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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30 咬、单项服务(1 / 1)

29

周寒翊见池月乔整个人都紧绷着,故意说:“在乎什么?事先声明,我纯gay,对你老婆不感兴趣,三人行这种事就算了,我更没有和她交流的欲望。”

池月乔猛然抬起头,凌厉的视线飚过来,看起来想一口把周寒翊咬死。

他还在咬牙坚持,迟迟不肯开口。周寒翊承认池月乔这幅垂死挣扎的模样取悦了自己,但他作为一个猎人,用于折磨猎物的耐心已经消散殆尽。

狩猎游戏该迎来它的结局了,如果池月乔不能就此入网,那自己精心策划的一切都会变得索然无味。

周寒翊轻声说:“要不滚出去,要不跪下来,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了,月乔。”

池月乔的大脑陷入一片空白。

他已不能思考自己选择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他只是机械地、缓慢地跪了下去。

膝盖触碰到冰冷地板的时候,很奇怪的是,池月乔感到自己一直悬着的心也急速下坠,摔在地上。

但他无法察觉到任何痛苦。

周寒翊曲起手指搭上池月乔的下巴,将他的头轻轻抬起:“会口交吗?”

池月乔的视线飘开,硬邦邦地说:“不会。”

周寒翊无所谓道:“我教你。”

他用手指搓揉着池月乔柔软的下嘴唇,看那片淡色的唇肉在自己的指尖变得红艳。

“我相信你会学的很快。”

周寒翊原以为池月乔要磨蹭一会儿,或者哀求自己两句,没想到几秒钟之后,池月乔就抬起手去解他的裤腰带。

那动作非但没有犹豫,还有几分狠绝。

周寒翊穿了条藏青的棉质运动裤,腰带松松系着,一扯就散了,池月乔将它从周寒翊的腰上扒下来,露出里面白色低腰平角内裤。

内裤很短,裹在周寒翊的大腿根,往上是两根斜刻的人鱼线和块状分明的腹肌。

池月乔无心欣赏。他临时鼓起的勇气在看到周寒翊腿间那鼓鼓囊囊的一大团后就快速消散了。

他用近乎哀求的语气,仰着头,望向周寒翊说:“这次可以不学吗?你想怎么样都行。”

他忘记了周寒翊本就在试图对他为所欲为。

周寒翊不说行还是不行,只是说:“用手把它拿出来。”

池月乔垂下眼睛,最终将那条内裤半褪,他的手抖得厉害,指尖打着颤,将那根还软着的阴茎包裹在自己的掌心里。

他不敢去看,仅凭肌肤的触感,也能感觉到它的巨大和灼热。他不能想象它甚至埋入过自己的体内。

偏偏周寒翊还用一种诱哄的语气说:“伸出你的舌头,舔舔它。”

池月乔嘴动了动,无声说了一句,不要。

周寒翊的手还停在池月乔唇上,另一手则轻扶着他的后脑。池月乔虽然停住动作,眼下这个景象也足够令周寒翊隐隐感到兴奋,那柄凶器逐渐充血变硬,微微翘起。

池月乔惊慌地瞥了他一眼,周寒翊笑了笑,一挺胯,龟头顶上池月乔的嘴唇:“张嘴。”

池月乔猝不及防,嘴巴裹进半根,脸一下子涨得通红。

周寒翊说要教他,其实也懒得,不过是想试试操这张嘴的感觉,临了不忘告诫他:“你敢咬我,我就把你牙都拔了。”

30

听见周寒翊的话,池月乔缩了缩肩膀,不敢多动弹。

他的嘴唇被撑开,双手还捧着周寒翊的阴茎,那姿势好像在主动吞食。

周寒翊一面将笔直的性器往池月乔的嘴巴深处插,一面命令他:“用嘴唇把牙齿包起来,对,舌头也可以舔……”

