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震惊!!!七年悬案终告破,连环杀人魔竟是我市知名企业家徐某!】
【拨开云雾见天日!连环杀人魔终伏法!】
2000年年初海市大大小小的报纸、电视都在报道这个耸人听闻的新闻。弥漫在海市上空长达七年之久的压抑与恐慌突然间烟消云散,人民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微笑。
徐海乔,东海市知名企业家,1993年至1998年间为满足其变态心理,以极其残忍的手段奸杀了22名受害者,年龄最小的仅十八岁。且至今还有受害者的遗体未找到。
报纸上的徐海乔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鼻子上架着一副金边眼镜俨然一个社会精英,谁也不会想到这样仪表堂堂的人竟然是个连环变态杀人魔。
警察押着身带重型镣铐的徐海乔从法院出来就被堵在门口的市民围了个水泄不通,受害者家属有之,欲泄私愤者亦有之。
烂菜叶臭鸡蛋和不要钱似的砸到徐海乔的身上,蛋液顺着他的脸缓缓地滴落到地上。他回头看了眼砸他的人,笑了笑,那个笑容里没有悔过亦没有忏悔,有的只是对受害者家属的蔑视与嘲讽。
看到这样的笑容在场的人不寒而栗。
一个男人冲出人群被民警拦了下来,他隔着民警对着徐海乔咬牙切齿的说,“你这个变态怎么还不去死!!去死吧你!”说完要冲破民警的防护过去打徐海乔,徐海乔看着男人俊朗的面孔覆上厚厚的倦容,头发好似一夜之间变得花白,因为新长出的发根是黑色的。
徐海乔得意极了,对着男人嗤笑一声。
男人好像是被徐海乔的笑声激怒了,吼了一句,“畜生!你这个畜生!阳阳…我阳阳在哪?”
徐海乔哪里记得阳阳是谁,他杀了那么多的人,找不到遗体的可不是一两个。
“我…我求求你了…她到底在哪?我得让她入土为安啊…”男人悲痛欲绝,由于情绪激动他瘫在地上痛哭起来。
徐海乔佯装思考的眯起了眼睛,男人满怀期待的看着他,以为他终于要告诉自己爱人的身体被埋在了哪里,谁知徐海乔挑衅的说,“东一块西一块的太多了,我实在是想不起来都扔哪了。”
男人彻底崩溃,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大哭了起来。
他相爱十年的妻子,就那么悄无声息的消失于人海,最后甚至连遗体都找不全。
恨意在这一瞬间涌上心头,好像都要溢出来了似的。他凶狠的看着徐海乔,仇恨像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刀子,把徐海乔吞的连骨头渣都不剩。
然而徐海乔的罪行不止于此。
他在近十年间还协助境外组织从滇南拐卖、偷渡上千名儿童出境。
冰冷的数字后面是上千个家庭的破碎。
……
与此同时,地处西南边陲小城的滇南,报纸上纷纷肆意地报道着一起震惊边境的特大跨国儿童拐卖案被快速高效破获。
在千禧年来临之际这个好消息无疑鼓舞了亿万人民生活的热情。
十二月的东海市早已入冬,空气里都弥漫着刺骨的寒意。天刚蒙蒙亮,来换班的门卫打了个哈欠随即冻得闭上了嘴。
还没到上班高峰期,这时候出入市局的人不多,要么是忙了一整晚回家洗个澡的,要么是已经洗了澡接着来加班的。当然,这种情况一般只出现在刑侦大楼。
