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营帐外的火把摇曳,投射出斑驳的光影。
无需什长多言,伍长亲自上手,没等高雪行反应过来,将他牢牢束缚,带到日常惩戒处。
哪管高雪行有多么的嘶声力竭说自己是冤枉的。
绳索牢牢被绑在他的身上,往日刚中带柔的伍长看见他也是摇摇头,扭头看向别处。
军营里,高一层级的命令无法反抗,更别说这是目前带队的伍长。
由于是在树林隐匿处扎的军营,条件简陋,处置不听话的士兵皆是在户外。
士兵们在原地窃窃私语。
被抬出来又抬进去的李猛达深深叹了口气,他进军营的时间可比高雪行长,自然知道这里的什长是什么样的作态,粗暴蛮横,宁可杀错,绝不放过。
他只能希望高雪行这小子命大。
以窥探长官私事为由,待高雪行被执行完已经奄奄一息。
人是被拖进禁闭室的,丢在破旧的干草上,身上的棉衣都已经被鲜血浸湿,每一处伤痕都在隐隐作痛,仿佛有无数只小虫在啃噬他的肌肤和骨头。
高雪行脸色苍白如纸,汗水与灰尘混合在一起,粘腻在额头上,增添了几分狼狈。
不知过了多久,身体像被火焰灼烧般滚烫,汗水与热度交织在一起,湿透了衣衫。
门口被用大石堵住,他只能隐约看到几分光亮,判断白天黑夜。
夜晚难熬,身上的绳索还没有解下,眼前因为身体的灼烧而变得模糊,大脑也变成一团浆糊无法思考。
他手指微微弯曲,似乎还残留着之前紧握成拳的痕迹。
双腿蜷缩着,尽量缩小身体与冰冷地面的接触面积,以寻求一丝微弱的温暖。
门忽然打开,微弱的气流吹了进来,他打了个寒颤,他努力地转动着眼珠,想要看清周围的状况,但视线却是一片模糊,仿佛被一层雾气笼罩。
微弱的衣服摩擦声,和什么东西晃荡的声音,他浆糊的脑袋只能判断出是有人靠近。
那人的动作极为小心,每一步都轻手轻脚,手上的东西被咚的一声放在地上。
衣物在被他轻轻解开,一层又一层的衣物撕下,泛黄的里衣下一片狼藉,下面早就被棍子鞭子抽打的血肉模糊。
可能是认定这个人不会活下去,军营的惩罚直接是隔着衣物执行,估摸着待到他死去,直接裹着干草就地掩埋。
衣服已经和快要结痂的血肉连成一片,手指小心的剥开,青紫色与血糊狼藉。
是李猛达吗?
高雪行想要开口询问,但喉咙里却像是被一团火灼烧着,又干又涩,发不出一丝声音。他只能用力地吞咽着口水,试图缓解那难以言喻的不适。
高烧带来的虚弱让他的视线变得更加模糊,依稀看到的轮廓只有那熟悉的军衣和一双熟悉的手指。
是谁……
他努力睁大眼,酸涩的眼睛始终看不清任何可靠细节,他抽动了一下,嘴唇微张,舌头舔着干涩的嘴角。
冰冷的手指伸了进去,一股苦涩草药味从舌根出扩散,手指刮过柔软脸颊肉,灼烧的敏感神经被冰凉触感勾起,发痒发麻,被挤出捣碎的药丸从手心滑落,手指将其捅入嗓子眼。
高雪行被忽如其来一下弄的咳嗽不断,身上被敞开的伤口被牵扯,冷疼交加,他抽搐了几下,忍了下来,满嘴药苦味。
有什么浸入水中,发出咕噜咕噜声音,高雪行下意识舔了舔干涉的嘴角,嗓子疼痒难耐,失血过多的身体急需水分。
刚刚喂他药的那人不知从何处打了一盆水,布料浸湿,搓洗,拧干,一系列的声音在静谧的房间极为响亮。
那布料被拧干,甩动发出风的小声呼啸,湿润的风被甩到高雪行赤裸的手背,一阵温凉。
被打湿的布在刨开的内部肌肤上轻拂,血色沾染,伤口周围的污垢和血迹开始缓缓褪去,布在伤口周围羽毛般轻盈的擦拭,青紫肿胀的肌肤凹凸不平,各种颜色触目惊心。
那人手指指腹轻轻划过,痒疼难耐,肌肤不受控制微微蜷缩抽动。
被人照顾的感觉很奇妙,高雪行张开嘴想要问是不是自己认识的同伴,混沌的脑袋半天支配着嘴吐出沙哑的呻吟,想说的话被喘息声堵了回去。
冰凉膏状物体被涂抹在伤口上,淡淡的清凉感,瞬间缓解了伤口的灼热和疼痛。
那人熟练快速的将布条往他身上的伤口一裹,衣服上身,便离去了。
在涂抹伤口这段时间,高雪行竟迷迷糊糊睡着了,他并非没有想要张口道谢,可当他试图伸出手去抓住那人的衣袖时,手指却只是无力地抽搐了几下,食管和口腔流出滚滚热气,将想要说的话全部淹没。
身体在下沉,周围看不见的黑暗,就像无底的深渊,所有的光线和触感都消失了,只剩下无尽的虚无与沉寂。
整个世界好像除了呼吸声,就再也听不见其他的声音,心跳声在咚咚巨响,四肢僵硬的如同被看不见的绳索束缚,他拼命挣扎也无济于事,身体依旧在持续下行。
上方远到看不见的地方一股暖流形成白色丝带向下旋转飘来,丝带环绕着他,最终进入他的嘴中,食道,小腹中。
暖流将环绕在周围的冰冷散开,不间断的暖流让他忍不住蜷缩起身体
微弱的光芒从上方亮起,如同远方的星星,随着时间流逝,越来越近的光芒将整个空间吞没,微弱的响声刺破屏障,虚无感消失,身体沉重而僵硬。
有什么东西在耳旁炸裂开来。
他猛地睁开眼,模糊的片段在脑海意义闪现,熟悉的草屋映入眼帘,他忍住抽痛,强行坐起来,身上绑着的绳子消失的无影无踪,衣服也被换上一套崭新的军衣。
断片前发生的一切历历在目,他摸了摸锁骨下的伤口,被白色布条遮盖的那处,曾经被倒刺的鞭子狠狠抽过,挂起无数的肌肤肉刺,现在竟然已好了大半。
他居然活了下来!
