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鞅的目光悠悠扫向陈孛,却察他两眼上吊一副不观窗外事的打浑态度,显然是打算全权交由陈三处置,而他们家公子除开应尽的场面礼数,并不喜勾兑里兜圈子,所以像解说谈判这种事情一般交由他来处理。
陈白起与孙鞅说话倒是没了顾及,她抬眸温笑,孱弱小脸似雨中白荷:“自古凶穷之地出盗匪,即便我陈家堡倾尽所有,亦无力扭转局势。”
见她因孙鞅而起脸,公子沧月眸色冷淡地瞥了她一眼,眼神从她微翘的嘴角与脸上绕了一圈,又阴阴转开,继续冷默着。
“如此说来,姑子定然不愤欲战,却苦于手中无利器,是否?”孙鞅一脸同情地凝着她。
陈白起似笑非笑地乜了他一眼,却不再与他一问一答了。
话锋一转,她揖手一伏:“虽恶奴已蹿逃,但陈三仍旧感谢诸君此次前往仗义相助之情,若诸君有需求帮助的地方,尽可相告,陈三虽区区弱质,却仍旧会鼎力相助。”
孙鞅刚准备顺势脱口的台词瞬间便被噎回嗓门口了。
他僵容瞪着陈白起半晌无语。
瞧她这话说的,一来指出他们来迟根本没能帮上什么忙,恩是算不得恩了,但她却看出他们一行是为事才上坞堡,忙她是极其乐意相帮,但这忙嘛却不能算白帮了。
这小姑子,人不大瞧着柔柔弱弱,但这脑子却跟过了油似的滑。
他们愿随陈贾上坞堡的确是为了办私事而来,但他却不愿主公被这区区庶族挟下一个人情,本打算随便关切恐吓她几句,便能使这小姑子自行开口相求。
但人家心堂却敞亮得很,满容悠然自得,偏不开这个口,反而扫榻以迎等着他们送上门。
孙鞅正欲开口,却被公子沧月先一步阻下。
“陈家堡可由得你主事?”
陈白起长睫翦翦掀起,暗道——这是不再耍手段,打算开诚布公地跟她合作了?
要知道,同样办成一件事情,求人跟别人求你,那利益跟地位却是不可同日而语。
“父亲?”陈白起踅身笑得文文弱弱看向陈孛。
陈孛一寒,连忙表明衷心:“然、然,全是吾儿娇娇主事,我生得重病需得好生修养。”
全部人都一脸无语地看着他捧胸作病西子状。
公子沧月懒懒地嗤笑一声,从勋翟手中取过一兽皮卷轴扔给她:“第一我需要熟知平陵圣阳湖地形壮汉百人,最好有懂戎族话的,第二识字、算术且能够看懂地形图纸之人,第三充足的粮草不低于一百石。”
陈孛闻言瞪圆眼珠:百人凑凑巴巴倒也足,但一百石等同三万多斤的粮食啊!他陈家堡刚遭了贼逢了难,哪里拿得出这笔数!倘若真拿了,他们接下来又吃什么?!
陈白起故作为难地缄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