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还远不止这样,他们派来的刺客与北戎、楚国都有着不同程度的牵扯,他们有意利用巨的身份来做文章,倘若北戎王死了,北戎族自然就会群龙无首,巨虽为乱臣贼子,但这些年他在北戎却是功高盖主、威负远赫,届时他若举杆起义,那他的那些旧部北戎军便会顺理成章落入在他手中,而被周国操纵的巨直接会成为周国与楚国对弈的锋利尖刀。
“这些事情只怕在周国内部都属于机密吧,看来给你传来线报的细作只怕非普通人。”孟尝君深深地看着她。
陈白起挑眉,轻巧将这个话题转开了:“不过凑巧罢了,只是周国意图起死回生,且还要生楚国给不给他这个机会。”
“这话是何意?”
陈白起却适时停下这个话题,忽然她有些想跟他谈谈心,推心置腹道:“孟尝君,不知你对如今的秦国是怎么看的?”
她问着他,笑眸清浅,不澜平波。
孟尝君似笑非笑盯着她半晌,口吻随意道:“有人曾说过,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你说我怎么看。”
“你这些年来辗转于各国间,汲汲营营,却无家无后,你难道就不想在某个地方安定下来置个家?”
“如今这九州可没有哪个地方是可以让人一直安定的。”他兴致缺缺回道。
陈白起不赞同道:“现在没有,但不久的未来一定会有的。”
“那便到时再说吧。”
“为何要到时,现在你有能力,为何不肯为天下安定献上一份力?”她现在就像一个传销组织正努力发展下线,说什么也要将人拐入自己的下游。
孟尝君好笑地说她:“难道你非要让我与你一般为秦国舍身忘死才罢休?”
陈白起却不放弃洗脑:“以后天下会更乱,我不想跟你有任何成为敌对一方的可能,所以……你不要再左右摇摆、左右逢源了,所有别人能给你的利益,我自问都可以给你,我们合作这么久,应当了解我是一个值得信任的合盟对象。”
他好似没想过她会将话坦诚到这种地步,由于太过意外,久久没有说一句话。
“为什么?”
他忽然道:“你莫不是看上本君了?”
陈白起懒得对他的骚话回应,只道:“你好好考虑一下。”估计还是有些担心他思想偏差,心存侥幸心理,她又不轻不重地补了一句:“丑话说在前头,基于各种考虑,我是不会放你离开秦国的,所以你的答案最好是我想听的。”
她说完,便走到帐中的另一边,与他特意隔开了些距离,留给他一个安静的空间好好想想。
陈白起摊开手掌,一只翩翩起舞的白蝶幻化而出,她手一挥,它便穿过大帐,融入帐外暖白日光,然后悄然无声缀落在北戎王的中军大帐上,正在进行窃听直播。
这时,北戎王正跟与那个使臣谈话。
北戎王用着口音浓重的中原话说:“让孟尝君一直留在营地也麻烦,可放走了只怕秦国那边也很快会收到消息,影响了我们的计划。”
“司马早已安排好一切,秦国就算知道你这边的事亦不会猜到更多。”
“安排好一切?本王险些被人杀了,你们当初不是说绝对会护好本王,可刺客都杀到面前了,你们的人呢?!”北戎王气恼的声音响起。
“莫恼,着实是当时埋伏在四周的人没有用上,可你竟没有看清刺客,还有那个救你的人是谁?”他揣疑地问道。
“本王说过了,那个刺客好像是蒙了脸的,或得,是用了什么妖术,总之本王根本想不起他的模样,至于那个救了本王的人,本王起先以为是你们安排的,自然根本就没有怀疑过什么。”
“当真不是常胜德将军?”
“你以为本王会骗你?本王也巴不得指证是他,可是如今没有人赃并获,且还有北戎军曾见到他与他的队伍潜入夜色,急匆匆地离开了营地,再加上篝火旁死伤的刺客身上搜出来的周国线索,他已经可有可无了。”
“说起这个,那些刺客都是孟尝君与他的武士杀的?”
那些刺客都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亡命之徒,凭他跟他那些武士竟能够在毒烟中杀出重围,楚国使臣都有些不可置信。
“应当是吧……”北戎王也不确定,那些刺客的确被杀个干净,且身上的致命伤的刀口且与孟尝君一等人所持兵器相吻合。
“为谨慎起见,暂时还是将他留下,我怀疑孟尝君或许也知道些什么。”
“他不过一介商人,即便知道什么,也不会掺入进来的。”
“这世上谁的立场都不会一成不变的,你焉知他明面上是商人,暗地里又是何一方的人?”
北戎王似迟疑了一下,便接受了他的说法:“那好,就依你所言。”
“总之,你尽快将周朝派人刺杀一事宣扬出去,然后以北戎附属国的名义联合楚国一并讨伐周朝,再加上之前我们放出的风声足以以假乱真,周朝或许还以为你跟那几人是主军统帅,注意力皆放在你们身上,却不知我楚之泱泱铁骑已悄然上京包围了洛阳。”
接下来,两人又商议了一番其它事情,但都没有涉及太具体的内容,要么是两人都只其一不知其二,要么就是谨慎得过份防着对方、也防着四周。
陈白起安静地听到最后,才驱散了白蝶,心中隐约已有预感,周国的败局已定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