身体上的伤自然还没好完全,这一次昏睡也不知过了多久,肌肤上的愈合表明他昏迷了很长一段时间,长到他已经能起身下地行走。
那个照顾他的人……是李猛达?
猛然他打了个寒颤,不,李猛达伤了腿,不可能抱着水盆走那么一大截路。
他百思不得其解,又思考莫名其妙的惩罚是否和传闻中的黑影有没有关系,什长又是如何断罪于他,将他从死亡边缘拉回来的人又是谁,不管怎么说,这一切来得莫名其妙。
只希望他这次幸存能顺利归回队伍,然后回家。
他想回家,想自己的爹娘,还想家里的饭菜以及门口的那些蚂蚁窝。
门口应当是有士兵看守禁闭室,临时搭建的禁闭室还很潦草,地面被换上好的干草还沾染褐红色的血渍,肚子咕咕的叫着,门口不知什么时候被放了一碗被煮的白粥。
带着褐色缺口的碗里白粥那么显眼,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这么白的粥,放了多少米,至少高雪行就算是在家里也没见过这么黏稠的粥,想要询问门口人的心瞬间扑灭,话滚到嘴边又滚了回去。
等他回过神,碗里的米已经一粒也不剩。
稻草门外貌似还被石头遮住,他打不开,只能敲敲门,将那喝干净的碗放在门边。
门刺啦打开,一只手飞快的将碗拿走又迅速将门合拢,没留一点空档给高雪行。
又过了三天,没人说话的高雪行快被憋疯了,每天食物和药品都固定丢在了门口,提供这个的人几乎是丢了或者拿了马上跑,哪怕他询问情况,也得不到半分回应。
他还是决定询问一下看守人目前军营的进展。
毕竟总关着他也不是个办法,他怎么也算是个劳动力。
他手放在门口敲了敲,稻草门呼啦的开了。
门口无一人,所及之处无一人。
原本人来人往的军营,现在寂静一片,听不见一丝人声。
他,是被军营抛弃了吗?
树林还听得见鸟叫声和风刮过树林的飒飒声,高雪行摇摇晃晃的走着,身上的伤口虽然愈合,可走起路来依旧隐隐作痛。
禁闭室附近相当一段缓冲带区域,树林将这单一的简陋草棚隔绝开,制造紧密的空间估计为了让受罚的士兵在黑暗中感受恐惧。
高雪行扶着附近的树林慢慢走着,泥土很软,脚上的草鞋在上面走下一个个脚印,泥土夹在草鞋上的缝隙之中。
训练场在禁闭室不远处,这一片通常有其他士兵看守,他看到远处指挥台上的熟悉的旗子,才确定大致方位。
各类兵种错开时间在训练场训练,除非打仗,否则训练场是不可能空置在那里。
搭建临时军营,第一件事也是要求士兵们第一时间将训练场盖好。
而现在,他站在这里,却听不见士兵训练的呐喊声与跑动声。
附近简易帐篷附近依旧没有人烟,他小心走进最近的帐篷房,敲了敲门。
门内依旧没有人回应,他咬着牙将门推开,门内依旧空无一人,可草席和衣物武器还胡乱丢在地面。
他打了个寒颤。
忍着疼痛,他走了整个区域的军营,无论是哪个区域的帐篷,他都没看见人,甚至医疗蓬里的大夫也不见踪影。
明明大家的物品都在这里,可却看不见一个人。
他心有些混乱,随便坐在一个草席上缓了好久才想起自己曾经同队的人教过一个辨认脚印的办法。
地面的脚印混乱,却能看出几个地方上的泥土出现压倒的痕迹,这是大体积的存在重击泥土产生的痕迹。
军营大物件不多,能产生平压的也就只有人这一个存在。
蹩脚的推理让他不禁皱起眉,难道在他被关紧闭这段时间,有敌人来袭。
可谁家敌人将敌方俘虏后,只带走人的。
高雪行脑袋中的思绪如同被扯碎的布条,怎么也拼不起,他胡乱的走着,不知为何想起水面的黑影,通往河岸附近的偏僻小道多出了几个和他大小一致的脚印。
他顺着直觉往下走去,却看到通往深处的隐匿小道,几个浅浅的脚印在草丛和泥土之间穿梭。
有人走过这里。
他顺着脚印深一脚浅一脚的跟着走着,穿过几颗大树和草丛,豁然开朗,仰望不到头的悬崖深凹的一片空地上,不知何时搭建一个小木屋,白烟从小窗上的直筒飘出。
木屋的颜色很新,像是刚搭建不久,联想到空无一人的军营,高雪行总觉得这里面的人应该多少知道点东西。
从树林走出,草鞋上的泥土在布满青苔的石板上残留下痕迹,一大片的石板虽然有些凹凸不平,却形成天然的地板。
高雪行伸手敲了敲门,木门虚掩,这敲击下居然将门推开,露出里面的场景。
