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姜靠在墙上,颓废道:“我不懂,他小时候非常粘我,我以为他是喜欢与我在一起的……”
陈白起道:“在疼爱的弟弟面前,并不是一定非得只展现光鲜与荣耀的一面,既是亲人,你的脆弱你的痛苦你的失败,这些属于你的,组成完整的人的部分,你也需要令他看懂。”
她的这些话令姒姜似懂非懂,陈白起继续道:“说到底,自小你在姒三眼中便太过完美无缺了,他想靠近你,但这样的你却太过遥远了,那令人触不可及的完美就像你身上伪装的一层壳,将自觉卑微胆怯的他与你远远隔离开了。”
姒姜瞠大眼睛,胸膛起伏不定,他好像有些明白了……
“所以,在他面前你不妨撕开一切,哪怕底下鲜血淋漓,哪怕内里腐烂不堪,只要让他看到真实的你,一个与他一般同是凡人的你,我相信其效果远比你此时表现的任打任骂、任劳任怨的圣人模样更令他触动。”
说完,陈白起便拍了拍他的肩,留他自己一人好生想一想,便步出了长生苑。
很多时间,爱与恨只隔一线。
看不明白这一点的人,只会永远错过。
她希望,无论是姒姜还是姒三都不要错过。
——
十日后,一骑探马入宫入城禀报,齐国孟尝君带领一千卫队并随从大臣、门客到达了咸阳城。
赢稷得知,若接以往两方的情形他便是随便打发个朝臣相迎,但眼下他既与孟尝君达成协议,理应亲自去迎接,更何况即便不看僧面亦要看佛面,于是他便携带一众大臣于宫门相迎,并当夜在宫中设宴款待。
陈白起亦第一时随赢稷、稽婴等人一同出宫迎接了孟尝君,再见孟尝君他依旧风采菲然,他头戴金冠,一袭暗红紫纹的风骚宽袍穿在他身上,却不显艳俗风流,反而与他的紫氲双眸相得益彰,美态有风仪。
待两主客套和谈几句完毕后,她方上前行礼,孟尝君却满面笑意地拦住了她,他意味深长地盯着她,道:“焕仙,你完成得比本君想象的要更好。”
陈白起得了他的大力称赞亦没有露出什么格外兴奋利功的模样,她荣辱不惊般姿态道:“为主公效力自是应当。”
“三老在薛国甚是念你,你若有空便书信一封差人送回田府,省得他们常唠叨。”孟尝君笑怪道。
陈白起忙应喏。
孟尝君又道:“这段日子你在秦国,这府中的人办起事来总归不如你,似缺了些什么,你啊,还是速速归回本君身边,本君啊难离你矣。”
陈白起依旧应喏。
应完后,她却有些莫名抬眼看了孟尝君一眼,发现他此时此刻讲话的语气尤其“温和”跟“亲呢”,就像她跟他的关系远比表现的还要君臣和睦、亲密无间。
这许久不见,孟尝君神不楞地,这是……又开始作妖了?
赢稷在旁,听着孟尝君“亲昵”地与陈白起家长里短,似要将他们这些“外人”隔绝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