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au
少量向哨设定
比较多的私设
cp:主虎宿,副夏五,不拆不逆
没想到上大学还会发新校服。
想着能节省一笔开支的虎杖悠仁穿着校服高高兴兴地去报到,却在上大学的第一天受到了全校人员的瞩目。
有点摸不着头脑。
无论走到哪里都有许多双眼睛在盯着他,即使找了偏远的椅子坐下,周围的人还是会迅速地散开,仿佛他身上携带着定时炸弹,不及时避开就会受到被轰炸的厄运。
他悻悻地走去自己的班级,偌大教室里只有三个人,分别是穿短裙也不显得时尚的女生和不做发型也头毛乱翘的海胆头男。
见面时三人都叹了一口气。
不约而同地想:
精神领域科真是人才凋敝啊。
这冷门专业以后怎么就业啊。
“同学们开学好!我是你们的老师,五条悟。”
身高顶到门框的白发男教师大步走进教室,对着他仅有的三个学生摆出了过于灿烂的笑脸。
“先点名!”
他在口袋里掏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找点名册之类的东西,忽然“啊”了一声。
“忘带了。”
虎杖旁边的海胆男啧了一声。
白发男教师摇了摇头,严肃地说:“不尊重老师是不可以的,小惠!”
你这不是知道吗?
虎杖在心里吐槽。
“好了,老师原谅你,大家鼓掌欢迎我们科唯一的女生,钉崎野蔷薇。大家要好好相处哦。”
他在三个人当中逡巡了一番,最后自信地做出了判断:“就是你吧!”
钉崎满头黑线地看着他指向虎杖的手,假笑道:“老师,可以把手指过来吗?”
“诶呀我方向感不太好的嘛。”
虎杖看了看他脸上戴着的眼罩,这点确实没法反驳。
“所以所以,你就是悠仁咯?”
嗯?比想象中还迅速地进入了老师的姿态吗?这种轻浮的态度简直是不良教师的典型哦。
虎杖想到入学前浏览的社交网站,看来学校论坛里关于精神领域科的流言并不是空穴来风。
据说精神领域科盛产偏执狂、精神病和疯狂科学家,代表人物就是多年前做实验做的死者苏生的羂索和半途退学跑去创立盘星教的夏油杰。这两人都上过社会新闻,可谓名动一时。虽然社会评价是绝对低劣,但在虎杖他们高中的灵异社团,这两位可是都市传说的必备素材,刚入社的新生都不得不在幽幽烛火的映照下细细品尝。
不知他脸上有什么东西,让五条盯着哦呀哦呀笑了半天,那笑容里的恶意可不是盖的,把虎杖笑得后背发毛。
是说都戴着眼罩到底能看到什么啦。
不过虎杖从小就是个好孩子,所以他依然元气满满地回答了老师的提问。
“老师好,我是虎杖悠仁。”
但他的热情起到了反作用,教室里的三个人沉默了。
诶?
虎杖愣了一下。
是说阳光开朗大男孩已经退环境了吗?在高中他人际关系还不错的呀,怎么上大学就被孤立了呢。
“你也过于开朗了吧。”钉崎说道,她转头看向不良男教师,“是不是该给他转系啊,看上去太纯真了,不适合我们科啊。”
五条摸了摸下巴,沉着地思考了一番,说:“不行。”
“我们科已经两年没招到学生了,按学校规定,少于三个人的话就要取消专业了。”
钉崎闻言迅速改口:“啊这样啊,那我没意见。”
也太容易被动摇了吧。虎杖睁大眼睛瞪着她。
与此同时,一个更要紧的问题浮现在他的脑海。
虎杖举手:“我当时报的是这个科系吗?”
收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他爷爷正在住院,虎杖忙得没时间细看,等结束了爷爷的丧事,他自己也生了一场小病,痊愈之后就到了报到的时间。虎杖心大,想了想以自己的成绩应该能录上个体育类的专业,就没有太过忧心。直到现在他才觉出点不对劲来。
“但你不是选了服从调剂吗?”五条理所当然地说。
“那也不能乱调吧?”