池月乔只能勉强收好牙,让柔软的嘴唇与那根热乎乎的肉棍进行摩擦,然而舌头压上沉甸甸的龟头后,压根不知道如何抬起。

周寒翊没抽插几次,他的舌根就感到发酸,不由自主分泌出涎水,充盈在口腔里。

周寒翊知道池月乔没经验,并不打算直接捅进他的喉管,只插进去大半根就往外面拔。

池月乔完全不会吸,幸亏这张嘴又湿又暖,舌头也软,每次顶上去,就自动裹住肉刃的前端。

周寒翊的手抓住他的头发,专心操起他的嘴,偶尔插深了,低头再去看,见池月乔的手早就放下了,正抱着自己的大腿,整张脸埋在自己的胯下,双眸紧闭,眼角微微带有湿润。

池月乔只觉得双颊胀痛不已,鼻腔亦是难以呼吸,口腔里整个空间都被塞得满满当当。

偏偏周寒翊还要往里捅,硕大的肉头撞上喉头的软肉,逼得他不由自主作呕。

那圈嫩肉由此震颤吮吸,让周寒翊爽得不禁发出一声喘息。

池月乔被如此顶得身体来回晃悠,不住发出“呜呜”声,那张嘴却不得不裹住周寒翊的阳具。

事已至此,他不能反抗,便有意表现得乖顺,本以为能少吃点苦头,只希望对方早些射出来。

谁知周寒翊当池月乔适应良好,愈发得寸进尺,索性捧着他的两腮,整根阴茎贴着舌面一插到底。

池月乔喉头滚动,眼泪终于还是没挂住,一滴滴流下来。

硬热的性器一次又一次进入嗓眼,以不容拒绝的力道压迫着喉道。池月乔无法吞咽的口水早已将口中含的肉棍完全浸润,又随着周寒翊每次拔出不断溢出,顺着下巴断断续续地流,在地板上滴得到处都是。

周寒翊操了十来分钟,见池月乔腿已经软了,跪都跪不住,整个人靠在他的腿上,终于一记深顶,龟头抵入喉咙深处开始射精。

精液黏哒哒地挂在食管上,又被新注入的稠液挤得往下淌,呛得池月乔整个人都在抽搐。

周寒翊射完,将软掉的阴茎拔出来,池月乔弓起背,发出猛烈地咳嗽。

他捂着嘴,周寒翊知道他的小心思,没有逼他把自己的东西咽下去,只握住自己那玩意儿,将上面湿漉漉的口水在池月乔的肩头衣服上擦尽,才说:“表现得还不错,去吧。”

池月乔立刻爬起来,踉跄着冲进卫生间。

他趴在洗脸盆上,将口中混着精液的津液吐出来,又用水不停地漱口。

等稍微平静下来,池月乔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他的眼睛周围全是红的,还有泪痕,像是很剧烈地哭过,嘴唇也很红,唇角甚至有很细小的破裂伤口。

池月乔捏紧拳头,他告诉自己,他没有在为周寒翊的口交,这只是周寒翊单方面地把自己的嘴巴当做泄欲的工具在使用而已。

他只需要忍耐,也只有忍耐。

31

池月乔又刷了一次牙,从卧室走到餐厅,在桌边自己先前拉开的那张椅子上坐下,拿起筷子开始吃盘中的食物。

这些早点已经全冷了,尤其是小笼包外表本该柔软水润的面皮已经变得干冷,嚼在齿间又硬又韧,十分不好吃。

池月乔吃了一个小笼包和一根油条,肚子还没饱,他看了一眼那碗皮蛋瘦肉粥,实在没有办法勉强自己去喝。

这时周寒翊走过来,去拿自己放在餐桌上的笔记本电脑。

他看到池月乔在吃早餐,而且胃口似乎不错,略感意外。

池月乔也抬眼看他,见周寒翊不仅换了身衣服,还多加了件外套,便问:“你要出门吗?”

他语气平静,周寒翊便说:“我去趟公司。”

池月乔想了想,今天是个工作日,周寒翊该去上班的。

他问:“既然你要去上班,那我能回基地吗?”

“不行。”周寒翊直接拒绝。

“你又不在家,我留在这里干什么?”池月乔皱起眉。他生出一股担忧,周寒翊不会还想把自己关在这套房子里不准出去吧?

周寒翊确实不准备限制池月乔的人身自由,不过,他也不想让对方现在就离开。

他说:“你又不上班了,急着去基地干嘛?等我回来再说吧。你要是想玩电脑,去书房开台式机,随便你用。”

池月乔丢下筷子,不满地看着周寒翊。显然对方不想因为他的不满而改变自己的主意,并且完全无视了他的表情,拿着电脑就走了。

周寒翊回了趟房间,拎了个黑色的包出来,这一次他径直走到玄关,换了鞋子,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大门打开又关上,发出“砰”的一声,池月乔竖起耳朵听着,没听见大门上第二道锁的声音。

