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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重伤破防(1 / 1)

夜幕沉沉,月光仿佛被浓重的夜色吞噬,昏昏昧昧地在天边露出一截似有似无的暗光。风声萧瑟,卷起树梢千叶,呼啦啦直响,偶有几声破碎的唳鸟啼鸣夹杂其间,随即被狂风裹挟,扯去远方。

山雨欲来。

屋中火盆暖意融融,烧暖了青年带着潮气的身子。烛光盈盈,晃动着在青年脸上摇曳出变幻的光影,柔柔地扯着粥上丝丝缕缕的白热香气。

月泉淮没有作答,谨慎地盯着那青年放下粥碗,走到他的榻前蹲下,从怀里掏出一块心形的纯青宝石,递至自己眼前:“这是你的……”

青年话音未落,便觉眼前一花。他怔怔地看着月泉淮一把抢过那块纯青色的宝石紧紧握在手里,胸前的伤口因为剧烈的动作再度撕开。月泉淮单手撑着榻边,只觉胸中气血翻涌,身子一躬,“哇”地吐出一口血来。

血液滴滴自他唇角坠落,月泉淮扶着床榻喘息着,半晌低低笑了出来。

这是他的,这当然是他的!少林一战,长澜月已碎,所余唯有这块琉璃心……

纯青色的宝石被紧紧攥进手心,温润的纹棱将肌肤深刻出条条红痕。月泉淮恍若不觉,眼底杀意凛然,周身戾气涌动。

渡法……渡法……

老秃驴!!!

强横的内劲从月泉淮身上喷薄而出,暴躁地掀翻屋内所有家具。青年被这强劲的内力掀翻在地,挣扎着抬起头来,却见月泉淮急怒攻心之下又昏了过去,栽倒在榻边,唇角滴血,手里还紧攥着那颗青色的宝石。

青年一瘸一拐地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四肢关节,又抹去嘴角渗出的血渍。他走到月泉淮身边跪坐下来,捧起那人苍白的脸,低头覆上被鲜血殷染的唇瓣。

唇与唇交贴,血与血交换,火一般的滋味没入月泉淮喉间,又被紧随而来的泉水掩盖得无影无踪。

一颗星子在夜空中孤独地闪着,很快又被夜风吹来的厚重云层遮去了身影。

月泉淮再次尝到了泉水清甜的滋味。

温暖、清润、平和,流水一样源源不断,从口中流向四肢百骸,滋润充盈着他因为重伤和自焚而枯竭的躯体。即便在昏迷中,月泉淮也能感受到这股充沛的内力是怎样温和地冲刷过他的每一条经脉,洗去痛苦与焦灼,带来舒适与新生。

怒而耻的心绪好似也被清甜的泉水缓缓安抚。月泉淮的眉眼松了松,终是抵不住重伤后的疲惫,再度昏睡了过去。

青年松开月泉淮的唇瓣,盯着他因为陷入睡眠而显出几分宁静祥和的面容,微微歪了歪头,眼神中流露几分思索。

他是不是……喂得有点多了?

月泉淮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他只觉得自己的意识被一股流水般的柔软包裹着,安静而舒适,令他无尽地沉溺在羽毛般的黑甜乡中。几十年来重获宁静的感觉让人着迷,没有做梦,没有灼烧,没有癫狂与痛苦。直到缓缓醒来,睁开双眼的那一刻,他才恍然刚刚竟然是睡了一觉。

没有任何头重脚轻,全身上下只有酣睡后的饱足感。月泉淮试着动了动手臂,不由得皱了皱眉,轻嘶一声。他咬着牙撑起身子,仔细检查自己的情况。

左臂尚可,只是手指和手肘钝痛不已,或许是骨节挫伤。右手则快被包成了粽子,手腕转动间疼痛阵阵,不用想也知道是腕关节处遭了扭伤,想来是长澜月被震碎时……

月泉淮狠狠闭上眼,长长吐出一口气,强迫自己将脑海中那些思绪摒开,专心查看自己的伤势。

胸部的伤最重,但也已经被人妥善地包扎好了。除去那些骇人的青紫淤伤,腰腹皮肉也还尚算完好,但只要他轻轻一动,内里就酸痛难忍,双腿更是钝痛连绵。月泉淮试着动了下腿,一阵刺痛顿时蛰得他满头冷汗。他强忍着慢慢掀开身上的薄被,只见双腿也快被包成了粽子,轻轻一动就是钻心的疼。