“所以给你免了学费住宿费伙食费啊,等于白念个大学呢。”
“你说的白念不会是‘白念了’吧。”
话说这科系是不是正经学院啊……怎么感觉不太对劲呢……
怀着这股疑惑的心情,虎杖结束了开学的第一天。伏黑带他去了宿舍,一栋空荡荡的宿舍里零零星星住着几个人,一走进去阴风阵阵,明明还很新,却给人结满蛛网的老旧建筑物的感觉。
伏黑对这里貌似很熟,虎杖暗自猜测他是留级的学生,旁敲侧击提问的时候伏黑黑了脸,给他指了几个方位就走了,丢下虎杖一个人在陌生的环境里愣神。
虽然处处都很诡异,但单人宿舍还是很美妙的。毕竟是减免了一切费用,人不能太贪心了。
虎杖愉快地收拾了行李,一身轻松地躺在床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第二天他正打算上课,忽然发现五条根本没给课表,去问伏黑,只得到了一些莫名其妙的指导,什么“锻炼精神”、“强化五感”、“精神抚慰”。听起来像什么心理按摩师,可能这就是未来的就业方向?虎杖一边琢磨着一边在学校里闲逛,没发现路过的行人都在主动闪躲他。
锻炼精神……应该就是磨练意志吧,强化五感是不是就是锻炼身体啊,精神抚慰应该是指要注意心理健康吧。
综上所述,虎杖决定加入长跑社团。
没有成功。
事实上他的跑步成绩相当不赖,但对方看到他身上的校服就关门大吉。接下来的网球社、篮球社、足球社也一一如此。
不会是因为我们科人少在搞歧视吧,实在是太不友善了。
虎杖为他处处碰壁的大学生涯叹了一口气。
最终愿意接纳他的社团,只有半校外性质的喝酒社。连招新的人都是醉醺醺的,给虎杖介绍的时候说他们的社团宗旨就是喝酒,只要能喝就可以入社,谁最海量谁就是社长。总之虎杖被拉进社团活动室的时候里面基本没几个清醒的人。可能正是这个原因他才会被接纳进去。
虎杖之前没怎么喝过酒,但坐下了也由着气氛喝了两杯生啤。因为没喝过所以没发现,其实他酒量还不错。虽然一直有人给他续杯,但他一直神志清醒,甚至把几个暗自想捡漏新生的前辈给喝倒了。
九点的时候有饭团吃,虎杖美美吃了两个,无痛解决了晚饭。他跨过一堆醉醺醺的身体走出活动室。
外面的空气比室内清新多了,虎杖耸耸鼻子,做了两个深呼吸。
他往宿舍的方向走。
也许是因为人少,他们科坐落在一个极度偏僻的地方,和学校主体隔着一大片未开发的荒地。五条说这是因为中间的新教学楼还没建起来的缘故,如果不是因为这点,两边的建筑物根本毫无干系。
虎杖走了老半天才堪堪望到自家宿舍的轮廓,一想到参加社团活动的遥远距离,他就萌生了退社的想法。
走到这里四周就暗了下来,道路两边的路灯都是一副年久失修的模样,发着惨淡的白光。
很有点灵异气质。
曾在高中加入灵异社的虎杖如此判断。
虽然地方偏僻,却不是完全没人。风声里带了点躁动,一股紧张形势如箭在弦上,蓄势待发。
虎杖循声望去。
隔着几百米的距离,完全没可能看清楚。但视网膜上的图景却意外地清晰。
三个人把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围在中心,小步逼近,他们手上拿着漫画里的激光枪一类的东西,后面的腔道里流动着碧荧荧的液体,在夜色里微亮着。
他甚至能听见他们的说话声。
一个人说:“立刻放弃抵抗,否则……”
该不会是遇上校园霸凌了吧。
这不行,这我得管管。
虎杖小跑着冲了上去。
他赶到的时候,被围在中心的男人已经把三个人都撂倒了,正踩着一个人的大腿,猛烈地踢击另一个人的腹部。当对方疼痛地蜷缩起来时,他飞起一脚,把人当足球踢出五米远。
如同软体动物一样滚落到虎杖脚边的,是不成形的人体,骨骼几乎全碎了。
他还握着那把枪。
他抓住虎杖的裤脚,嘴里喷出的鲜血混着内脏碎片。
“快……跑!”
虎杖在震惊中退了一步,那个人的手就垂了下来。没等他低头探问情况,一阵血腥苦辣的劲风就扑到面前,那浓的化不开的血气呛得人睁不开眼,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火舌之手扼住咽喉,连同鼻腔食道都蔓延开刺痛的烧灼感。刚刚还被围猎的男人如同一堵高墙,影子黑漆漆地罩住他。
虎杖动弹不得,好像时间全压缩在一点,于是整个世界的重量倾覆其上。他感到后颈冒出的冷汗,知晓时间还在流动,但他的身体却被静止在某个点上,像暂停中的影片。
对方低下头来看他,四指抬起虎杖的下巴,动作轻飘飘,几乎没有施力的感觉,但这轻柔的动作还是把虎杖的下巴捏碎了。
剧痛让生理性的泪水迅速流了出来。
这里没有路灯,本该看不见任何事物。可这个男人的轮廓却像是某种浮动的水波,在虎杖眼前勾勒出陌生的面容。
说是陌生,其实也并不陌生。
虎杖每天都能在镜子里看到那张脸。
那是他自己的面容。
对方歪了歪头。
他居然歪了歪头。
“原来是你啊。”
他上下打量着虎杖,看着他眼泪哗哗的脸,忽然朝地上啐了一口。
“羂索真是做了件恶心的事呢。”
什么?
什么啊,在说什么啊?
虎杖的瞳孔在眼眶里剧烈颤抖着。
刚刚是……杀人了吗?
受了这么重的伤……那个人还活着吗?
为什么……在说听不懂的话?
什么叫“原来是你”?
羂索?是哪个羂索?不顾医学伦理开发换脑手术的、能够让逝者复活的羂索?
他张开嘴,喉咙像被刀割,碎裂的下巴充血肿胀,他含糊不清地发声。
“……不懂。”
他真的什么都不懂。
“哈?”
对方做出夸张的表情。
“你是白痴?”
“五条什么都没跟你说吗?”
这跟五条老师又有什么关系?
像是从他迷惑痛苦的表情中得到了至高享受一般,对方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大笑。
“看来他是想保护你。”
“可惜,愿望落空了。”
出人意料的,对方伸出双臂抱住了虎杖。
那双臂膀如蟒蛇般缓缓收紧,身体里的骨骼彼此挤压,咯咯地响着。
先断裂的是上臂,而后是肋骨,最后连胸房里的心脏都感到了不明的刺入感。
“欢迎你。”
远胜过于任何恐怖片的、低沉醇厚的嗓音。
“从此刻坠入地狱的。”
“我的向导。”
意识先感知到的,是自己正漂浮于某物之中。
摇摇晃晃,不由回忆起童年学习游泳的经历。
当时是谁抓着他的手呢?
