”
小泊行不明所以紧张道︰“我妈在那边呀,我要过去。”
余余蹲下来,0了0小泊行的脑袋︰“大人有事要处理,小孩留在房间内。”
“别骗我了,我知我老爸si了。”小泊行忍着想哭的心情,挥开了余余的手说︰“他si在表姑妈的手里。”
王泊行没见过父亲的si状,但听过王叔叔的描述,知道并不t面,所以才不让当年的小泊行过去内堂。
他表姑妈是因为难产而身故,及後更遭家族中人炼化成使鬼,结果因为失败,祂变成怨魂,残害无辜,清终会堂为了清誉必须要消灭祂,最後由王泊行的父亲出手收服了对方,却同时赔上了x命。
小泊行被母亲严实地抱着,面对所有一切处理後事,长老们想把小泊行留下,但王母坚决要带小泊行返回日本。
“泊行的出生不是为了你们的清终会堂,他有他的人生,不论未来的日子里,他会否返回清终会堂,他所做的任何决定我都会支持。”
每晚失眠的夜里,王母总会抱着王泊行,彼此支撑着各自的悲伤,直至哪一天大家都能重新走出来。
王泊行靠着那个小白窗,看到外面终於会笑的母亲在打理花草,他觉得坚强淡雅的x格真好,他明白到父亲为何会接受母亲当伴侣,明白到他父亲是真的有ai过这位善良的nv子。他喜欢这种x格的人,在他工作过後,需要平缓心里对世道的悲苦,他深深感觉到他最需要的是互相依偎於一起,感受宁静一刻的人。
王泊行终於了解到为何心里会对之前的余余有着不解的欢喜,因为那位跳脱的余余,根本就是他自己的反照。王泊行跟余余都对这种甚麽都不用担忧的欢快有着渴望,想成为那种能够给予他人快乐的泉源,给予家人一个请不用担心我,我能活出自己人生的信念。
王泊行笑了笑,说︰“余,我喜欢你。”
余余顿了一下也笑了︰“知道了。”
王泊行觉得余余不相信,上前再诚恳道︰“是真的……”
余余还是无波地回道︰“我相信你不会再在梦里见到我了。”
王泊行心里紧了一紧,忙不迭紧张,“为什麽?”
余余理所当然的说︰“因为没必要。”
王泊行知道余余打算连作梦也不给他一个机会,哀求道︰“真的……我……”
“我才刚开始,想努力完成大学,这段时间里我不打算结交恋人。”余余坚决的说道。
王泊行整个人崩溃了,他想不到失恋得这般彻底。
“你想见过我的话……”余余最後还是没说下半句,便离开了王泊行的梦境。
余余之後游走於亲朋好友的梦,感觉很神奇。自从那栋楼彻底不再出现後,他造梦师的能力好像也开窍了似的,轻易便能走进认识的人的梦里,虽然有点过意不去,但为了日後工作更能得心应手。余余决定要好好运用本身造梦师的能力,救助未来的病患。而对於王泊行,他觉得有缘的话,必然能再次相见,当下他只想代替某人好好地过日子。
余余从这天睡醒了以後,开始了他想要过的生活。
时间渐渐的流走。
王泊行拿着行李来到机场。
未来的一年里,他需要留在日本修行,心想一年後他会重返旧地,再次迎向新生。
在这三年间,他无时无刻都想念余余,他知道要在此刻跟对方开展关系太过困难。同样地,彼此都需要时间去沉淀过去的一切,好好地收进心里的仓库。
他拿出手机,看着屏幕上的简讯。
当家,你之前送过来的黑se小车已经做了一番修缮,灵t也温养了一段时间,差不多可以使唤。
王泊行脸上带着坏笑,看着结果。他一想到不久後,可以让那臭小子看见自己如何跟余亲亲密密便特别的快活。
王泊行的人生宗旨,一向是有仇必报。
王为眨了眨眼,发现了一件怪事,祂不是消失了吗?魂飞魄散原来是这样的呀……??
祂靠在小白窗看出去,那里有一位优雅的nv士,正在修剪花草,发现了屋内有视线看过来,於是就扭头朝窗看进去。
温柔如海风般微微的淡笑。
nv士只看了一眼,又转回到她照料中的花草,轻声笑说︰“未来会好的……”
未来会好的……
余余觉得有人传递了这句讯息给自己,很自然地抬头看向那片白云。
今天是他的个人诊所新开张,特地到贺的好友有张丰许和崔一枝,他扬了扬手,笑着欢迎他们。
—第一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