勋翟取下头盔抱在手上,不解地眨眼:“为何?”
这时吴阿翻了一个白眼,便撞了他一肘,见他望过来,便挤眉弄眼,做着嘴型:“傻子,你忘了咱们主公对她,嗯嗯,嗯嗯。”他呶着嘴,表情做着怪动作。
勋翟亦回了他一个白眼。
他自知主公对陈三有意,然楚国与齐国之间的联姻乃是正儿八经的政治联姻,乃堂堂正正的国事,哪怕被陈三知道亦无妨的,她定能够理解主公并支持,他所认识的陈三从来便是一个深明大义之人,有着士人大丈夫般容纳海川之博广心胸,说句私心的话,凭她之智、之能干,堪当国母之职。
只惜,老话常谈,累了她那身世跟成长环境,尚还比不上齐国那衔金戴银的西华公主,否则主公当真娶了她当王后,倒也是皆大欢喜了。
“主公,此事切不可相瞒,两人之间最忌讳的便是隐瞒,倘若哪一日陈三从它处得知此事,定会与主公生份的。”勋翟想了想,便将心里话道出。
他的父亲曾经便是将一件重要的大事相瞒他阿姆,而阿姆亦因此事与他分亲闹了整整几年的别扭,险些闹得夫妻情份断绝,因此勋翟方有此一劝。
楚沧月闻言,面朝暖阳和煦的湖面,表情蕴了几分复杂:“对于她,本君并无把握……”
这话虽说相当于自语,但凭勋翟与吴阿的耳力,自是听得清晰。
他们一下便沉默下来,同时亦有几分讶异跟受宠若惊。
讶异的是,眼前这个充满彷徨之意的人,并不似他们平常所识的那个英明果断的主公,只是一个陷入情思而犹豫寡断的男子。
而受宠若惊,只是因为主公竟然会找他们谈感情的烦恼,这简直就是拿他们不当外人啊。
“主公……是否已向陈三表明了心迹?”吴阿猜测道。
想起在疢蝼秋社那一吻,楚沧月只觉心情如那波光粼粼的湖面,随风而褶皱抚平,再吹皱再抚平,他略为不自在地瞥开眼,语气古怪而沉闷道:“她至今……并无回应。”
而且平时待他的举动行为,仿若如常般自在平和,半分不似对他情意深种的神色。
这令他既困惑又气闷。
勋翟一听这话,便不得不替陈白起喊一声冤了,他道:“主公,陈三对您的心日月可鉴,您——”
吴阿连忙打断勋翟的“喊冤”,他笑嘻嘻道:“主公,倘若不确定,何不趁眼下这联姻一事尚末定准时,先与她互动心意,如此一来,哪怕有联姻一事,亦不会妨碍你与她之间的感情。”
楚沧月听此谏言,考虑片刻,亦觉有道理,不过问题是,他并不懂得该如何做。
可怜征战峥嵘至成年冠礼便鲜少与姑子相处的楚国公子“战鬼”,面对活这么大生平第一位心怡之人,表现得如此地笨拙而温吞,毫无打仗时的风厉雷行之势。
吴阿这个私下的粉头郎君一瞧,便知主公的问题结症出在哪里,他笑着猥琐,便给他出了一个主意。
投其所好。
按吴阿对女子的认识,她们所爱不外乎男子的权势、金钱的优渥与“鲜花优越”攻势。
如一开始,陈三对他所般又送钱又送关心又送花的,令她彻底感动了,并感受到身为一名姑子被男子宠爱的优越性,一切便能够水到渠成。
楚沧月一开始听得直皱眉头,但话到后面,倒也点了一下头。
勋翟则认为这种方法不妥,他忆起当时在陈白起及笄之时,他奉命给她送上大箱小箱金银珠宝与美人华服,她到时除了见到他时眼中闪过一丝亮光,余光瞥到那些金银之物时却并无高兴或惊喜的情绪,因为他认为她并不好这些俗物,反而她常常不辞涉山远水去拜访相伯先生借收,想必她定是爱好书香灏海的心灵畅临。
与其送些俗物将她贬低,何不以自已书友之身份亲近一二,再谋更深入之事,方是心心相贴的上道之选。
虽说勋翟亦是愣头青一个,可胜在他在其父身上摸索到许多经验门道,可借鉴于主公。
楚沧月一听勋翟的话亦觉妥当。
吴阿见主公意动勋翟的话,于是争邀宠幸,再度建议其它法子,勋翟总对其“歪门邪道”持有偏见,于是便反驳追加。
两人便这样你一句我一句,楚沧月只觉两只斗鸡争得满头鸡毛乱飞,他冷沉下颜,道:“此事毋须多言,本君自有定准,尔等只需切记,不可与陈三言语任何一句忌讳亦可。”
随即,他拂袖便携宫侍自离去。
而勋翟与吴阿仍旧感觉兴劲没下,继续争辨着,只求为主公的追求之路上献上一大功。
换上一身常服返回到暂时落脚的夏郾行宫中,听闻门卫道陈白起一大晌便来找过他,楚沧月便让人去传话,不一会儿,陈白起便来了。
陈白起一见到公子沧月,便先向他讲述了昨夜顺利带楚衍出宫之事,接着,又提到孙先生独自于庭园等她夜归之事,楚沧月安静地听完后,便若有所思。
“想来孙先生必是有所怀疑了,他对我自知甚深,能够推断这事与我有关倒亦不足为奇,只是他向来没有证据便不会主动说破,等将衍儿送出丹阳安置妥当,即便那时孙先生得知真相想下手,亦怕是鞭长莫及了。”
见公子沧月对于此事有十足把握,陈白起倒也没有什么可特别担心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