妈妈吗?没有关于她的印象。爷爷吗?手部的皮肤更年轻,抓握的感觉比老人有力些。
那应该就是爸爸了。
脑海中残留着极其稀少的印象,只记得自己经常被抱在那个臂弯里。
周围很吵,有人喋喋不休地追着他们说话,那焦急的声音让他心生惶恐,不由得大哭起来。
这时能感到耳边覆上了掌心的温度。他的父亲,似乎是个温吞的男人,用手拢住他的耳朵,告诉他,妈妈不是怪物,爷爷的话悠仁不要听。
就忘了吧。
忘了对悠仁会比较好。
爸爸轻轻摇晃着他。
一只更柔嫩更纤细的手摸上了他的脸,以漫不经心的姿态轻轻扫过面颊。
冰冷的温度在靠近,一阵芳香的气息缓缓沉降到鼻尖。
熟悉的、慵懒的、属于女性的声音。
爷爷说的是实话哦。
女人说。
是怪物哦。
我和悠仁。
虎杖猝然睁开了双眼。
浑身都很痛,像被压路机碾碎了,每一块肌肉都在零散地尖叫。
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敞开的睡眠舱里,全身赤裸地浸泡在不知名的蓝色液体中。他试着起身,看到自己平放在台面的小臂插满了针头,上接着许多半空的注射袋。
“醒了吗?”
身边一阵噪杂的响动,他在眼底斑斓的幻觉中渐渐分辨出五条的脸。
虎杖蠕动着嘴唇。
“嗨嗨我在。”
五条在一边的仪表盘上操作了什么,睡眠舱里的水位开始下降,等虎杖的脚能触到地面时,又重新注入了新的溶液。
“虽然伤是勉强治好了,但痛感还会残留几天。”
五条对他耸了耸肩,语气像布置作业那样平淡。
虎杖张开嘴想要发声,忽然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肺部像要裂开似的,一只巨手蹂躏着他的内脏。
他艰难地呕出一口血。
五条加快了液体注入的速度。
“你的肺被肋骨戳破了,所以呼吸会有点困难。再泡一会儿就会缓解的。”
五条露出雪白的牙齿,试图做出一个安心的笑容,但虎杖眼底充血,视物模糊,完全没感受到他的安慰。
虎杖花了五分钟重新习惯呼吸,才渐渐适应胸膛里滚满沙砾的刺痛。
他再次尝试说话。
“那……三个……人……”
“还活着哦。”五条说,“跟你一样泡着澡呢。”
虎杖稍稍放下心来。
五条忙着操作仪器。
他没说的是,那三个人原本都是高专的一级哨兵,凭借哨兵优越的身体素质和恢复力,现在是还活着没错。
不过,也仅仅是活着了。
感应门被开启了,一个穿着医师服的女人走了进来。她自然地接管了五条的工作,重新分配溶液的比例。
空出手来的五条跟他介绍:“家入硝子,算是你的半个老师。”
虎杖点点头。
“家入……小姐……”
对方快速移动的手指微微一顿,再抬起头的时候脸色柔和了些。她先是瞪了一眼五条,随后利索地替虎杖拔下了手臂上的留置针。
“先别说话,你的喉咙几乎全碎了。”
家入的声音冷淡干净,微微偏哑。
“接下来我会问你一些问题,用点头和摇头回答。”
“虎杖悠仁,你知道自己是向导吗?”
虎杖轻轻点头。
“你有过结合热吗?”
摇头。
“你有替哨兵做过精神疏导吗?”
摇头。
“你能分辨出哨兵和向导吗?”
摇头。
“你曾感知过任意哨兵的存在吗?”
摇头。
迟疑。
点头。
“是觉醒后的第一次吗?”
点头。
“是你昏迷前的那一次吗?”
点头。
家入不再说话了。
“先休息吧。”
她挑开镇定剂的针头,注入虎杖的静脉。
当意识沉没于舱底时,她关闭了睡眠舱。
家入硝子沉默地点了一支烟,走到临窗的位置,把烟灰抖落在积灰的窗台上。
“所以就是他了。”
她的声音沉郁发闷。
五条淡淡地“嗯”了一声。
“难以置信。”家入说。
“哨兵向导之间的事,根本不是我们这些外人能介入的。”
“明明两面宿傩处在力量最为衰竭的时期,高专的地下监牢也用上了所有能用的束缚。”
无论是抑制基因活性的药物,还是压制哨兵本能的刑具,经过数十年的科技积累,两面宿傩的五感已被剥夺殆尽。
在空无一人且绝对静止的时间里,昔日的黑暗哨兵之王只能在自己的心象风景里消磨光阴。
“然而,随着命定向导的接近,抑制针开始失效,属于哨兵的本能逐渐浮上水面。”
家入没再说下去。
这是自五条觉醒后的第一次。
两面宿傩成功脱出“牢笼”。
虽然五条及时赶到,把试图勒死虎杖的黑暗哨兵关了回去。
但本次脱出的结果是:
十名一级哨兵死亡,十五名二级哨兵死亡,三名二级向导精神崩溃。
三人躺在恢复舱里,不知能否醒来。
还有一个全身骨折多处脏器破裂的凄惨向导。
家入缓缓吐出一口烟雾:“真恶心啊。”
“这个世界还是不要存在哨兵比较好。”
五条不由发笑:“真是简单粗暴的结论。”
“这不是跟杰的想法差不多吗?”
家入停顿了吸烟的动作,她转头看向姿态悠闲的五条。
“哨兵都是如此偏激吗?”