在看到那辆满身泥点子却依旧拉风的黑色大g时门卫高兴的对里面点了点头,车里的人便是刑侦支队支队长秦时。整个市局就他秦时一个这么高调的人,想让人记不住都难。
车窗缓缓打开,门卫调笑道,“呦秦队,今儿又来这么早,这个月得有全勤奖了吧?”秦时平时没有案子的时候工作挺懒散的,迟到早退是常有的。门卫看到秦时这个工作劲头就知道出事了。
秦时从车里丢出一个纸袋子对着门卫说,“吃也堵不住你的嘴。”门卫乐呵呵的接过袋子就放秦时进去了。
秦时刚推开刑侦支队的门就看到大家干劲十足的做着手上的工作,他把手里的袋子放到桌子上,敲了敲桌子,“大家忙完了记得来拿早餐。”整个刑侦支队就数秦时年龄最大,平日里他把自己这些手下宠的和自己家孩子似的。
让刑侦队忙活了两个昼夜的“罪魁祸首”叫许洋。两天前接到群众报案,在一栋高层住宅楼下发现一名男性尸体,经过初步现场勘查,死者名许洋,二十岁左右青年男性,衣着完整打扮时髦但赤足,尸体距离高层建筑物15米,具体死因尚不明确,需要等法医尸检报告。
但有目击者将受害者死状发到网上,引起网民热议,一时之间舆论沸然谣言四起,上面要求尽快破案。秦时他们支队为了这个案子连轴转了两天,他抽空回家喂了趟猫又赶了回来。
听到有早餐吃正在长身体的陶桃两眼冒光,“谢谢秦爸!”陶桃今年十九岁,是警队特招进来的电脑高手,在队里主要负责高科技侦查方向。按理说像桃桃这样的人该去技侦,至于为什么撇下技侦来刑侦…秦队长说只要锄头挥得好,没有挖不动的墙角。
秦时拿起一个现烤牛肉汉堡递给陶桃,满脸认真的问,“受害者的通信情况查的怎么样了?包括电话、信息及网页浏览痕迹。”
陶桃自信的弯起嘴角笑了笑,“早就查到了!不过这个人很奇怪,似乎是要故意隐藏什么,删了很多浏览记录,按理说自己的手机不会把记录删的那么彻底,嘿嘿但是这难不倒我。”说完将面前的资料递给秦时,“都在这了。”
说完陶桃拿起桌子上的汉堡,现烤和牛肉饼肉质的焦香与果木的香气融合的恰到好处,配上低温慢考的菠萝片酸甜解腻,酱汁选用的是泰式甜辣酱及花生酱,即中和了和牛的油腻感又增添了几分香气。
陶桃撕掉汉堡包装咬了一大口汁水四溢,“不愧是我秦爸!爱死你了!这家汉堡也太好吃了吧!如果每天都有汉堡吃我愿意每天加班!”桃子连连称赞,在吃这点上秦时确没输过。
“诶诶桃子你自己加班就得了,别带上我。”说这话的人叫闻静,刑侦支队非着名警花,看似是个花瓶,实际上一点也不“文静”,一个人能打倒俩185的壮汉。
“我把许洋生前浏览记录都翻了一遍”说完闻静打了个哈欠,“我发现他曾经购买过七氟醚。”七氟醚是麻醉类药物,也就是所谓的迷魂药,但吃了并不能立刻晕倒并且有强烈的后遗症。
秦时递给闻静一杯热美式,“艹!现在这玩意都能在网上随便买了?”秦时骂了一声,七氟醚可不是个好东西。
一大口咖啡下肚熬了一晚上的身体才像刚苏醒过来了似的,闻静继续说,“两天前他还在某约会软件上约了个姑娘。”
“姑娘信息查到了吗?”秦时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莫非是被反杀了?
“桃子还在查。”闻静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秦时看到闻静两个眼睛通红不由得有些心疼自己这个小师妹,体贴的说,“要是累了就去我办公室睡会儿。”
闻静摇了摇头。
秦时继续问,“去附近小区排查走访的回来了吗?”