他多坐了一分钟,再走到大门面前,先是从猫眼里往外看,确认门外没有人在监视自己,才去按大门的门把手。

大门很轻易被他打开,露出贴着白瓷转的走廊和电梯,诱惑着池月乔往前走。

大门离电梯的距离那么短暂,只要几步就跨越了,而坐上电梯到达楼下大厅更不过几十秒。

池月乔意识到他可以很轻松地离开这里,即使周寒翊要求他留下,可对方没有采取任何强制的措施阻止自己。

而大门的门锁是指纹的,这也意味着池月乔一旦离开这扇大门就不可能再悄无声息地回来。甚至,以这种豪宅的安保系统,他连楼底的大门都应该进不来。

这种唾手可得的“自由”忽然成了伊甸园里的苹果,池月乔怀疑这同样是周寒翊设下的某种陷阱。

他关上大门,转头往屋内走。

他不能给周寒翊抓到更多把柄。

在去书房开电脑前,池月乔先把整套房子逛了一圈,他发现这里的装修很新,除了周寒翊那间大卧室,其他地方没有多少居住的痕迹。

除了卧室和书房,地面通铺着深灰色的大理石砖面,墙面是暗调的,只有天花板是镶嵌了金属装饰条的白。一些边柜和展示架上还有许多稀奇古怪的装饰,一看就没有任何实用价值。

池月乔没有敢彻底闯进周寒翊的卧室翻箱倒柜,只站在门外望了两眼,又想,这人怎么一个房门都不锁,是真不怕自己翻,还是这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32

他最后找到周寒翊说的那间书房。

与其说它是书房,不如说是个电脑房,空间十分狭长,房间里唯一的主角是放在桌上的超大电脑显示器和一台主机。

书桌正对着一整扇玻璃窗,背对着一整面墙的书柜,里面有些书,但不多,大部分都是空着的。

池月乔没仔细打量,开了电脑,见主机的透明机箱亮起来,

散发着莹蓝的冷光。

他又去看向窗外,现在是白天,眼前的江景平平无奇。

江水是蓝绿色的,往中央才泛出一点清澈来,阳光照在江面上,零星闪出几片金色的波痕。

几艘船看起来都很渺小,甚至比蚂蚁都要小,像蜉蝣一样,也不见它们在行驶。

池月乔转开眼,见电脑早已启动完毕,他找了找游戏客户端,发现这电脑除了基础应用什么都没装,只好打开浏览器再去官网下客户端。

等忙完,他再看窗外,却发现那些船都已经不见了。

国服客户端下得很快,进度条嗖嗖地跑,想来这里宽带的网速不错,池月乔打算就这么等着。

等着等着,他忽然想起来自己的手机不在身边。

池月乔走回卧室,看到手机正静静躺在床头柜上,并没有被周寒翊没收。

他松了口气,过去拿起手机,手指不小心勾上手机壳上挂的那个小香包,心情顿时有点复杂。

那个橘色的香包是梅思出门旅游时不知道在哪个名庙给他买的。小小一个就要五十八块钱,梅思说起来的时候一脸肉痛,又强调那个庙很灵,这玩意儿能保平安,最重要的是能保佑财源滚滚,她才选择花这份冤枉钱。

池月乔不免苦笑一声。别管那庙里许愿灵不灵,就自己眼下的处境来看,梅思多半是买到假货了。

他点亮屏幕,打开微信,柔姐半小时前给他发了条消息:「今天啥时候回基地啊?」

池月乔现在有点不想回复他,就假装没看到。

他还是坚信柔姐不会害自己,但又怕心情不好之下说出些什么不好听的话,让对方白白受气。

回到书房,客户端已经可以安装了,池月乔索性一键快捷安装,什么都不管。

电脑很给力,除了网速快,程序运行也快,客户端装好后,他登了游戏,正在思考是打大乱斗还是排位,就看左下角弹了一个气泡出来。

池月乔点开,见对方id叫“奋斗一百天我要学习丁达尔效应”,非常长,也非常累赘。

每次看到这个id,池月乔都会忍不住要发笑。

这是他的老搭档,谢谅。

谢谅第一句话是:「诈尸了?这个点上游戏。」

池月乔敲了个嗯字回过去,谢谅又回:「放假了还玩游戏,有没有点情趣。」

「没事做啊,不就打游戏。」

「不回你爸妈家?」

池月乔犹豫了一下,才回说:「过几天。」

「哦。早点回去,到时候带叔叔阿姨看我打决赛。」

「少扯淡,他们看得懂?」

「你兼职解说呗。」

「你先进决赛再说吧。」

「哥肯定进决赛,你等着看。」

谢谅说完人就消失了。他显示在线状态的小绿豆飞速熄灭,池月乔都怀疑这人是不是开了隐身模式。

不过更让他感到诧异的是,谢谅竟然和他在游戏客户端里闲聊,毕竟两个人好久都没给彼此发过消息了。

池月乔端坐在书房的矮几之前,身下是绸缎制成的软垫,他却觉得膝头发酸,连举在半空中的手臂都不自觉微微颤抖起来。

书房的窗户半掩,泄露进一缕月光,照得他捧起的长剑泛起一阵阵涟漪状的秋水。池月乔沉默凝视半晌,将长剑归还于鞘,只听一声“铮”响,那光亮瞬间灭于昏暗的屋内。

他缓缓起身,抱着剑走出屋外。檐廊之下,是一池清潭,飘着浓绿的莲叶,隐隐可见锦鲤游过的身影。

檐廊尽头是一座立在山上的凉亭,亭中此刻并无人,池月乔一时踌躇,脚步便慢了下来。待进入亭中,他凌空远望,见空中明月高悬,夜风吹拂,沾染着丝丝凉意,胸膛中那颗跳动不安的心脏渐渐安稳下来。

