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沧月偏着头看她,一双灰翳的银眸的视线却是越来越模糊了,哪怕此刻光线明亮,然从他的神色瞧不出任何异样,依旧如月清华:“你方才那一句倒是恰合我意——若我够强,便打一个天下给自己。人不能将希望全放在一个倚仗之上,去抢守不住的东西,还不如握住自己手中仅有的。”
陈白起听懂了,又像没听懂。
她心存怀疑,还有一种莫名的感觉。
什么叫去抢一个守不住的东西?凭他楚沧月加一个强楚,何以会觉得拿着一个君授册会是一件守不住的东西?
他是在妄自菲薄,还是另有隐情?
——“你个秃毛小贼!跑来了咱们鬼谷的地盘,还坏了我先生大事!”
这时,身后一道凌厉破空的攻势袭来,带着火热的风呼呼作响。
若是一般人遇上,定是躲不开这又快又急的一击背袭,然陈白起却淡然瞥过一眼,将楚沧月推开,一个扭身,柔韧的身躯呈拱桥状,只见一柄红樱五尺长枪迎面,她一脚将枪头踢飞,再一旋身,扯回了楚沧月扶好。
南烛飞身夺下长枪,双臂朝后一探,双手各抽出两柄钢亮长枪朝着陈白起他们方向射去。
她身似幻影多重,眨眼间便于多处影闪,再落地时,手已挽下所有插来的长枪。
她轻描淡写地接下后,盯着南烛道:“看在你先生的面上,这一次便小惩大诫。”
风一下大作,底下的浓烟与呼啸的火苗已经控制不住了,只见一道黑影掠过火焰,南烛耳膜一重,视网膜像被什么糊住了一样,只觉从天降的黑暗仿佛要吞噬一切,人被困于其中,里面寂静的可怕,外面的世界被隔绝开来,什么都听不见了。
要问南烛从小到大有过什么难以治愈的阴影吗?
还真有!
那是一双泛金似兽般冰冷的眼瞳,她曾给了他幼小的心灵罗织了一幕地狱般恐怖的画面,让他就此落下了挥之不去的影阴。
如今,他荒谬地发现,他又在另一个姑子身上感受到似曾相似的寒悚感觉。
在这种黑暗中他的全身一阵阵冒着凉气,头皮发麻,仿佛前后左右有着无数双眼睛正在盯着他。
艹!
他低咒一声,干脆闭上了眼睛,拱起削颈的背,双臂如鹤臂一张,背挂的枪筒内十几柄钢枪尽数引流而划出,它们排列成队,随着他的劲力挥动朝着四面八方方向刺出,如花瓣张开,亦如同毒蝎的尾刺在敌人最无防备时攻去。
陈白起身似鹞轻翻身而跃于半空,她身形灵活多变,如同踏浪一样脚尖轻点于枪身上,时间变得缓慢了,一切成了慢动作,她眸静而恒远,这十几柄钢枪实属难控,其尾是用一根细长的链子接上的,她随着链桥而欺近了闭眼的南烛。
感受到了近在咫尺的呼吸,南烛蓦地一睁眼,正好对上另一双眼。
南烛瞳仁一窒,想将她抖落,但显然是办不到的,她如猫蹲般轻盈地踩在链上,如同沾粘在了上面一样,完全不为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