屋内光线昏暗,仿佛笼罩在一层薄雾中。高雪行的视线逐渐聚焦,最终定格在那个与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身上。
他的大脑在一瞬间仿佛被重锤击中,无法快速作出反应。然而,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却如潮水般涌来,强烈到他全身的鸡皮疙瘩都瞬间竖起。身体的本能先于理智作出了反应,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
那人的面容与他无异,目光却深邃而冷漠,仿佛是一潭沉寂的湖水,没有任何波澜。他静静地站在那里,身体保持着一种僵硬的姿态,仿佛一尊雕塑。
高雪行见那人手里握着褐色缺口的碗,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他的心脏开始猛烈地跳动,仿佛要从胸腔中跳出来一般。大脑的思绪变得混乱无比,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震惊、疑惑和恐惧像海浪一般不断冲击着他的心房,让他眼前发黑,几乎无法站稳脚跟。
一张湿润的布突然从天而降,牢牢地盖在了他的头上。湿润的布料紧贴着他的皮肤,一股难以名状的气味顺着鼻腔侵入他的身体。由于身体尚未痊愈,这股突如其来的刺激让他瞬间失去了意识,整个人绵软地倒了下去。
与之前高烧清醒不同,这次他只觉得脑袋发麻发软,身体也像是好多天没吃饭后的疲软,身体不想动弹,却躺在无比柔软的床中,手被捆绑在身后。
这床比棉被还要柔软那么些,至少比他家唯一的棉被柔软。
他涣散的眼睛看向不断忙碌的那人,那人正在小木屋附近的灶台不断忙碌,灶台上的泥土还很新,看上去是新砌的,火苗吞没不断放进去的柴火,火苗像舌头一样在灶台口舔舐。
又被丢进去一个木柴,高雪行张开嘴,舌头却发木的不听使唤。
那人站起来,端着那发黄的碗,衣角晃动,却很轻盈。
高雪行闻到熟悉的米香味,是他被关在禁闭室的时候常常吃到的。
目前为止,他都没有听到这个人在说话。
他想起自己的父母,父亲母亲都是普通的农民,他也没有听过自己的父母还给他生了个双胞胎哥哥或者弟弟。
那人将木勺放在粥里搅拌,勺出的米粥直接撬开他的唇舌,捅入上颚。
黏稠的米粥将内里的空间填满,黏稠的米粥缓缓流入他的喉咙,喉咙不受控制的滚动着,将着米粥全部吃下。
粮食是珍贵的,这种浓稠的米粥是很难见到,通常家里做的也只是掺和米糠的杂粮饭,用肥猪肉抹了锅底烧好的菜就算一顿丰富的饭。
他的胃被一口一口强行塞进来的米粥填满,胃部有些不舒服,他皱起眉,张开嘴,木着的舌头依旧说不出话。
下一勺,僵直的舌头试图将那勺子抵出去。
见勺子塞不进去,那人不急不慢的将勺子别在手指间,握着碗,空出来的手强行张开高雪行下巴,将他的嘴握开,直接将褐色的碗内浅浅一层的粥底全部强灌了进去。
这人力气极大,即便高雪行无力挣扎,也能感受到手指与皮骨碰撞的咯吱声。
食道已经在试图关闭,喉咙痉挛,最后一口粥顺着食道进入胃部。
粥似乎冲淡了吸入体内的迷药,胃部被强行撑大的不适感让高雪行有了些许思考能力。
舌头发直,味蕾缠留着米的沁香,被麻绳帮助的手臂勒的发麻。
他目视着那人清理碗筷,随后出门不知所踪。
等确定那人不在此处,他便努力用手指勾到捆绑到手腕处的绳索,粗绳缠绕差不多有指头那么粗,他试图用手腕蹭着身下的床单,然后将绳子刮下来。
可挣扎半天,粗绳不动如粗,手指发麻,他喘了口气,却发现身旁不知何时站着那人。
这家伙走路没有丝毫声音,他那双与他一样的眼睛却毫无波澜,他就那么静静看着,让高雪行联想到之前自己求着爹在县城买的小木头玩偶。
他停了下来,不知为何,后背发凉的紧。
好在他的嘴巴不再麻木,他脱口而出:“你是谁?”
有关于最近发生的事情,他有太多问题想要知道,无论是军营莫名消失的人,还是他被诬陷的事情,还有最重要的,面前这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究竟是谁。
难道他的父母真的有给他生一胎同胞双胞胎兄弟?
