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今天热闹非凡,大门口,来自各大家的宾客前呼后拥,这样的盛况已经好多年没有过了。
阮敬年乃户部尚书,头上顶的是二品的乌纱帽,比陆善长还要高一个品级,陆善长做寿,他亲自驾临,这可以说是给足了陆善长的面子。
顾家的顾天养也官居二品,今天也亲自来给陆善长贺寿。这样权贵云集的场面,对当下的陆家来说太不容易了。
陆善长满脸推笑,迎来送往,心中却是暗暗冷笑。
江南权阀倘若一直都同气连枝,这些年也不至于沦落到现在的光景。江南之败败在内讧,先帝爷是合纵连横的高手,他通过挑拨江南各大家族内部的矛盾,让大家内斗,而后其坐收渔翁之利,结果便是江南权阀一蹶不振,秦王府的世子来江南就差点把江南第一家顾家给踩下去了。
饶是如此,眼下的局面对顾家也好还是阮家也罢,他们表面上对陆家客客气气,其实对陆家的重新崛起极其的警惕呢!估摸着今天阮敬年和顾天养的到来都别有用心呢!
陆善长城府很深,然而此时他心中七上八下,总有一种强烈的不安。他甚至后悔这一次大肆操办寿宴。
说起来还是陆家太急了,太急于要崛起了,而这其中陆谦尤其如此。陆善长评价自己的这个二儿子就四个字:志大才疏。陆俊在应天出事,背后就有很多故事,也暴露出了很多的问题。
江南权阀内部的勾心斗角是一方面,陆家内部长期的衰落,早就腐朽不堪,陆善长手下甚至无人可用,这尤其致命。
一个陆俊没了,还伤及不了陆家太多,可倘若因为陆俊的事情让陆铮受到了牵连,陆善长耗费了这么多心神培养的陆家苗子,毁于一旦,陆家未来还有什么希望?
张家这边,等到最后才得以进门,张承西恭恭敬敬的凑上去,行晚辈礼道:“陆世伯,晚辈承西给世伯贺寿了!”
陆善长连忙走到张承西身边,双手握住张承西的胳膊,道:“承西,来了就好,来了就好,你的事儿我都听说过了,说是补了县令的缺,这很好啊!
年轻人能代天子牧一方百姓,这是莫大的荣耀,也是前所未有的机会,你一定要好好把握!”
张承西没料到陆善长竟然这么热情,一时受宠若惊,激动得语无伦次。说句实在话,今天他看到陆家寿宴这等场面,心中很是自惭形秽,觉得同样是江南的权阀豪门,张家和金陵几家根本就不在一个层面上呢!
在这样的心理下,能得到陆善长如此热情的对待,他的心情可想而知,陆善长又道:“这一次来江宁千万不能急着走,都住一段时间!”
“我听说你的孩儿浩然才学不俗,回头就在江宁住下,金陵这边的书院比扬州还是要好一些。浩然中了秀才,在江宁住下,将来一定能考中举人……”
张承西连忙把张浩然叫过去给陆善长行礼,陆善长对张浩然非常的欣赏,狠狠的夸了他,张家众人心情都很好。
陆善长可是三品大官,其地位和张家的老太爷一样,这样的存在他们在扬州根本就接触不到。
现在陆善长对张家如此热情,大家都觉得有面子呢!他们怎么也体会不到陆善长此时的心情,在陆善长的心中,他是烦透了阮家、顾家等几家的虚伪,而张家和陆家是亲家,另外张家比之陆家又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
别人都想着看陆家的笑话,张家则绝对不会如此,所以陆善长才和他们多说几句话。至于夸赞张浩然,则是因为陆俊刚刚出事,他希望张浩然能留在陆家,那样张夫人也能多一个念想,让二房这边能少一些闹腾。
张家的客人到了,宾客基本到齐了,陆家今天的宴会放在千草园,千草园设了高台,所有的贵宾都纷纷在高台就坐。
张家这边唯有张承西在高台之上能有一个位置,其他的众人都被安排在了下面的散席中。
而大席的右侧,则是女眷们用餐的地方,这时候陆家老太太已经率领众多女眷入座了。张夫人满脸憔悴,花寒筠扶着她,身边跟着一帮丫鬟仆从,一个个紧张小心,如履薄冰。
陆谦今天也没在门口迎客,在贵宾席这边,他热情的凑过来找张承西说话,从他的脸上,看不出太多的丧子之痛,但是眉宇间,怎么也隐藏不住无尽的阴霾。
张承西沉吟了一下,道:“姐夫,俊哥儿的事儿我听说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很多事情都强求不得的呢!
但是有一点,俊哥儿去六合着实不应该,姐夫,您可千万别忘了铮哥儿对姑奶奶的误会啊!”
陆谦眉头一挑,道:“陆铮这个逆子,回头我定然不能饶他!这件事他倘若不能给出一个交代来,我……我……我……”
他一连说了三个我,身后传来一声笑,道:“陆谦兄,别来无恙啊!你我可是好几年没有见面了,啧,啧,老兄现在是朝廷命官,我这一介平头百姓难得有机会能和你见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