五条挠挠后脑:“有吗?我倒不觉得。”
“无论向导还是哨兵,我就是我,五条悟就是五条悟啊。”
“那个人可不会这么认为。”家入说道。
“所以啊。”
五条笑了笑。
“我杀了他啊。”
他回视硝子,嘴角依然是弯弯的笑靥。
“他再也不用痛苦了。”
哨兵和向导的存在并非封锁的绝密,但对大部分人来说,这虽是常识,却遥远如天方夜谭。普通家庭会生下双胞胎的概率为05%-1%,出现觉醒型哨兵向导的概率大概为01%。许多人终其一生只在新闻里看到过暴走的哨兵,而从未近距离接触过此类进化人种。
就像某种濒临灭绝的珍稀保护动物,知晓其存在,却与日常生活毫无干系。
三级以下的哨兵和向导只是稍微敏锐些的普通人,无需登记,也不会受到监管。这个等级的哨向通常是初代觉醒,能力极不稳定,大多数会在三十岁前衰减到跟常人无异的程度。
三级哨兵会初步具有强化特性,身体素质异于常人,他们具有极高的运动能力和恢复力,几乎不会为病痛干扰。
二级是真正的分水岭,达到这个等级的哨兵和向导已无法被现代社会的准则约束,他们会被登记在案,直接纳入更高层的管辖范围。
一级更是凤毛麟角,但超越常理的强大实力往往会带来无法预料的副作用。一级哨兵必须与二级或二级以上的向导结合,得到向导的精神抚慰,否则,极度敏锐的感官会让他们长期处于精神紧张的状态中,在无法入眠的痛苦中走向崩溃,沦为狂暴的人形兵器。
特级是一级哨兵二次觉醒后的进化种,达到特级后便可以摆脱哨向之间彼此绑定的桎梏。除了力量会有所下降之外,即使不结合也不会精神崩溃。而向导无法二次觉醒,因此向导最高只有一级。
特级之上,还有一种等级。
世界对他们来说,不过掌中之物。
这些内容虎杖并不陌生,在他觉醒成为向导之后,医院专门安排了医生替他科普相关知识。但他的血液鉴定只显示他具有向导属性,连四级都达不到,仅仅是具有比常人更高的同理心罢了。因此他并没有以向导的身份登记在案,也从未以向导的角度看待过自己。
看到自己被录取进精神领域科的时候,确实感到了违和。但是,如果能发挥自己的特性去帮助别人,爷爷也会高兴的吧。
他是怀着这样的想法去接受的。
听他这么说,硝子看他的眼神带上了一丝不忍和怜悯。
这个世界同样不应该存在向导。她想道。
为自己而存在的哨兵,为哨兵而存在的向导。
异类,总是与世不容。
“家入小姐,”虎杖对她微笑,“没关系,你可以把事情告诉我的。”
他明亮的眼睛无畏地注视着她。
硝子轻吸了一口气。
她想到了五条最初的打算——把所有向导,无论等级,都纳入高专的保护,以防接管了盘星教的羂索无差别杀害向导提取信息素。
然而,让所有人始料未及的是。
两面宿傩,至高至强的黑暗哨兵,完全摒弃了所谓的结合与伴侣,一人独行至今。
这样的黑暗哨兵,居然会拥有命定的向导。
“觉醒之后,医院给你做过链接测试吗?”硝子问道。
对于初次觉醒的向导,除了血液鉴定之外,还会通过测试跟二级哨兵的同步率,以判定向导能力的适用性。有些向导虽然等级不高,但如果他和超过两名二级哨兵都能有大于60%的同步率,那么即使初始等级只有三级,定级时也会定为二级。
虎杖回忆了一番:“测是测了,但都没有超过10%。而且……可能是我等级太低的缘故,我其实感觉不到他们的精神。”
他嘿嘿一笑,摸了摸自己的后颈,手指划到下巴时突然反射性地收回。
那个人的指尖只是轻微施力。
下颌骨就断成了三截。
恐怖,延迟了三天才向他袭来。
虎杖背后一霎浸满了冷汗。
“不是这样的。”硝子说。
“什么?”
虎杖迷惑地望着她。
硝子说:“不是因为你等级太低,而是因为和你测试的哨兵都太弱了。”
“太弱了,所以你感知不到。”
“事实上,你能感知到的,只有一个人。”
硝子顿了顿。
那还能算是人类吗?
还是当成另一个次元的生物会更好?
那么,五条呢?
此刻坐在病床上的虎杖呢?
他们是人类,还是近人的怪物呢。
果然。
这个世界,还是不要存在哨兵和向导比较好。
“五条老师为什么要戴眼罩呢?不会看不见吗?”
去地下监牢的路上虎杖没话找话。
五条闻言,调整了一下脑后的束带,回过头来,又是往日漫不经心的笑容。
“老师我啊,可是很强的黑暗哨兵哦。”
“与其说会看不到,倒不如说,是看到的太多了。”
虎杖从没来过这种地方,东看看西看看,注意力并不集中。对于五条的话,他只是皱了皱鼻子。毕竟向导和哨兵之间天然隔离,何况他跟五条之间还差了那么多等级。
“看来太强也不是什么好事嘛。”虎杖说道。
五条微微一愣,低头笑了笑。
“悠仁在这一点上真的很聪明呢。”
他打开最后一道防护门,侧身让虎杖走进极密的暗室。
没有光源,房间里,如果还可以称之为房间,房间里伸手不见五指,但五条就像走在白日之下,依然轻松自如地行动着。
“能看到吗?”他问。
虽然不想承认,但虎杖确实看到了。
尽管周围的环境都是一片混沌,但那个人的身影却像黑夜里的烛火那样清晰。
和五条同样蒙着眼,满身枷锁地固定在巨大的仪器内部,他隔着黑暗望过来,一路畅通,视物无阻。
“没死吗?真是命大。”他说。
“喂喂说什么呢。”五条笑着驳斥他,“这是你的命定向导吧,知道这是多么稀缺的概率吗?居然想要杀了人家。悠仁快把耳朵堵上,我们不要听。”
对方嗤笑一声:“那种东西我不需要。”
“暗级哨兵本身就不需要向导,五条,我以为你是明白的。”
“我没说过我不需要啊,”五条说,“我只是没有。”
“那么,如果你的命定向导在某一天出现了,就像这个该死的小鬼出现在我眼前。”
“你会接受吗?”