“洛副还没回来。”桃子说的洛副叫洛易,是刑侦支队副支队长,和秦时在警校时就是上下铺的兄弟,毕业后又分到了同一个市局,从十九岁到如今的三十五岁,他们在彼此的人生里早就留下了重重的痕迹,无论何时秦时都放心的将后背交给洛易。
秦时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追问,转而拿了瓶水钻到了法医室,法医室的门还没打开就被局长一个电话叫到了办公室。
赶到局长办公室,李耀华已经泡好了茶等他了。秦时也不把自己当外人,往沙发上一座翘个二郎腿拿着热茶喝了口,“老李不是我说你,你就不能给我泡点好茶?这啥玩意儿能喝么……”
“去…去…下回你来自己带茶叶。”李耀华鼻梁上架这个老花镜正在看资料,闻言伸手过去抢秦时的茶杯,被秦时巧妙的躲开了。
“行行行,不说我都忘了,我妈前几天给我拿了些二十年的老树普洱让我孝敬您呢。”
“太贵了,收不起!”李耀华眼睛也没抬,不过说到二十年的普洱他还是有些心动。
“可不咋说呢,我和她说了咱有规定不能收,她说了这是拜师茶,不是送礼。让我赶明泡好了给您送来,您尝尝就行了。”
“你小子就知道和我贫!”李局话峰一转,郑重的说,“下午有个新同事来报道,你接待一下。厅里领导也会跟着一起来。”
“呦?是哪家少爷这么大的架子啊还得我亲自迎接?咋地我刑侦队是跳板呗专供少爷们刷资历?”秦时也不掩藏语气里的不悦,那种来刷资历的少爷他看的多了早就对此颇有意见。殊不知他当年刚来刑侦队也是一副少爷做派…
“人家在隐秘战线卧底十年,拿命换了数百条情报,歼灭了边境最大的涉黑涉毒团伙。你说这样的人当不当得起你的迎接?”李局毫不客气数落秦时。
“啊不是师父,上面这是几个意思?”聪明如秦时从李局的话茬里隐隐察觉出不对。
市局别的部门他不清楚但刑侦肯定没坑了。秦时作为东海市最年轻的刑侦支队长,十年间荣获三次个人二等功,一次个人一等功,能活着获得一等功的个人寥寥可数所以刑侦支队长这个坑只要秦时还活着就让不出去。
上面总不至于把有那么大功勋的英雄安排在自己手下吧?!
秦时知道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李耀华二话不说啪的把一本文件往秦时跟前一摔,“你先看看。”
秦时打开文件是个人资料:
迟郁,中国籍男子,现年29岁,金港市人。公大五年本硕连读,父母为国企员工,祖上三代无任何犯罪记录。毕业后就职于金港市某派出所至今,去年于一起追捕行动中受伤继而来到东海市疗伤。
文件上林林总总的罗列了迟郁的生平,看似是个在一线勤勤恳恳工作的普通民警,但秦时知道这只是上面用来保护特情人员的假身份,只有平凡才能平安。从现在开始,无论那个人过去战功多么赫赫,他都要顶着迟郁的名字生活。
凭着刑侦工作的经验秦时看出了端倪,“咋回事啊?上面不信任他特意放我身边的?”
“嗯,卧底期间有些事情说不清楚,所以才让你看看,有问题及时汇报。”
“那没问题。”说实话秦时很佩服特情人员,能够卧底十年平安归来可见这人的信仰之深情义之重,所以不免有些替人鸣不平,嘟囔着,“这上面的人可真是…特情人员风里来雨里去为他们肩上的花拼了老命,到头来却落了这么个结局…”
李耀华敲了敲桌子,“注意你的态度!那肯定是有问题组织才做出这个决定!对了,他现在身体不太好,不能出外勤。你就给他安排些内勤的文职工作混混日子,只要没太出格就不用管。”
“哎不是,谁不知道我们刑侦支队女的当男的使,男的当畜牲使,哪有文职啊?要是他现在不想吃苦了你就让他去档案室得了,那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
秦时还想说点什么就被李局接下来的话打断了,生生咽了下去。
“受伤了,双腿残疾。”
秦时微微一怔随即了然的点了点头,卧底能活着回来已经实属不易,全须全尾的那是凤毛麟角。
“既…既然这样就更不能来我们刑侦了。不是我对残疾兄弟有什么看法而是我们没内勤岗啊……大家都出现场了你让他在办公室干嘛?独自尴尬吗?他去档案室正好和王科作伴,俩人也有共同话题。”
“写卷宗不需要人吗?结案报告不需要人?不用我说你也知道你那结案报告写的多马虎吧?况且…整个东海市只有你秦时有能耐…”李耀华后面的话没说完,但秦时知道秘而不宣的是什么。
如果迟郁真有什么问题…那么秦时是最好的人选。
“行吧行吧,我给你们观察观察,要是人没问题赶紧给人调文职去。奔波劳碌了十来年混了个残疾不说还得遭人怀疑,你们这行为真膈应人!”
