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她先前待的那个角落位置,将披风一扯罩在了头上,捏着那软热喷香的葱饼,他将它送进口中,嘴角温柔地扬起,眼眶却慢慢地红了。
他仰头,喉中哽咽。
他也只认识一个人,能随时从身上拿出像刚做好一样温热的食物。
——
陈白起趁夜秘密潜入了山中寨子,这座寨子依山而建,山穴洞居,东西南三面深涧,只有北面小道上山,穿过一片小树林,后方瘦骨青竹稀疏间建了一连排营寨房,其中最大一间吊脚楼被簇拥其中,她看到了绑在树边的成排的战马,还有那一辆十分显眼的驷马胧车。
确定了她要找的目标准备,陈白起借着竹林婆娑的遮掩,穿梭其中,仿若轻雪无声无息地飘落在了房顶之上,楼背倚山坡,三面峭壁,飞翼角,干栏腾空而起,轻盈纤巧,亭亭玉立。
她在楼顶之上听到二层下有人在谈话,她如蝶一扑,轻贴于楼檐下,静心探听。
“此趟跑商不俗,只要将这一批死囚再换下,趁乱杀死,便可从那些贵族它国手中获取至少数千金。”一道略有些耳熟的男子声音响起。
有人呵呵地笑道:“这么多家,有富商一家几百金,有别国斥候一国上千,倒也值些价。”
“好说好说,只是冯老,前些日子东湖那边又来信,说湖底金矿难采,眼下又快到三、四月老霖季,只怕会折损了不少人手,方才去点数一看,这一批渔民远远不够数。”
那个叫冯老的老神在在,漫不经心道:“鳌寨主,既是如此,那你便再寻些人来,精海不成,便去别处,会泅水即可。”
那个叫鳌寨主的人明显被噎住了,他干笑一声:“我们这些人哪敢光明正大地出关闯北,还是得依仗着贵主的能耐啊。”
“只要你们好生替吾主做事,好处自少不得你们。”
“我等万不敢有歪心思,近日贵主发令让我等安份些,便一直不曾出山办事,安生在寨中等着贵主归营。”
“嗯,这咸阳城最近可有什么事发生?”
“还是之前那些事,只是据说太傅称病没上朝,也一直没有露面,有谣传她不在咸阳城。”
“这女太傅不足为患,不过一介武夫,遇可除了惊惶尖叫,无甚可取之处。”
那冯老很明显是个男权主义者,对女子的轻蔑评论足见他心态。
鳌寨子也是同样看法,他也不再提此事:“右相他们还在大肆抓拿商人,只怕往后东部商人不敢涉足秦地了。”
冯老嗤笑一声:“秦王一死,往后秦国如何还说不准,我等总归不会与秦人一同共赴国难,等捞够了钱,咱们就海阔天空,换别处地方待便是。”
听到这儿,陈白起算是清楚了这些死囚的用处。
她眸色幽静。
原来这些人是用来换走本该被秦国处决或逮捕审讯的人,秦国近日在肃清可疑之人,许多被抓的人焦急万分,家中有门路的人快速上通以钱疏达,有罪无罪,都避免少不了被审讯脱一层皮,他们算计得好,换上死囚后便可不论生死,这其中的价格数百至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