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茂愕然,此时才察觉眼前是一个多难对付的女子,美艳绝伦,心肠却又坚冷如冰——可惜这带刺的玫瑰太过扎手,要去采撷她,势必被刺得满手是血。
两方正僵持不已,原本寂静的大厅却有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响起,“大哥,你这是做什么?”
连乔轻轻转头,认出他是北漠的三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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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间废弃的木屋走出时,连乔连音二人已经换上原先的衣装,褪去了那身艳服。适才两人更衣的时候,呼延旭很君子人的守在门外,见她们出来,方抱歉笑道:“我阿兄就是这么个糊涂人,让两位娘娘受惊了,还请二位见谅,也莫将今夜之事告知旁人。”
呼延旭比他的几个兄弟都生得端正些,看去竟是彬彬有礼,一口汉话也极为流畅,不带土腔。
连音憋了一肚子火,总得找个人来发泄,遂重重朝地上啐了一口,“你们有脸提,我们还没脸见人呢!出了这样的丑事,亏你还笑得出来!”
她倒不怕呼延旭恼羞成怒,重新将她送回那见不得人的去处。
呼延旭的脾气真好,就算遭遇谩骂,他也仍是和和气气的。呼延旭从奴仆手里接过一个黄铜匣子,打开一瞧,里头是满满当当成色极好的赤金,他说道:“此物就作为赔礼,还请两位娘娘笑纳。”
连音暗暗高兴,正要伸手接过,谁知连乔却轻轻将匣子推开,“王子的好意本宫心领了,但实在不必。”
想想也是,不情不愿地跳了一场舞,如今倒来送什么金子,可不真成舞伎一般了。
呼延旭也是个老实人,别人才推辞一句,他就体贴的将匣子收回去,“天色不早了,在下命人送两位娘娘回营吧。”
连乔忖度着,回去还有些路程,她与连音都没功夫在身,怕不安全;若由呼延旭引她们回去,皇帝那里怕不好交代。
正骑虎难下,忽见不远处火把燃起,渐渐的近前来,原来是连胜一行人。连乔惊喜不已,低低的唤道:“哥哥。”
连胜见两个妹妹皆是一脸憔悴,且和北漠的三王子在一处,神色不由惊疑不定,“你们……”
仓促间想不出妥帖的说辞,连乔只好拿连音来搪塞,将她轻轻往前一推,道:“还不是二妹妹说她近来泻肚,吃了几帖药也不见好,才托我去寻一个有名的巫医设法,我俩偏不认识路,还好遇见了三王子,也是运气。”
听这女子编排得头头是道,呼延旭嘴角不禁轻轻勾起。他当然是不会拆穿的。
连音却气得当时要与她理论,找什么由头不好,说自己的妹妹拉肚子,什么人呀这是!
连乔在她胳膊后头狠狠拧了一把,微笑对着众人,就算是假话也须理直气壮,不然一眼就会被人看穿的。
连胜不觉皱眉,“既这样严重,怎不叫陛下知道?”
“这种事怎么好对人说呀!妹妹她又是最好面子的。”连乔做出一副知心大姐姐的模样,“先前连我都瞒着呢!要不是怕耽搁赶路,大约还不愿意治。”
连胜信以为真,“原来如此。”总算他还记得问连音一声,“那妹妹的病治好没有?”
“快好了。”连音无精打采的点头。听到自己的形象被人这样歪曲,她差点气得吐血,恨不得把连乔那张假仁假义的面孔撕下来。但现在要紧的是尽快回去,其他恩怨只好暂且撇在一边。
连胜不再多问,向呼延旭道了谢,就领着两位鲁莽的姊妹沿原路返回。
连音越想越觉得憋气,待要上前向哥哥诉说委屈,连乔一把抓住她的衣襟,低声叱道:“你疯了!若此事让旁人知道,你我焉能有颜面苟活?”
这也正是连乔不敢将事情闹大的原因,这个时代对女子实在太过苛刻,身为皇帝的妃嫔更是如此,一旦被人知晓她们有失贞的风险,她们就只有自尽一途。所以哪怕遭受再大的羞辱,也只能当做被疯狗咬了一口,不能去找疯狗算账。
连音闷闷不乐的道:“这也就算了,方才呼延旭要拿金子给咱们做补偿,你怎的又不收?”
连乔恨不得将她的脑袋撬开,看看里头装了多少浆糊。她没好气的道:“这不是一样的道理!收了别人的东西,不就证明其中有猫腻,你以为他们是傻子?”
这个呼延旭无疑也是位狠角色,且比他大哥更为聪明,看来北漠日后也免不了一场风波了。
连乔分析得头头是道,但连音听着没一句话舒心的,她只觉得自己倒霉透了:仔细瞧来,她其实什么好处也没捞到,只是无辜的陪连乔遭了一场罪,她大概是天底下最悲惨的人。
回到营地,四下里已是静悄悄的。连胜见皇帝帐内还有光亮透出,便向连乔示意道:“我送二妹回去就好,你且去向陛下报个平安罢。”
他意味深长的注视着连乔,“以为你失踪,陛下不知有多着急,这会子恐怕睡都睡不着。”
谁信呐,连乔在心底无声的翻了个白眼,面子上却还是点了点头:哪怕装样子也罢,皇帝的面总是要见的。
她匆匆朝连音丢去一个警告的眼色,暗示她不可胡言乱语,这才快步朝楚源的帷帐走去。
经一个小太监通传以后,就听到里头传来沉郁的男声,“进来。”
连乔轻手轻脚的推门进去,就看到楚源盘腿坐在油灯前,面前摊着一本薄薄的书册,像是在翻阅,又像是心不在焉,连身上的外袍都未脱下。
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要是有一个人愿意在深夜等你,那场景一定是温情脉脉的。
连乔心底有一刹那的柔软,轻声唤道:“陛下。”
作者有话说:
咳咳,作者菌只想文艺一把,女主是不会被爱情俘虏的~?
第83章痛诉苦
感动只在一刹那,随即连乔就因额头上传来的剧痛惊叫出声——楚源竟狠狠地给了她一个暴栗。
他气势凶狠的道:“谁让你到处乱跑的?自己一个人玩得不亦乐乎,知不知道别人有多担心?”
连乔也觉得委屈,眼睛里噙着泪,声音里却带着哑,跟个小媳妇一般卑卑切切的说道:“臣妾又不是故意的,二妹妹病来得急,不带她看病,难道让她客死异乡不成?陛下您也觉得晦气吧?”
其中情由,连胜已事先着人禀告过,楚源自然是知道的。但是从连乔嘴里说出来,他才觉得安心了些,遂冷着脸叮嘱道:“这一回朕就饶过你,若再有下次,朕铁定将你撇在此处。”
连乔看不出那张冷面具下是真心还是假意,但以皇帝的个性,无疑也是做得出来的,她柔顺的垂下头去,“是,臣妾知道了。”
楚源叹息一声,抚上她浓泽的乌发,“不要再做让朕担心的事,朕经不起吓。”
弄乱的几缕黑发挡在眼前,遮蔽住连乔的视线,她从头发缝里偷偷瞟上一眼,只觉皇帝两眼微红,大概是熬出来的——看似情真,但究竟能否当真呢?
楚源静默的看了她半刻,放下手道:“今夜就在朕帐中休息,免得来回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