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伯一看便明白了,他嘴角露出一抹悲天悯人的微笑,叹息道:“所以我说……你一直都没有变过啊,你永远都只是一个人。”
后卿目光锋利如刃:“闭嘴——”
相伯没被他那恐怖的眼神给吓着,他道:“她会选择离开你其实很正常,若说不正常的倒是她竟会留在你身边近十年方选择离开。要知道,你这个人永远都是自私的,从不顾及身边之人,而留在你身边的人只会越来越累,越来越感到失望,最终选择离开你。”
相伯笑了一下,似回忆起了过去的什么有趣的事情,他道:“你还记得有一段日子你经常会来我的茅庐,捡回那些被我用来测试药物、又割开腹腔观察内脏情况的动物回去吗?我一直都知道,你是故意引你的那个仆人来看,你是什么心思我如何不知道,因为我之前便做过一样的事情,那时,你的仆人完全相信你,而后来,你的仆人也不曾怀疑过你,而你,却为了令自己感到安心,为了将她束缚在自己的身边,便不断地耍手段、利用她对你的信任。”
“你说,你从来就没有对她真诚过,又如何能留得住这样一个全心全意为你的人呢?”
后卿红着眼,眸底癫狂道:“对,我留不住她,所以我什么都不要了,而你们,则一块儿留下来给我陪葬吧。”
他双臂一张,将手中的黑色罗经仪推送至半空,催动了血阵,而相伯神色一紧,以一白底蓝边幡狠狠戳地,暂时留存一地。
阵中之人暂时可免其害,可却也支撑不了多久。
后卿故意逼得后卿以自身为阵眼,加速血祭*血河灭世阵成,道:“此阵虽厉害,可他眼下以自身为阵眼,且不能妄动,你们只有不怕死,付出性命的代价,方可就近杀了他。”
五国将士立即道:“为天下大义,为救黎明百姓于危难之间,吾等甘于献身!”
“好,我且于你们周边布下催魂阵。”
十来个人割腕以血凝成一方光阵,相伯再以阵催动血阵的片刻凝止,这时,他见时机成熟,便道:“动手!”
只见那放血的十来人面色泛青,眼球灰白,如同被操纵的傀儡一般从催魂阵一跃而出,数十把长剑直刺后卿周身。
而后卿确如相伯所言,为阵眼催阵,不可随意动弹,眼见后卿便要被刺中,一人猛地从后方急冲而来,她将后卿一把推出了阵眼位置,头上黑色罗经仪咻地缠下数下条黑线捆绑住她周身,以其身祭为阵眼,她挣脱不得,顿替后卿受下那十数剑。
噗——
她整个人瞬间便成了一个血人。
后卿猝不及防,推倒至一旁,他恍了一下神,一回头便顿时面如金纸,瞳仁一窒。
其它人也都被这突出其来的一幕给惊怔了。
一来,他们没想过在这血阵中竟然还有人能够行动,二来,他们也没预料到会有人宁可牺牲自己为阵眼祭血阵,也要救下这个泯灭人性的魔头?!
后卿一步跨前,哆嗦着双臂接住了无力下滑的陈白起,那温热粘稠的血没一会儿便浸满了他双手,他喉中呜咽了一声,难以置信。
方才虽事发遽然,但相伯却还是一下便认出这个人了。
“……白起?”他愕然呆怔。
那些刺杀者由于用了“催魂阵”博命一击,在刺杀完成后,便尽数倒地死亡。
后卿抱着被戳成个血人的陈白起,语颤不成调道:“你……你不是走了吗?”
陈白起倒在他怀中,喉中不断涌血,她的头耷拉在他的肩上,全靠他的力量支撑着不倒。
她道:“我、我说过……只要你还需要……要我,我就会回来的……”
她心想,她若再不回来,这个精神世界都要崩溃了,他若在这里被人弄“死”了,这个精神世界还是要崩溃,所以——他到底哪根筋不对一定要将这个精神世界弄崩溃啊!
听了陈白起的话,后卿痴呆呆地站着,心里上上下下地翻滚着,五脏六腑都仿佛挪动了位置,许久……他方将头埋进她的胸前,与小时候一样,像无助的幼兽一般。
陈白起感觉胸前沉垫垫的,很想翻一个优雅的白眼。
喂,喂,你现在都已经是一个成人了,能跟小时候一样难受便埋胸吗,以前这还可以叫作撒娇,可现在这就叫耍流氓了。
她身上剑的伤由于她清醒的“认识”,可无视这世界的规律直接屏蔽痛觉,可感觉到滴落到她手背上的温热液体,意识到那时什么时,她不知为何真觉身上的伤口痛了。
“我以为……你不会再回来了。”后卿低声道。
看来这小子是知道自己错了,陈白起勉强举起耷拉着的一条手臂,摸了摸他的头。
“后卿……你到底……想要什么?”
这句话,她在他还小的时候,问过他许多遍,那时他说,他没有什么想要的,可现在……后卿抱紧她,破音道:“……我想要你。”活着。
陈白起受了这么重的伤,流了那么多的血,明眼人一看便知道她定是活不下来的。
陈白起终于得到他的准话了,她偏过头,看向他的眼睛,可她已经看不清楚东西了,也控制不住眼神的涣散,她气若游丝,但嘴角却含着微笑:“那我会永远地陪着你的,无论是活着,还是……死去。”
后卿一震,便见陈白起朝后一仰,他忙将人捞回怀中,再一看,人却已经是永远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