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的是哪一件事墨染青再清楚不过,有些事她既做了,便不打算能瞒住。
墨染青垂下眼帘。
「我不过是想快快让二皇子绳之以法罢了,我担心若是小公爷慢了些,二皇子便要将那批军器转移别处……」
「不对。」秦仲川看着她,「你要的不只是将二皇子绳之以法,你要的是一举铲除。你派人去炸军械库,实意却是为了炸望南街,将事情闹大,让原本只是私用公材变成泼天大祸,毫无转圜的馀地。」
墨染青抿紧了唇,秦仲川向前逼进一步,「娘娘,二皇子是于你有什么深仇大恨?又或者,太尉大人对二皇子鼎力扶持,你同为墨家人,为什么非得要除掉他?」
墨染青心里一慌,还未做出回应,身旁招宿的袖口已亮出一闪白光,似乎一施令人就要上前动作。通常在这种时刻,最好的做法,是毫不犹豫的选择灭口。
黝黝黑夜,四下无人,秦仲川也只有一人。
但墨染青没有这么做。
「招宿,去后面守着不要让人靠近。」她说道,看着招宿一顿,绷脸转身走开。
秦仲川似也察觉什么,勾唇一笑,带着失望的、讽刺的,还有些落寞的一笑。让墨染青不禁避开视线,其实她根本不用如此心虚愧疚,她没亏欠他,她只是用自己的方式去行事。可秦仲川总让她想起一个人。
一个,总会让她表现最好一面的人。
墨染青深吸一口气道:「小公爷,你我皆知二皇子性格暴躁兇残、固执己见,与太子相比,有失明君风范。我不一定非得站在墨家立场一同支持他,而我这么做,与你们秦家,也没有损失。」
她便是这般堂而皇之的承认,又这般轻描淡写的解释,尚不考虑话语中的真实性,秦仲川已惨淡一笑,「没有损失……多少人因那场事故家破人亡……缺了条腿断了条臂,至今仍无法正常过活。望南街二十几条人命,就为了成全你我的没有损失?」
虽非厉声质问,可字字犹如一条倒刺的鞭,甩在脸上,火辣辣地疼。墨染青撇过头。她可以想像,若此时那个人知道她做了什么事,也会是和秦仲川一般失望透顶的神情。
为何他们都觉得这样是错的呢?
这个世上,靠得就是力量取胜,弱者肉强者食,既要有所得,便会有所牺牲。二皇子一除,于昊渊得利,太子得利,他们秦家在新政上当然也得利,免去以后暴君参政的风险的夜秦百姓更是得利。
他们为何不能多为自己着想一点、自私一点,非要端着菩萨心肠仁爱在怀?
而他们自己秉持自己的信念就算了,还要相信她也是个良善的人。
想到这,墨染青毫无闪避迎上秦仲川的目光。
「在旭竹楼里我打算嫁祸给张公子的时候,你不就该清楚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
秦仲川眉头轻拧,「那是因当时紧要关头,一时所迫下,你未经世事,难免容易先想办法逃……」
「那你现在觉得很生气对吧?觉得被骗了。分明是我跟你说的无愧于心,却还做这等伤天害理的事,」墨染青打断了他,横起的眉显露那不服输的倔强,「我告诉你秦仲川,是你从头到尾都搞错了,我确实是无愧于心,因为这,就是我的生存之道!」
善良是人的美德。
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善良的。
至少,要确保你的善良不会被人欺,不会受人危害,你的善良,要足够撑起这世间所有阴险狡诈。
否则……
墨染青眼底一片酸涩。
您就是被这样的善良害死了。
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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