一番探查下来,月泉淮冷汗淋漓,但也大致清楚,现在自己浑身上下除了脑袋尚且囫囵,其他几乎没一个部位是好的,所幸这些皮肉伤他也不怎么在意,无非多养两天而已。只是他很意外,虽说内外都是伤痕累累,但最重要的经脉却还尚且能称一声完好,内力枯竭,但好在还残存一些,剩下的恢复起来也不是难事。月泉淮试着运功提气,内力流畅地在体内运行了一个小周天,没有半分阻碍。

那么……

月泉淮将目光放到了简陋的屋门上,嘴里又泛起泉水的清甜味。他目光沉沉,想起那个青年推门而入来到自己身边,带着几分不确认的疑问,将琉璃心送到自己面前。

呵。

月泉淮勾起嘴角。

有意思。

看着青年又一次推门而入,带着几分友好的欣喜来到自己身边,月泉淮总觉得这一幕刚刚好像见过。

但他现在更想知道,青年到底是什么人。

“你醒了。”青年有双漂亮的眼睛,清泉一样,笑起来如同弯月。他摘下湿漉漉的斗笠和蓑衣,放到墙边杵好,又从背上卸下装着草药的背篓,将其放到一边:“饿不饿?”

“你……”月泉淮甫一张口,惊觉自己嗓音竟如此沙哑,仿佛被砂纸磨过一样,不由得皱起了眉。青年看着他,眨了眨漂亮的眼睛,倒了杯水,递到月泉淮嘴边。

月泉淮生性强势高傲,虽贵为宗主有人伺候,但现在这种意味着自身无力只能受制于人的服侍他是不喜的。可眼下他根本没得选择,左右手都受了伤,别说端起水杯,连撑起身体都嫌困难。他强撑着试图用左手去接水杯,被强行收拢的手指传来一阵钝痛,刺得他皱紧眉头,大口地咽下杯中清水。

一杯水下肚,青年又给他倒来一杯。月泉淮皱着眉撇头躲过,闷闷地清了清嗓子,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这才扭头,以他惯常的神态打量着青年。

那青年也在看着他,微微歪了头,眼睛清澈得如一汪泉水,一眼见底。

这样的眼睛,藏不住任何东西。

“这是哪儿?”月泉淮压低了嗓音,掩饰住嗓子残存的沙哑。

“这里……”青年抿了抿唇,有些犹豫地看着月泉淮,还是如实相告:“这里是嵩山附近。”

嵩山附近!

月泉淮瞳孔骤缩,本能地就要翻身坐起,却不料动作太大牵连伤势,胸前的伤口再度撕裂渗血,浑身上下一起剧痛,一时间僵在榻边动弹不得。青年急忙来扶,却被他条件反射般挥手甩开:“滚!别碰老夫!”

青年被重重摔上墙壁,捂着胸口闷闷咳嗽了两声。他抬起头,看着月泉淮伏在榻边大口喘息着,目光冷锐,神色狰狞带笑,胸前白色的纱布渗出血痕,殷红斑斑:“咳咳……好啊,假慈悲到老夫头上来了!少来惺惺作态!那群秃驴呢?给老夫滚出来!”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青年捂着胸口慢慢站起来,难受地蹙着眉,漆黑的长发也因为撞击而略显凌乱:“这儿确实是嵩山附近,但我并不是少林的人,我救你,只是恰好看到你了。”

月泉淮恼怒地呼吸着,双眼含锋,几乎要把青年戳个窟窿以辨真假。青年迎着这样的目光,有些委屈地抿了抿唇瓣,垂下眼眸:“每年都会有几个像你这样被打下嵩山的,我都习惯……”

“闭嘴!”月泉淮厉声呵斥!

