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渡口上本来因为不断上涨的水线闹得人心不安,围站在码头上的人都在看着被淹没的台阶担心不已。
随着桑枝夏陆续吩咐下去,六神无主望水兴叹的人们,突然找到了此时此刻能做的事儿。
想一日赚一两银子的人,都伴着头脸上的汗水和雨水呼哧使劲儿。
生怕真的起了大水的人,也在四处找麻袋寻砂石,试图靠着人力堆砌起一道抵御洪水的长墙。
桑枝夏被点翠护着进了避雨的地方,一路上已经摔了两次的胖老头儿都顾不上龇牙,大喘着气说:“东家,您可不能再往下头去了啊。”
“那底下距离江面太近了,风一大浪一卷,那随便扔三五个人下去,一点儿影都见不着,您……”
“花大爷。”
往常跟着林云跑腿的一个小子赶紧捂住花老头儿的嘴,咬牙说:“当着主子的面儿,你都说的什么晦气话?”
“咱东家福泽深厚,哪儿会遇得上你说的那种事儿?”
花大爷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脸色一拘谨刚想告罪,就听到桑枝夏好笑道:“都是自己人没那么多避讳的。”
“你是好意我知道,那边都安排得差不多了,我不下去了。”
花大爷听到这话才觉得放心不少,不由自主地说:“是不能下去了。”
“那江面现在看起来还算平稳,要出事儿的时候,那当真是不给人反应的机会。”
“东家您要做主的事儿多,大局还等着您来把控,您只管找个避雨的地方安心等着,自己可千万不能再去冒险了。”
桑枝夏好性子地点头说好。
花大爷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想到自己去办的差使连忙说:“东家,您之前说的人我去给您找来了,我去把他们叫进来?”
桑枝夏灌了一口点翠给自己的热姜茶:“请。”
花大爷是幼时遭过灾的,被他找来的这些也多是当年一起遇过难的人。
上一次大洪已经过去了几十年,现在知道当年情形的人也都是上了年岁的,其中居然还有两个是头发花白的老者。
临时找出来的地方不宽敞,能坐的凳子也没几个。
桑枝夏赶紧站起来把自己的凳子让给了一个老者。
老者满脸紧张接连摇头:“贵人不必起,我担不起,您……”
“此番是我有事相求,诸位才是我特意请来的贵人。”
桑枝夏示意点翠赶紧出去找凳子,自己亲自把茶壶中的热姜茶给到场的人一人倒了一杯,道了声抱歉才说:“贸然惊动各位也是不得已。”
“只是想来花管事也跟你们说了,连同我在内包括手底下的人多是北地来的,不曾见过南方的大洪,就连类似的水灾都少见。”
“之前在这边做买卖的时候都安安稳稳的,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形,一时慌了手脚没办法,只能是把各位请来帮帮忙。”
花老头去找人的时候,这些人还难免慌张,觉得跟有钱有权的富贵人打交道是难为人,横竖都难合贵人心意。
可坐下来桑枝夏三两句开门见山说清了来意,萦绕了一路的紧张和惶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难以言喻的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