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木鸢”仅有简短的一些描述,却并无图纸,而如“木鸢”类的鲁班机关描述,其实还有许多,只是因为图纸的遗失,难以仅靠文字拼凑出完整的机关木具来。
鲁公的这一份不传流世的机械图纸有多惹人觊觎,姒姜如何能不知道,当初他们姜国便是因此这一份鲁班机械残章图纸而被赵国与其它周边小国一同给灭掉了,虽然最终他侥幸得以逃脱,可这份不可磨灭的伤痛记忆却与这一份鲁班机械图一样,深深在刻在了他的心中。
所以当初他愿意将这一份鲁班机械图纸赠给了陈白起,与其说是向她寻求庇佑,更多的亦是不愿再背负这一份沉痛的过往。
知道陈白起眼下是对墨侠手中这一份可能存在的“鲁班机械图”感了兴趣,姒姜想劝却又知道她这人看着好说话,实则决定了的事情从不受左右干涉。
“本来你手上那一份便是墨家钜子不慎遗留于世的,他们手中还有一份残卷倒也不算讲不通。”讲到这里,他吁出一口气,语重心长道:“可这毕竟是墨家内部纷争的事,你若被牵扯进去终究太过麻烦……”
其实陈白起会想应下这事还是有其它的考量,她摩挲着下颌道:“会应下这事倒也有其它原因,这墨侠历来以侠义扶匡为已任,甚至有些极端的将维护公理与道义看作是义不容辞的责任,虽不知道为何这次他们将目标锁定了赢稷,可被他们盯上的人可谓是如附骨之疽不死不绝,而我们若应了墨辨这方,若能胜出,既可收服了一帮侠义能干之士为已所用,又能顺便帮了赢稷解决了一些外患,碍于人情他赢稷自会保护孟尝君至六国会盟结束,再者这墨家早已与我牵扯甚广,无论是沛南山长还是莫荆他们都与墨家有牵扯,而我与他们相交甚深,再加上这里面还干系着姐夫,这事贸然拒绝亦不妥啊。”
细细听来还真是这么个理,当然一切的前提便是她得胜出才行,但陈白起的本事姒姜历来信任,因此他并不纠结这个问题,只道:“若是你真在墨家钜子令的争夺赛上遇上姬韫,你打算怎么办?”
陈白起停顿了一下,接着便是一脸“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地道:“能劝且劝吧,不能劝……那便各凭手段各显本事!。”
这不就俗话所说的,软的不行咱就来硬的,不服,打到他服为止!
“你不打算与他相认?”姒姜试探地问道。
陈白起则颦了颦眉,似在思虑。
“若他有十分充足的理由要杀了赢稷,你也不打算帮他?”姒姜又道。
陈白起听到这里,好像一下豁然开朗了,疏展开了眉眼:“若他有必杀赢稷的理由,那我便不会再阻挠他,可这一切必须是在六国会盟之后,眼下他还不能死。”
姒姜一听陈白起明着没讲,可话里话外的亲疏关系一下便了然清晰。
想不到都过了几年了,这姬韫在她心中的地位倒是半分没弱,他想杀之人在陈白起这里,也没有什么值得维护与查探的必要。
姒姜酸酸道:“之前见你这样拼死拼活地救下赢稷,还以为你对这赢稷,多少会有些不忍呢。”
陈白起很耿直道:“他又不是我的主公,他生与死只关乎着我的计划,只要不碍着我,人家有仇报仇有冤报冤有什么不对。”
“……”姒姜停顿了好一会儿,想起一事,忽然古怪地瞅着她道:“你怎么就……忽然一门心思认准了孟尝君为主公了呢?”
陈白起斜过眼:“这个问题还真是被许多人问过,可我想知道,你怎么也这样问?”
姒姜被反问回来,他眨了眨睫毛,似在考虑怎么说才对:“因为他与楚沧……呃,他与你的前任主公无论从哪一方面来看,两者都相差甚远,我一直以为你会喜欢他那一种,可你偏偏选择了一个背道而驰的,所以……我也只是纯粹好奇罢了。”
前一任主公……虽然姒姜及时收口,没有提起那个在陈白起这里算是忌讳的名字,但陈白起还是一下便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楚沧月。
陈白起没有立即回声,姒姜也一下便噤了声,似乎觉得自己竟忘乎所以提及此事,简直就是没带脑子出门。
两人之间沉默了一会儿,最终陈白起还是开口了:“他是我选的,而孟尝君……算是老天给我选的吧。”
这话乍一听挺明白的,可细想又觉得完全不明白,像探手雾里寻物,只抓得一手空。
只是姒姜也识趣,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了,因此两人之前一下便没了声音。
在入秦宫时,他们又故技重施借着陈白起的邪巫之力的“雾化”遮掩了身形,让姒姜以轻功带着回了原住处。
此时离天亮不过只剩半个时辰。
回到房中,陈白起并没有合眼,而是躺在床上将眼前的、未来的种种事情在脑中过了一遍又一遍。
天刚刚起亮,阶露未干,便有人来敲门。
陈白起整理好衣冠,便去开门,门外站着的是沛南山长。
他看见了陈白起,表情明显松缓了下来,便道:“你昨夜是何时归来的?”
他等了她一夜。
他没明说,可陈白起看到沛南山长眼底的黑青,便知道他定是一夜没睡在等她,而昨夜她回来后的确想过与他讲一声,可见他房中一片漆黑只怕他已睡下,想着这几日为守着昏睡的她他自是疲惫劳累,便不愿打搅他休息,犹豫了一下便径直回了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