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后的黄州城一片的狼藉,呐喊声远去,马叫声不再,血肉的腥味却依旧弥漫在天地之间。
黄州,柳松的大军已经进城了,城中最中心的军帐依旧是宋文松在坐镇,残破了城池,疲惫的兵卒现在都已经变得无关紧要,所有人都沉浸在这一场大胜的喜悦之中,经过了这一战,辽东的局势定鼎,从此以后,辽东再没有西北之患了。
但是这些人中,有一个人的心境是最复杂的,这个人自然便是宋文松,黄州城的危机解除了,宋文松便彻底的蛰伏,整个人完全深居简出,闭门谢客,任何人都难见到他。
黄州的城墙之上,柳松站在城头,他用手挡着自己的双眼极目远眺,他的身旁,齐远志规规整整的站着,面带微笑,道:
“柳将军,这一次辽东大战,我齐某对王爷是真的心服口服了!我以为王爷一定会堕入宋乃峰的陷阱之中,辽东的局面几乎无法挽回,当时我的内心悲观之极,完全找不到应对之策呢!
没有辽东对整个战局王爷早有谋划,黄州便是王爷筹谋的核心之地,三公子守黄州,便是左右整个战局的关键核心,经过了两个月的征战,这一次大战终于让辽东扬眉吐气,而西北军嘿嘿,经过此一败,再要翻身恐怕不容易了!”
齐远志这番话说得很自然,并没有刻意的对陆铮溜须拍马,基本是他内心的真实想法,柳松道:“齐先生,你能说这番话足以证明王爷没有白器重你!这一次黄州城防,宋将军自然是头功,可是你齐先生也是有莫大功劳的呢!
王爷已经说过了,等他回到盛京便要犒赏三军,届时齐先生也一定能得到重赏,在这里我就提前恭喜先生了!”
齐远志一咧嘴,道:“谢谢柳将军,黄州城没垮,还是将军的援救及时。其实战到最后我们真是强弩之末了,将军如果再晚一两天,黄州城必然垮了……”
柳松长长的吐了一口气,齐远志也闭嘴不语,两人都刚刚亲身经历了这一场扣人心弦的大战,这一战的激烈怎么形容都不过分,虽然战胜了,但是依旧惊魂未定,因为这其中有太多的不确定。
柳松一直在等待,等待最好的时机,更重要的是要等待陆铮的命令,陆铮下令,他的大军才能动!他现在还不能明白,为什么陆铮对宋文松有那么强大的信心!
宋文松苦苦的守城,他图的什么?难不成这个陇右宋家的三子,真的现在就心甘情愿的投奔陆铮了么?真的要永远做大康的忠臣了?
说一千,道一万,还是陆铮识人用人有独到之处,陆铮用宋文松,便是吃准了宋文松的内心,而宋文松率军守城的战功,柳松自忖自己也未必能有这般本事。
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城池,区区三万多人马,面对强悍的西北铁骑守了十多天不垮,毫不夸张的说,这一次辽东作战黄州城的攻防战是决定胜负最关键的战役,而如果夸张一点说,这一次辽东大战,其实就是宋文松打垮的西北军,让西北军十多万铁骑有来无回,将他们的留在了辽东平原之上。
西北大军的首领宋乃峰和宋文松是嫡亲的父子关系,父子反目成仇,大打出手,这等情形恐怕在大康的历史上也非常的鲜见。柳松知道这个过程,齐远志更知道这个过程,这一幕着实让人唏嘘感叹啊……
……
冬日的夕阳笼罩了整个大地,宋文松从昏昏沉沉中醒过来,侍女将格栅窗户推开,荒漠之中残阳如血,宋文松的双眸直视着天边的落日,整个人一动不动,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已经静止。
宋文松觉得自己宛若重活了一次一般,过往的记忆已经淡然,前几天还在嗜血沙场,不过几天的功夫就像是相隔无数年,一切都变得那么陌生了,在黄州这个地方,他是孤独的,无比的孤独……
“公子,您醒了?”侍女小意的凑到他的身边,压低声音道。
“嗯!”宋文松轻轻的哼了一声,颇为无精打采,他的胡须留着,长发散乱,脸色苍白,整个人瞧上去无比的颓废,一场大战似乎把他整个人都抽空了一般,又似乎为了黄州之战,他已经耗费了自己所有的精神,现在完全油尽灯枯了……
侍女又道:“秦业嗣黄州兵败之后,一路直逃到了连山,收拢了骑兵还有三万余人,其并没有越过连山回陇右,而是迅速的杀了回马枪,肆虐了相州,海州等几州,柳松将军前去追踪的追兵竟然也折损了上万人,遭遇了一次挫败,秦业嗣依旧是西北的猛将,从他的行迹来看,短时间之内他应该没有准备回陇右了!
三万人马肆掠辽东,恐怕陆铮的十多万军马也不好防守,所以辽东之战虽然结束,对辽东的挑战并没有结束,公子,您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