不知等了多久,忽听身后传来一人道:“殿下,今晚更深露重,何故约我在此处相见?”

池月乔急忙转过身,见来人面容掩在夜色中,不过身形十分熟悉,他心里一松:“无事便不能相见?”

那人上前一步,轻声笑起来,那笑声低沉而悦耳:“既是殿下召见,哪怕身在千里之外,我也定然前来。”

池月乔亦是微笑:“这话真是胡闹。”

周寒翊在池月乔面前站定,他身着一袭劲装,乌发高束,似乎刚从军营中回来。

池月乔已打了好几天的腹稿,刚张口欲言,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他打量着周寒翊,对方见他沉默,也静静伫立任他望着。

池月乔只觉得自己的舌头莫名打了个结,忽然道:“你比以前长高好多。”

周寒翊感到微的诧异,不明所以,一时想着莫非这话中还有什么深意,于是道:“这几年我随军在外,与殿下聚少离多,可是变化太多,让殿下觉得面生了?”

池月乔说:“不是,是与……”

周寒翊见他欲言又止,霎那间,心中一片了然。池一乔定然是想起了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的景象。

那年,他还是少年人的模样,比池月乔要矮上一头。因要做先给皇室子弟的献礼,裸露在外的肌肤上不能带有伤痕,围猎者只将鞭痕印在他的背上。

周寒翊愈痛,脊背挺得愈直,走进大殿时,倒有视死如归的架势。

他见池月乔支支吾吾,顿觉有趣,心说自己再忆当年之事,已不再察觉到任何苦痛,反倒是这人替他忌讳起来。

“当时我在族中最为年幼,如今数年过去,自然长大不少。”

周寒翊平静道,“倒是殿下一直风姿不减,仍如初见之时。”

“这样说来,你入我府中,也有十年之久。”池月乔喃喃道。

“是十一年。”周寒翊纠正他。

池月乔抚摸着怀中长剑:“是了,如此够久了,你已成人,又有军功在身,不必再受我庇护,我是想,该是你离府的时候了。”

“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周寒翊脸色微变,见池月乔微垂着头,脸上神情莫测,话音温柔,语气又是淡淡的:“以前同意收你入府是看你可怜,与其落入他人手中受那些折磨,不如我收留你罢了,总不至于忍饥挨饿,好歹能留下一条命。毕竟,你知我是不爱养什么宠物的……”

夏国贵族自古有抓捕海中鲛人用以取乐玩赏的风俗。鲛人天生人首鱼尾,上岸后,可化出双腿,大多貌美,可口吐人言,海边渔民亦称其为泉客。

除却当做宠物或充作侍奴,夏国贵族之间更流传着食用鲛人肉可以延年益寿的说法,因此那些被捕的鲛人往往难有善终。

池月乔说自己不好此道,周寒翊知这是他的真心话。当初大殿之上,献礼之人滔滔不绝介绍时,池月乔并未抬眼看向过周寒翊。

直到二皇子开口向皇帝讨要自己,池月乔方才惊醒似的注意到跪在大殿中央的少年。

周寒翊后来方知池月乔为了抢下自己,是用了自己军功换的封赏。本番围猎之中,此族鲛人俱灭,只这一难得的活口,二皇子虎视眈眈,本胸有成竹,谁料这四皇子忽然出头与自己相争。

四皇子在人前素来冷情,极少流露出喜爱之色,皇上也觉得稀罕,到底做主将这鲛人少年赏赐与他。

周寒翊刚入府时,一直不肯开口说话,模样也呆愣愣的,处理发脓的伤口时都不会喊痛,下人当他不通人智,在他面前说话时并不避忌。

他便听到说,四皇子之所以想要他,因为殿下有位心上人,自幼十分体弱,后来太医开的一副治疗的方子,其中需要鲛人的血肉作药引。

周寒翊想,原来这个人现在对我这么好,是要吃我。

他等啊等,池月乔却没动静了,再细细听了下人的交谈,才知池月乔又挂帅出征了。

他不懂何为挂帅,只晓得那人数月都不见了踪影,两人再见时,京中已飘完了白雪,眼见春花就要开了。

池月乔班师回朝时,整个府上都聚在门外迎接,连周寒翊都不例外。

他骑在白马上,一身银甲亮如灿星,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他再一次见到周寒翊,已经有些忘了这人是谁。

