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说话,房间里很安静,身体紧密结合处的粘腻水声,偶尔从温屿唇中溢出来的压抑的呻吟都格外清楚。
回过神来的时候司衡发现自己的视线几乎一直专注在温屿的身上,看他泛上一层绯色的面容,看他咬唇时隐忍却更显情色意味的神情。
温屿的动作有些生涩,手指抓着他大腿,情难自禁的时候指尖会挣动几下,在那里带起一阵轻微的痒意。
一番难耐的折腾后总算找到了自己的敏感点,在忽然加快的几下磨蹭后,温屿喘着气,脸上的酡色更深,后穴收缩得也更紧,他忽然绷紧了腰,向后仰着,用力抓住了司衡的大腿。
白色的精液落在了司衡的小腹处,如此淫靡的场景,映上温屿一时有些空茫而显得娇憨的神色,如果司衡现在没有被绑着的话,他一定会忍不住把人再次做到发抖。
司衡意识到他被迷住了,被这色情又圣洁的人儿,在这如此荒诞的场景下。
温屿停了一会,等高潮的余韵散了些,他便恢复了之前冷淡的模样。
“反正我是爽完了,你自便好了。”
闻言司衡懵了,他眼睁睁地看着温屿从他身上慢慢退出去,然后很残忍地留他独自忍受着欲望的折磨,没有一点点要帮他解决的迹象。
“能不能把绳子解开一下。”司衡感觉自己就差要低声下气地恳求了,就算不碰温屿,哪怕是让自己用手摸摸,也不至于像现在一样硬的简直要爆炸。
温屿俯身凑近,在司衡满怀期待的目光注视下冷冷地撂下一句:“我要是把你解开了,你跑去告我强奸怎么办?”
司衡心脏处猛中一击,这人也太记仇了吧。
外面传来了淅淅沥沥的水声,温屿应该是去洗澡去了。司衡下面烧着一把火,听着水声,脑海里竟然很奇怪地浮现出一些场景。
那些场景里的温屿是对着他笑的,那笑容把他自带的清冷气质都融化了,水流浇湿他的头发,滑落他的睫羽,在他纤瘦的身体上勾勒出一条条银色的水线。
温屿慢慢地靠近,手臂轻柔地环住他,他的性器也是柔软的,贴着他的大腿轻轻地磨蹭。
他伸手去碰温屿的脊背,感受他分明的骨节,顺着向下,一直摸索到那处秘境。温屿仰头看他,随着他手指探入的动作低低喘息……
自己已经到了光靠想象都能作出如此真实的春梦的地步了吗?
司衡思绪有些混乱起来,他感觉自己大概是被下半身给掌控了。
温屿换了一套睡衣,走过来的时候轻皱了一下眉,抽几张湿巾纸把司衡小腹上的痕迹擦干净了,短暂地想了一下,把司衡的性器也擦了几下。
司衡呼吸一重,差点就着温屿手上的动作释放出来,可惜他并不是个快枪手。
床上除了绑着司衡的位置,还有大概一半的余空,毕竟本来就是双人床。
温屿按了按腰的位置,脐橙的姿势对他来说还是有些太累了。他侧着身子上床,躺到了司衡的身旁。
略一偏头他就能看见司衡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神,温屿避开视线,顺手把房间的灯给关了。
“这是对你的惩罚。”
黑暗中温屿忽然很轻声地说了一句。
“为什么要惩罚我?”
温屿冷哼一声,踢了点被子在司衡身上:“问出这句话就是你的错。”
这一夜司衡睡得极不舒服,本来欲望忍一忍还是可以压下去的。但半夜温屿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总是会往他怀里钻,毛茸茸的脑袋蹭得他心痒痒。
温屿的亲近如此地自然而然,让他恍惚之中有一种他们曾无数次相拥入眠的错觉。
接近凌晨的时候他才终于眯了一会,结果温屿下床时发出的一点动静就把他吵醒了。
“我要去上班了,你再睡一会。”温屿匆忙穿好衣服,下意识地回头和他说话,话说完了才意识到今日不同往常。
这个缺心眼的家伙现在不记得他了。
司衡不明白刚才还那么柔声和他说话的温屿怎么突然就冷了下来,他看见温屿走近床边,给他解开绳子,又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扔到床上,“你走吧。”
“啊?”司衡愣愣地从床上坐起来,一脸茫然地盯着温屿看,竟然觉得分外不舍,“这样就放我走了吗?”
这家伙绑架游戏玩上瘾了,但是他可没有心情奉陪。他不喜欢看到令他感觉有些陌生的司衡,哪怕他看起来还是很喜欢自己,但那种喜欢是不一样的,至少对他来说不一样。
更重要的是,他在生气,生这个家伙把他忘记了的气。就算司衡后来想起来了,他也一定要很久不理会他。
温屿随便扯了个谎话,听起来很像采攻大盗的那种,“今天绑的是你,明天又不一定。我喜新厌旧的速度很快的,你已经被我厌弃了。”
“为什么要换别人,是我……哪里还不够好吗?”司衡诚恳地询问自己的不足,他对自己的硬件条件还是很有自信的,“要不然下次不要绑着我,你让我来主导试试,老是换人很危险的。”
幸亏被绑的是他,换成别人,今早起来被放开的时候肯定得把人按在床上狠狠超哭。
这哪里是绑架,这分明是艳遇。是情趣的另一种表达方式,甚至还蛮刺激的。
“我要上班了。”温屿又重复了一遍,这次是赶“客”了,“你赶紧穿好裤子离开这里。”
“不行。”
“我要报警说你私闯民宅。”
一觉醒来这人还是那么记仇。司衡抬眼看他,目光充满歉意:“我好像有点晨勃。”
温屿:……
希望不是硬了一晚上,不然他很担心对象之后的性功能。
“那就去厕所弄出来,快一点。”温屿突然想起他们刚谈恋爱的时候,甚至连早晨也会抽空打一炮。
正想着的时候,床上的司衡忽然猛地跳了下来,接着用力把他按倒在了床上。温屿吓了一跳,失声道,“你干什么?”