狭小的房间里一时静默无言,只听得见月泉淮粗重的喘息声。默了一会儿,青年抬了抬眼皮,偷偷瞥了眼月泉淮,低声开口:“对不起。”

“你别生气。”

青年的声音软软的,语气绵绵的,端的是一副低头认错的好态度。可月泉淮却听得越发堵心窝火,恨不得一月铳直接将人解决掉,但是不行,这人很可能身怀奇功,但若是直接强取豪夺……

月泉淮沉默下来,回忆起昏迷时分,那原本抚慰经脉的清泉,在他主动吸取的一瞬间转为滔天烈焰,其火比迦楼罗尤甚,几乎将他焚尽。但那毕竟是在昏迷之时,如今他清醒了,倘若能直接吸食这人,或许恰好会成为他的食补。

那就再试一次吧。

月泉淮沉沉抬起眼眸,掌心对准了还低着头的青年,疼痛从指节一路蹿至心房,他恍若不觉,调转起身体中的内力。

虹汲大法!

转瞬间充沛丰厚的内力直直冲向月泉淮的身体!那种感觉和他昏迷中一模一样,他找对人了!

惊喜只有片刻。下一秒,月泉淮猛地瞪大双眼,刚刚还丰润如水的内力竟在他的体内着了火!他的左臂骤然蹿起凶猛的烈焰,势如燎原,直烧向他的胸膛!

他急急掐诀压制,可被吸入的内力仿佛没了主人的狼,暴虐无比,肆意灼烧,凶戾啃噬。月泉淮手忙脚乱,不防手腕被人一抓,他猛地抬眼,对上青年那双清泉一样的眼眸。

那凶悍的火焰仿佛认主,温顺地避开了青年修长漂亮的手指,连带着周遭的火焰也柔和地消弭。青年歪了歪头,看向月泉淮的眼神里带着不解。

“你是又需要我的内力了吗?”

他似乎并没有打算从月泉淮这儿得到答案,问过话便低下头,和月泉淮十指相扣。一股至精至纯的内力从他的掌心漫入月泉淮的身体,缓缓地抚灭所有暴躁的火焰。

接着,他做了一个月泉淮死也想不到的动作。

他轻轻抬起月泉淮的下巴,低头将唇瓣覆了上来。

暴雨倾盆。

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瓢泼砸下,打得满山绿叶瑟瑟发抖。泥浆被铁豆似的雨点砸起几寸,崩得树干根部尽是泥渍。大雨凶狠地将地面拍出一层白茫茫的水光。雨落太急,沉默的泥土来不及吞咽,滔滔水流汹汹而去,汇成湍湍泥浆,喧喧而下。层层帘幕般的密雨织成淡白色的布匹,将天地融连,难分彼此。

一烛暖光勾出窗外雨落的痕迹,映出两人交缠的痕迹。

只是单纯的唇瓣相贴,就像最普通不过的皮肤相触,青年双唇微启,温暖的内力如同清甜的泉水,源源不断地渡入月泉淮的口中,顺喉结而下,沿经脉涌入他的身体各处,抚灭最末梢处最微弱的火苗。

那内力是如此慷慨,不待月泉淮主动索取就奔涌而来,将这具常年饱受自焚之苦的躯体彻彻底底地充盈,宛如永不断绝的江河,将月泉淮从头到脚整个儿浸润其中,温柔地安抚着每一道伤处。

疼痛已经无法被感知,从未体验过的饱足快感让月泉淮一时眼前发白,头脑眩晕,他甚至来不及发怒,就被前所未有的爽利冲击得失了力气,整个儿软绵绵地靠在青年怀里。

青年有些担忧地移开唇瓣,垂眸看向怀中的月泉淮,掌心的内力传度慢慢停止。

雨声稠密。窗外的雨已经不如方才那么暴躁急切,但依旧倾盆而落,下个不停。雨丝密密麻麻,仿佛天上有无数只蚕正在吐丝,将白而亮的线竭尽所能地吐得长而又长,一截未落又是一截,势要千丝落尽,将人间包裹成蛹。