话虽这么说但秦时也知道迟郁肯定是有些事情交代不清,且那些事情已经严重影响到上面对他的评估了,不然不会走到这一步。
从局长办公室出来秦时径直去了法医室,刚推开门就看到已经脱下手套在洗手的周辰,他知道周辰这是做完尸检了,眼疾手快的将手里的水拧开递给周辰,“周哥,尸检结果怎么样?”
周辰比秦时大十岁,但岁月并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痕迹,反倒是经过岁月的沉淀带来了浓厚的故事感。周辰周身散发着“禁欲”的气场,冷清与热忱并存却又不显违和。
周辰喝了口水略微思索着说,“尸体呈仰卧位,口鼻腔可见血性液体,体表未见较重机械性损伤,在枕部及双侧肘部可见轻微擦伤,双下肢及颅脑均骨折,骨擦感较明显,可以认定为高空坠落致死。”周辰说话时声音不高还因为休息不好而带着些许倦意,但字字都好似经过细细斟酌,平淡的话语间透着股不易察觉的严谨,不容置疑。
“胃呢?检测出七氟醚了吗?”
周辰疑惑地看了秦时一眼随即摇了摇头,秦时皱了皱眉,“闻静查到他曾经购买过七氟醚。”如果那药没有用在自己身上,那么用在了哪里就不言而喻了。
“但是胃里检测出了乙醇和7-aca。”周辰补充道。
“这是头孢就酒说走就走?”秦时越发的看不懂许洋的骚操作,口快的调侃着。
一时之间线索似乎都断了,秦时拿出手机看到屏幕上一堆未接电话和短信,他无暇顾及而是熟练地拨通了洛易的电话,“喂,情况怎么样了?需要我过去吗?”
别看秦时这会儿和洛易说话正儿八经的,私下里他和洛易荤的很。什么亲爱的洛小易,达令甜心小可爱就和不要钱似的都招呼在洛易身上,当然这只是直男的恶趣味而已。
电话那边似乎说了什么好消息,秦时的眉头倏地就展开了,“好,我等你回来。”
过了一会儿洛易带着两组外勤人员回来了,还带回了一个男人。
秦时看着来人十八九岁,穿着他不懂的所谓的时尚,一头黄毛,耳朵上戴个耳环,一条大花臂显眼的很。
洛易让人把男人带到审讯室,秦时对洛易挑了挑眉,“这人什么来头?”
洛易虽然和秦时同岁,但是却比秦时沉稳内敛不少,性子和周辰有些相似,不苟言笑。他们俩在警队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配合默契。洛易紧绷着一张脸,眼神冷厉,低沉的声音里夹杂着温热的气息,“在我们排查那栋楼的时候发现这小子鬼鬼祟祟的,没问两句就说自己前两天和朋友喝酒喝多了,酒醒之后发现朋友失踪了,本来以为朋友回家了他也没找,后来听说有人坠楼才来看看。”
“嗬,这说谎不打草稿的样子像是惯犯,档案查到了吗?”
“这呢这呢!”桃子小跑几步把几张a4纸递到秦时手里,“黄毛叫王皓,这个月刚满18岁,东海市人,无前科。”
秦时抽动嘴角笑了笑,“没前科就好办多了。”没前科的初犯比二进宫三进宫的老油条好审的多。
左右无人秦时看着洛易说,“洛小易你赶紧吃点东西,饿坏了我可是会心疼的!”说完秦时捏了捏洛易的脸,整个刑侦队也就秦时敢捏洛易的脸。
洛易手上动作一顿,脸上有一瞬间的慌乱,随口骂了一句,“滚!”说完就去先前放着早餐的桌上找吃的了。
秦时拿着桃子送来的资料看了起来,约摸着时间差不多了秦时和洛易一起走进审讯室,洛易把档案“啪”的拍到桌子上,黄毛吓得一激灵,“王皓,说说吧!”洛易认真的时候声音里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王皓一脸无辜的看着洛易,有些慌了,“不不是警察警察叔叔,我说什么啊?”
