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的厮杀很快结束了,郾城外围的防线突破战,以汉军连夺两道防线告终。
傍晚前最后那点时间,高顺还想过一鼓作气再多突破一些,但最终因为纵深深入过大、后续的敌军纵深工事此前都还完全没有被攻城武器破坏过。
所以付出了一些伤亡后,高顺注意到敌军重新组织起了有序抵抗,只能果断停手,多丢下了近两百具尸体撤退。
今日一战,汉军总共阵亡人数也不过七八百人,最后对第三道防线的试探倒是丢下了小两百。其余负伤部分,也不过两千余人,半数以上伤势还不算重。
而之前近十天的堑壕施工、对射对峙、佯攻试探,加起来的总伤亡,还不如今天一天的总攻多。
半个月的战事持续下来,汉军总共阵亡一千四百余人,负伤四千七百余人。
对面的曹军,这些天下来总共伤亡达到了两万,其中三分之二都是今天折损的。而且曹军中的战死、被俘比例尤其高,超过了万人。
主要是殿后阻击的部队被咬住全歼围歼了,没有人活着回来。曹军甲胄不坚的影响,也一直影响甚巨。
双方各二十万人以上的大军相持,血战半月,总死伤两三万。只能说这种规模的大战役,天然有如此恐怖的烈度,谁让这是决定天下归属的最终决战呢。
搁几年前,一场中等规模的战役全程打完,也不过这点损失。
曹军损失兵马、防线后,郭嘉焦头烂额地收拾了一番残局,随后就进郾城跟曹操汇报、请罪。
曹军此前在郾城外围,一共修了六七道从汝水到澧水、横截整个河口三角地带的防线,这是之前一年的时间里修的。
郭嘉当时劝曹操下那么大本修防线,也是因为意识到,只要刘备的南阳运河真挖通投入使用,郾城这边是滍水澧水船只深入河南平原的必经节点。这个地方刘备非拿下不可。
现在被突破两道,剩下的防线还是可以继续固守的,但必须想出应对之策,否则被诸葛亮一招鲜吃遍天、就这么机械复制地消耗,迟早是死。
“丞相,是属下不查诸葛亮攻战之法,被诸葛亮以前沿部署的伏弩持续杀伤我军后队,以至于连累了乐将军,连丢我军两道防线,请丞相责罚!”郭嘉认错的态度很诚恳。
郭嘉来的时候,曹操正在看其他各州送来的前线军情。
曹操如今驻扎的地方,是原本郾城的县衙,现在改成了丞相的临时办公场所。做了丞相就得这么忙,要总揽全局,每天担惊受怕看看冀州和淮南有没有异动。不但要提防汉军的进攻,还要提防内部人心不稳的投敌者。
好在这两天倒是没看到别的路有噩耗,让曹操的心理承受能力稍好一些,可以调动全部情绪资源来应对郭嘉的失利。
“胜败乃兵家常事,奉孝已经为我军尽心竭力,何罚之有。”
曹操一边点评,一边下意识猛揉鼻梁和鼻头、把因为焦虑而堆积的油腻挤掉。看得出他的内分泌和情绪一样紊乱,鼻子冒油冒得跟挤牙膏一样。
而且他的用词不是“何错之有”,而是“何罚之有”,说明他觉得郭嘉肯定是犯了失误的,只是敌人太强大,不可避免,所以罚就不用了。
学过刑法的都知道,“无罪”和“免予刑事处罚”,完全是两个概念。
幸好,挤完油后曹操的心态也好转了些,建设性地问道:“眼下关键,是能不能找到破诸葛亮新的攻坚战术的对策。只要能找到,便是将功抵过。”
郭嘉来之前,显然也是充分动过脑子了,他用商量的口吻探讨:“丞相,属下以为应对之法可以分为攻守两途。
先说最稳的防守之法,当务之急是要在我军后续几道防线之间,也修筑宽阔的、足够预备队快速投入的甬道。
而且甬道顶部最好覆盖枝叶、泥浆,这样可以防止士卒从甬道内前进增援时,被诸葛亮在第一道防线外壕沟内的神臂弩杀伤。
如果嫌甬道修筑太慢,也可以一边挖壕一边把土堆在壕两侧,形成半埋半潜的形制,反正关键是要有顶,墙倒是次要的。”
郭嘉说完后,先停顿观察曹操反应。曹操琢磨了一会儿后,也发现郭嘉之法的妙处来。
其实,郭嘉这也是临机一动,被诸葛**的,所以画虎类犬,大致模仿了一个简易版的。
正如后世战争史上,当进攻方用了壕沟接近战术、突前部署火力,那防守方也会挖掘“交通壕”,便于在敌人前期火力准备时,先把部队撤下来,等敌人火力准备完开始冲锋后,预备队再通过“交通壕”往前投入。
因为攻守双方都知道,在毫无掩体的平地上前进、投入兵力,是最容易被大量杀伤的环节。
当然了,郭嘉这个方略跟历史上的交通壕还是有很大区别的,那就是经典交通壕主要防水平侧射火力,这也是因为进入火枪时代后武器射程变大,没有人再抛射了,都是瞄准射击。因此交通壕主要靠两侧的地面、靠深度提供掩护。
但郭嘉现在要防的只是远程抛射火力,神臂弩矢和投石机碎石雨都是从天而降的点状打击,命中率其实很低,根本没有瞄准。
但对防守方而言,这种情况下甬道的墙就不重要了,顶才是最重要的。
当然除了建造交通壕、甬道这些工事外,曹军也要给堵口的方阵长枪兵都配盾,投入近战之前要头上顶着盾通过无掩体区,至少不能是为了双手握持更长的枪矛而放弃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