可面前这人却一句话也不说,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他看着
“你是我的兄弟吗?”高雪行询问,他看着这脸,又联想到军营忽如其来的惩罚,联想到什么。
要是面前这人真的是他的兄弟,差点丧命这件事,似乎也不是不可原谅。
他内心的想法汹涌澎湃。
或许他是有什么苦衷,比如被他们的爹娘丢下后,被敌方收留。
可他无论问什么问题,面前的家伙就好像哑巴一样,一句话都没有回应。
在确定高雪行不会逃跑后,他才一步步离开,开始点燃柴火。
联想起那黏稠的米粥,高雪行僵硬的吞了口唾沫,光是白粥他也实在受不了。
没有肉,他现在浑身都没啥力气。
他很想念在军营里吃的馍蘸自家带的豆酱。
木桶被那人拖了进来,铁锅里面烧着的热水被他倒了进去,不知从什么地方提来的水也被倒进去。
高雪行对这一幕摸不着头脑时,那人走来,将他身上的衣服直接撕扯开。
很难想象,这人居然有如此大的力气,只是轻轻的抓住他胸口的布料往后一扯,那布料就像纸糊一样被轻易撕开。
高雪行的眼睛瞪得溜圆,他看着漫天飞舞的碎布,他一时愣在原地。
他伸出左手将捆在他身上的绳抓住,轻而易举的就将高雪行提起。
被人撕碎衣服的感觉很不好,高雪行屏住呼吸,防止漫天飞舞的纤维吸进他的鼻腔。
他就像被带宰的鸡,被人任意扯着身上维护自尊的毛发。
衣服不一会儿就被扯完,身体露出里面无数的伤痕,身体上的伤口长出的新肉白嫩的和周围格格不入。
手腕上的粗绳依旧很紧,被捆绑之处已经泛红。
在高雪行咳嗽声中,他被那人丢进了装满水的木桶。
木桶里面的水微热,一直洗凉水澡的高雪行身体紧绷,第一次接触这个温度,他居然有种被灼烧的感觉。
手脚束缚感混合着飘浮在水上的失重感一时之间让他慌乱起来。
水花四溅,好半晌他才放松下来,随即他发现自己迎来更尴尬的事情。
那人的一双黝黑发亮的眼睛始终盯着他,他双手放松搭在木桶上,防止因为他的乱动,导致木桶弄翻。
这一次,高雪行总算能仔细打量这位疑似他的‘同胞兄弟’。
明明都长着一张脸,两个人的气质却完全不一样,光是那沉默的眼睛,就能让人一眼分辨出两个人完全不一样。
死寂的黑瞳让高雪行打了个寒颤,万般情绪涌入他的心中,想要对面前这人说的话太多以至于卡壳。
那人没有管那么多,他不知从何处拿来的角皂,宛如洗猪一般对高雪行上下其手,水打湿他手腕的衣袖,他也毫不在意。
应该是有顾忌高雪行身上的伤口,搓澡似有似无的绕过这些,即便这样,粗糙的皮肤也经不起如此折腾,很快凡是被他用力搓过的皮肤都泛起淡淡的粉红色。
“等等,你放开我,我自己会洗。”
高雪行虚弱的声音在水花声中十分不起眼,况且面前这人也似乎听不见,无论高雪行搭话什么,他都依旧在忙自己的事情。
由于手肘被放在身后捆绑,高雪行总是被动吃下自己的洗澡水,水四溅到他的脸上,甚至将他的眼睫毛粘黏在一起,水滴顺着他的睫毛他的眼角他的下颚角,最后流入桶中。
水进眼睛很难受,高雪行只能紧闭眼睛,屏住呼吸,微微张开的嘴努力从到处是水的空气中吸取一些氧气。
可不知为何,这被迫的洗澡洗着洗着就变了味道,那人的原本漆黑的眼睛开始不对,他好像从自己的记忆提取一些不得了的东西,并且和眼前的画面重叠。
在高雪行看不到的地方,男人的瞳孔放大,眼神在高雪行身上四处游走,手上清洗的动作也慢慢变得温柔了些。
没等高雪行缓口气,那手上的角皂就从他的手上滑落,那手却并没有要从桶中拿出角皂的意思,宛如出了bug的机器人依旧执行着之前的命令。
同样的手,在轻拂高雪行身上粉色的肌肤以及发白的嫩肉,即便没有自己手接触肌肤的感觉,也依旧给高雪行带来了一种奇怪的自慰感。
不,他做那种事情也并不会这么恶心的摸自己上半身。
他大脑发白一瞬,就立刻意识到那人的动作不对劲起来。
“你……你在干什么?”他迟疑开口,呛过水的声音明显沙哑,模糊的视线中随着眼睛努力的眨动,变换出各种半透明白色的光斑。
“洗澡……我自己来……呃……你?”
他震惊的看着那手抓住他的乳头,扭动摩挲和扭转。
这种感觉很奇怪,褐色的乳头在这样的折腾下很快立了起来。
酥酥麻麻的感觉很不得劲,高雪行抬起头,手试图从绳中挣扎出来,但吃了水的绳变得更紧了。
他试图往后靠,可木桶的空间就这么大,那人伸过来的手如影随行,甚至更过分的将他一把拉扯到了那人的身边,另一只手更过分的直接探入温水中,直接将高雪行的那物抓住。
“什么?……等等……那里不能乱……唔”
高雪行懵逼中被带入了奇怪的被人自慰的感觉,羞耻程度在逐步上升。
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种地步,他的想法在被那人的动作逐步瓦解。
手指娴熟而快速的将整个生殖器抚摸了个遍,甚至会根据身体颤抖和过度反应的状态中迅速找到敏感点。
上面的小孔和下面囊袋是重点照顾部分,上半身的乳头也被捏的发红发肿起来。
高雪行的喉咙中挤出声音,下一秒他意识到这是多么的让人羞耻,直接咬住下唇,努力不要将声音扩散出来。
可这东西不是想控制住就能控制住的。
在手迅速的抚摸撸动下,男根居然有要发泄的迹象。
变大一圈的男根在高雪行控制不住的叫声中喷出白色的液体,液体上浮飘在水面。
被迫高潮的高雪行瘫软在水桶中,整个人沉入水桶。
那人看了一眼瞳孔涣散的高雪行,又将手搅动了一下浮在水面上的白色液体,脸上第一次浮现表情——一种恍然大悟的表情。
他伸出手将高雪行提起,在还没擦干的情况下,就丢在了床铺上。
那褐色的碗被他从碗筷柜里拿出,放在高雪行的身下。
等高雪行从可怕的被自慰快感中挣脱出来时,自己已经呈现一种奇怪的姿势跪倒在床上。
倒在枕头上的发丝还在滴水,额头靠拢的一块湿漉漉一片。
身体在不受控制的发抖,和他一摸一样的人从后背靠拢过来,手还在被捆着,周围的皮肉发麻发酸。
大脑在潜意识分析目前的场景,一种不好的预感冲击高雪行的灵魂。
等等,什么情况?为什么要这样……
他大脑闪过无数想法,最后被身下粗大的接触而吓了一大跳。
有什么东西对准了他上茅厕的地方。
后背无法下沉,他的双腿蜷缩着,整个人呈现下跪的姿态,无处可躲,无处可藏。
冰冷却粗大的东西瞬间将他的身体贯穿。
他张开嘴,发痒的喉咙只能流出呵呵声。
他居然被一个男的捅开了菊穴?