然后他看见司衡拿出手机,把他的领口扣子扯开一点,对准他拍了一张照片。
“这样能快一点。”作案之后司衡飞快地窜进了卫生间。
用他的照片打飞机,这家伙还是和以前一样变态。温屿坐起来,无语地把刚才被扯乱的衣服重新理好。
司衡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温屿已经把早饭解决了。
“总感觉这里有种很熟悉的感觉。”环顾周围,司衡若有所思道。
可不是嘛,两个人当初一起看的房子,每一件家具都是他们一起选购的。温屿很希望司衡能想起来什么,然而他只是摇摇头,“可能是因为我挺喜欢你的,连带着这房子也喜欢起来了。”
你最好是真的不记得了。温屿心里头不好受,他一言不发,低头喝了口牛奶。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两个人的相识,大多数都是从知晓姓名开始。司衡一直没问,是因为他总有一种他们好像已经很熟悉了的感觉。司衡把这种感觉理解为命中注定的一见钟情。
“温屿,岛屿的屿。”
“我叫司衡,司命的司,平衡的衡,我妈说这名字有主宰的意思,哈哈是不是还挺霸气的。”
这样的对话已经是第二次了。第一次的时候司衡跟温屿说他和他的名字很配。
“为什么这样说?”那时候的温屿其实很不喜欢理人,但还是忍不住顺着他的话问道。
“因为我觉得你好像一个人待在小岛上,把我们都给隔绝了。”司衡望着他,眉眼里浸满温柔的笑意。
才不是呢,明明是没有人愿意带他离开。那时的温屿这样想。
后来的他明白,除了离开那座岛,还可以有人去往他的岛上。
——
手机上有好几个未接来电,是妈妈打过来的。自从车祸后他一直住在家里,夜不归宿的话很容易就被发现了。司衡回了个电话报平安,解释说他昨天睡在朋友家。
“真的是朋友吗?”妈妈的声音听起来有一丝怀疑。
“真的。”未来可能会成为男朋友的那种朋友。
司衡很早就和父母出了柜,不过他们直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接受,这从车祸后他们甚至找了个姑娘骗他说这是他忘记了的女朋友就可以看出来。
早上的时候温屿严词命令他去上班,和昨天在床上折腾他的时候一点也不一样,但还是好可爱。
这一整天司衡都心不在焉,他想起来他没有要温屿的联系方式,还想起来温屿今天可能会去找别人。
这种思汝若狂的状态持续了三天之后,司衡再也坚持不下去了。
——
身前突然投下一片阴影,把他映在门上的影子严严实实地盖住了。握下门把手的一瞬间,温屿感觉腰间一凉,有什么坚硬的东西抵了上来。
那人就着他的手打开了房门,挟着他的腰慢慢走了进去。
“打劫。”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落下,温屿悬起的心立刻放了下来,还有些想笑。他大概知道这几天一直在偷偷跟踪他的人是谁了,百分百是司衡这个变态。
温屿低头一看,抵在他腰间疑似凶器的是把黑色雨伞。司衡把雨伞一扔,手臂紧紧环住了他的腰,脸颊轻轻蹭了下他的耳垂,“我要劫色。”
“把手放开。”司衡勒的他难受,温屿没好气地命令他。
司衡煞有介事地纠正,“我现在是坏人,坏人的要求不能拒绝。”他的手顺着温屿的衣服下摆伸了进去,感受掌心下呼吸的起伏,温热的肌肤。
温屿以前就很难拒绝司衡对情事的索求,更别说最近这几个月他只自己做了那一次。还有,司衡估计是角色扮演玩上瘾了,嘴上说着“你越挣扎,我越兴奋。”,基本无视他的反抗,把那示做欲拒还迎。
躺到床上的时候衣服已经被脱得乱七八糟的了,温屿被他凌乱的吻弄得情动,裸露的皮肤上泛起薄薄一层绯色,晕染出情欲的迷离。
司衡循着上次的记忆翻出了床头柜里的润滑油,但没找到避孕套。他正犹豫着,温屿用手指很轻地戳戳他,声音里带了些欲色,“不用戴,直接来吧。”
“你对坏人这么好啊。”司衡玩笑道,他俯身,额头碰着额头,飞快地在温屿的唇上轻啄一下。
“只对你。”他却听见温屿说,“我只对你好。”
直白的话语胜过一切情色的撩拨。
热血下涌,司衡克制着按下内心想立刻把人吃干抹净的欲望,很温柔地探入手指做着扩张。
他的眼神过于赤裸,温屿被他看的莫名有些害羞,抬手遮挡他的视线,喘息着催促:“你快一点。”
司衡依他,手指抽插的速度快了些,粘腻的水声听得人脸颊发烫。温屿忽然抬腿蹭了蹭他的脚踝,轻声道:“已经够了。”
“什么够了?”司衡头脑发热,想引着他主动求欢,于是诱哄着问他,“你想要我怎么做?”
以前根本不需要他催就急匆匆的提枪上阵了,怎么现在这么能忍。温屿才不惯着他,用审视的目光瞅了眼司衡身下那处那处,张口就问:“你是不是不行了?”
男人不能说不行,司衡不忍了,抓着他的脚踝往两边分开,俯身压下,“待会如果弄疼你的话和我说。”
插进去的时候司衡一直在观察温屿的反应,眉头皱起的时候来是有些疼,那就慢一点。感觉差不多的时候他开始缓缓抽动,温屿指尖胡乱抓床单的时候大概就是蹭到了敏感点,那就该猛干。
温屿伸住手臂环住他,舒服得上头的时候迷迷糊糊地叫了声“老公”。
这一声把司衡叫懵了,他们进展这么快的吗?不行,感觉好幸福。
胸前忽然一热,温屿眼睁睁地看着一串血珠从司衡的鼻腔里涌出,在他身上溅了一小片血花,这下他可清醒了,顾不得司衡还插在自己的身体里,起身就想拿纸给他擦鼻血。
司衡抓着他的手臂把人捞回来,然后搂着他的腰猛地坐起来,刚退出一点的性器又整根没入,这一下撞得深,温屿没忍住,短促地惊叫了一声,反应过来后气得趴在司衡肩上咬了他一口。
司衡随手一抹,在脸上糊了一片血,傻笑道:“不好意思,你实在是太性感了。”
塞了两团纸暂时堵住鼻血,司衡斗志昂扬地继续战斗,到后面温屿说他不行了,让他快点结束。
“明天是周末,不用去上班,睡到几点都可以。”司衡哄着他,身下的动作却越来越快,撞的人语不成调。
所以是早就计划好了是吧,怪不得前几天只偷看不上门,原来攒着就等这一天呢,温屿恍然大悟。
等到最后结束,温屿浑身湿淋淋得简直像过了一遍水,在浴室清洗的时候司衡掐着他的腰非要蹭蹭,要不是温屿威胁再乱来就剥夺他的上床权利,他们差点又来一轮。
——
“你可能不信,但是我这几天晚上一直都梦到你。”司衡把玩着温屿的手指,一根根掰着看,“那些梦都好真实,好像我们已经认识了好久。”
其中有颜色的片段占了大部分,不过这个不能说。
“说不定我们上辈子就是一对。”司衡眼睛发亮地看着他,很像小狗想要主人爱抚时的样子,“所以才会这么契合,我们哪里都很合拍。”
温屿叹服他的脑洞,更叹服的是他竟然真的想不到他们以前就认识。
“蠢。”温屿轻声嘟囔一句,翻过身背对着他。
司衡凑过去,脑袋往他肩膀上靠,忐忑不安地问他:“温屿,做我的男朋友好不好,我知道可能有些快……”
“已经是了。”温屿的意思是他们本来就是情侣,他觉得这个提示已经很明显了。
闻言司衡又是一懵,然后狂喜:“你同意了!我一定会对你好的!”他激动地把温屿翻过来,“吧唧”一声在他脸上亲了一大口。
所以他还是没想到,温屿一手挡住他的嘴巴,让他立刻睡觉,“有一天我会收拾你的。”
“收拾?你想怎么收拾,还要绑我吗?怎么样都可以,我超喜欢这种的!”
