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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三难兄难弟(1 / 2)

月色清冷,落在屋檐下像结了层霜。

小院里灯火通明,烛火在夜风里簌簌,清茶在小炉上氤氲。

静室安然,白瓷杯盏上滚落两滴水珠,一青一白的两个颀长身影沉默对坐,品茗不言。

茶水已经换过一盏,顾荇之也大概都了解了宋毓此行的目的。

他看着面前那个坐立难安的人冷哼一声,缓声道:“陛下此行大南应是国事访问,怎有闲心亲临寒舍?”

对面的人一哽,就连端着茶盏的手都微不可察地晃了晃,继而干咳两声,正色道:“朕的家事,自然也算国事。”

顾荇之对这人的强词夺理不屑,继续追问,“那陛下就这么跑出来,大南皇室那边怎么交代?”

“有秦子望帮朕暂时顶着,不怕。”

顾荇之抽了抽嘴角,只道:“陛下此举实乃荒唐!哪有一国之君为了个女子,打着国事访问的招牌,背地里却偷偷摸摸地潜出来寻人的?说出去只会让世人耻笑我南祁……”

“诶诶诶!”宋毓一听这话就来了火气,不甘示弱地回敬道:“我饶是再荒唐,能荒唐过你去?也不知道当初是谁兴师动众地围捕刺客,结果抓了放、放了抓。知道的,那是以为你顾侍郎心慈手软、马有失蹄;不知道的,还是以为你就好这口,在跟谁玩夫妻情趣呢!”

“……”一席话说得顾荇之无言,他将手中茶盏一搁,似是不忿,“既然在意,就把人看紧了哄好了,能让人家千里迢迢从金陵跑到盛京,也就数你有这个本事。”

“呵……”宋毓冷笑,手里的折扇呼啦啦地扇着冷风,“是呀,在意就该看紧了哄好了,那也不知道是谁大半夜地不睡觉,跟着我在这儿等暗卫的消息。”

“……”顾荇之一哽,只得抬手再饮了一杯茶。

门外响起几声匆忙的脚步,是宋毓派出去的暗卫回来了。

领头的人急驰到宋毓跟前,俯身一拜道:“回禀陛下,花将军的踪迹已经找到了。”

宋毓惊地放下手中茶盏,磕在桌上“咚”地一响。他赶紧撩袍起身,急切追问到,“在哪儿?”

暗卫有些犹豫,踟蹰着不敢回答。宋毓急得不行,凛声喝了一句,“说!”

暗卫这才支支吾吾地道:“花将军在……在平康坊南曲……”

“平康坊?南曲……”宋毓轻轻皱眉,一脸不解地重复,转身欲问顾荇之,却见他一副“你小子太惨了恭喜你获得绿帽一枚”的眼神,霎时背心一凛。

而俯在地上的暗卫一顿,好心解释道:“平康坊……就是类似金陵秦淮河的地方……”

“……”宋毓登时一副五雷轰顶的表情,只觉脚下一软,都要站不稳了。

顾荇之却在这时行过来,表面云淡风轻、实则幸灾乐祸地扶住了“龙颜大怒”的皇帝陛下,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转头问暗卫道:“那可有找到方才给你看过的另一个花姑娘?”

“找到了,”这一次,暗卫倒是爽快点头。

顾荇之一喜,忙问,“她在哪儿?”

“也在平康坊南曲,两人是在一块儿的。”

“……”顾荇之扶着宋毓的手抖了抖,默默收了回去。

月色清冷,庭院深深,宋毓和顾荇之,相顾无言。

*

酒过叁巡,人已酣醉。

等两人赶到平康坊南曲的时候,花添正昏沉沉地枕在小倌儿腿上看月亮;花扬正拎着壶酒,在跟楼里的小倌儿闹腾。

老鸨看见两人的打扮和周身气势,识趣地将房里的人都喊走了。

门外两个风尘仆仆的男人,在此刻终于生出了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慨。于是两厢沉默,各自抱着各自的女人,闷头上了马车。

等到回了学堂小院,花扬才从顾荇之怀里悠悠地醒了过来。

许是喝得太醉,此刻的她还以为自己在平康坊看小郎君。

而现在的这个怀抱刚硬温暖,又带着熟悉的书墨香气,很容易地就催生了她伤情的往事。

自从遇到顾荇之,自己以前的快乐生活可以说是一去不返。

喝酒豪赌就算了,青楼也好久没去过,现在更好,连打架都要挨训了。

花扬越想越委屈,从怀里摸出一粒碎银子,牵过那只正为她擦脸的手,命令道:“摸我!”

说完把银子塞到了他的手里。

擦脸的手一顿,顾荇之怔忡,片刻反应过来,登时肺都要炸了。

他一把掐住花扬的腰,桎梏着她胡乱扭动的身体,另一只手掰过她的脸,沉着声音回了句,“看清楚我是谁。”

床上的人果真瞪大眼睛看过来。

月色昏灯之下,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泛着水汽,波光粼粼的格外好看。

顾荇之被她瞧得心跳怦然,那只落在她腰际的火热大掌缓缓收紧,拇指有意无意地摩挲,透过衣料带来丝丝痒意。

“你是……”娇俏的声音,花扬一双眼弯成月牙儿,指尖轻轻扫过顾荇之紧绷的下颌,咯咯地笑起来。

顾荇之凛眉着她,拂开她的手,一副开口要训的表情。

然而下一刻……

“啪!!!”

惊天一响。

一个带着风的巴掌就飞了过来,落在顾师父光风霁月的脸上……

面前那个醉鬼一脸大仇得报的扬眉吐气,喃喃道:“别以为你长得像顾和尚我就不敢打你……”

顾荇之:“……”

*

另一边,金陵盛京两千里,找了花添大半月的皇帝陛下也没有好到哪儿去。

花添不像花扬,喝醉了会胡闹耍酒疯。

她从来就是个安静的人,故而也只是安静地躺着,唯有时而几句喃喃才让宋毓知道,她并没有睡过去。

许是因着近乡情怯,现下两人独处,一向没脸没皮的宋毓心里,竟然隐隐地泛出些难以言喻的紧张。

他绞了张帕子,若无其事地侧身坐在花添斜靠着的榻上,一时也不知道是该先解释、还是该再等她醒一醒。

踌躇间,反倒是花添先俯身过来。

微凉的指尖触及他的掌,宋毓一怔,反应过来要握住的时候,那只手已经抽走了他手里的巾布。

花添将帕子展开,敷在自己发烫的两颊,终于觉得好受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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