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头揭开瓦煲盖,查看猩热柴火上炖煮的高汤,顿时轻渺的白烟与浓郁肉香扑鼻四溢,那炼乳白的汤水翻滚着肉榍,看起来令人胃口大动。
不多时,隔壁传来说话的声音。
“听说……回来了,可他的位置早就被……你说,王能与他重归旧好吗?”
“……瞧见在发脾气,不过他们之前感情一直很好,自先王逝世……”
他们用着北戎话闲言杂语,由于在换甲卸兵动作期间,传来的话断断续续,陈白起就站在那里,专注缄默地听着。
“他是个人物,先王一直很倚重他,可新王一心拢权……篝火会他也会参加,一会儿大帐……”
他们东一句西一句讲着离开,很快便再也听不到了。
陈白起慢条斯理地端着一盅药膳走向孟尝君的大帐,这个时间他大抵嫌晒,已经回来了,她视线不经意远远地落在另一边,白色大帐前两面虎头旗帜飘动,那是北戎王的大帐,此时有一队人守在帐前等候,从他们的穿着判断并非戎族,而是外来人员。
她顿步,静静地驻伫了片刻,只见大帐被人从内掀开,一道高大如塔的壮硕的身影躬背而出,他比一般人要高大许多,至少将近二米,当他挺直了虎背熊腰的身躯,那四周的人一直就被显衬得矮小薄弱。
他的出现,一下便扼住了陈白起的视线。
“芮姑,你在看什么?”
身后一道年轻的男声问道。
陈白起收回视线,若无其事地回头,来者是北戎族的一个小将领,叫乌图森,虽然才十七岁,却因为戎族游牧基因而长得牛高马大,看起来跟二十好几岁一样,他被北戎王指派负责平日照顾孟尝君的一切生活需求,而作为孟尝君身边唯一的婢女,自少不得要与他打交道。
她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乍见外人,一时好奇,便多看了两眼,芮姑逾越了。”
乌图森对于少女文绉绉的中原话总是听得一字半解,迷迷糊糊的半猜半估,但他这人又犯贱,就喜欢听中原人说话时那种讲不出的风雅韵味。
“外人”什么的他听懂了。
他也朝那方看了一眼,眼神有些复杂,怀念激动、疑惑与崇拜,他不由得感慨了一句:“那是咱们北戎的常胜德将军……我小时候还见过他,都这么多年了。”
陈白起故作讶异地问道:“难怪瞧着不似寻常人……小将军小时见过,莫不是这些年他一直不在北戎?”
“这些事情说来话长,常胜德将军所在的北戎早就不是以前的北戎,只怕他亦不是原来的他了吧……哎,与你讲这些作甚,对了,我来寻你,是你家主子见你去端个膳食久去不归,让我来催催你。”
他说到最后,一脸无语:“还让我给你带句话……”
“什么话?”她还在想别的事,是以回话有些漫不经心。
他有些尴尬,有些别扭道:“他、他说,他郁结在胸,不欲食,只欲……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