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虎之败可以预见,只是陆铮也没料到来得会如此之快。
仲父明的果决果断,心狠手辣陆铮总算再一次清楚的见识了,有他为秦王谋,秦王的确如虎添翼。
这一次江南权阀在京城倒向太子,太子对秦王的攻击集中在秦王结交军官,欲要夺南府军兵符,不得不说,太子的这一手玩得很漂亮。
在眼下的光景,在皇族之中要引起陛下的忌惮,唯有谋逆造反这一条最是致命。当今圣上,英明神武,继往开来,其他的事情他老人家都能容忍,尤其是对自己的皇子皇孙而言,唯独在兵事和谋逆这两件事情上,老头子疑心很重。
太子便指着这一点向秦王发难,其用心之深可想而知,只是太子也没料到关键时候,秦王会有轻松弃车保帅的一招。
这样的事情秦王自己来干可能还有些滞涩,可是让仲父明来操刀,则是顺畅得很,牺牲一个程虎便能化解秦王面临的所有危机,程虎焉能苟活?
说一千,道一万,程虎自己引火上身,他一个小小的参将,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呢,秦王给他的许诺极大,那不过是笼络人才的手段而已,他投靠秦王目的是为了赢得更多的荣华富贵。
而秦王招揽他的目的则是想尽快的壮大自己的实力,从而能够实现仲父明给他制定的大战略。两个人各取所需,这便是因利而合。
程虎在秦王的巨大利益链条中,占据的不过是一个十分细小的的环节而已,仲父明对秦王则是有战略的价值,两相权衡,孰轻孰重,不言自明。程虎想着背靠大树一飞冲天,机会的背后必然是巨大的风险,这一次他栽得太快了。
从江南到北地,程虎戴罪之身入京,负责押送他的是应天府的捕快,他堂堂手握重兵的参军,一朝成为阶下囚哪里还有以前的风光?
北上辞别金陵的时候,平日里那帮和他称兄道弟的同僚竟然一个人都没前来送行,这年头,皇上对谋逆造反的事情最是忌惮,宁可错杀一千也绝不放过一个,程虎这一次摊上了这等事情,进京可以说九死一生,在这种情况下,谁还敢和他沾上关系?纷纷像躲瘟疫似的躲还来不及呢!
想他程虎,戎马半生,到了江南之后虽然只是个参将,但是因为结识了陆铮,在金陵置了大宅子,手下五千骑兵也被养得兵强马壮,在金陵地面上,提起程将军,谁都当他是个人物。
功名利禄,荣华富贵,到了程虎这一步,在寻常人眼中,已然难以望其项背了,奈何人心不足,而今他一朝受难,便是万劫不复,后悔莫及了呢!
在凛冽寒风中一路北上,任他一身武艺,头上戴了重枷,脚下戴了脚镣,经过了月余的风霜,身子骨儿也垮了。
到了京畿附近,又生了一场大病,如果不是负责押送的衙役担心朝廷重犯死在路途他们会受到牵连,用心给他找郎中救治,他估摸着已经一命呜呼了。
饶是如此,这一场大病也足够将他彻底的摧毁,精神和身体皆被摧毁,其狼狈的情形可想而知。
……
霸县,冬日的阳光无精打采,街面上没有什么行人,靠近城东土夯城墙的有间客栈门楣早已经腐朽,浅灰色的围帘子沾满了油污,变成了深褐色。
客栈后院子里,竹竿儿似的小二肩膀上搭着长巾,手中拎着便溺马桶,一只手捂着被子,嘴里破口大骂:
“哪里来的痨病鬼,要死了,真死在了院儿里,这客栈也别开了,晦气都能把人熏跑喽!”
前院厅堂里面,坐着两个衙役模样的汉子,听到后院的骂声,其中一身形微胖的汉子苦着脸只摇头。
他身边的瘦高个道:“老四,这一趟差事咱们从金陵一路过来可大意了,谁曾想这姓程的一身武艺,身子骨儿竟然这么不禁折腾,我们这还没怎么着呢,现在您瞧,都这般光景了,倘若咱们这一趟差事交不了,怎么办?”
“去,去!”胖子烦躁的摆摆手道:“他妈的,你还嫌不够晦气么?眼下咱们想的是怎么去筹钱给这要命的祖宗治病!
我这么跟你说吧老五,我越来越觉着咱们这趟差事不简单,倘若我们真让这姓程的死了,回头咱俩只怕也要交代到这边,这一辈子也甭想回去了。”
“啊?那……那……不会那么严重吧?这姓程的可是秦王殿下……”
“老五,还敢乱说话么?眼下啥也别说了,咬紧牙关,回头我们再下点血本请这里的好郎中给他来两副药……”
两个衙役在商议着对策,后院里面忽然传来像猪嚎一样的喊声,前院的两个衙役屁股上像长了弹簧似的弹身而起,直奔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