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培满脸的暴躁回头。
桑枝夏面无表情:“你走中间,能指出正确的方向即可。”
“其余人分作头尾,把各自的衣裳都扯一截下来拴成长条,抓着布条依次向内。”
在光线不是很清楚的通道内,不管是点火折子还是燃火把,都很有可能会带来新的风险。
视线被模糊后,手中不断的布条可以更好地稳住场面,也能快声音一步获知前方的动向。
有了桑枝夏的话,跟随而来的人动作麻溜地撕开了自己的衣摆。
布条成型,桑枝夏手掌往下打了个悍利的手势:“下!”
狭窄幽暗的地道中,成年人进去了只能弓腰前行。
桑枝夏走在了依次进入的队伍中间,前一位是在中间指明方向的孟培。
进来目睹之前,桑枝夏误以为孟培说的通道是笔直的,谁知进来走了一段之后,才发现内里竟是另有乾坤。
孟培从前头传回的声音闷闷的:“我记得这条通道里六个拐口,分别通往不同的方向。”
“前头的记得别走岔了,不然爬出去可能就是又回到了峡口。”
桑枝夏个头稍矮些躬身没那么费劲儿,一边暗暗记下走过的路线,一边奇道:“虎威山的地耗子,果然名不虚传。”
顺着这个天然的山洞,能靠着锤子和凿子生生敲出这么曲折离奇的通道,这群人也是真的很努力。
孟培听完口吻古怪:“不当耗子打地洞,那干等在山上候阎王?”
蜀地盐政苛刻,不给人留下半点活路。
若不想在如此严苛的环境下任听生死,就只能上山为匪。
可当了山匪,也是会死的。
许是通道内的阴暗狭窄,暂时给了心头的躁动一点无形的安抚,孟培出人意料的话多起来:“你们是外来的,哪里知道蜀地的苦?”
“官府年年逼良民为盐工,年年打着为民生大义的口号组织剿匪。”
“日头下的地面站不住我们这些低层臭虫的烂命,想活命就只能甩开膀子,往见不得人的地底下钻。”
如果可以活得光明正大,谁愿意当臭名昭著的地耗子?
桑枝夏眸色微暗,辨不出情绪地说:“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孟培有些纳罕桑枝夏这张嘴还能说得出好听的话,顿了下微妙道:“如果蜀地之苦与你无关的话,你倒也用不着为了口头上的一句话道歉。”
“冤有头债有主,该是谁的就是谁的。”
这话桑枝夏没法接,孟培自顾自地说:“我不知道沈安竹跟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她在信中也没有跟我说。”
“不过此番若是能见她安然,问清原委之后,是我的不是,我为之前的冒犯给你磕头赔不是;可如果她是受了胁迫不得不妥协,此话另说。”
桑枝夏急于救人的样子不似作假,说起沈安竹时也无半点心虚闪躲。
可能是常年游走在生死边缘的直觉,孟培莫名地觉得,此人或许对自己真的没有恶意。
只要不是敌人,那就什么都好说。
桑枝夏眉梢无声一扬没有多言,过了一会儿低声道:“大概还有多久能出去?”
“没多久了。”
孟培头也不回地说:“拐过前头这个大弯,从边上的那个出口越过去,再往前走上一炷香的时间就差不多了。”
眼前的弯比之前经过的几个都要大,巨大且突兀的转折间,前后几乎是完全断开的。
桑枝夏下意识地回头提醒:“跟后边的人说注意安全,抓紧了手里的布带别走散了。”
蛛网似的地道四通八达,深且漫长。
无人指引的情况下,一旦在这里走散了,再想靠着自己找到出口会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儿。
出口的话一个挨一个地向后传,孟培率先扯了扯手中布带示意桑枝夏跟紧。
桑枝夏的身形刚消失在拐角处,幽暗安静的通道中突然爆出一声惊呼:“东家!”
“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