五条嘻嘻哈哈装模作样地思考了一番。
他说:“那个人不是向导。”
他接着向虎杖介绍:“两面宿傩,当世最强的黑暗哨兵,没道德心的恶鬼,杀人如麻的恶魔,年纪比你大不知道多少轮但一点没老的爷爷辈,完全摒弃了人类感情的非人存在。”
“因为太强所以没法杀掉,只能关在监牢里,寄希望于某天他会因无聊自杀。”
“可惜两面宿傩是比你五条老师还坚强的杀时间高手,关了快二十年,还是这么神采奕奕。垃圾话一点儿不少说。”
五条清了清嗓子,像在宣布一个重大消息。
“这就是你的命定哨兵。”
“悠仁,前面是地狱哦。”
虎杖向前迈了一步。
“悠仁。”
五条叫住他。
“五条老师,既然你带我来见他了,也就是说,我并没有退路吧。”虎杖说道。
这确实是事实。
两面宿傩的命定向导,光是这个名头就足够他死一万次了。
“请告诉我,我要做什么。”
五条收敛了笑容。
“你要做的是,”
“和两面宿傩结合,融合他的心象风景。”
“然后,随时做好自杀的准备。”
虎杖悠仁把掌心放入同步链接测试器的凹槽里。
暗室里的一小块屏幕亮了起来,冷色光源让暗室更显寒冷。
同步率从1%开始上升。
两面宿傩在“盯”着他看,明明不被允许视觉,却像是深海里的无名生物,以诡异怪诞的方法直白地看着他。
虎杖忍不住望了他一眼。
细看的时候会发现两个人的脸有一些差别,并不是等比例地复制。虎杖不由松了一口气。
两面宿傩的长相跟他如此相似,虎杖心里不免有些猜测。他想他们两人或许有一些血缘关系,在久远的年代里两面宿傩留下了名为虎杖的子嗣旁支。他们之间的命定,是命运巧妙的安排,是命运让宿傩的后代有机会挽回祖先的罪行。
宿傩冷笑。
“别想了,小鬼。”
“无论你在想什么,那都是不可能的。”
两面宿傩无妻无子,还以为这是世代的常识。
虎杖诧异:“你知道?”
宿傩没否认:“你想什么我都知道。”
“但我听不到你的想法。”虎杖说。
宿傩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似的,为虎杖的愚蠢乐不可支。
“你不配。”
好吧,我不配。
虎杖敛下眼帘,盯着不断变动的模拟数字。
在他沉默的注视中,它逐步抬升,停在50%。
初始链接达到50%,已经满足了哨兵向导的结合门槛。70%的时候可以融合精神领域,结合后的哨兵向导通过在精神领域发布“禁制”,彼此束缚对方的行为。达到90%同步的哨兵向导共享融合后的心象风景,可以超过时空距离的限制与彼此同在。同步95%之后,若有一方死亡,另一方的心象风景将逐渐枯竭,最终精神崩溃走向消亡。
这就是虎杖悠仁要做的事。
——得到唯一的命定哨兵,锚定唯一的灵魂伴侣,获得一场世间绝无仅有的奇迹。
然后,带他一同死去。
如同殉情。
在宿傩漫长无际的生涯中,向导与他从来无缘。人对不需要的东西往往无感。
并非没有萌生过兴趣,宿傩挑选过向他献身的向导。他们无一不是当代的佼佼者,有些甚至比特级哨兵更为强大,但那些孱弱的精神触须连触及他屏障的资格都没有,如同一株野草祈求苍天的雨露。
他要小心翼翼,才能不碰碎他们的精神,在这样的差距面前,枉谈爱恋更显可悲。因此宿傩只是展开领域,试验他们灵魂的强度。大多一触就碎,如同垃圾,偶尔几个能承受一击,也是随时岌岌可危的状态。有时宿傩发起善心,在强压下剥离向导的能力,让这些自以为是的高级向导以普通人的身份,无望地苟活下去。
进入新世代后,科技的进步让同步率得到验证。羂索那样的老妖怪也对此生出许多好奇。他背地里潜伏进一家测试机构,调得了有记录以来所有测试过的血液样本和人体数据。
羂索的身体已非原初,只有大脑还属于自己,他分别提取了大脑组织和血液进行检测。令人诧异的是,两者所指向的是同一个人,即当时研究所的某个一级研究员。
也是那具尸体的丈夫。
羂索从此对灵魂和肉体有了一层更深的领悟。而两面宿傩的灵魂质量能够超越肉体限制,他对世人的压制,如同向蛛网放下一块沉铁。
羂索向宿傩请求一管血液。
考虑两人的交情,宿傩网开一面。
他问羂索:你能为此支付什么代价。
我会给你一件你从未拥有过的东西。羂索回答。
宿傩只觉可笑。
对他而言,世间万物根本唾手可得。
羂索仍是那副标准化的微笑。
虽然要花一些时间,但等你亲眼见到的时候,你会承认我所言非虚。
原来如此。
确实是我不曾拥有的东西。
却是我不需要的东西。
甚至是会威胁到我的东西。
羂索,你不该让他降生的。
五条偶尔会来学校上课。
由哨兵来指导向导如何进行精神疏导,是相当匪夷所思的行为。然而五条虽然懒散,对向导的种种能力却如数家珍。身为黑暗哨兵,他并不能使用向导的权能,但他信手拈来的陈述却像是早做了一百万次那样谙熟于心。
晚上五条带虎杖去见宿傩,下降的电梯似乎永无止境。虎杖一开始还数着层数,没几层就混淆遗忘了,于是他看向身边的五条,发起一个友好的闲聊。
“五条老师对向导的技能很熟呢。是因为有向导的缘故吗?”虎杖问道。
五条含笑回答:“不是哦。”
每到这时他的笑容里就多了些什么,一种雾气般浮动的、虎杖还不太明白的东西。
五条是个极其美丽的男人,见过他的人都不得不承认这一点。即使遮住了大部分面容,精美绝伦的五官仍像覆纱的雕塑,从布料的褶痕中装牙舞爪地俯冲出来,如同夏日耀阳,灼眼得让人眼皮刺痛。但虎杖作为一名半吊子向导,却能感到五条身上隐隐散发着一股潮湿的水气。那股气息不属于五条,却被五条随身携带,仿佛是来自某个雨季的纪念品。
“老师你有结合过吗?是什么样的感觉?”虎杖继续询问,“像书里说的那样吗?”
