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璈走到地方把水桶放下,等徐明辉去转动木轴打水的时候淡声道:“三婶那边多看着些。”
“三叔来信大概下个月就回来了,在此期间别再出差错。”
徐明辉把装满水的木桶递给徐璈,眸色微闪:“你要出去?”
“墨鼎山那边的……”
“那边我已经安排得差不多了。”
徐璈把装满的水桶拎到一边,在徐明辉不赞同的皱眉中说:“月前蜀地爆出了盐民屠杀城守满门的惨案,盐民暴乱。”
“我知道这事儿,但是……”
“蜀地在暴乱中被残杀的城守一家,是太子的嫡系。”
徐璈打断徐明辉的话,不紧不慢地说:“蜀地是井盐产地,占中原之数过半,而盐引在民间自来便有一张盐引百两金的说法,那里出的可不仅仅是白花花的盐。”
矿脉,盐巴,粮食。
这三项并在一处算得上是一朝命脉,依附着三项得存的兵马则是命脉上的利刃。
有野心想谋权的人,目光不可能会从这些东西上挪开分毫。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殿下也一样。
徐明辉眼底暗色不断起伏,哗啦的水声中响起的是徐璈懒散的语调:“盐民暴乱与蜀地苛政密不可分。”
“吾皇仁恤臣民,朝中自十年前便改了盐政,各地盐税却年年歉收,其中尤以蜀地为甚。”
“你说蜀地每年苛政下运出的那么多盐,最后换成的雪花银不计其数,未入国库的巨额之数都去哪儿了?”
贪官污吏杀不尽。
可自下而上起的包庇总有可寻的源头。
徐璈恰到好处地卡住没继续往下说,徐明辉在杂念纷转间,额角已经浸出了薄薄的一层冷汗。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有一点你别忘了,那些人的仰仗是太子。”
那是天子亲自教养大的太子,是集合了天子全部疼爱和心血的太子。
徐明辉迅速敛眸语速飞快:“太子昏庸不是秘密,这些年来对太子不满的大臣多到承天殿前站不下,可他还是在东宫之位上坐得稳稳当当的,就这你还看不出来吗?!”
若不是圣上有心庇护,太子怎么会敢跋扈至此?
“你……”
“现在那人高高在上,你我落入尘埃,一时半会儿的确是动不得他,可谁说我现在就要动他了?”
徐璈讥诮道:“天子圣意难违,的确是难撼巨木。”
“然而蝼蚁积攒之怒可毁万里长堤,小打小闹的多了,哪儿有永年不倒的树?”
先从蜀地的盐引暴乱炸出一个缺口,慢慢的浪可滔天,在朝中虎视眈眈的几位王爷自然也不可能会一动不动。
徐璈要做的不是去掀起风浪。
而是在风浪既起尚未被压下时,在暗处的推波助澜。
徐璈冷冷地看着徐明辉骤缩的眸子,一字一顿地说:“徐明辉,我父亲和十来万将士在洪北之地的冤魂未散。”
“活着的人必须对被辜负碾碎在千里平疆的忠心铁骨,给出一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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