周寒翊跪拜在地上向他行礼:“见过殿下。”

听到管家说这收留的鲛人已经学会开口说话,虽寡言,但喜欢翻书,就是不知道识得多少字,池月乔随口道:“那给他找个夫子,能教会多少都好。”

自此,周寒翊被安排入了学堂,依照池月乔吩咐,大家只道他是四皇子府上的奴才,并不知道他是被抓捕的鲛人。

而池月乔从不以奴才指使他,偶尔有一些时刻,周寒翊自己也会忘记自己这一层身份。

如今乍一听池月乔提起往事,周寒翊心里一惊,随后又缓缓平静下来。

他暗自揣测池月乔说这番话的意思,隐约猜得到答案,却不知哪个是真的。

“京中谁不知我是四皇子府上的家奴,如今无缘无故要将我逐出门去,难道是暗示我该自裁吗?”他故意冷声问道。

池月乔怔了怔:“我会安排你出京,你的家乡,原先不是在海……中么?你若一时不想回去,麟州靠海,亦有我的产业,你可以先去那里歇脚。”

周寒翊听他语气,忍不住上前一步:“那殿下呢?”

他目光灼灼,池月乔并不避开他的视线,望着他道:“我还是我,照旧在京中做我的闲散王爷。”

周寒翊冷笑一声,在黑暗中格外明显。

“殿下莫要哄我了。”他讥讽道。

池月乔闻言,叹了口气,过了半晌说:“我不是在骗你。”

两个人皆心知肚明——老皇帝垂垂老矣,听宫中消息,更是病入膏肓,只剩一口气吊着。

然而储君之位一直悬而未决,眼下京城中黑云压城城欲摧,各方暗流涌动,搅得人心惶惶。

池月乔并无心那把龙椅,从前他还是大将军时是,后来受了重伤不再帅军时更是。

他与周寒翊提起这话时,周寒翊毫不怀疑其中真假,即使那是两人滚在榻上时说的——池月乔自受伤后,精力一直不济,难得被周寒翊诱着连做了两回,累得实在有些迷糊,顾不得擦洗,枕着周寒翊的胳膊就要睡。

周寒翊一只手拨弄他披散的长发,提起最近宫里传出来的流言,问:“殿下难道不想争取一番吗?”

池月乔没怎么想,直接道:“不要。”

“三皇子此番失了势,于殿下可是大好的机会。”

“我无心于此,人生苦短,何必将光阴虚度于深宫之中?”

“即无心于此,当初何苦如此拼命?”

周寒翊摸过他赤裸左臂上的长长的伤疤,仍心有余悸。

“那是两回事。”池月乔含糊道,“我并不为了……”

可惜京中并非人人都是周寒翊,池月乔越是无心,越是成了众矢之的。

周寒翊也不想劝池月乔如何,按理来说,他们是一条船上的人。

他成了四皇子的玩宠,自然需尽心尽力,池月乔是不曾提起,周寒翊却想自己不能错失如此良机。

池月乔重伤后,一直是周寒翊贴身照顾,如此服侍许久,继而连宽衣解带之事一并包揽。

唯一遗憾的是,这么些年过来,四皇子一直未娶,可也并不是非周寒翊不可的模样。周寒翊但凡随军在外,并不见池月乔与自己有何书信往来,甚至连道命令也无。

不过他明白,原先也有鲛人与夏朝贵族相爱的故事,轰轰烈烈如烈火烹油、鲜花着锦,可最终不过落得一句——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池月乔垂下眼眸,语气很慢,是在说服周寒翊,也是在说服自己:“你且放心,我说要放你走,皆无半句虚言。你入府十载,该知道我不会骗人。无论宫中如何,我在京城必然安好,只是想着,不必让这等糟心事牵连于你。你去吧……”

他双手托着剑,将它递至周寒翊的面前:“这是你族中至宝,名唤听泉,当初宴会上随你一齐献上来的,我保管至今,是时候物归原主——”

周寒翊上前一步,将池月乔搂入怀中。

“殿下何至于此?”他声音微微颤抖,似乎格外难过。

池月乔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你若不想一人,就在麟州等我,一个人好好生活,我得了空闲,赶过去修养便是。”

“殿下执意……”

“去吧。”

周寒翊松开他,接了剑,深深看了池月乔一眼:“若我在麟州,还望殿下不要爽约。”