对于没有过前科的人刑讯的时候一般采取两个手段,一个是晾一会儿,打破他的心理防线,二是故意制造压迫感。很明显王皓此时的心理防线已接近崩溃,再加上洛易给人的压迫感,想让他开口很容易。
洛易故意压低声音,声色俱厉的说,“自己做了什么还要我告诉你吗?”秦时漫不经心的拿起桌上的保温杯啐了口热茶,饶有兴致的的看着王皓。
王皓紧张的直抠手,以前混是混了点却从没进过刑侦队,要不是这次糖丸吃多了第一次和刑警打交道他就不想再来一次了,在冰凉的审讯椅上戴着手铐座了一上午腰酸背痛,屋里没开暖气也不知他是冻得还是吓得,瑟瑟发抖的说,“我我什么都没干啊。”
秦时给王皓倒了杯热水,放到他面前的小桌板上,“别紧张,先喝点热水暖暖身子。”
从他们进来王皓就注意到了这个警察,这警察比他旁边的那个冷面阎王好多了。王皓在现实生活中从没见过长得这么帅的人,更何况这人还是不需要靠脸吃饭的警察。对长得好看的人与生自来就会放下心防,况且这个警察还给他热水,王皓不由得对秦时产生了好感。
“你现在自己说我算你自首,若是等我说出来,后果”秦时故意拉长尾音,他现在只想王皓快点招供,和许洋约会的女孩失踪了,得尽快找到,否则拖得越久女孩就越危险。
又冷又困的王皓实在是扛不下去了,打着颤的说,“警察叔叔,我真的什么都没做。我和许洋是初中同学,两年前在同学会上见了一面,平时不常联系。几个月前他联系我说他跟着一老板发财呢,问我要不要加入,我当时就拒绝了!十几天前突然联系我问我要不要跟他做一票大的,我给拒绝了。”
洛易一拍桌子,瞪了一眼王皓,“把话说清楚了,干一票大的是干什么?”
“就就是他要绑一女的,听说那女的是个富二代挺有钱的。”王皓刚一停顿,洛易便抬头看了眼王皓,王皓打了个冷战继续说,“三天前他来找我喝酒,他说自己这次栽了,他给那女的砸锅卖铁借高利贷买了很多奢侈品,但那女的根本不是什么富二代,就一拜金女,社交网站上po的照片都是盗图。知道真相的他一气之下失手把人打死了。高利贷整天去他家追债他身无分文又无处可去不如死了一了百了,听说头孢就酒说走就走,他就自己吃了药又喝了酒,但是过了好半天身体也没反应他就爬到窗户上了,我那天也喝多了,不知道他怎么就跳下去了。警察叔叔我就知道这些!”
秦时心里咯噔一下,死了?!突然审讯室的门打开了,闻静把检查报告放到桌上,贴着秦时的耳朵,耳语道,“在他的尿液里检测出了氯胺酮”,秦时打开检验报告看了眼,含量还不低。
闻静临走前又补充了一句,“在王皓家的窗户上没有找到攀爬的痕迹。”
一般来讲如果是在清醒状态下跳楼的人,门窗上都会留下痕迹,或者是攀爬的痕迹或者是挣扎的痕迹。但是,许洋坠楼的窗户上没有找到任何痕迹。要么是王皓清理掉了痕迹要么许洋并不是在清醒状态下自愿跳楼的。
闻静刚离开审讯室。秦时的电话就响了,不知道电话那边的人说了什么秦时气的踹了一脚桌子,起身走到王皓身边,抬头看了眼监控器,收起了脸上的笑意,眼神冷厉透着强行压抑下去的怒意对着王皓说,“你该庆幸这里有监控!”
做警察这么多年秦时早就过了冲动行事的年龄,但还是被那通电话传递的信息气的要死。和许洋约会的女生找到了,被发现时已经惨死在许洋租住的出租屋外暖气井里。
秦时没耐心再和王皓周旋,走回了座位上,拿起桌上的检测报告,“许洋的指甲里发现了你的dna,坠楼地点又是你家,至于犯罪动机,你欠他钱吧?”秦时说完打量了一眼王皓,自顾自的说,“我们查到了两个月前许洋给你的转账记录。他三天前找你并不是和你诉苦而是让你还钱吧?你拿不出钱就一气之下杀了他,并且伪装成自杀。你当天还吃了“糖丸”,氯胺酮的含量可不低啊,王皓,我现在有完整的证据链,不需要你的口供也能定你的罪!”