温屿:……
司衡今晚又做了一场梦。
梦里的他回到了上学的时候,语文老师上课的内容依旧让人昏昏欲睡。
他微微偏过头去,却看见他的同桌听课听的很认真,他的睫毛很长,眼眸清亮,抬头的时候脖颈弯成一个优美的弧度。
好真实的梦境,温屿的模样和现实里差别不大,但是有几分稚气,司衡心想如果自己那时候能够遇见他,大概就是眼前的这样。
多么美好的人儿啊,他看的出神,鬼使差地伸出手,想要用指尖触碰温屿的面容。
感受到的温度转瞬即逝,忽然间场景变换。温屿就站在他的面前,穿着蓝白色的校服,似乎有些讶异地看着他。
反正是梦,在梦里亲一亲小温屿没什么问题吧。司衡温柔地捧起他的脸,然而亲吻落下的前一秒却被躲开了。
他有些恍然,委屈道:“为什么不让我亲你。”
“因为你把我忘记了。”温屿慢慢地往后退去,声音很是冷漠。
“我没有。”司衡下意识想为自己争辩,然而当他撞见温屿有些失望的眼神时,一种强烈的负罪感忽然涌了上来。
是真的吗?
我真的忘记过你吗?
——————
醒来的时候司衡发觉自己竟然在梦里哭了,他抹了把眼角湿润的水痕,翻身紧紧搂住了温屿的腰。
温屿从睡眠中惊醒,感觉自己简直是掉进了一个大火炉里,他不算用力地拍了拍司衡的手臂,让他赶紧松开自己,“好好睡觉,别缠人。”
“我做噩梦了。”
身后的人喃喃道,声音里带了几分委屈。
温屿心想司衡以前也没这样过,可能是车祸之后有些后遗症,毕竟那场事故让他昏迷了整整一周。这样想着温屿有些心软,于是轻声问道:“做什么噩梦了?”
司衡沉默了一会,然后回答:“梦见你不让我亲嘴。”
温屿:“……”
他快被气笑了,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赶紧睡觉。”
“你亲我一口我就睡。”滚烫的气息又缠绕了上来。
真的好烦人啊,虽然这么想着,温屿还是转过头,亲了一口他的脸颊。
接下来的这一觉,温屿睡的格外沉。
————
醒来的时候身边没有摸到人,这一下让温屿仅存的困意荡然无存。
他猛地坐起身,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赤着脚冲到客厅。
还是没看见人。
“司衡?”温屿试探着喊他的名字,却依旧没听到回应。
他拿着手机想要联系司衡,点进那个备注为老公的聊天框,又突然意识到这是那个失联的旧电话号码,司衡的新号码他压根没存。
所以这几天他们光顾着上床睡觉了,一点正事没干是吧。
以后再也不给你睡了!温屿咬牙切齿,他急切地在客厅环视一周,终于发现了点不一样的地方。
桌子上放着一个袋子,底下看上去压着一个纸条。
温屿走过去抽出纸条,上面是他熟悉的字迹。
给你买了早餐,记得吃。我先回家有些事,不用担心。
旁边还画了一个爱心。
好吧,暂且原谅你。温屿的心情一下子放松下来。
不过下不为例。
“你的病情被诊断为——舔狗综合症。”
白大褂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面色凝重地宣布。
经过上次卷王综合症的确诊,方淮的心理承受能力明显提高了不少,这个长相秀气的年轻人只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询问道:“那么请问有什么治疗的方法吗?”
医生放下检查报告,挪动椅子往前坐了些:”这个是属于心理疾病的范畴,治疗方法也因人而异,目前我的建议是,你可以找个和你类似的人,然后通过对他舔狗这一行为的观察判断出自己行为的不当。“
“意识到不当,或许就可以纠正了。”
方淮是个卷王,这点除了他自己以外,众所周知。
高考之前他卷,考上大学了他卷,到了工作的时候他还卷。
有一段时间,他因为作息不规律导致夜晚失眠,影响了白天的工作效率,方淮上百度找了非常多的解决办法,经过多次失败的尝试后,终于有一个方法起效了——第一天晚上熬个通宵,那么第二天晚上就能比较轻松地睡着了。
可惜的是这个好方法他只用了不到一个星期就锒铛入院。
医生严肃告知,再这样下去他可能会有英年早逝的可能性,并且附带检查出了他的卷王综合症。
对此医院给他的建议是:谈一次恋爱调剂一下生活。
生活除了工作,还是可以苟且一下的。
正好几天之后有一个女同事和他表白了,方淮长这么大还没谈过恋爱,于是就答应说先当朋友处着试试看。
当天晚上方淮又熬了一个通宵,上网查询了谈恋爱的各种注意事项。毕竟他是一个做任何事情都力求做到完美的人。
经过深造后,方淮本来坚信自己可以成为一个很好的男朋友,然而不到三天女同事就和他提出了分手。
女同事万分痛心地说:“我希望你能像对待工作一样对待我,而不是让你把我当成工作。”
当天晚上方淮的朋友圈更新了一条动态:
千万不要和卷王谈恋爱。
后面还跟着两个哭泣的表情包。
方淮在评论区里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方淮:“?”
清酒:“不好意思,忘记屏蔽你了。”
再次去医院复查的时候,方淮又被诊断出了舔狗综合症,医生分析说,其实他这个症状并不是非常典型,有点像假性的,只是因为他在谈恋爱这件事上也非常卷,导致他的行为会有点像舔狗。
其实分手并没有让方淮感到伤心,但是他在谈恋爱这件事上感受到了挫败。原来就算他再努力,也会有做不好的事情啊。
于是他在回家的路上顺便在蛋糕店买了一盒小蛋糕安慰自己。
方淮很爱吃甜食,甜食能够刺激人体内的多巴胺分泌,从而让人感到快乐和满足。
他刚吃了一块,甜味还没有在嘴里化开来,上衣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
“法海你不懂爱~雷峰塔会掉下来~”
这是医生给他推荐的音乐,据说多听这个会对他的病情有所帮助。方淮是个很遵医嘱的人,还没出医院就把它设成了手机铃声和闹钟,不过其实他并不是很喜欢这首歌。
来电人是林渝川。他的同事,外加高中校友和大学校友。
怎么在下班时间打电话,是工作出了什么问题吗?