池月乔只微笑。

周寒翊转身走出凉亭,脸上瞬间没了表情。

鲛人的血是沸腾的冷,是融于大海的温度,并不能被人的体温感染,流淌出来时,也是散发着寒冰一样的腥气。

他想,这人真是善良到愚蠢,几乎到了令人可悲可叹的地步。

而自己也一样可悲,付出那么多,兜兜转转,获得的不过是叫自由的东西。

斯德哥尔摩的晚霞是淡淡的紫色,像一卷毫无褶皱的丝绸,沿着天际边缘无限延展,缀上丝丝缕缕的云彩,在长空的尽头,又泛出温暖的橘色。

波罗的海的风夹杂着咸腥的香气卷过教堂的尖顶,带来属于冬日的寒意。随着月亮用愈发漫长的时间凝望着这片土地,11底月的瑞典总是不可避免地陷入淡淡的寂寥。

而今夜,情况却似乎有所不同。

友谊竞技场从外表看像一块巨大的银色吐司,沉静而安详,可从镂空的棚顶望去,才会发现其中蕴含的端倪——

场馆中坐满了观众,摇曳着一片星星点点的光芒,在仍未完全消失的夕阳下格外耀眼。随着音乐是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尖叫,即使经过体育馆的收拢,依然展现出想要冲破云霄的高昂。

谢谅像八爪鱼一样挂在池月乔身上,他说自己冷,需要抱着对方取暖。

即将上场的队员必须要穿着队服,而单薄的运动衫和夹克显然不能抵御场馆里的寒意,战队发了很多暖宝宝让他们贴在身上,谢谅从池月乔手上又抢走两个,依然觉得不够。

池月乔脸上露出无奈的笑容,始终没有推开谢谅,只是和他说,他们比赛用的隔音房里有单独的暖气设备,多忍耐一会儿,很快就不会冷了。

站在一旁的人们看到g的下路双人组感情这么好,不禁露出欣慰的笑容,仿佛胜利的曙光离他们又进一步。

池月乔身上并不算暖和,相反,甚至有些冷。谢谅抱着他,总是安静不下来,像个猴儿一样上窜下跳,过了一会儿,凑到他耳边问:“你怕吗?”

池月乔反问他:“你怕吗?”

谢谅想了想:“我怕。”

“有什么好怕的。”

“喂,你看啊,外面那么多观众,都是来支持efu的,要知道这里是人家的老家,我们输了被嘲,赢了被骂,你不怕吗?”

“你想的真多。”池月乔只说。

efu是来自欧洲赛区的战队,今年风头极盛,目前包揽了除了今晚以外的所有世界级赛事的冠军。如果他们在今夜夺冠,将会成为欧洲第一只恐怕也是唯一一只大满贯的队伍。

而g相比较之下就显得籍籍无名,甚至很多国内的观众都从来没有期盼过他们会进入决赛。

efu的选手来自不同国家,其中的打野虽然不是瑞典人,却来自北欧,斯德哥尔摩几乎可以称作是他们的主场。

“你不怕?”谢谅又问了一遍。

“不怕。”池月乔想,如果他不多说点什么,谢谅肯定一直缠着自己问,于是接着道,“都走到决赛了,没什么好怕的了,我觉得我们一定会赢。”

站在一旁的应添旭走过来,拍了拍池月乔的肩膀:“有这个觉悟才对嘛,怕什么,干他们就完了。”

他留了长头发,用一根皮筋扎在脑后,赛前采访时,他对粉丝许下承诺,如果拿了冠军,就直播把头发剪掉。

谢谅笑嘻嘻地问:“添哥,你打算把对面打个几比几啊?”

应添旭摸着下巴假装沉思:“做人要谦虚,打个三比一,不过分吧!”

“不过分不过分,添哥加油,单杀对方中单,冲啊——”

池月乔捂住耳朵:“谢谅,你吵死了。”

“吵的就是你。”谢谅放开他,“添哥下任务了,三比一结束战斗,听到了吗?”

