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进入尼伯龙根开始,楚子航那张一直都冷静如坚冰的脸庞在见到楚天骄的那一刻彻底崩溃。
这大半年的时间里,他在卡塞尔学院里近乎自虐地训练自己,去学习知识,如地吸收着能让自己变强的每一丝养分;
他向帝皇虔诚地祷告,以信仰洗礼自己的勇气与信念,以平静压下心底里的复仇之火。
可在每晚入眠之前,楚子航都会必不可免地想起那个微笑面对他们,背对着伪神被巨浪吞没的男人。
他幻想着自己有朝一日和路明非重新杀回尼伯龙根,去救回被奥丁囚禁的父亲;
又或是父亲已经被杀害,他以奥丁的头颅与神血祭拜父亲的生命……
但他绝不会想到父子俩的见面居然会是这种场景,这种方式。
楚子航身体止不住地颤抖起来,村雨的刀锋颤栗地从奥丁——亦或者说楚天骄的脖颈边缘移开。
尽管体表缭绕着炽烈燃烧的火焰,可楚子航感觉自己像是***坠入了极寒冰窟,刺骨的寒意笼罩心头——
他没法从一个想要解救父亲、为父亲报仇的儿子立刻变成一个亲手杀死父亲的无情者。
「不好……」
被未知力量束缚在空中无法动弹的路明非意识到了不妙。
这是万变之主的力量,这位至高天邪神的信徒们最擅长也最喜欢这种折磨人心的把戏,给予绝望生灵一丝虚假的希望最后再由生灵自己不得不亲手掐灭……
路明非没有怪楚子航的犹豫与迟疑,再怎么说他现在只是个二十岁不到的孩子,在大半年前甚至还只是一个学生,就连路明非都感叹自己这位兄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锻炼出了这样的心性与战斗力。
支撑着他的除了对帝皇的信仰,显然就只剩下那个自暴雨夜中点燃的复仇之火。
现在路明非只能等待楚子航的信仰能够稳定思绪,洞穿邪恶亵渎的把戏,挥刀将被污染的神明斩杀。
而且他现在也无力他顾——
天空中,那色彩如同万花筒般迷离的变换火焰中心有一只巨大的童眸正凝视着路明非,那是属于万变之主的亵渎标记;
与此同时,路明非能感觉到某种力量正在更加直接入侵自己的身体,脑海如同被数千把尖刀同时绞割一般剧痛,过去征战一百多年的记忆与家乡的记忆开始不断在他面前重现——
被欺负还手打伤别人后,婶婶噼头盖脸地骂了他一顿后拉着他去给人家道歉,帮人家做值日以能少给点医药费……
最先重现的是留存的家乡记忆,但随即那股力量意识到这种程度的「痛」对现在的路明非来说根本不存在,立即开始重现黑暗宇宙中的一幕幕:
恸哭者战团阿斯塔特们被一群装备精良、身着暗黄色动力甲肩甲有红色牛头涂装的阿斯塔特围攻并击败,旗舰「风暴之女」号被夺走;
…
无数凡人在他的面前被异端献祭,被推入了血红色的亵渎机械里变作尖叫的亡魂;
被俘虏的战友在黑暗灵族异形的折磨下生不如死,请求他给予魂归圣洁列斯身伴的荣耀与解脱;
并肩作战的兄弟一个接着一个被泰伦虫子吞入腹中;
恸哭者战团不幸地再次撞上了一支虫巢主力舰队,心怀慈悲的圣洁列斯之子们于这场惨烈的战斗中被毁灭,被虫子们丢入了肮脏的溶解池;
……
不仅是过去惨烈悲痛的回忆,还有被扭曲之后战团不详黑暗的未来……这些景象都不断重现于路明非眼前,想借此冲垮路明非的精神与灵魂。
「我的灵魂永远归属于黄金王座上的人类之主,你永远也别想夺走我的灵魂
,邪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