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不知何时已消停,树林静止,唯剩落花在地上打旋。
「不是因为我要做的事,殿下做不到。」女孩的声音也在这之中变得清晰如剑,「只是殿下为何迟迟到今日才表明心跡,其中纠结,想必殿下自己也明白。」
于昊渊的手微微一僵。
「如今太后娘娘在宫内兴风作浪,倘若我入了宫,深得皇上喜爱,便有机会能够对付她,对殿下来说再好不过;
「至于我自己,母亲的深仇大恨,有殿下相助固然好,但要是能借助陛下的力量,无疑是锦上添花、如虎添翼。
「当然,这些绝非必要。殿下可以重新找个人选,我也能转为倚赖殿下,可殿下之所以纠结至今,就是因为殿下是个懂取捨的人,知道孰轻孰重,不会因小失大。」
她也是。
入宫一事于他有利,于她有益,这样天时地利人和的事,为难的只有他们。
不管发生什么,她都知道自己会做何选择。
「所以待我大仇得报,替殿下除去太后娘娘,殿下再接我出来,可好?」
可好。
她的话如冰凉的泉水注入心神,有什么东西在于昊渊眸里渐渐沉淀了,握着她的那隻手松了松。?这样一个婚姻大事,她要进去便进去,要出来便出来,在外人眼里,简直如同儿戏。
是儿戏吗?
她想出人头地,万人之上;他有雄心壮志,江山大业。
怎样才是最好的选择。当初要她入宫不是儿戏,她一口答应也不是儿戏,相反的,他们为了那小小的情爱不入宫,才是儿戏。
「我不会接你出来。」看到她眼里的期盼乍灭,他说道:「我会直接拿下整座皇城。」
墨染青愣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
「你要夺位?」她惊呼道。
「你觉得可怖吗?」
他祈王,上一秒刚救了国,下一秒就要灭了它。
「我受人民景仰,表面拥政爱民,尽忠报国,暗地却在谋划此等大逆不道的事。真面目如此不堪,你觉得可怖吗?」
何必呢,他非要贪得无厌,又何必呢,他可能会得不偿失。
他在最后关头决定告诉她这件事。于昊渊直直看着面前的人,他的目光已转回平时的幽深幽邃不可解读,女孩善藏又善演,他在寻找她面上有没有一点蛛丝马跡,一点慌乱或一点退却,那么他可以重新筑起铜墙铁壁,甚至更狠心。
此时墨染青还不能回神过来。
他想要登上那个位子。
祈王。
那个在朝为百官敬佩,在外为百姓尊仰,那个拯救夜秦江山的祈王。
这消息来得太突然太衝击,她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客观一想,其实于昊渊没有不适合当皇帝。
反之,若这是他一直以来都在筹谋的事,那么他必有足够的能力,足够的手段,足够的城府,才能将整个夜秦矇在鼓底,教人毫无一丝察觉。
于昊渊有当皇帝的底气,甚至比与他同一个时期的诸多皇子还来的优秀,若与当今龙椅上的主人一搏,他不见得会输。
那么为何当年他当不了皇帝呢??这个答案很简单――
因为打他一出生,便注定与皇位失之交臂。
于昊渊是先皇最小的孩子,排行二十一。他牙牙学语时,各大皇子正在角逐皇位;他刚学会走路时,太子之位已确定人选;他还在书房认音辨字时,这个江山,已换了一个主人。
不是于昊渊资质不够,他只是不符资格,这个错,在时局。
所以无论他之后再优秀再能干、光芒万丈到无法忽视,这场比赛,还没开始他就输了。
那芳菲的花幕里,墨染青满眼的震惊变的清明,她摇了摇头,「殿下只是,心有不服。」
果然。
那些过于赤裸的企图和野心,在她眼里,都只是天大的委屈。
心中屏着的一口气在此时舒展开,于昊渊一把将人拥入怀,他突然又有点不捨了,在这样一片树林里,人们很容易心神荡漾,情不自禁。女孩的笑声轻如风拂,她的耳语亦令人不深信不疑。
「看来这宫我非进不可了,以后殿下在外为我山,我在宫内为您盾,我们强强联手,教其他人都心服口服。」
「好。」他听到他自己如此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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