“听到了。”

开幕式的后半段需要选手依次走上主舞台。主舞台是一个巨大的t型,左右的台子上已经搭好了全透明的隔音房,在现场主持的召唤下,十名选手走到t型台底部的最前端,面对面站着,为首的旗手挥舞着手中的队旗,引得现场的氛围愈发热烈。

池月乔站在台上,场馆里人太多,风也静止了,他偷偷看向舞台下方,密密麻麻的人群无法分辨面容,只能迷糊感觉到那应该是来自五湖四海的粉丝,有支持efu的,也有支持g的,而他们的同样是都热爱着电竞比赛。

正菜很快摆盘上桌——选手在隔音房里的电脑前坐下,进入比赛服后,bp即刻开始。

池月乔说自己不紧张并不是吹牛。从他打败八进四时遇到的夺冠热门战队,确定会进入半决赛时,他的心情一下子就平静下来了。

他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强大——没有自己不可战胜的对手,也没有可以战胜自己的对手——也许过程会些许波折,但冠军必然是他们的囊中之物。

这话池月乔没有说出来,他是个很直白的人,但并不张狂,胜负未见分晓之时,他不喜欢说些没必要的话拨动他人的心弦。

第一局bp结束,教练离开前,在麦克风里对大家说:“我知道有人会说,这是你们离冠军最近的一次,也可能是此生仅有的夺冠机会,但我想说的是,既然我们一起走到了这个舞台,更重要的是不要给自己留下遗憾。尽情享受你们的游戏吧,孩子们。”

开局第八分钟,g的打野y抓中,虽然没有造成击杀,却打掉了efu中单的闪现。

比赛第十五分钟,oonsea在下路完成对位击杀,g的战绩来到10/3,前期优势巨大。

比赛第二十三分钟,g野区抓到对方三人,零换三后顺利拿下大龙。

最后时刻,两支战队在中路爆发团战,g的上单一夫当关,率先开到efu的ad,队友配合其完成击杀,最终五打四赢得团战胜利,结束比赛。

池月乔摘了耳机,谢谅扑过来搂住他的肩膀,两个人一齐往外走。隔音房外的平台上挤满了工作人员,为他们递上外套和热水。

场馆里回荡着现场解说的声音,飘渺而遥远,让刚刚到手的胜利显得有几分不真实。

休息室里,教练已经恢复了平静的神色,一点儿也看不出来他刚才还在后台对着屏幕大喊大叫。他拍了拍每位走进门的队友的肩膀,嘴里不停说着:“大家干得漂亮。”

g的表现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他们在春夏季赛虽然都取得了不错的成绩,但都未能摘得桂冠,而初入世界赛场,在bo1小组赛的首轮中又差点触礁搁浅,最终以小组第二的名次出线。

这导致八进四的比赛时,他们遇到了韩国的一号种子战队。

所有人都觉得g胜利的希望非常渺茫,甚至不少人扬言,g只要不被零封就算成功。

也有微弱的声音表示,g的小组赛成绩虽然不佳,但中野表现强势,如果下路也能创造出优势,在bo5的比赛中未必不能取得胜利。

比赛当天,雷克雅未克下起了雨,g鏖战五局,最终以三比二的艰难赢下比赛。小组赛表现平平的下路组在这场bo5中爆发出惊人的战力,尤其是ad选手oonsea,决胜局时,在对手一共ban掉3个ad的情况下,拿出了自己的绝活英雄,一位拿着长弓的优雅女射手。

浅蓝色的冰鸟从遥远的暗处射出,划过峡谷的长空,毫无预兆地命中敌人。他几乎百发百中,而随着交战愈演愈烈,每只冰鸟的射出都意味着一次团战的开启、一次对敌人的击杀、一次向胜利迈进的脚步。

池月乔不出预料拿到了本轮对抗的赛后vp,赛后采访时,有记者问他:“最后一局你的大招命中率达到了可怕的百分之95,请问你对此有没有什么技巧可以和大家分享一下?”

池月乔笑着说:“没有什么技巧,我只是相信我的直觉,相信我鼠标所指的地方,一定会有我的一位敌人。”

经过短暂的休息,决赛的第二局比赛正式开始。与满脸凝重的efu选手相比,g的五人神色显得过分轻松。

卢一森大咧咧地说:“怎么感觉比半决赛还简单啊。”

“y,兴奋是好事,但也要保持冷静。”教练说。

“知道啦。”

第二局比赛比第一局比赛结束得更快。随着比赛开始第四分钟g的上单在野区单杀efu的打野,结局就已经被书写。

使出全力击败击败对手是一种尊重,g在33分钟迅速推平水晶,拿到了第二局的胜利。

场馆里的华人并不少,他们兴奋的咆哮声掩盖住另一批观众的落寞。现场的三位中文流解说更是激动到哽咽:“二比零,三个赛点!恭喜g,恭喜这五位选手,冠军的奖杯在向他们招手!”

训练室里再难掩饰沸腾的气氛,战队的工作人员抱作一团,用掌声欢迎着归来的五位选手。

摄影师举着相机见缝插针地捕捉着现场的画面,拍到池月乔的时候,他向池月乔喊道:“oonsea,快来笑一个。”

池月乔一愣,对着长筒镜头露出一个笑容,谢谅贴过来,两个人头靠着头,又对镜头比了个“耶”的手势:“给我们拍个合照。”

通过休息室的屏幕,他们看到第二局的vp给了应添旭,有人问:“第一局的vp是谁?”