细细密密的雨声拉回月泉淮的神智,他有些茫然地看了青年片刻,眼神聚焦,转瞬露出惊喜之意。

自他以吸人内力压制自焚起,至今也有几十年的时间。月泉淮再清楚不过,无论何种内力深厚的武林高手,无不在被他汲取内力的一瞬间挣扎崩溃、丑态百出,丑陋可笑得像只被人捏在指间的蝼蚁。而对他自己而言,哪怕把那些人全部吸干也犹嫌不足。但眼前这个青年,竟只靠传送内力就将他的自焚神火全部抚平,甚至将他全部填满。那种饱足到浑身透彻的快感令人上瘾,哪怕是现在回味起来,也让他意犹未尽。

月泉淮打量起眼前的青年。

他自己便生得俊美非凡,百年来见过的美人更是不知凡几。但即便如此,月泉淮也不得不承认,眼前的青年长得极为漂亮,是一种超越了性别的漂亮,仿佛造化有意将两性中最美好的部分提取出来,捏合成眼前的这个人。

但所有的漂亮,都不及青年那一双眼。

极清,极透,极亮,如水,如冰,如星。

月泉淮见过孩童不谙世事的眼眸,见过女子纯洁懵懂的眼眸,也见过少侠青春热烈的眼眸,也见过老者洞慧世间的眼眸。可青年的眼睛却是如此的清澈明亮,仿佛山间的小兽物托身成了人,掬来一捧冰雪泉水化作双眸,清凌凌地倒映出世间万物的影子。

山雨缠绵,万千雨丝萦绕着山间绿叶,袅袅的,娆娆的。

“还难受吗?”青年的嗓音亦如泉水,清泠泠的,含着几分最纯粹的担忧。

“呵……”月泉淮意味不明地低笑一声。

他天生一双凤眼,眼尾斜斜上挑,不笑时便已乱人心弦,笑时更是波光潋滟,勾魂夺魄。眼尾浅浅弥漫开一抹红晕,淡如桃花。

青年好像看得呆住了,眸底一片茫然。

月泉淮握了握左手,指节已然不痛。他便抬起手臂,扣住青年的后脑。

如此尤物,合该做他月泉淮的滋补食饵!既然主动吸取不可,那就让这人自己给他乖乖奉上!

月泉淮吻上了青年的唇瓣,舌尖轻而易举地打开青年的齿关。

他微微抬眼,只见青年满目茫然,仿佛不解他为何如此,却又温顺乖巧地待着,任他为所欲为。

有意思,哈哈,有意思!

月泉淮扣紧青年的后脑,舌尖肆意在他的口腔中挑逗撩拨,动作纯熟又老辣,惹得青年不过几下便微微颤抖,低声发出微弱的呜咽。

竟如此不通人事?

月泉淮心中更是大悦,故意用舌尖纠缠起青年的舌,逼得青年节节败退,无处可躲,亦无处可逃,只能顺从地探出任他吸吮。唇瓣在厮磨间充血,红润如胭脂。

帘外雨潺潺,天上人间。

青年猛地推开月泉淮,被呛得喘咳连连。咳嗽未定,一只手就捏起他的下巴,逼他转过头来。

月泉淮似笑非笑,看着青年趴俯在自己身上,脸泛桃花,眼带红晕,目光委屈又无辜地看过来,好像在问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好心地用指尖抹去青年眼角呛出来的泪花,手指一挑,勾起青年的下巴。

“你,叫什么?”

青年抬起眸子望着他,眼神是那么不解,又含着被呛出眼泪的委屈。刚刚被他亲吻过的唇格外红润,带着水光。青年抿了抿这样一双唇瓣,垂下眸子,小声开口:“他们叫我小金乌。”

月泉淮意外地扬扬眉梢,颇觉有趣:“哦?小金乌……”