方淮按了接听,手机放到耳边,顺便又往嘴里塞了一块蛋糕。
“是方淮吗?”
林渝川的声音很好听,形容不出来,反正方淮觉得听着很舒服。
方淮说:“是我。”
“你……分手了?”
方淮觉得奇怪,分手这事他还没说啊,“是的,不过你怎么知道的。”
那边传来很轻微的笑声,似乎还有风声:“你不是改微信名了吗,我看出来的。”
方淮想起来了,前两天他把微信名改成了“xx的男朋友”,因为他在网上的资料中看到恋爱中的女生非常需要安全感,方淮没发过朋友圈,觉得这种方式应该也算官宣。
分手后他立刻把微信名改回了“方淮”,这也是对女同事的一种负责。
方淮“哦哦”两声,又问:“有什么事情吗?”
“没什么事情。”林渝川说:“就是听说刚分手的人应该心情不好——你现在是不是不开心啊?”
方淮冷静地思考了三秒种:“好像没有。”
他一点也不难过,而且感觉那甚至不算是谈恋爱。
在方淮眼里谈恋爱分为这几个阶段:告白——牵手——拥抱——亲吻——上床。上次那段他们甚至连手都没牵过,因为方淮总觉得没到时候。
“那样的话,我想我有一件事要和你说。”
方淮很耐心地等待着他的下文。
有一段短时间的沉默,似乎在为接下来的话铺垫一下,虽然这个铺垫不是很够用。
林渝川说:“我喜欢你。”
啊——原来是这种事情啊——啊?——怎么会是这种事情?——啊!——竟然是这种事情!
这四个字让方淮的心路历程在三秒钟内狠狠地跌宕了一次。
这次他的反应远比上次被告白要大的多,不管是心跳,身体的热度还是其他。
空白了一段时间后,方淮支吾道:“可我……是男的。”
“这些都不是问题,只要你愿意。”林渝川很温柔地说道,“可以当我的男朋友吗?”
方淮沉默了一段时间,在林渝川都以为自己的表白又一次失败了的时候,那边忽然轻声说了一句:“那个……你是舔狗吗?”
这算什么问题,林渝川先是愣了一下,不过想着没有拒绝就是最好的答复,他回答:“不是,为什么这么问?”
不是啊,方淮有些失望,但还是礼貌回复:“因为我是舔狗综合症,医生说我的对象如果是舔狗的话,可能会对我的病情有所帮助。”
说不定还能互相治愈,医生说再不济也能互相理解。
“我是舔狗。”
那边又重复了一遍,到后来甚至有些激动:“我是舔狗,之前我没有意识到,我刚才发现了我其实是个隐藏的舔狗。”
林渝川深吸了一口气,最后鼓起勇气抬起手,轻轻敲了下眼前的门,“我在你家门口。”
他听见了急速传来的脚步声,门开了,然后是方淮瞪大眼睛看着他:“你在外面呆多久了?”
林渝川糊里糊涂地把手里的鲜花递给了方淮,然后迅速走进门把另一只手上拎着的蛋糕放在桌子上。
他知道方淮喜欢吃蛋糕,喜欢的口味也知道——但他绝对没想到今晚方淮也买了。
“你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不早和我说。”方淮从热水壶里倒了杯水出来,用手摸杯子外壁试了试温度然后递给了林渝川。
总不能说是自己本来打算表白成功就冲上去给惊喜结果冲早了吧。
心中哀叹自己还没有等到答复,林渝川面上还是笑笑,“其实也没多久。”
没多久,就半个小时而已,站小区门口二十多分钟打的电话。
目光忍不住就往方淮脸上瞥,方淮低着头,用蛋糕店配的塑料刀具扒拉着蛋糕。
沉默了一会,屋里同时响起两道声音。
“那个……”
“那个……”
这同步得也太不巧了,林渝川心中无能狂吼。
最终还是冲动占了上风,猛地抓住方淮纤瘦的手腕,林渝川激动问道:“你答应我吗?”
“我本来就是要说这个的。”方淮点点头,温声说道:“我们可以先处着试试。”
都说熟能生巧,相信多加训练,他一定能把谈恋爱这件事情做到更好。医生说在一段感情里太舔狗不好,方淮也想看看自己是犯了什么错。毕竟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然后他看见林渝川忽然从原先坐着的地方冲到了他的面前,单膝下跪并且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在方淮还有些茫然的目光注视下打开。
“能请你戴上这枚戒指吗?”
在林渝川给他戴上戒指的时候,方淮的想法是:他意外的觉得舔狗很不错。
或许所谓的安全感就应该这么给,怪不得他的上段感情以失败告终。方淮觉得他对爱情的解读更加深刻了。
方淮觉得谈恋爱应该分为这几个阶段:告白——牵手——拥抱——亲吻——上床。
至少不应该直接从第一件事跳到最后一件事上去。
林渝川解释说他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今天实在太晚了,而且他来之前也没有想到方淮家里只有一个卧室。
“我可以在沙发上躺一个晚上。正好明天我们一起去上班。”
爱情中两个人应该是平等的,这是方淮记录的爱情准则,而沙发和床的舒服程度并不平等。
他们也不是第一次在同一张床上睡了,大二的时候林渝川的床铺上面漏水,又是冬天,他就跑到方淮那蹭了几晚。
天知道一张床上是怎么挤下两个大男人,方淮从来没有那一刻如此庆幸自己的身高不到180。
唯一的好处就是那几天方淮睡的很暖和,他从小一到冬天就手脚冰凉,蹭到腿都能把自己给冻醒,林渝川就跟个空调一样,无私地温暖了他的被窝。
“算了,你今天就在床上睡吧,睡衣就先换我的。”方淮在衣柜里挑选半天,最后找了一套最大的男士睡衣放在床上。
林渝川本就心猿意马,一听方淮这话,心里的烟花更是炸了个满怀。
他和方淮认识这么多年,喜欢他那么多年,上次的表白中道崩殂,他就又忍着等他开窍的那一天。
如果当舔狗能加快这个进程的话,林渝川八百个愿意。或许方淮不能像解数学题那样能解出爱情的难题,但是从1+1=2开始教起总有一天能学会微积分。
然后当天晚上林渝川偷瞄到方淮在看同志电影。
他带着耳机在看,看得还很专注。证据是他甚至没发现身边的林渝川已经醒了。
林渝川旁观了会,硬是在空调屋里把自己看热了。方淮没什么动静,一直很安静,双手捧着手机,好像是在欣赏什么艺术电影。
“看什么呢?”林渝川冷不丁地凑近,在他耳边问道。
方淮吓了一跳,手机翻着掉到了被子上,屋里最后的一点光源也随着被摁灭的手机消失了。
意识到是林渝川,他松了一口气,幸好不是见鬼了。
手机重新打开,方淮把亮度又调低了一点,问他:“怎么不睡了,是我吵醒你了吗?”