想起那张和他一摸一样的脸,他的精神世界几乎快要崩塌。
何等荒诞,被蜷缩的腿只能努力向上靠拢,可撅起的臀部被那人肆无忌惮的插入进来。
可冰冷的东西并不像人类那般的炽热,让高雪行怀疑是不是被什么棍棒的东西将里面捅开。
下一秒,他看到那人靠了上来,腰被一双冰冷的手死死掐住。
是妖怪?是影魔?
大脑闪过无数当初和同伴听过的相关传说,最终在穴口被碰撞的卵蛋接触中变得支离破碎。
他……被一个不知道是妖怪还是什么的东西侵犯了!!!
床上吱呀乱响,疯狂的挣扎的肉体被死死按在那人的身下,身下鼓起的男性阳根疯狂的往下捅去,冰冷的肉棒让高雪行有种被人用棍棒过分折腾的错觉。
好疼!
高雪行下意识想要抓住什么,却被抽离的冷冰弄的倒吸口气。
他下意识反应过来,被弯曲的腿试图弹起,却被随之而来的撞击,彻底镇压。
“……为什么!……这……这样呃……啊啊……不要……不要进来了……”
火辣辣的疼痛让前方都萎靡不振起来,抽插的动作变得缓慢,似乎在刻意在找什么。
高雪行动了动手腕,试图将手腕上的绳索弄断,可长期捆绑的绳索好像长在手腕的皮肉里,光是动一下都会麻胀难忍。
“他”好像是注意到手腕上颜色的不对劲,手指勾勒着鼓起的皮肉滑过,随后绳索在他的手上变得稍微宽松了些。
还没等高雪行放松,那可怕的阳根便不知道捅到什么地方。
瞬间浑身酥麻过电,高雪行从未感受过如此体验,才发泄过的男根这才微微翘起。
又是狠狠一下,高雪行张开嘴,嘴中液体四溅,眼角不知何时聚起泪花,眼前的场景也好像发黑,呻吟从嗓子眼挤出。
这是什么声音?高雪行耳边被纱布屏蔽一般,朦胧中听见那低压婉转的叫声,就好像他曾经站在春楼附近听见最低廉的妓女站在街道,任由男人对她上下其手时发出的婉转叫声。
又是一下,他头皮发麻,身下的肠肉缴紧,想办法将入侵的那玩意屏蔽开来,可已经快融化在他体内逐渐和他体内的温度趋近的阳具如同钢筋铁骨,无情的一次又一次破开试图紧缩的肠肉。
每一次阳根都很有目的的插过带给高雪行快乐的地方,原本询问和求饶的嘴也只能发出缠绵如发情猫咪的叫声。
快感快要将高雪行冲垮,被强行进入的穴口鲜血润滑通道,在刻意的倒腾下,分泌出黏稠炽热的液体。
身后同高雪行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一向面无表情,仿佛什么事物都无法提起他的情绪,可看见抽离出的阳根上沾染的粘稠液体,他一直保持一定程度睁着的眼微微张开。
暖流一样的存在好像从下面上升,在心脏上擦过。
这种奇妙的感觉让他伸出手指看了看自己的身体,最终将目光重新投放在高雪行身上。
此时,高雪行已经意识到那种丢人的声音是从他的嘴中发出,他咬住自己的嘴唇,口水却控制不住从嘴角留下,将他的下颚线都弄的湿乎乎。
又是一下过分的带有目的的撞击,下半身已经瘫软成泥,要不是实在丢人,高雪行现在早已经被带入这种奇怪的快感中肆意叫出声。
前面已经翘起的肉棒被“他”伸出手抓住,粗糙熟悉的手指让高雪行下意识动了动手指。
视线已经模糊起来,喉咙中时不时溢出的呻吟声还有额头冒出的汗水无一不说明他已经疲惫不堪,可身后的那个家伙并不打算放过他。
前端在恶意的刺激下已经翘起,因为是趴着的缘故,男人的男根可怜兮兮的抵着大腿,每一下前后移动都让高雪行有种被动的自己给自己腿交的可怕错觉。
在这样的刺激下,他身体理所当然更加的有感觉,身后的穴也死死咬住那人称得上有些冷的阳根,可入侵还没有停止,那阳根好像要死死的砸穿肠道,带来酥麻的地方在糟糕透顶的快感上添油加火。
体内的欲望到达顶峰,也将高雪行推向天空,他大脑一片空白,张开的嘴掉落的液体滴落在枕头上,形成一片湿漉漉的痕迹。
小腹火热的白色液体喷溅到整个床和高雪行整个身体,石楠花的味道遍布整个房间。
喘着气,高雪行低头看了看自己射出的液体,身体僵直,他从未想过自己前面在没有被抚弄的情况下,强行射出来。
想要求饶的嘴只要一张开就发出他讨厌的淫荡声音,他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任由身后不断进攻,下嘴唇快要被咬出铁腥味,可猛烈的进攻没有停止的意思。
身体在发软发麻,蒸汽从他的最终喘出,朦胧视线。
忽然,身后的抽插停止,还没等高雪行松口气,身体被缓慢舒展开,长期保持一个姿势的大腿如同被无数针刺动腿部神经,而这一下延迟的疼痛也将高雪行从快感中脱离出来。
哪怕自己的下半身不听使唤,他也几乎是迫不及待顶着疲惫的身体向后一撞,整个上半身挣脱出来,失控的下半身拖累向外的运动轨迹。
迅速反应过来的“他”只需要伸出手将高雪行的大腿抓住,直接灭绝逃跑可能性。
看着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家伙,面无表情的将自己一点点拉回床被,高雪行就像被拉上岸垂死挣扎的鱼,不断地跳动着,还是被按在床上,面对面的看着一脸潮红色的“它”。
他的前面才发泄过的男根上还挂着白色粘稠的液体,身体在颤抖,视线也在跟着颤抖。
看着面无表情的“他”,高雪行只觉得自己大脑上保持理智的稻草彻底断裂,他不理解自己为何会遇到这种事情,无论是被诬陷,还是遇到军营内部人员莫名失踪,他都没有这么崩溃过。
被长得一样的人强奸,简直是像是穿到怪诞的恐怖故事。
嘶哑的声音快要将屋顶震破,他几乎用尽全身力气的在反抗,“滚!别碰我!!!”