问出口的时候他有些脸热。“结合”,光是听就能从舌尖品到一缕甜蜜。
但甜味瞬间就散去了。他想到自己位于囚牢深处的结合对象。
在他脚下不知几层的深渊里,那个人正数着电梯的层数,感应着他下落的速度,百无聊赖地等待着,咒骂着吧。
虎杖莫名生出了点愧疚的心情。
因为他和宿傩并未相爱。
尽管现代科技的进步已经足以预测哨向之间的相合性,但命定并非偶然的概率,若是两人之间没有深厚的感情基础,即使同步率达到结合门槛,精神领域也无法相融。能够彻底融合心象风景的哨兵向导,必然对彼此抱有极其强烈的感情。这份感情浓烈到不容外人介入,如同业火一般将两个灵魂焚烧殆尽。
oneandonly。
唯一。
在不存在这份感情的前提下,他和宿傩要如何成为彼此的命定呢?只要稍微往深处想想,便能感到头顶聚拢的阴云。虎杖自己倒是无所谓,不知为什么,带着宿傩一同死去的命运反而给他一种安定宁静的心情。
就像是没有重量的船舱里突然被装入了有价值的重物,让漫无目的地漂流变成了有意义的航行。
他得到了一个绝对正确绝对高尚不容怀疑不容辩驳的理由。
无论生存还是死去。
但这也意味着,宿傩永远无法得到真正属于他的命定。
仪器上的灵魂共鸣不过阴差阳错,他们都心知肚明。
“结合吗?”
五条搔了搔脸上的碎发。
“那都是十年前的事了吧。”他沉思着说。
虎杖敏锐地抓住了他话中前后不一致的地方,迫不及待地指出:“五条老师不是说自己没有向导吗?”
“啊啊,那个重要吗?”五条跟他插科打诨,“反正现在就是孤零零一个人,什么都没有嘛。”
是分开了吗?
虎杖收敛了好奇,有些担心地问:“老师你……没关系吗?”
“没关系的。”五条朝他扬了扬下巴,“老师我可是最强的。”
“安心吧悠仁,老师用亲身经历告诉你。”
“即使是深度结合的对象,也有解除关系的可能性。”
“所以你的死志不必太过强烈。”
“也许有一天,我们会找到另一种杀死宿傩的方法。”
“到时候,你就以普通人的身份活下去吧。”五条说道。
虎杖不赞同地看着他:“那样……不太公平吧。”
“我是说……对宿傩。”
“我宁可和他一起死掉。”虎杖说道。
“不然的话,就算能活下来,总觉得剩下的人生也没办法摆脱他了。”
一想到那样残酷的可能性,虎杖不禁打了个寒颤。
“老师也有同感吧。”虎杖问道。
“啊啊,我有表现得那么明显吗?”
五条呵呵一笑。
虎杖无奈:“虽然我等级很低,但我至少也是个向导啊。多少能感觉到点什么的。”
“你说的没错。”
五条肯定地说着,却轻轻摇了摇头。
“结合之后,他会成为你的一部分。好新奇,也会让你感到好惊奇。你会奇怪、疑惑、诧异,但一切又理所当然。你会在自己身上找到之前不存在的东西,就像大海变成土地,长出海葵一样的花。”
“你会发现自己变成了完全不一样的人。”
“会感到全然一新的悲伤痛苦喜悦,就好像之前的种种感觉,全都不得要领。”
他隔着眼罩轻触自己的眼睛,想起这对苍蓝之瞳烙印的、所有与他相关的记忆。
一阵轻柔的风掠过虎杖的脸颊,带着微微的咸感和淡淡的水意,包围在五条身边。
虎杖的向导能力很低,除了宿傩以外,他基本无法感知他人的情绪。
但五条低眉忖思时的忧郁,加重了他周身的潮意,云雾弥散,带来倾盆大雨。
“是思念。”
虎杖脱口而出。
“嗯……思念吗?”