王皓情绪十分激动,“警察叔叔!我没骗你!他真的要自杀,头孢也是他自己吃的,酒也是他喝的。但是吃完好一会他特别难受又死不了,他就拜托我把他从窗户上扔下去,我当天确实吃了点糖,所以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就”秦时知道此时的王皓不过是扮猪吃老虎。
从警十数年秦时接触过各种各样的“恶人”,装无辜者有之,装糊涂者亦有,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有,油腔滑调的亦有。很多恶人往往擅于伪装成老实人,只有极少数的变态才会在警察面前露出得意的微笑。
“你就把他扔下去了?”
“我我就记得他爬上了窗户,后面的事我不记得了。”
“瞎扯!窗户上根本没有攀爬的痕迹!得,你别说了。”秦时说完站起来开始收拾桌上的东西,“走吧洛队,他不想说我们也别给他机会了。”
“别别,我说我说。是我那天出现了幻觉,我本想和他一起从窗户飞下去,但我看到他下去之后满地是血我就害怕了”
“那姑娘是怎么回事?你也参与了吗?”
“我真不知道,那是他自己做的!”一个有经验的刑讯人员可以通过犯罪嫌疑人的表情动作知道他什么时候在说谎什么时候再说真话。秦时知道王皓知道的已经交代的差不多了就没有继续逼问。
事情到这里基本上已经水落石出,收尾工作留给其他人就可以。
至于秦时?还有更重要的工作要做。
秦时看到迟郁时有一瞬间的惊愕,他没想到在阎王窝里卧底十年并且活着回来的人能长的那么好看。
是真的好看,像电影明星似的一种雌雄莫辨的美。
虽坐在轮椅上不良于行但你看他一眼就觉得他浑身都散发着光。会不由自主的想走近,倘若走进却能明显的感觉到那人身上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与疏离。
迟郁大概是很怕冷,高领毛衣外套了一件很厚的短款羽绒服,脚下还穿了双雪地靴。或许是很久没有被这么多人打量他不自觉的把自己下半边脸藏到高领毛衣里呼了口气。
寒暄过后秦时把迟郁领回了刑侦支队,正在埋头苦干的一众看到队长带回个坐轮椅的男人都好奇的直打量,纷纷腹诽这新来的还挺漂亮,在众人惊愕间秦时轻咳两声,“给大家介绍一位新同事,迟郁,主要负责队里内勤工作。”
迟郁看着在场的人有些木讷的点了点头,他不是很喜欢这样的场合,在阴暗的地方呆久了,重新回到阳光下总有些格格不入。
闻静在心里想woc老大新带回来这小帅哥太酷了!便上前自我介绍,“我叫闻静,你可以叫我静姐。我们都管老大叫秦爸,他是咱们支队的金主爸爸~你不用拘谨,秦爸看着凶其实人特好,支队的人都很好相处你把这当自己家就行。”
吃鱼os:我在家只想躺着
这里没有人认识迟郁,没有人听说过他那些丰功伟绩,只是把他当作是因公残疾的同事,这让他心情放松不少。他们没多余的时间寒暄,草草做完介绍大家就去开案情分析会了。
案发现场是郊区一座废弃的化学工厂,报案人是一个粉丝二十万的短视频博主,网名叫“二爷”,本名陈燃。陈燃拍摄的短视频以猎奇为主,这个废弃工厂陈燃以前来过,荒废很久了看起来又破又旧还有点阴森恐怖。他大学学的是传媒,深谙网络传播的特点,这地儿发到网上必火。
他早上到的时候还特意布置了一些“道具”让这里看起来更惊悚,一切准备就绪才开始给粉丝直播,并且特意找了“托儿”把直播间的气氛烘托的刚刚好,本来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内,通过这次直播他涨粉不少。但没想到他走到化工厂隐蔽的一角隐约看到一个人坐在椅子上。他没当回事,以为是别人的“布景”,毕竟现在流量为王的时代,为了流量和他一样不要脸,哦不,像他一样无所不用其极的人太多了。
粉丝们开始起哄,他心知肚明这都是特意布置出来吓人的,便走上前去…
秦时到达现场时痕检已经开始工作了,闻静看到秦时主动跑过来,努力压抑着胃里往上翻涌的酸水,边沤边说“秦爸,你来了。”
闻静不是第一次出外勤也不是第一天看到尸体,但这还是第一次在她看完尸体后产生这么严重的心里不适。
死者坐在铁艺椅子上,双手被铁链反绑在身后,走近一看死者身上是密密麻麻的缝合线,就好像破了口的玩偶被人缝了起来一样。他旁边放了一个桶,桶里装满了从他身上剃下来的骨头。
秦时对闻静点了点头,看了眼尸体后面色凝重。
不仅秦时,在场的所有人看到尸体的一瞬都脊背发凉。秦时环顾一圈没看到法医,皱着眉头问闻静,“老周呢?”
