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黄的灯光充斥着房屋,蒙上了一层暖暖的辉色。
崔秀兰蹲下身子,把李长义的鞋脱了下来。
她将丈夫受伤的左脚搭在膝盖上,轻轻的揉捏了起来。
进入冬天后,李长义的旧伤经常隐隐作痛,尽管他从未说过,可同床共枕的妻子又岂会发现不了?
“这伤啊,是好不了咯!”
李长义低头看着崔秀兰的侧脸,恍然间发现,原来妻子也老了。
记忆中,那个活泼坚强的小丫头,早已成为了一个妻子、一个母亲。
而他们的儿子,也踏上了战场,代替他去保家卫国。
“今天老杨说,他儿子从前线寄信回来了。”
李长义说道:“他儿子立了功,当上了班长,可把这老小子高兴坏了!”
崔秀兰听后,不禁埋怨道:“小阳也真是的,一走这么久,也不知道写封信回来!”
忽然,她想到了某种不好的可能,声音一下颤抖了起来,“该不会,咱们小阳......”
“不会的!”
李长义斩钉截铁道:“我李长义的儿子,怎么可能这么容易死在战场上!”
“当初他老子可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呸呸呸,什么死人不死人的,不吉利!”
崔秀兰赶紧呸了三声,嗔怪的白了李长义一眼。
李长义摸了摸鼻子,没敢说是你先提的。
这么多年,他早就习惯了妻子的不讲理。
当初自己从军抗战,崔秀兰一人带着孩子,在家中等候多年,其中的艰辛,她虽然不说,李长义却能明白。
“其实当不当官的,又有什么用?我只希望咱们小阳能平平安安的回来,好好成家立业。”
崔秀兰轻轻叹了口气,语气有些低沉。
“那怎么能行?男儿不建功立业,如何撑得起一个家!”
李长义不认同妻子的观点。
“你们大男人,就知道打打杀杀,削尖了脑袋往上爬!”
崔秀兰不满道:“不是你生的,你就不心疼是吧!”
李长义一下变成了苦相,这都哪跟哪儿啊!
“柱子那孩子,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崔秀兰又想到了何雨柱,忍不住说道:“这孩子,和他爹闹脾气,结果一下跑去参军了!”
“这个何大清,真是不像话,这么大的人了,做的都是什么事儿啊!”
听着妻子的絮絮叨叨,李长义心情渐渐平和下来。
他虽然嘴上说着不担心,可作为父亲,如何能不惦记自己的孩子?
眼看那些老战友们的儿子一个个都往家写信回来,可李向阳却迟迟没有音讯。
李长义上过战场,自然明白战场的凶险,生死只能听天由命。
难不成,小阳真的出什么意外了?!
想到这里,李长义的心狠狠颤了一下。
“我上次回村,已经跟巧儿他们家说好了,等过完年,就让她弟弟来城里上学!”
崔秀兰没有察觉到丈夫复杂的情绪,喜滋滋的说了起来,“巧儿这丫头,真是出落的越来越俊了,其他人家都快把他们家的门槛踩破了!”
“这么好的姑娘,哪能便宜了那帮庄稼汉,等小阳打完仗回来,也该成家了!”
“你们爷俩,一个比一个大大咧咧,只好让我这个苦命的人来操心了!”
她说着说着,忽然听到头顶传来轻微的鼾声。
抬头一看,李长义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
“这死人,说睡就睡!”
崔秀兰骂了一声,随后低下头,继续揉了起来。
屋外飘起落雪,天气渐寒。
转眼间,又是新的一年即将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