林渝川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声音沙哑:“看那个干嘛?”
“我在学习男生之间恋爱的相关知识。”方淮重新戴上耳机。
“那个学不到什么的。”林渝川知道这部电影,是部清水片,连亲嘴都被圣光处理了,关键是结局还是个悲剧:“你要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
他的手在被子底下慢慢摸索,很快被方淮一把摁住了。
“要按步骤来。”方淮在这种事情上很固执,他认为循序渐进的爱情才会牢固——百度上说的。
林渝川颇有些遗憾,过了会他忽然问道:“那我们刚才算牵手了吗?”
他指的是刚才被窝里那次。
“算吧。”
“那我可以现在抱抱你吗?”
“……”
方淮算是明白了,告白之后是牵手,牵手之后就是拥抱。答应了拥抱后估计他就会顺势问能不能亲吻。
谈恋爱要分阶段,而且方淮并没有在一个晚上就把这些事情全部完成的想法。那和直接进行最后一步有什么区别?
林渝川也睡不着了,他拿出放在枕头下的手机,“我给你发些学习文件,比你那个要难多了。”
而且更加深入明了。
方淮看了眼微信消息:“我没有那个网盘。”
“那就用我的手机看。”林渝川调着界面,兴致勃勃地准备分享珍藏的资料,方淮却拒绝了:“我这个电影还没看完,做事情不能只做一半。”
“好吧。”林渝川觉得遗憾,但事情又不急于一时,他把手机塞回枕头底下,“那就明天晚上再看。”
这话听了一会,方淮忽然意识到不对劲,他扭头问林渝川:“你明天还来?”
林渝川紧闭着眼,好像已经迅速地从刚才的亢奋状态沉入了睡眠之中。
“法海你不懂爱~雷峰塔会掉下来~”
方淮后悔用这首歌当闹钟铃声了,他在床上翻着滚了一圈,有些疲倦地睁眼看着天花板。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今天也要好好工作。
在心里给自己打完气,方淮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点什么——想起来了,今天家里不止他一个人。
他伸手摸了摸旁边的位置,空的。
方淮从床上坐起身来,解开睡衣纽扣,刚把衣服扔在床上准备换正装,卧室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早上好,该……”
林渝川推门而入。
“吃饭了”三个字被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咙里,他睁大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看,直到方淮默默地拿起被子遮住自己。
“遮什么啊,我们都一样。”林渝川企图辩解,不就是皮肤白了一点,腰细了一点,人好看了一点吗,小林你说是不是啊。
方淮心想也是,只不过他总觉得别扭,最后还是让林渝川背过身来才换好的裤子。
“本来想出去买早餐的,但是怕回来敲门吵到你。”林渝川解释道,“我就看着冰箱里的东西随便弄的。”
还有放冰箱里的蛋糕,昨天他们两个人加一起也只解决掉了一个。
鸡蛋是剥好的,方淮拿在手里,有些心情复杂——他很小父母就去世了,一直借住在亲戚家里,还从来没人亲手给他做过早饭。
虽然只是很简单的面包牛奶鸡蛋的搭配。
方淮说:“下次我下楼买早餐。”
爱情是要两个人共同经营的,双方的付出都很重要——见百度。
林渝川正托着下巴看他,听闻此话立刻就抓住了重点:“那我还住这?”
“……”
“我的意思是我可以帮你带早餐。”方淮喝了口牛奶。
“知不知道要对象干什么的啊?”林渝川猛地一拍胸脯,“对象是拿来用的!有我在能让你干这事吗?”
方淮挖了块蛋糕,慢条斯理道:“可我也是你对象,我也应该做点什么。”
“啊……对象的用处是不一样的。”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林渝川的笑容愈发灿烂了。
小区楼下停着林渝川的车,他一拉车门让方淮进去:“我送你。”
方淮很想吐槽他这个样子有点像保镖,但他现在关心的是另外一件事情:“你开车来的,昨晚不是能回去吗?”
“我忘了。”林渝川脸不红心不跳地说谎话,“这人岁数上来了,就总有事情记不住。”
看的出来他心情格外好,开车的一路上都哼着歌。
方淮其实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开心,明明一直是林渝川单方面地在给东西——鲜花蛋糕戒指。自己只是让他住了一晚而已。这样其实是不对的,可他真的还没有找到机会付出。
要不然买点小礼物?还是帮他完成些任务?林渝川到底会想要些什么呢?
方淮在工作时走了神,这对于他这个卷王来说是很罕见的。
“组长,这是我们组项目的提案。”沈玖抱着一沓资料走过来,顺手放在了方淮桌子上。
方淮说了声谢谢,伸手把资料拿过来。沈玖不经意间瞥见他的手,不知看到什么,捂着嘴差点叫出声来。
“你你你……”
“我怎么了?”方淮奇怪地看着她,目光里带着些探究,“有什么事吗?”
沈玖意识到不妥,连忙压低了声音说:“组长,虽说我们那恋爱跟没谈一样,可你怎么能隔一天就结婚了呢,这也太仓促了吧?”
“结婚?”方淮感觉更奇怪了,“我没结婚啊?”
沈玖指着他手上的戒指:“无名指上戴戒指,组长你就别瞒我了,我保证不对别人说。”
还有这回事啊,方淮盯着那枚戒指看,不过林渝川昨天没求婚啊,这不就是个饰品吗?
