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眼便是年节,自然各家都是要张罗起来的,故而休朝七日,以示朝廷体恤。不出所料,朝中大半的官员果然都往赫连羽府中送了年礼,加上陛下赏赐,将库房堆得满满当当。
郁华枝便命人将一旁的耳房也辟出来摆放年礼,有管家嬷嬷帮衬着,倒也不显忙乱。
她今日起了个大早,看着下人将门上的新帖贴好,又同赫连羽亲手剪了许多窗花小像,贴在窗上,衬着廊下似红云一般的灯笼,显得格外喜庆。
二人在亭中烤着火,说说笑笑不觉便是一天。
待到了晚间,按照往年的惯例是要守岁的。郁华枝吃了一碗酒酿珍珠丸子,身上也暖洋洋的。
她眼看着是有了困意,便央着赫连羽给她说起了从前之事,
“殊玉,给我说说你小时候的事吧……”
赫连羽见旁边多了个小瞌睡虫,笑得宠溺,回想起年少之时,目光也带上几分悠远,
“当年我五岁时便入宫成了太子殿下的伴读,每日卯时天不亮便要上书房,待晚间回府,父亲还要考教武艺,是也没什么空闲。记得当时皇后娘娘虽然不过问宫内琐事,但我每每入宫她都会召我过去说话,临走也要塞很多点心,待我也甚好,总说要我同太子好好相处,不必分了你我。”
“当时我还小,不懂这些,自然就应了娘娘,待回府便同父亲说了。谁知父亲听了后勃然大怒,请出家法将我教训了一顿,让我时时刻刻都不要忘记为臣的本分,君君臣臣,不得轻视。”
“后来我才知晓,皇后娘娘与父亲算是旧识,想来娘娘念及往日交情,待我才这般亲厚,只是我至今也未明白,父亲当日为何那般反应。”
郁华枝默默点头,心下却逐渐有了个猜测,
“之前便听你说陛下钟情皇后娘娘多年,后来便迎入宫中为后,只是不知为何,娘娘在生下太子后便常年不见外人,潜心在宫中修行,其中是否有隐情呢?”
“想来公爹应当知道些什么,否则不至于如此大的反应……”
赫连羽眼中透出一丝惊疑,
“皇后娘娘会不会……”
郁华枝抬眼朝他望来,但想到这些毕竟都是长辈的事,他们并不好信口胡诌,便摇了摇头,
“没什么……”
他拿起一块点心喂到她嘴里,看她吃得香,这会也没了困头。
郁华枝将手中的话本递给他,
“给我念几个话本子吧。”
他们便这么守了岁,待外间响起炮竹之声,便知晓到了第二日。
郁华枝拉着赫连羽兴冲冲地走到屋外,便瞧见烟火漫天,映在二人脸上,显得格外耀眼,眸中尽是星光,赫连羽心有所感朝郁华枝看去,
“华枝,今后每个新年我都陪着你,你可会觉得腻了?”
郁华枝眨巴着眼睛,眼眸清亮,尽是潋滟之色,
“夫君可是当之无愧的美人将军,旁人求都求不来,我怎会觉得腻!”
“殊玉,今天起便是新的一年,我的愿望便是能与你岁岁常相见,平安喜乐。若能如此……这辈子我也就没有遗憾了。”
赫连羽眉眼温柔,将她圈在怀中,
“好,那我们便都要长命百岁,长厢厮守……”
待守完了岁,二人便歇下,毕竟初一便要拜年,晚间还有灯会,郁华枝自然不愿意错过这个热闹,故而得睡足了才有精神头。
第二日郁华枝悠然转醒时,身旁的赫连羽早已起身,她梳洗方毕便出门寻他,却听下人回禀,此刻赫连羽正在书房见客。
郁华枝闻言点头,想着自己不便见大臣,就去了前厅照应着夫人女眷,一套寒暄做得行云流水,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
今日既然前来,那必然是各府愿意结交将军府的,如此倒没有败兴的,在一处凑趣也不算难熬。
待饮下第三盏茶,各位大人也随赫连羽入了前厅,略寒暄了两句便告辞离开。郁华枝见人走远了,这才嗔道,
“你起身也不唤我,还让几家夫人等着了。”
赫连羽勾了唇角,
“可别冤了我,起身时我可问了你要不要起的,何况我想着这些大人上门名为拜年,实则也是有朝政上的事要同我私下商谈,便让你多睡会了,并不妨事。”
郁华枝挑了挑眉,哼哼道,
“许是我睡迷糊了,随便回的话。”
“这也便罢了,不过洛萦带了话过来,午膳后和姐姐过来,晚间我们便可一道去看灯会了。只是到时候怕是又要见到那洛玄了……”
赫连羽知晓她盼着晚上的热闹,生怕玩得不尽兴,便开口安慰,
“这也无妨,届时我们三个男子在一处说话,你们姑娘家也能多说会子悄悄话。”
郁华枝这才满意地点了头,欢欢喜喜去院子里看新送来的鹦鹉了。
今日府中接的拜帖本来已经是精挑细选了许久,但二人在府中也迎送了好几波前来拜年的客人,到午膳时方歇。
午后洛萦和郁晏欢果然登门,郁华枝笑着将人迎了进去,紧随其后的便是卢修霖和洛玄,赫连羽也只是同二人点了点头,见洛玄面上的笑有些勉强,他心下也有几分了然。
太子殿下这些时日算得上对洛玄甚为不满,不知其中究竟有几分是因为华枝姐姐的缘故,自打他赈灾回来,已不下三回受了数落。
回想起此次赈灾的细节,也实在让人来气。宰相亲自主持,洛玄也算得力,但宰相似乎知晓了几分洛玄随行赈灾的内情,虽然平阳侯府与宰相素有往来,但这次却在论功行赏时刻意略过了洛玄。
加之太子派洛玄前去还有打探南方几个州府的打算,可洛玄生生被指派一路在宰相眼皮子底下,竟是半点消息都没打探出来。
若不是南方世族众多,元贞国根基深厚,萧国也不至于暗桩接连损失,故而眼下慕寒之对南方的情势颇为忧虑。