“周叔正在赶来的路上。”
“催他!”秦时暗骂一声继续问,“报案人呢?”
闻静指了指不远处瘫坐在地上的眼镜男。“陈燃,28岁,短视频创作者,在给粉丝直播时发现了死者。被吓得不轻,已经站不起来了。”
秦时的脸色更黑了,“多少人看了直播?”
“最高的时候20万。”闻静吸了口气看了眼脸色愈发难看的秦时继续说,“好在现场昏暗,观众并没有看清。我们已经第一时间通知平台下架并且删除直播回放,禁止传播。”
“帮我接电话。”秦时说完把手机扔给了闻静,自己朝着报案人走去。闻静刚拿到秦时手机李局的电话就打了过来,看到屏幕上李局的名字闻静由衷的佩服起自己队长的先见之明。
她硬着头皮接起了电话…电话刚接通李局对着电话把她一顿臭骂,骂完才发现接电话的不是正主,又被这小子逃过一劫。
……
秦时走到瘫坐在地上的陈燃身边蹲下递了瓶水,“知道规矩吧?”
“啊?”陈燃直到此刻还心有余悸,但条件反射的接过秦时递过来的水。
“案件侦破阶段不允许对外发布任何关于此案件的消息,不允许发表对此案的任何看法。社交账号保持静匿状态,能做到吗?”秦时此时不苟言笑,看起来极具威慑力。
“能,能!”陈燃连忙点头示意怕秦时没听到连重复两次。
“你是怎么发现这的?”说话时秦时一直盯着陈燃,这样的秦时给人很强的压迫感,压的陈燃喘不上气。
“我…我是干这个的。”还不等陈燃说完秦时瞪着眼睛“嗯?”了一声,陈燃赶紧补充,“我经常拍摄猎奇视频,所以…所以走过这个城市不少地方,越是这样的地方就越是…越是有流量,所以…所以…”陈燃自知理亏说到后面声音小了很多。
秦时在陈燃说话时一直盯着陈燃看,从他的表情上也看出这人确实被吓得不轻,基本排除了是凶手的可能性,又问了几个问题才让警员把陈燃送走。
陈燃走后秦时跑去观察尸体,从警这么些年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残忍的作案手法,一个念头在他的心里浮现出来—或许这是一桩报复杀人。
秦时面色阴冷的给队里的人都安排了任务,这几天注定不好过了。
很快外勤便确认了死者身份。
“秦队,死者名叫李国富,宁江市三石县人,现年52岁,初中文化无前科。死前是一名快递员,同事评价李国富人缘极好,但至今未婚。”洛易不带一丝情感声音里没有半分起伏,秦时早已习惯洛易的性子,在旁边认真的听着。
“至今未婚?原因是什么?”一个人缘极好的五十几岁的男人怎么可能至今未婚呢?
“同事说他家里负担太重了,母亲是聋哑人,家里还有一个瘫痪在床的弟弟,一家子人全靠他。以前也有人给他介绍过对象,但他都拒绝了,说不该耽误别人。”
一个本本份份的老实人以一种极其残忍的方式客死在了异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