沈玖显然是好奇的很,一直问是谁是谁。直到林渝川出现在了他身后并且友好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是我,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这个八卦足以让沈玖消化一个中午加一个下午的时间,林渝川在方淮的桌角放了袋迷你小蛋糕:“应该有点饿了吧。”
方淮盯着那熟悉的包装袋,蹙眉思索了一会,然后开口道:“我还以为这是公司福利。”
每天都会出现的小蛋糕,还正好符合他的口味。
林渝川露出有些狡黠的笑容来:“不是公司福利,是我的福利。”
他又眼尖地瞥见方淮的玻璃杯里水快见底了:“你先忙,我去帮你把水接了。”
手里翻着项目资料,方淮却总有些心不在焉,林渝川接完水走了,他还往那个方向多看了几眼。
不行不行,工作的时候就得好好工作,下班的事下班再想,方淮晃晃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然而这时他的微信发来了一条消息。
【老婆认真工作的样子真好看![爱心][飞吻]】
方淮摸着鼻尖,想了一会打字回复:【好好工作。】
【快下班啦!中午来我家吗?我给你做饭。】
方淮本来想回复不了,太麻烦你了,结果林渝川又发来一条消息。
【可以吗?[脸红][流泪]】
输了,方淮在心里又给自己记上一笔。目前他和林渝川的爱情账单里他已经负债累累了。
【好。】
想了想,方淮犹豫着在后面加了个[爱心]。
林渝川兴奋地回了他十个爱心。
方淮再次坐在了林渝川的副驾驶位上,这次是去往林渝川家的路。一路上他一直在思考,明明是昨天才确定的关系,为什么感觉一切都如此自然水到渠成呢。
无论是内心的感受,还是对他的情感,都有一种明明上的是3小时速成课但是却像24小时精通课一样的错觉。
方淮暂时用他们是相识多年的朋友作为解释。
目前最大的问题是,这段感情太不对等了。他觉得自己简直是在坐享其成,完全享受着林渝川做的一切。林渝川所流露出来的感情太过喷薄,方淮不是不喜欢,而是觉得不安。
他摸了摸手上的戒指,觉得自己遇上了有生以来最大的难题。
“你问我想要什么?”
方淮点点头,在和林渝川谈恋爱这件事上他其实很认真,只是因为以前从没做过这种题型有些手生,只好先借鉴一下参考答案。
这个问题实在是太笼统了,而且林渝川能给的答案基本上都是不能说的,再加上他还有些隐秘的小心思……
“你是怎么对沈玖的?”林渝川问。
方淮想了一会,诚实作答:“每天给她带早餐,根据天气预报提醒她穿什么衣服,陪她上下班,她要什么给她买什么……”
“没了?”
“没了。”
医生当时听完他的叙述,立刻给他推荐了法海他不懂爱这首歌让他多听。只是方淮不明白为什么那个叫法海的不懂爱,雷峰塔会掉下来。
林渝川听着想笑,然而方淮一本正经,他只好憋着,又问他:“你说过爱你,宝贝这样的话吗?”
方淮摇摇头,“我说不出口。”
有一种做数学大题一步跳到答案的不实在感。
之前堵在心里发慌的小石子被始作俑者自己碾碎了,林渝川心情大好,天知道当时他知道方淮谈恋爱的时候是多么的晴天霹雳。
现在他释然了,方淮根本不懂什么是谈恋爱,他那是小朋友交朋友。
……不对,这可不完全是什么好事。方淮不会和他也是交那种朋友吧。
林渝川的笑容耷拉了下来,他忽然郑重其事地抓住了方淮的双手,包裹在自己的手心里紧紧握住。
“我能问你,你对我我是什么感觉吗?”
什么感觉?
方淮感觉有些茫然了,一瞬间脑海里有无数词语掠过,然而仅仅是掠过,他抓不住某个明确的词语去回答这个问题。
数学问题一开始找不到思路很正常,这时候需要有个名师做适当的点拨。
“不知道怎么回答也没关系。”林渝川微笑,“现在我这么抓着你的手,你觉得难受吗?”
方淮摇摇头。
林渝川的动作很慢,他的拇指挑开缝隙,轻轻地摩挲着方淮的手心。
方淮的手指微微颤动了一下,他感觉有些痒意,好像是从心底的某个角落生出来的。
手忽然被松开了,包裹着的暖意散开来,方淮觉得有些空,他抬头看见林渝川走过来,离他越来越近。
温热隔着一层衬衫传进来,掌心下覆着的的心脏砰砰地跳动着。
“方淮。”
林渝川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你的心跳好快。”
“啊?”方淮下意识地回答,然后他听见一声压不住的笑,“现在更快了。”
林渝川凑到他耳边,特意压低了声音:“小骗子,我要是不主动找你,你是不是永远都这么藏着了?”
他感觉到方淮紧张了,呼吸的频率一时有些乱,接着辩解似的说了一句:“我没骗你啊,我不是骗子。”
“遇到问题不能想着逃避。”林渝川退开来,伸手揉了揉方淮的头发,弄得乱七八糟,“等晚上下班了,我们去看电影吧。”
“现在先午睡一会?”
虽然林渝川家里有两个卧室,但是他们最终还是躺在了一张床上。
自己很不清醒,方淮意识到了这一点。
从来没体会到的那种感觉在心中肆意疯长,像是要占据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或许是此前早已埋下的种子,因为水分和阳光的滋养最终得到了成长的机会。
他没有睡着,于是他开始审视自己。
从小到大,方淮最明白的一个道理就是,如果想到得到什么,就必须付出相应的努力。
高考时想要考上a大,就必须努力学习。
大学时想要挣奖学金,就必须努力学习。
工作时想要升职加薪,就必须努力挣业绩。
其实这些事情都不算太难,只要多辛苦一点就可以。
但日子久了,方淮总觉得自己的生活里缺点什么。
缺什么呢?
是感到孤独的时候的陪伴,还是感到疲累时的依靠,或者是开心或者难过的时候的倾诉?
他习惯把一切东西都明码标价,在想获得的同时计算自己应该为之付出什么。
但也有另一种情况,那就是他认为自己永远不能得到的东西。
林渝川是被方淮的闹钟铃声闹醒的,他揉了揉眼睛,然后歪头一笑:“这首歌挺配你的。”
方淮:“……”
方淮挑了一部最近上映的喜剧电影看,林渝川选座位,考虑了一会他选了最后面一排的座位。
“这里视野开阔。”林渝川解释说,另外做某些事情的时候还比较方便,不会扰民。
方淮相信了,毕竟他之前没怎么在电影院看过电影。
买了爆米花和奶茶,两人安静入座,方淮的坐姿那叫一个端正,像是高中课堂上认真听课的乖小孩。
电影很快就开场了,林渝川心思几乎没放在电影上,他发现方淮的笑点似乎有点低,大家笑的时候他也跟着笑,有时候没几个人笑他就捂着嘴轻声笑。
昏暗的光线下他的眼眸显得分外明亮,另一番世界倒映在他的眼中。
林渝川悄悄地伸出手,往下摸索着拉住了方淮的手指。
方淮转过头看他,脸上笑意还未消退,只是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
喉结滚动了一下,林渝川慢慢地凑近他,极轻声地说道。
“方淮,我想吻你。”
下方被钳制住的手指忽而攥紧了。
心脏在胸膛里热切地跳动着,迎着方淮的目光,林渝川轻抚上他的面容,撞进他的眼眸,最终如愿吻上了他的唇。
温热的气息萦绕在唇齿之间,或许喜欢吃甜食的人嘴唇也是甜的,柔软的就像是棉花糖。
很轻松地撬开了牙关,林渝川虽然也是个新手,但他面前的人格外配合,这让他攻城掠地的步伐无需停歇。
方淮有些急促地喘着气,被松开的时候眼睛已经有些湿了。如果这里是明亮些的地方,林渝川一定能发现他的脸已经红透了。
拇指揉了揉方淮湿润的嘴唇,林渝川还想凑过去,这次方淮迅速地伸手按住了他,并且拿出手机,飞快地发了条微信消息过去。
方淮:【这里很多人!】
然后是一连串感叹号。
林渝川:【那是不是没有人的时候就可以了?】
方淮:【……】
林渝川:【今晚去我家还是你家?】
方淮:【?】
方淮困惑地看了一眼林渝川,不应该是各回各家吗?
