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良气得脑瓜子都是嗡嗡的。
不久前被水运司突袭造成莫大损失的后怕还没散去,人在老巢坐莫大的罪名就从天上来。
换作从前郝良作恶多端惯了,压根无所谓是不是多一桩灭了谁家满门的恶名。
可现在不同。
被灭了满门的人也不同。
死的是严俊全家。
那是南浔商会的会首全家!
他是失心疯了,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做出这种事儿!
郝良困兽似的赤红着一双眼原地转圈,脸上狠色不断闪过,狠狠咬牙:“是钱庵。”
“一定是他!”
“除了他,还有谁能在南允无声无息就屠了严俊全家?”
“还有魏城……”
“魏家就是钱庵下的手,一定是他!”
站在边上的人迟疑道:“头儿,你是怀疑钱庵准备对所以知情人下手,就为了确保自己能一身清白投向岭南的阵营?”
“可……”
“可是什么?”
郝良冷笑道:“你刚才不也说了么,要一身清白。”
“我们这些人全都是活着长了腿的罪证,我们不死,钱庵怎么安心?”
郝良忍着怒坐下来,死死地攥着桌角咬牙:“再说了,钱大人已经在准备二次围剿水匪以护佑一方水路安宁了,都到这个份上了,还看不清吗?”
围剿水匪这种事儿早年间也发生过数次。
但在多方的默认下,大多都是雷声大雨点儿小,假模假式做个花架子给外人看。
如此水运司的功绩有了,水匪接下来的日子也好过。
在察觉到钱庵真实的杀意之前,郝良尽管事先得了消息,心里却并不多当真。
谁也没想到钱庵居然来真的。
他是真的想杀人灭口。
郝良想到那一夜的混乱以及自己惨死的人手,眉宇间染上一层散不开的阴霾:“我之前说准备好的东西呢?”
被问到的人猛地一怔:“头儿,你是说那些……”
“就是那些。”
郝良强压下滔天怒火,一字一顿地说:“想卸磨杀驴?哪儿有那么容易?”
“钱庵和江南总督那一档子人不是想转投岭南吗?为达目的如此煞费苦心,好歹也是多年的交情,我怎么忍心不帮他们一把?”
郝良为匪多年作恶无数,各路消息也算灵通。
他无从知晓徐璈早已入了南允,但他知道距离南允最近的徐璈容不得自己。
自己也没有任何可以改变阵营的选择。
可只是容不得他怎么成?
这条为非作歹的船上,不只挂了他郝良一个恶鬼。
船既然是要沉了,那船上的其余人凭什么可以跑?
郝良闭上眼说:“按我之前说的,安排几个稳妥的人,立刻把那些东西送到滁州去。”
“一定要亲自交到镇守滁州的骠骑将军手里,只说这是我对岭南大军攻破江南提前送上的一份儿贺礼。”
其余人听到这话忍不住挣扎道:“头儿,这东西送出去就没法再回头了。”
“你之前不是说过吗?在滁州的徐璈最是个心狠手辣的,等他拿下江南一带绝对没有咱们的活路,咱们又何必去……”
“你以为不表一份儿心意,咱们这些人就还有别的活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