因为用力过度,问完之后他便扯着嗓子声嘶力竭的咳嗽起来。
太多问题围绕着这个人,他不理解为什么自己会被那样,也不理解忽然来的诬陷让他连命都差点没了,但他总是知道人是很脆弱的,要竭尽力气才能活下去。
大颗的泪水从眼角流出,他一边咳着想要伸出手将自己脸上的泪水抹开,可自己的双手被绑在身后,那种觉得活着真难的感觉更加浓烈,还没等他伤春悲秋,下一刻他就被拉着继续这场荒诞的强奸。
第一次经历人事的穴,被反复的碾磨着吃下另外一个男人的阳根,柔嫩的肠肉被反复挤压碾磨。
显然这个人听不懂人话,高雪行闲暇之余还开始质疑起将他强奸的这人是不是精怪,要不然为什么他的鸡巴这么的冰冷。
“呃啊啊啊……”胡思乱想的思绪被撞击到敏感点而支离破碎,因为粗心大意而打开的嘴叫出呻吟声,才发泄过的男根现在又有翘起的欲望。
这次,他是被打开双腿,与‘精怪’面对面,视线因为刺激产生的泪水模糊,疲软的男根随着他的动作而晃动着,看上去就好像使用过度后的废物生殖器,白色的精液还黏在龟头上面,他全身都模模糊糊。
被捆绑着的手压在身后十分难受,他的下半身完全被顶起来,身后的倒弄没有听过,‘精怪’好似聋了一般,无视他沙哑的叫声,不断麻木的将他下面捅开。
前面射了好多,到了后面马眼都射的红肿,高雪行思绪混沌,嘴巴张开,断断续续的声音从里面吐出,小腹抽搐着。
“哈啊…出不来……出不来了……呃哈啊啊啊……”
他喃喃着,前面射了好多的男根已经废了,明明被刺激了很多次,射出好浓的白色精液就这么瘫软疲惫的躺在小腹上,已经是一个废物鸡巴了。
显然,‘他’也看出来,沾满肠液的阳根一点点抽离,居然一点都没射出,挺立的阳根上掉落出好多银色丝线,看上去格外淫荡。
可怜的高雪行已经被过分的压榨弄得快要昏迷过去,在迷迷糊糊之中,那已经挺立不起来的男根,被‘他’捧在手心肆意吸吮,上面射出的白色液体,不,已经接近透明色的液体被一滴不剩的吸到‘他’的口中。
冰冷的舌舔过白色精液到达的地方,留下亮晶晶的痕迹。
当然,后面高雪行已经不知道了,他头一歪,思绪断线,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身体好像被人过分殴打,连小拇指的动弹都能引得身上的肌肉酸疼不已,他睁开沉重的眼睛,酸涩难耐,手上的绳索不见踪影,可手腕上青紫色的勒痕,以及那种如同蚂蚁爬过啃咬的感受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
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并不是荒唐的噩梦。
喉咙说不出话来,他扭头看了看整个木屋,苦难不允许他伤春悲秋,一味地沉浸在痛苦,只会被痛苦掌控。
强行将苦涩吞下,思绪防空,窗外的白色天空惨败而暗淡,看不出现在几点。
高雪行舔了舔干涩的嘴角,那里快要干裂开,可舌部也干的不成样,仿佛昨天晚上发生额的事情,将他身体的水分都给榨干。
他重新稳定心中的思绪,努力爬起来,腰部就好似被无数根针重重锤下,吞咽着想要吐出的痛吟声,白色的床单被挪动弄乱。
现在还不是逃跑的好时机,可他怕精怪回来,再次将他像昨天那般对待,他实在是射不出来,再这样下去,他真的会死掉的。
强行打起精神,他扶着边缘的家具,一点点挪动着。
幸运的是门并未关拢,他轻轻推开,屏住呼吸左右查看,确定无人才小心翼翼的扶着木屋向木屋后面走去。
他榨取自己之前推开木门之前的记忆,隐约记得木屋后面杂草丛生,只要他暂时藏在里面,制造他离开的假象,也许就能躲开精怪。
当然,他也知道自己在赌博,可实在没有其他办法了。
度秒如日,烈焰的天空快要将地面烧穿,他抹了把流出的汗水,
身体好像被人过分殴打,连小拇指的动弹都能引得身上的肌肉酸疼不已,他睁开沉重的眼睛,酸涩难耐,手上的绳索不见踪影,可手腕上青紫色的勒痕,以及那种如同蚂蚁爬过啃咬的感受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
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并不是荒唐的噩梦。
喉咙说不出话来,他扭头看了看整个木屋,苦难不允许他伤春悲秋,一味地沉浸在痛苦,只会被痛苦掌控。
强行将苦涩吞下,思绪防空,窗外的白色天空惨败而暗淡,看不出现在几点。