林渝川:【我们住在一起吧。】
没等方淮回复,他又发了一句。
【我只是想下班的时候也能看见你而已。[苦涩][流泪]】
方淮看着手里屏幕发呆,最后林渝川在万分忐忑不安的心情中等来了他的答复。
方淮:【去你家。】
从告白到同居,加在一起不到三天的时间。这场恋爱的速度就像坐了火箭一样窜上了天。
方淮有些忧心忡忡,他觉得这是不健康的快餐式恋爱。真正能够长久的恋爱应该建立在坚实的感情基础上。
想必等这一天已经等了n年的林渝川如果知道他这一内心想法,一定会忍不住吐出一口老血来。
其实林渝川当了多年忍者的原因除了他很能忍之外,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另一位当事人的不解风情。
那是他们大二那年的5月20日,一个连空气中都溢满着恋爱的香甜气息的日子。
林渝川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他要向他暗恋了高中两年加大学一年的方淮表白。
他很轻松地约到了人,毕竟两个人在一个宿舍,什么事敲个铁床通知一下就行了。
怎么样才能最容易约到方淮呢?那当然是和他一起去学校的图书馆自习了。林渝川一套试卷做了一整天,错误率高达80%,终于等到了和方淮在学校食堂共进晚餐的机会。
将近一天后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林渝川深吸一口气,含情脉脉并且万分郑重地问道:“方淮,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方淮抬起头,有些茫然地回答道:“概率论期末考的前一天?”
林渝川:“……”
就这样,他的第一次表白中道崩殂了。
熬了多年终于苦尽甘来,林渝川再也不是以前那个过生日时收到方淮送的一块手表都得思考一晚上送表是否谐音“表”白的大傻蛋了,如今他林渝川,扬眉吐气了!
两人对彼此的心理活动一概不知,一个忙着高兴,一个心怀不安。但不可否认的事,他们都希望这段感情能够长长久久下去。
方淮选择去林渝川家的原因其实很简单,他租的房子有点小,而且他怕林渝川住着不方便或者不习惯。
林渝川已经美美地做好了打算,准备这个周末带方淮回他家一趟,把一些必需的日用品带一下。其实他不介意方淮用他的,比如睡衣什么之类的。
他侧耳听着浴室里淅淅沥沥的水声,直到现在那种不真实感才慢慢消减下去。方淮答应了他的表白,他们在一起了,并且方淮今天晚上要睡在他的身边。
水声停了,林渝川在心里计算着之后的每个步骤,擦干身体,换好睡衣,吹干头发,然后是——走进房间。
方淮推开房间门,林渝川坐在床上看着他笑。
今天整个晚上他都这么开心,方淮也朝他笑笑。
他上床躺到林渝川的身边,本来还隔了一点距离,然而后者立刻神神秘秘地凑了过来:“你今天晚上还学习吗?”
方淮先是“啊?”了一声,之后才反应他是指昨天晚上他看的那部同志电影。
“不看了,那个没什么用。”方淮摇摇头,那部电影是讲校园爱情的,他的校园生活全都奉献给了学习。
“那要不要看点有用的?可以学习实操的那种。”林渝川信誓旦旦地说道,“我保证效果非凡。”
像方淮这样的人一般都有一种特异功能——无论他们在看什么,哪怕是gay片小电影,都像是在看正经东西。
影片的一开始两个人在亲吻,方淮的反应正常,毕竟他已经有经验了。
在影片的中间部分,方淮表示出了震惊。然后他有些疑惑地问林渝川:“为什么下面的那个人一直在哭但是又让上面那个人不要停下来?”
从来没有实操经验的林渝川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思索片刻:“或许是因为他痛——并快乐着?”
方淮哦了一声,一幅原来是这样的表情,他继续看了一会,又问:“上面这个人一直这样不会累吗?”
一直在这种不正经的时候一本正经地问这种不正经的问题真的好吗?
这不是重点,重点的是,林渝川自己也不知道一直这样会不会累。他沉默了一会,谨慎回答:“也许不会累。”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预想中的擦枪走火没有出现,林渝川自己倒起火了。他撑不住再放下一部了,手机一关,林渝川沉声道:“我去趟卫生间。”
他火速翻身下床,奔着卫生间去了。
事毕,林渝川一边在水龙头下冲水洗手,一边对着镜子懊悔自己的不敢作为。
现在不比以前了,小林同志,林渝川沉痛地谴责自己,现在不比以前了,你得站起来啊!
可不应该啊,方淮怎么能一点反应都没有呢?难道他对男生一点感觉都没有洗?难不成他真只是想和我处朋友?林渝川纳闷着,怀疑着,手都快洗秃噜皮了才从卫生间里出来。
他心情郁闷地回到卧室里面,反手刚想关上卧室门,方淮却下来了。
“我去趟卫生间。”
他平静道。
林渝川:“……”
???
他的脑袋有一瞬间仿佛转不过来弯了,然后忽然灵光一闪:“你你你……你有反应?”
方淮奇怪地看着他:“我是男人啊,这难道不是正常的生理反应吗?”
后悔,总之现在就是非常的后悔,林渝川心头大痛,“为什么不和我说,对象是干嘛的?对象是用来用的啊!”
“因为我还没有准备好。”方淮侧着身子从他身边过去了。
林渝川愣在那里。
方淮刚才是脸红了吧。
祝钦到地方的时候,兜里的电话已经响了第四回。
“你到哪儿了?”那边的声音闹嚷嚷的,陈鸣扯着嗓子喊他,生怕他听不见。
大跨步走进门,祝钦环顾四周,烟雾缭绕中陈鸣站起身朝他拼命挥舞手臂,“这儿,这儿!”
