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学物理头一天就知道的道理,同一天她知道的道理还有,这是个又穷门槛还高的专业,前辈们对物质生活的要求大都是维持最低温饱线,然后一生都在大脑中推演着宇宙万物运行的最基本规律。
老师絮絮叨叨跟他们讲了半节课,苗小青从老师的话里想像出来的物理学者的生活场景,一个简易的牢笼将自己圈养起来,在笼子里的他们,身无长物,只有一颗硕大的脑袋里,装着宇宙星辰的奥秘。
苗小青的懈气来得太快。
快得她心头立即就产生了不舍,不甘,不服气的暴躁情绪。
“你把我掐死在这儿吧,我的遗产都给你!”苗小青咬牙切齿地对徐浚说。
徐浚“噗”地笑出来,“这才哪到哪儿?刚开始而已。”
才刚开始,苗小青觉得自己已经下过地狱,历过天劫,跳过龙门了,每次都以为到了凤凰涅磐的时刻,可直到现在,她还是只飞不起来的笨鸡。
徐浚敲了几下键盘,屏幕上一行行代码飞速地滚动,几秒后又归于静止。他指着停在屏幕上的那几行代码说:“这里不对,张量指标要换一下顺序,你是不是没做这一步?”
苗小青把手肘支在桌上,蹙眉沉思了一会儿,忽然她的眼睛一亮,“你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我说,这里不对,张量指标要换一下顺序!”徐浚咬牙一字一顿地说,“你给我专心点——”
“停停!——”苗小青抬起手掌,“说前面的那句就行,后面的不用说了。”
徐浚看她饱满白净的脸颊高兴地鼓起,眼眸笑起得仿佛含着星光,恨铁不成钢地说:“犯了这么简单的错误,你还挺自豪?”
苗小青犹自吃吃傻笑着,“你不懂啊!”
“不懂什么?”徐浚一愣,“你说我不懂?你这么简单的东西——”
“你们几个都不懂,”苗小青打断他说,“你刚说那句‘张量指标换顺序’,要是跟一般人说,肯定谁都不知道在说什么;要是换上学期的我,听了也不懂什么意思。可是我现在一听就懂,不但懂,你一说我就立刻知道错误在哪儿了。”
徐浚无语地别开脸去,她那一脸仿佛刚从空间站回到地球上的自豪感,实在是让他不忍直视。
这丫头天天被杜弘打击,还能在这个组里撑到现在,还这么乐观,冲这点他也不得不佩服。
他拿起桌上的资料,语气不由得温和了一些,“只是算法理解错了,再重新推导一遍。”
“是!”苗小青士气满满地回道。
徐浚啼笑皆非地拿手上卷成筒的资料,敲了下她的头,才递给她。
“老板让你去参加这一届的春季凝聚态物理会议。”
“什么?”苗小青接过资料连忙展开,看了眼封面,惊异地说,“这么大的会,有那么多大牛在,老板让我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