尾音未落,月泉淮突然滞住,他带着几分不可思议,愣愣地注视着眼前的青年。

原来如此!无论是他汲取青年功力时那突然暴起的熊熊烈焰,还是那温顺听话、随青年心意而灭的火苗……

心念电转,月泉淮这边方正思索,那边青年却并未察觉他的异样,仍温顺地垂了眸,低低絮语。

“……我是被姨姨们养大的。姨姨们说,我娘生下我的时候,突然有一团金色的火从天上冲下来,撞进我的身体里。当时好多人在场,他们都看得很清楚,说那团火里有一只三只脚的乌鸦。他们到处去问,得到的答案是三足金乌,是太阳里的神鸟。”

青年抬眼,瞥了瞥月泉淮的神色,有几分证明似的补充:“我没有名字,爹娘觉得我是妖物,没有给我起名字就把我扔了,是姑婆庵的姨姨们把我捡走养活的。姨姨们要么叫我小金乌,要么叫我宝宝,你想叫我什么都可以。”

月泉淮本正思考着,猝不及防听见青年后面的话,微微一怔,转而低低闷笑出声,笑得胸膛微微震动,笑得青年满目茫然。

“宝宝……呵呵,有意思。”月泉淮捏起青年的脸,饶有兴味地打量着这张漂亮的脸庞:“长到这么大,那些养你长大的人呢?没给你起过名字?”

青年略带茫然地摇头,他似乎完全意识不到这种姿势里隐约的轻蔑与侮辱,只顾着乖乖回答月泉淮的问题,甚至还随着月泉淮姿势的改变而动了动身体,以免压到月泉淮的伤处:“姨姨们说,起名一事得由父母来。她们虽然养大了我,但是并不是我的父母,所以不能给我起名字。”

月泉淮敛了笑意,似笑非笑地打量着面前的人,目光幽深,宛如暗夜之中的一点寒星。

一时静默无言,只听得见沉闷不绝的雨声。

雨还在下。

良久,月泉淮表情蓦然一松,姿态懒散地向后倚在床头,乌黑发亮的长发随着他的动作向两边滑下,露出肤白如玉的精壮胸膛,语气慵懒:“你的父母扔了你,就因为你是金乌?”

“也不完全是,他们说,我这种人是不详的东西。”掐在下巴上的手终于松了。青年站起身来,面对着月泉淮解开自己的衣服。

月泉淮还没来得及皱眉,就被眼前的一幕攫住目光,他不无惊愕地盯住青年的前胸——那儿有两团小小的软肉,白如凝脂。即便只是小小的一团,但并不难辨认那是什么:分明是女子才有的胸房。

活了上百年,月泉淮见过的奇人奇事并不在少,也并非没有听说过,这世上有人生来雌雄同体,有人称之为阴阳子,听闻江湖上哪个小辈便是如此,生来男女器物皆有……罢了,无非是些无关紧要之辈。

可无论怎样,他的确没有亲眼见过拥有这种体质的人。如今这样的人竟这样突然真真切切地出现在他眼前,触手可及,哪怕是月泉淮,也不由得怔愣了片刻。

“他们说,我天生不男不女,出生的时候又有金乌附体,是妖物。”青年拢了衣襟,眼眸低垂:“所以他们不要我,姨姨们说,我男女不分,不能住在姑婆庵,所以为我单独找了个住处,她们也送我去过少林,可大师们说,我男女不分,不好入寺,又说他们没法渡我,所以……”

一缕黑发蜿蜒下青年的脖颈,松松散散地垂在白皙的胸口。青年抬眼看了看没什么表情的月泉淮,又抿了抿唇瓣,微微垂下头,声音低得恍若自言自语。

“你,是不是也要嫌我了?”

雨声沥沥,滴滴敲打着窗棂。风声淅淅,窸窸拉扯着树叶。月泉淮斜斜倚靠在床头,一双凤目一瞬不瞬地盯着温顺垂头的青年,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敲打着身上的薄被。

“小金乌,过来。”他挑起嘴角,懒懒抬起手指招了招,歪头看着青年抬起那双清澈的眸子,听话地来到他的身边,甚至乖乖地蹲下来,方便他的注视。

“嗯……没个名字总不像样。”月泉淮挑起青年的下巴,捏着他的脸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仿佛在打量一块未经雕琢就已经光彩熠熠的璞玉:“宝宝……呵,点王成玉,从今天起,你就叫点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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