祝钦心想他今天真是亢奋得过分,不过倒也情有可原,毕竟他马上就要和爱情长跑了六年的女友结婚了。
陈鸣和方冉算是青梅竹马,两个人从小就在一起长大,一起读到高中,就连考的大学都一样,最后不修成正果才是违反常理。
今天算是陈鸣主办的最后一次单身party,他高中的时候在班上人缘好,一多半的男生都过来了。祝钦找位置坐下的时候,突然想起一个严重的问题来。
靠,秦瑞安不会也过来吧。
祝钦本来想偷偷发消息问陈鸣,秦瑞安这个名字还没打完,身后突然有人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请问这里有人吗?”那人很礼貌地询问他身边的空位有没有人坐。
祝钦头也没抬,随口回答了声“没有”,他正准备按下发送键,此时尘封多年的记忆忽然有些迟钝地反应过来。
这个声音,怎么好像有些熟悉。为了验证某个猜想,祝钦的身体先大脑一步作出了回应——他抬眸看了一眼。
然后他看见了秦瑞安,他好像原先就在看着自己,视线碰撞的那一瞬间秦瑞安没有做出什么奇怪的反应,依旧保持着温和的笑容。
祝钦脑袋一空,下意识就要站起身来。久别重逢的场景下,他唯一想做的竟然是逃避,逃避当时那些少不更事的感情,逃避面对残忍现实的疼痛。
似乎是提前预料到他的动作,秦瑞安的手毫无预兆地覆了上来,在桌子底下扣住了他的手腕。
“别走。”他低声说道。
好不容易才能再看见你的。
祝钦本来也不会蠢到要在这种场合因为私事甩手走人,他皱眉,声音浸满冷意,“我不走,你松手。”
明知他喜欢的是男人还动手动脚,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一点边界感都没有。
手背上的温热停留了一会,直到确定祝钦不会离开,秦瑞安才慢慢松开手。
等了一会菜基本都上齐了,陈鸣招呼着大家该吃吃该喝喝,祝钦却是一点也没心思动筷。有人说要喝酒,他就应着一杯杯接着干,他一直都在忍着,不让自己去看身旁的秦瑞安,一眼也不看。
“别喝了。”见他脸上染了渐深的绯色,秦瑞安终于忍不住劝他。
祝钦早就有些喝醉了,意识迷蒙间他还清晰地认知到秦瑞安在他心里不是个好人,于是他说话开始不过大脑:“你是我什么人,你管我,我偏喝。”
为了示威,在秦瑞安眼皮子底下,他仰头又灌下一杯。
小祝在借酒消愁的时候完全把自己的真实酒量忘到了九霄云外,这一杯下肚也算是到了极限,他呛得眼泪都流了出来,不管三七二十一,站起身就往卫生间跑。
祝钦本来以为自己是要吐的,可能因为没吃什么东西所以吐不出来。于是他到洗手台掬捧水洗了把脸让自己清醒清醒。水流模糊了视线,视野再次清晰的时候,镜子里他的身后站了另外一个人。
又是秦瑞安,怎么阴魂不散了呢。醉酒后的祝钦胆子大了些,转身想和他较量上几番。
然后走路不稳的他很轻松地被控制住,秦瑞安抓着他的手臂进了厕所的隔间,关门的同时用力地把他按在了旁边的隔板上。
“你想打我?”祝钦的脑子转不过弯来,他勉强踮起脚,非要让自己凑到和秦瑞安一样的高度,好像这样就不会显得弱势,“你打我我就喊人。”
他的模样实在像个不服输的小孩,秦瑞安眸色微暗,他不再忍耐,低头吻了上去。
祝钦傻了,喝了再多酒他也知道秦瑞安在干什么,温热的唇覆上来,然后他强势地侵入,舌头扫荡他的口腔。唇舌交缠间有更多的眼泪从祝钦的眼角逼了出来。
狗东西,这是他的初吻,这可是他的初吻!
“还喊人吗。”一个漫长到让人身体发软的吻结束后,秦瑞安终于松开了他,暧昧的气息仍在他们微微分开的唇边弥散着,粗重的喘息声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显得十分明显。
祝钦看到秦瑞安的嘴唇破了一块,是他刚才咬的,上面除了斑斓的红色还有一层水色,这幅情景任谁看了都会浮想联翩。不用照镜子,祝钦能预想到自己的嘴唇肯定也是这番春色。
这还吃什么饭,等到回去大家都该知道他们干了些见不得人的事了。祝钦又晕又气,伸手自以为用力地锤了一下秦瑞安的肩膀,实际上像是个小猫抓人的动作,“我要走了!”
秦瑞安拿出手机,给陈鸣发了个消息过去。
【祝钦喝醉了,我带他先回家,抱歉要失陪了。】
开了卫生间的门,祝钦立刻做贼心虚似的拿手挡着自己的脸,他摇摇晃晃地走,秦瑞安在他身边紧跟着。
走了一会祝钦忽然停住了,他回头,语气还是凶巴巴的,“你跟着我干嘛?”
“你喝醉了,我开车送你回家吧。”秦瑞安柔声细语地哄他。
“我才不要你管!”祝钦撇开他自顾自地往前走,结果很快绊了一跤,幸好秦瑞安眼疾手快地把人捞进了怀里。
最后祝钦还是上了秦瑞安的车,他闹着不愿意系安全带,秦瑞安只好把人放在后座上。
“你要带我去哪?”车子发动的时候,祝钦迷迷糊糊地问道。
“带你回家。”
“我不告诉你我家在哪。”
秦瑞安从后视镜里看见他晕乎乎的模样,唇角勾起一抹笑意:“不告诉我的话,那就只好带你去酒店开房了。”
祝钦看起来对“开房”两个字还是比较敏感的,他立刻煞有介事地捂紧了衣服,嘟囔道:“我不去开房,我还是黄花大闺男。”
过了一会他又问,“刚才……我们那样了,要是查酒驾怎么办?”
秦瑞安不太明白亲嘴和酒驾之间会有什么关系,于是他耐心地问这个醉鬼,“会有什么关系吗?”
“我喝了酒,所以嘴巴里会有酒,你亲了我的嘴巴,那你的嘴巴里也有酒了。”祝钦问,“这样不算酒驾吗?”
果然是很奇怪的逻辑,秦瑞安忍着笑,和他说这样不算酒驾。
祝钦哦了一声,歪着头又迷糊了。
到地方后秦瑞安把人叫醒,祝钦眯着眼仔细看了会,分辨出是自己住的小区才放下心来。不过他还是莫名觉得有不对劲的地方。
进了门,秦瑞安摸索着开了屋里的灯。这时祝钦终于绕过弯来了,他问:“我和你说我家在哪了吗?”
“没有。”
祝钦往口袋里一摸,摸出一串钥匙来。刚才他压根就没拿钥匙开门。
这下他酒醒了一半,人也一下子站直了:“所以你怎么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