五条沉吟着。
“说不定我心里还在等着那个人。”他淡淡地说。
“那个人会回来吗?”虎杖追问。
“……”
“不知道。”五条说。
他忽而轻松了语气,笑呵呵地说:“其实思念就是思念啦,只是在想他的事情而已。”
“跟他回不回来,其实没有关系。”
“会再见的。”五条肯定地说。
虽然那个人永无归期。
五条的描述让虎杖对结合有了一份美好的憧憬,这让他在走进暗室前还保持着脸上的微笑。
“恶心。”宿傩说。
虎杖不再笑了。
气氛变得沉,虎杖张了张嘴,还是沉默地闭上了。无论他说什么,恐怕宿傩都没兴趣听。
他徒劳地蠕动着嘴唇。
五条给宿傩注射了两只针剂,据他说是用来抑制攻击性的。他解开了宿傩左手手肘以下的刑具。虎杖看到宿傩手腕上有两圈黑色的纹印。
“纹身吗?”虎杖自言自语。
“不是哦。”五条在宿傩的怒视下接连注入两针,“普通的纹身针可戳不破这老家伙的皮。”
“这应该是某种‘束缚’。”
“束缚?”
“哨兵通过削弱某种能力,以达到增强另一素质的手段。比如限制力量以提升感知,限制视觉以提升速度,诸如此类。”
“至于两面宿傩,我猜他是限制自身的能力以延长寿命。”
五条大咧咧说完,还转头向宿傩认证。
“是这样吗?宿傩爷爷。”
宿傩倒是一副淡淡的样子。
“啊,跟你差不多吧。”
五条不由一愣:“我可没有给自己下什么禁制。”
宿傩嘲笑道:“就是因为不是你亲手下的,所以才好笑啊。”
“很痛苦吧。可是解除不了。”
“明明是暗级哨兵,还在被死人摆布。”
“五条,实话说,跟你同一个等级,有时会让我感到耻辱。”
五条半心半意,把宿傩的话当耳旁风。他观测了一下宿傩的数据,确定消除了他的攻击性,便招手让虎杖上前。
虎杖一边握住宿傩的手一边吐槽:“你的话好多啊。”
宿傩不理他,致力于在虎杖手背抠出五个血洞。
虎杖把另一只手放入测试凹槽,看到今天的同步率比昨天上升了1%。
五条点了点头:“进步不错啊,再过五天就可以尝试结合了。”
“悠仁,做好心理准备哦。”
“好的!”
虎杖对他挥挥拳头,做出自信满满的架势。
“那我一个小时后来接你。”
五条向后退出暗室。
“还有你,两面宿傩。”
“今天也要跟悠仁好好相处哦。”
五条走后,暗室又成了名副其实的暗室。虎杖环顾左右,到处都是一片漆黑。他只能把目光放在唯一能“看见”的宿傩身上。
肢体接触是常见的增加哨兵向导同步的方法。长期共同生活的哨兵向导会有更高的同步率,是早已被广泛接受的基石理论。即使是无法达到结合门槛的哨向搭档,在肉体结合和长期相处之后,不乏有成功结合的案例。
虎杖和宿傩作为彼此的命定,就算放着不管,同步率也会缓慢升高到100%。增加接触不过是为了加快结合的进程,让他们两个手拉手早点去死。
虎杖本以为宿傩会很抗拒,但半个月下来,宿傩只是任他握着手。虽然不做回应,但态度上还算配合。
宿傩的手很大,也很热,甚至让虎杖觉得有点烫。他总要花上一点时间才能完全适应。
与想象中身经百战的粗砾手感不同,宿傩的皮肤细腻得不可思议。或许是身为黑暗哨兵又常年被关押的缘故,宿傩的身体有一种过分的新鲜,好像自出生以来就不曾有任何外物在他身上留下痕迹。
他完全握住宿傩手心的时候,宿傩轻轻地“嗯?”了一声。
听起来很不舒适的样子。
“好脏。”宿傩说。
虎杖这才意识到自己手心里全是汗。
哨兵的五感都很敏锐,对宿傩来说,刚刚的触感大概跟把手放入泥水里无异吧。
虎杖讪讪地收回手,在裤子上擦了两下,确定干爽之后才重新握住宿傩的手。
宿傩还是皱眉。
“还是脏。”
他能嗅到虎杖指缝里淡淡的甜味,还有一些散碎的食物颗粒。
“啊,对不起!我下次不吃爆米花了!”
虎杖挫败地垂下头,散落的额发戳在宿傩裸露的小臂上,带来微弱的痒。
“我明天一定洗过手再来,用七步洗手法的那种!”
这是重点吗?宿傩连白眼都懒得翻他。
小鬼的手没什么可取之处,掌心里许多茧子,摸起来比同龄人粗糙,手指的形状也不好看,没什么美感。
只是手掌的大小正好能吻合宿傩的手心,握起来的时候浑然一体,不会有被冒犯的感觉。
也就这一个优点了。
今天是“结合”的时刻。
下电梯的过程中五条一直有种不正常的亢奋,一张嘴喋喋不休地跟虎杖说话。虎杖原本还有些紧张,在五条不间断的语言发动下,逐渐演化成一股无奈之感。
是说怎么五条比他本人还兴奋?难道是因为难得看宿傩吃一次瘪,所以要把前两天收到的嘲笑一并收回本?
“要是结合成功,悠仁算是高专的大功臣了。”五条兴高采烈地说。
“就像之前说过的,宿傩为了延长寿命,给自身定下束缚,每过二十年的全盛期,力量将衰减一次,进入长达十年的衰弱期,如此循环往复。”
“上代就是抓住了宿傩最虚弱的时刻,集合全高专的战力开展围剿,付出了惨重代价才将宿傩收押。这一战几乎折损了所有有生力量,因此之后的二十年,哨兵和向导的诞生都极为稀少。”
“而现在,是宿傩被关押的第二十年。”
“虽然使用了大剂量的药物进行抑制,但宿傩的力量正在逐渐恢复到全盛时的水平。”
“很快,这个监牢就会关不住他了。”
“就算你没有作为他的命定向导出现,宿傩脱出监牢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但有你在就不一样了。”
五条拍了拍虎杖的肩膀。
“只要你们的精神领域能够融合,即使宿傩只给你一条禁制的许诺,也足以削弱他大部分的力量。”
虎杖沉吟片刻,问道:”那么……我应该定下怎样的禁制?”