“oon吧。”

教练打断这段对话:“这不是我们的关注点,大家过来,我们再讨论下第三局的bp……”

他们走回隔音房的路上,谢谅忽然说:“月乔,就你和添哥的vp最多,不知道你和他最后谁能拿到fvp?”

池月乔曲起手肘给了他一下:“比赛还没结束,你就想这事?”

谢谅撇嘴:“有什么不能想的,你现在和添哥一人一个vp呢!”

“那应该是添哥吧,前期优势都靠他。”

“你努努力呗。”

“我现在就在努力赢下第三把比赛。”

谢谅发现池月乔是真的对fvp这个荣誉不感兴趣,他不禁说:“真是没有上进心的男人啊。”

“谁拿到fvp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要一起赢。”池月乔戴上耳机,他转过头,看着谢谅的眼睛,很认真地说:“和我一起拿下这局比赛吧,谢谅。”

第三局,g顺利为下路组拿到一对经典的英雄组合。在游戏背景中,这两个英雄是一对恩爱的夫妻,他们族群的双人舞则被拆分成他们各自的大招。

在谢谅的强烈要求下,池月乔和他一起用了情人节限定皮肤,两个人各自开启大招时,对方的英雄身上则会显示出粉白色的爱心,如果一起开启大招,则会有难得的隐藏特效。

池月乔不太喜欢花里胡哨的皮肤,幸而这个情人节限定手感还不错,见谢谅坚持,他便选了。

经过加载界面,英雄降落在峡谷泉水中,下路组的两个英雄在ob镜头和全世界观众的注视下交换了一个绵长的亲吻。

池月乔是第一次知道这个皮肤有这个出场动画,谢谅则发出一阵大笑,他显然是故意的,大家都吐槽他:“我靠,你真无聊!”

“这是我最喜欢这个皮肤的地方,怎么样,很值吧?”

比赛正式开始,众人收回注意力,逐渐沉浸入对局之中。

冠军已唾手可得,没有人会放弃这至高无上的荣誉。

efu显然不甘心就此放弃,从开局起吹响反攻的号角,先抓死了g的上单,y却趁机拿下了第一条小龙。

比赛第十七分钟,g的中单闪现向前,配合打野的控制在河道击杀对方的野辅,经济领先开到五千的差距。

比赛第二十二分钟,g先手发难,假开大龙真开团,零换五团灭对手,一分钟后,凭借大龙buff拿到efu中路高地塔和水晶。

辅助na的大招完美抬起五人,oonsea随之飞入人群之中,绚丽的特效像花火一样绽开,屏幕似乎也因此而震动。

“五杀——五杀——五杀!!”解说声嘶力竭,“g赢了,赢了,我们是冠军——”

“我们是——冠军——”

水晶爆炸的那一刻,谢谅从座位上跳起来,一把抱住旁边的池月乔,池月乔甚至来不及站起身,只好先伸手搂住他。

其他人跟着挤过来,一个叠一个抱在一起,隔音房的大门也被人打开,战队的所有工作人员都冲了进来。

池月乔抱着谢谅,渐渐感觉自己脖子里多了温热的湿意,他意识到对方哭了。

在主持人和现场观众的热切呼喊下,他们从隔音房走出来,斯德哥尔摩的天空下起金色的“雨”,世界冠军的奖杯正摆放在舞台中央,在灯光的照耀中,浑身散发着夺目的光芒。

应添旭大声道:“我们一起去把奖杯捧起来吧!”

池月乔走到奖杯台前,当他切实触碰到冰凉的杯身,才发觉自己的手在抖。

当他们一起高高举起手中的奖杯,舞台周围喷射出金色的烟火,将夜幕染成晨曦。

接受赛后采访的人是应添旭,他的表现奠定了g能够获胜的基础。

他已经打了很多年比赛,从一开始的“天才少年”,到后来的“弱队院长”,直至此拿到冠军,其中艰辛,只有切身体会过的人才能感知。

于是,应添旭站在台上没忍住,哭了。

他一哭,在后台止住泪水的谢谅又哭了,把眼泪全糊在池月乔的衣服上。

池月乔拿他无法,只好任他蹂躏自己的衣服。

不出池月乔所料,应添旭拿到了最后的fvp,当他举起蓝宝石奖杯,所有人都拼命地鼓掌。

颁发奖牌时,大家都一直在笑,连一向没什么表情的楚原也露出腼腆的笑容,而当摄像头记录下这一切时,所有人都以为,属于g的黎明将要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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