高雪行舔了舔干涩的嘴角,那里快要干裂开,可舌部也干的不成样,仿佛昨天晚上发生额的事情,将他身体的水分都给榨干。
他重新稳定心中的思绪,努力爬起来,腰部就好似被无数根针重重锤下,吞咽着想要吐出的痛吟声,白色的床单被挪动弄乱。
现在还不是逃跑的好时机,可他怕精怪回来,再次将他像昨天那般对待,他实在是射不出来,再这样下去,他真的会死掉的。
强行打起精神,他扶着边缘的家具,一点点挪动着。
幸运的是门并未关拢,他轻轻推开,屏住呼吸左右查看,确定无人才小心翼翼的扶着木屋向木屋后面走去。
他榨取自己之前推开木门之前的记忆,隐约记得木屋后面杂草丛生,只要他暂时藏在里面,制造他离开的假象,也许就能躲开精怪。
当然,他也知道自己在赌博,可实在没有其他办法了。
度秒如日,烈焰的天空快要将地面烧穿,他抹了把流出的汗水,颤抖的大腿里肌肉和骨头发出哀鸣,恐惧在心底失声尖叫。
必须得快些,再快些。
无形黑影在身后追逐一般,他遁入深色草丛,细小的虫子爬过,潮湿的泥土化作细小生物飘入高雪行的嗅觉器官中。
悬着的心总算落下了,他跌跌撞撞坐下,泥土粘在衣服上也无所谓。
草木旺盛,他打算将自己的身形掩盖后,到半夜再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肚子很饿,草丛中还飞行着虫子,不知为何,并未往他身上爬,他不在意这些,只是随手从地上拾起沾满泥土的石子,思考要不要弄个大点的石头,遇到危险也有武器反击。
身后的丛林发出飒飒飒的声音,像是风吹动布料的声音,背部的神经瞬间绷紧。
高雪行侧过头,向丛林深处望去,黑漆漆与绿油油混合在一起什么也看不见,风刮过,脸颊旁的叶子瑟瑟的颤抖,叶锋划过脸颊,锯齿边缘没有划破皮肤,却带来痒痒的感觉。
他自娱自乐嘲笑自己的神经质,嘴角一丝苦涩化在他的舌尖上,转过头他继续蹲坐着等待时间的流逝。
地面上游走的阳光,在远离这片丛林,黑色笼罩。
天上的月亮被乌云笼罩,撑着疲惫的身体,高雪行努力不要让自己困顿下去,撑开手指,他并未接到雨点,乌云只是遮盖住月光,没有要下雨的意思。
到现在,他还没有听见木屋附近传来脚步声,倒是身后的风声越来越大了。
草丛没有停止抖动,现在的声音越来越大。
忽然,他惊出一声冷汗,睡意也被打散,在前方不远处,不和谐的影子在那里静静地呆着,他不知道在自己走神这段时间,那东西在哪里呆了多久。
不稳定的因素让他握紧手上不规则的石头。
看了半天,那又像树林的影子。
他疑神疑鬼,最终还是决定往身后走去,把自己藏深点总没错。
扶着旁边的树木,他按压酸麻的腿,身体还没有恢复过来,石头在另外一只手上拿好,便用手肘拨开那些枝叶,小心踩着泥土往里面走去。
最深处的树林很茂盛,他看到前方不远处好像还有天然形成的一个石洞,附近并未看到脚印,想来应该是没有人出入才是。
高雪行抱着侥幸心理,一瘸一拐的走进石洞。
下一秒,手上的石头掉落在地,发出咕咚的声音。
石洞里面一群黑影在随风而动,发出咻咻咻的声音,听到石头的声音,‘他们’都转过身,冰冷的看着声音来源地。
月亮突破乌云,零碎的月光挤入洞口。
‘他们’都长着一张和高雪行一模一样的脸。
日月交替,不知多少天过去,丛林内部走出一群打扮不一的男子,他们同样的体型身高,走向这个世界的各个地方。
门外的春花开的很旺盛,开的艳盛的粉色花苞羞涩的探入瓦墙,翠绿的叶子簇拥着花,跟着探入这座院子,翠绿的叶脉上几颗露水滑下到叶尖,摇摇欲坠。
双手持着扫走的丫鬟支着耳朵,听坐在树旁大石头裁线的婶子聊起今天的八卦。
她是前些个天来到这个院子,据说这老爷家的丫鬟杂役们在短短一年已经换了两批。
才从人贩子中来到这的丫鬟不懂得这个县城局势的变动,只能依稀从八卦推断出她现在的老爷是整个县城尖尖的人物。
短短十几天的功夫,她就目睹不少大人物上门拜访,皆战战兢兢,毕恭毕敬。
“谢丫头,这几日你可要好好听话,员外家的夫人就要上门,你别学隔壁的那个傻妞。”
拿着扫帚的丫鬟眼神呆滞却又有几分清明,搞不清楚状况的她只是狠狠点头。
手上动作没听的婶子叹了口气,眉间惆怅的褶子都深了几分,她拿起手中的线抿了又抿。
所谓的隔壁傻妞似乎是县城某位想要合作的富商送来的扬州瘦马。
自觉身材样貌不留的县城的瘦马,只是被员外淡漠看了一眼,就被安排成了隔壁全灶丫鬟,只因为送上来时,员外听说这个美人做得一手江南风味的甜点。
可惜这妮子看不清自己能留下来是因为夫人,否则也不会每天搔首弄姿的等着与员外巧遇。
