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凯:“我不知道!但我就是在小树林里被人发现的,穿着睡衣,躺在地上。”
这种简单的说法显然不能让人分辨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更夫道:“你把那天发生的事,详详细细地再说一遍,不要漏掉任何细节。”
陈凯微微颔首,仔细地叙述了一遍当年发生的事。
两个刚到新学校正在军训期的初一新生,半夜突然钻过破旧的铁网,离开宿舍楼,来到偏僻寂静的小树林。最后第二天早上被人发现,他们两躺在小树林的地上。
如果是两个人一起梦游,那真的说不过去。
陈凯当初在给连奚以及其他室友讲这个鬼故事时,隐瞒了他是在小树林里醒来的事实,只说了自己和同学做了同样的噩梦。现在听完真正的故事,连奚自然清楚,这件事不是一两个巧合就能解释得通的。
“就是这么多了。自那以后,我就再没去过那个小树林,也没梦到过这个梦。”
更夫思忖片刻:“应该就和你的这个梦,以及梦里小树林里的鬼有关了。那其实不是梦,你和你的同学,确实撞见了鬼。游离在阳间的鬼,大多不是厉鬼,只是没能自动投胎的孤魂野鬼。阳间鬼差的力量是有限的,人间那么大,有些鬼还很聪明地会自己找地方藏起来不被鬼差发现,所以撞鬼这种事也很正常。”
吴副队已经完全接受了新的世界观,他想到:“我有一个问题,既然孤魂野鬼游离人间的最终目的也是为了投胎,而且投胎还不会保有上一世的记忆。那他们为什么要躲避鬼差的追踪,不愿意直接去地府投胎呢?”
更夫看了他一眼,笑了:“为什么?那原因可就多了去了。厉鬼不提,厉鬼是怨气太重,想要害人,所以才不愿意投胎。而普通的孤魂野鬼,不想去地府走正规渠道投胎,原因也很多。比如地府要排队才能投胎,虽然人间一天,地下一年。但问题是,你排队时候所等待的时间那是切切实实的,可没有缩短360倍。又比如你去地府投胎,能投什么胎,就不由你决定了,说不定还不能立即投胎。好不容易排完队,判官大人一看,小东西罪孽深重,直接投下十八层地狱了也说不定。”
这么一解释,吴副队和陈凯终于明白了。
“还有些鬼,很有b数,心里清楚自己这辈子作恶多端,下辈子肯定投不到好胎,不如在阳间找机会,直接找个大富人家的胎儿身体占据了。”说到这,更夫点点头:“这么一说,和你们的情况很像啊。大别墅,有钱人。然后这个鬼还本来就和你有纠葛,你当初在小树林里转了头,等于和他签订了契约,答应了要让他还阳。但你一直没做到,所以他就找到了你的儿子。”
吴副队皱起眉:“这是个男鬼?”
更夫摇首道:“鬼是不分性别,也没有种族的。你这个孩子是男是女,他就是什么性别。”他就是随口那么一说。
陈凯:“是个男孩。”
事情到这,基本上已经搞清楚了。
吴副队郑重地看着更夫,他已经看出来了,这个更夫似乎懂的很多。反正肯定比连奚多。“那我们现在如果打了这个孩子,是不是就没事了?”
更夫正要开口,一道淡漠的男声从一旁响起。
“不会。”
吴副队扭头看向坐在连奚身旁的男人。
他认识捩臣。
当初女大学生孙燕被分尸案,这个俊美的年轻男人也在现场,还去过警局,做过笔录。
此时,捩臣右手抓着那团漆黑的阴气,仿佛在盘球一般,他手指轻动,阴气在他削瘦的指间微微转动。察觉到吴副队的视线,捩臣抬眸扫了他一眼,眉头挑起。
更夫也十分疑惑,他讨好地笑,问道:“大人,小的不甚明白,为何打胎没用?按理说,这孩子是趁母体流产的时候,趁虚而入钻进来的。只要把这孩子打了,他区区一个孤魂野鬼,哪里能打得过人家从官方渠道过来的投胎魂魄。到时候我们再把这个孤魂野鬼送去地府,这事不就解决了吗。”
捩臣看着掌中阴气:“他不是鸠占鹊巢的孤魂野鬼。”
连奚心中一动:“你的意思是?”
捩臣:“这个孩子,本来就该是他。要打胎可以,他会负隅顽抗,孩子没了,母亲也未必保不住。”
吴副队神色紧张,急道:“这是什么意思?”
捩臣没有搭理他,而是看向坐在沙发上,慌张不安的陈凯,笑了:“意思是,你欠他的,无论你再换多少个孩子,哪怕现在我把他送去地府投胎,再帮你们打掉这个不该存在的孩子。只要你有孩子,你的第一个孩子,就一定是他。”
陈凯呼吸停滞,怔怔地看着捩臣。那双漆黑的眼仿佛洞察了他心中所有的鬼魅,让他无处逃生。
连奚听着这话,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他抬头看向自己的好友。
陈凯面色发白,一声不吭。
吴副队:“他们要是有孩子,就一定会是这个人吗?”
捩臣:“不是他们有孩子,是他有孩子。”他瞥了一言不发的陈凯一眼。接着,他语气寻常:“当然,只要把这个魂魄打得魂飞魄散,那就不会有这一说了。”
捩臣话音落下,他手中的阴气突然激烈地颤动起来。
仿若是用尽了灵魂中所有的气力,他在竭力嘶吼。他发不出声音,可是他用尽全力地表达自己不愿被魂飞魄散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