“嗯……”
五条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这我也说不好。哨兵向导的事嘛,只有当事人最清楚。”
“要是愿意,十条八条的都无所谓,要是不愿意,精神领域崩塌结合失败也是常见的事。”
“所以,最好的方式是交换。”
“你提一条,宿傩提一条,这样比较公平。”
“我是这么觉得,不过,宿傩怎么想就难说了。”
想起宿傩喜怒无常的脾性,五条只觉得伤脑筋。
那个老家伙似乎极不喜欢被人把持威胁,一旦惹恼了他,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来。
看他这半个月安分守己的样子,想来是为了让虎杖降低戒心故意装的。悠仁这倒霉孩子,宿傩低眉顺眼几天,就把他初见时的凶相给忘了个干净。
五条在心里摇头,第一百零一次感叹这对命定的诡异。他还以为宿傩的命定会是羂索那样的心狠手辣随心所欲的黑暗向导,没想到会是个开朗爱笑的阳光青年。
一想到宿傩的精神领域竟然向往着虎杖悠仁这样全然对立的存在,五条就感到脊背上一阵恶寒。
这么想着,五条打开了暗室的门。
“去吧。”他欢快地说。
短短几步路,虎杖只觉自己走出了悲壮的气慨。
他屏着呼吸走到宿傩面前,心跳快得像要蹦出胸膛,简直像是有人在后面拿枪顶着他的后脑勺,然而前狼后虎,终究还是要面对。
虎杖缓了缓呼吸,才有余裕瞥一眼宿傩的脸色。宿傩今天先行接受过身体检查,往日的拘束衣不见了,换成了一件宽大的病号服,脸上也没有遮挡物,一双鲜红的眼瞳冰冷地注视着虎杖。
不笑,无话,只是冷睇。
虎杖一口气闷在胸口,瞬间就萎靡了下来。他捂着脑袋蹲下,大声喊道:“五条老师,现在还能不能反悔啊!”
“不行哦。”
五条笑眯眯地斩断了一切希望。
他示意虎杖再次测试同步。
虎杖伸手,同步率上升到71%。
“进度可喜啊。”五条点点头,“去边上洗个澡吧。”
“啊?”
虎杖觉得奇怪:“为什么啊?”
他有脏到那个程度吗?
“洗个手就行了吧。”
五条敷衍地笑笑:“这个嘛……之前不是上了体术课吗。”
“而且结合的时间一般来说挺长的,你今天恐怕回不了宿舍了。”
虎杖一头雾水地看着他。
虽然觉得蹊跷,但五条老师应该不会害他的。
乖巧小虎决定遵从师嘱。
“这样啊……”
“那好吧,我先去洗个澡。”
“嗯嗯,要注意用无香型的沐浴露哦。不然会熏掉宿傩的鼻子。”
五条在他后面叮嘱。
虎杖叹了口气:“知道啦。”
感应门重新关闭。
五条很满意,现在换他去嘲笑宿傩了。
“你知道一会儿会发生什么吧。”五条幸灾乐祸地说。
宿傩闭上眼睛,把脸别过一边。
“虽然一般都是哨兵标记向导,但反过来也不是不行。只要得到领域融合的结果,过程怎样高专和我都不在乎。”
五条无所谓地耸肩。
“我是不会解开你身上的压制的,最多把你摆成好受点的姿势。当然,这一点不用太感谢我。”
“对你这样心高气傲的人来说,肯定是场酷刑。”
“不过,那可是命定向导。”
“你能拒绝他的抚摸吗?”
“那可是天国般的感受哦,你这一生可能就只有这一次机会去享受呢。”
宿傩颈侧爆出一根青筋,狂烈的鲜血在其中汩汩涌动。
“……我会撕烂你的嘴。”宿傩说道。
他的话语如同海底危险的旋流。
压倒性的威势,五条却丝毫无感。
“同等级之间是无法彼此压制的。我可不是外面的杂鱼。”
“你还是省点力气吧。”
宿傩缓缓转回视线。
“小鬼知道吗?你想让他做的事?”
五条咋舌:“宿傩大人还有闲心关心这个?”
“这多简单,给他打一针诱发结合热就好啦。”
“比起用药大象的剂量来催发你的激素,还是从悠仁入手来的更简单。”
五条善意地提醒:“这意味着你全程都是清醒的哦。”
“虽然我为悠仁考虑过单纯精神结合的可能性,但对你这种等级的黑暗哨兵来说,肉体结合才是凌驾于一切的吧。”
“我也是暗级哨兵,没人能比我更和你有同感了。”
“被弱于自己的人征服,那感觉超——不痛快的。”
“甚至会让人对自己产生厌弃。”
“明明是最强的呢。”
“可一对上那个人,就无能为力了。”
“很脆弱吧。”
五条懒洋洋地说着。
宿傩只是冷笑。
“被你小看了啊。”
“生在我被束缚的时代的杂鱼。”
“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美妙,我就当是享受小鬼的服务。如果痛苦,我会把你们千刀万剐。”
“最终,我会恢复如初。”
无论肉体,还是精神。
“他无法给我留下任何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