可能在她看来,没有不能翘下的墙角,又或者在她从小培育的泥土中,根子吸取的营养就在告诉她,要得到男人的宠爱,就要不断的和周边女性竞争。
暗波流动下,呆在厢房的瘦马也听到夫人上门的消息。
在这些天中,她打探深一些的消息全部铩羽而归,比她早来的老人们嘴巴像是被针线缝上一般,只要涉及到一点点员外的信息,他们就闭上嘴或岔开话题。
一向在嬷嬷眼中很得眼的瘦马很是受挫,手帕狠狠丢在床被上,心中恨恨不已。
这些个不识好歹的,要是她能上位,怎么地都会给些好处,说不准还能把他们调动成贴身丫鬟或小厮。
她抱着胸,看着没有金丝木包裹的简陋床铺,从小被精致对待她何曾受过这等委屈。
外来的丫鬟抱着刚缝好的衣物乐呵呵的从门外走进来,她认真铺平衣服,看了又看。
瘦马斜眼瞧去撇了撇嘴,这种破洞补好的衣物,她一向看不上眼。
忽然,她想到什么,眼睛咕溜溜一转,从床头柜翻出一小瓶许久没用的无味香膏,扭身拍了拍同房的丫鬟。
“这个给你。”她一手抱着胸,精致修长的手指微微搭在腰侧,手上握着白瓷做的小盒,保养很好的指甲泛着粉色翘起,像刚刚伸展出水面的莲花。
丫鬟呆呆看着这盒子,不解是干什么。
见状,瘦马直接拉过丫鬟,直接将香膏塞到这丫鬟口袋中。
“这是南下的香膏,瞧你这手,都皲裂了,平时对自己好点。”她一边说着一边像是怜悯的抓住丫鬟的手,指腹轻轻划过那开裂的痕迹,粗糙而割手。
丫鬟嗅到那淡淡的花香,脸都红了大半,她坑坑巴巴的想要将那香膏还回去,却被瘦马一手抓住手指。
在乡下长大的丫鬟从未见过这么美的女人,她甚至生怕挣扎过度把面前这个美人弄伤。
“可是……可是……”丫鬟还想说些什么。
“哎——”瘦马拍了拍她得到手,轻拂得像一阵裹挟了花丛的风,“这香膏我还有的是,你尽管拿着,等到夫人来的那天,你也能留个好印象。”
随后她状似无意识的询问夫人到来的日子。
丫鬟傻乎乎的拽着香膏,将自己听来的消息一五一十回答了遍。
丝毫没察觉到瘦马微微转动的眼珠,以及瞬间变冷淡的态度。
很快就到夫人上门的日子,一队穿着短衫带着护腕的镖师站在大门口,路过的百姓战战兢兢的让开,时不时用余光偷瞄这边的场景。
在这种偏僻的县城,可是鲜少遇到这么膘肥体壮的汉子以及——如此华丽的轿子。
普通的轿子怎么会在上面覆盖着华丽的绸缎,更别提上面还绣着花鸟图案,抬杆是由四名轿夫负责抬行,轿子前后还有一名丫鬟和一名小厮跟随。
镖师跟着进入,带头的大胡子站在门口与管家交接完毕,就带着镖师们跟着对接的小厮往客房走去。
大门被指挥打开合上,只能从缝隙看见门口对着的怪石和流水,匆匆一撇都能看得出内在的华丽。
轿子稳稳停在了屏障后,在往里就是书院,员外正在书院处理公事,正等着夫人的到来。
他并没有出来迎接这件事,让站在接待人群的瘦马蠢蠢欲动,她又是将自己垂在胸前的缕发用指腹梳了又梳,又偷摸着用自己带来的小铜镜看看自己脸上是否有口脂是否糊花。
至少在旁人眼中,她自认为没有问题,不少小厮甚至看直了眼。
她垂下眼,看着管家和站在轿前的丫鬟比划手指,心中泛起一阵波澜。
在迎接过来这段路程,她似乎一直都没有听见侍奉夫人的丫鬟小厮们说出半句话。
管家抚着笑脸,毕恭毕敬,最后弯腰点了点头。
竹材制成的轿门,自然也被绸缎覆盖,丫鬟将小厮拿来的垫子放在轿门出,随后敲了敲轿门,掀开一角。
一只手探出,随后带着面纱的夫人从中小心的走出,‘她’有一头秀丽的黑发,白色的面纱将她容颜遮盖,眉眼间那双空洞的眼睛分外吸睛。
她被丫鬟小心搀扶出来,左右看了看,最终将目光聚焦到了唯一涂抹了胭脂的丫鬟身上。
管家顺着夫人的目光望去,瞬间冷了脸色。
还没等他说什么,
嘶哑难听的声音响起,很难想象如此特殊气质的夫人居然是如此嗓子,听上去像是过度大喊后上了嗓子的状态。
老人们见怪不怪,新人们第一次听被吓了一大跳。
隐约感觉自己躲过一劫的瘦马僵硬的站在原地,她只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就让她成为我的近身丫鬟。”夫人平静的说着,面无表情在丫鬟的手势指挥下往书院走去。
管家张开嘴想要说什么,却有迅速闭上嘴。他没有跟随夫人而去,他就只是站在瘦马的眼前,当着大家的面,欲言又止,原本如同树根的脸变得更皱,良久,他轻轻叹了口气。
只说了声:“去吧。”
丫鬟小厮听得吩咐,纷纷散开去做自己的事情。
瘦马看不懂管家眼底同情,她只是嘴角微微上翘,急忙小跑跟了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